第15節
書迷正在閱讀:菟絲花男配我不當了、吃遍江湖瓜[綜武俠]、對面的男神看過來、[綜漫]那個男人掉馬了、砂鍋娘子、重生之小媳婦的幸福生活、如果當初我勇敢、我真不是撩人精[穿書]、[古穿今]美食之啞廚、一品駙馬爺
她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屋內熏香裊裊,白蕊正在捯飭金鴨香爐里的香餅。耳畔是窗外呼呼風聲,看樣子是要下暴雨了,外頭天色越來越暗,才過午時便猶如傍晚一般。 白蕊一面拿香箸一面跟她念叨,“聽說自夫人走后,大爺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 陶嫤翻了個身,聽后一點感覺也無,“估計過不久他就會開始嗜酒,娶妻納妾,整日倚翠偎紅?!?/br> 白蕊從鎏金葵瓣纏枝銀盒里取出香丸,好奇地問:“姑娘怎么知道?” 因為上輩子他就是這么過來的。 陶嫤當然不會說,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叫人關窗戶睡午覺,卻聽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從榻上爬起來,透過紫檀浮雕十二扇折屏看到有人走進來,丫鬟恭恭謹謹地喚道:“大公子?!?/br> 陶靖出現在她跟前,他才進來,外邊穹隆便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驟雨而至,迅疾的雨點打在廊上,發出一聲聲“咚咚”悶響。 陶嫤給他讓出一個位子,“哥哥你沒淋濕吧?怎么這會兒才回來?” 早上兩人一道去了國公府,后來她臨陣逃脫了,陶靖跟著殷氏進屋,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依照外公的脾氣,指不定會放出什么狠話教訓陶臨沅呢。 還有那幾個舅舅……陶嫤想想便頭疼,沒一個省油的燈。 陶靖回來得及時,身上一滴雨也沒沾。只是路上走得急了,這會兒有些氣息不順,接過玉茗遞來的茶水喝了兩口,他才說道:“外公那里不大平靜,我便多留了一會兒。他們本想找阿爹算賬,后來好說歹說才算攔住了?!?/br> 陶嫤深表認同,除了外公,那幾個舅舅也是十分護短的主兒。平常她和阿娘只要在陶府受一點委屈,在他們那邊便是一場腥風血雨。誰叫除了她倆,國公府上下都是男丁,她那幾個表哥一點兒也不值錢。 可想而知,上輩子阿娘死后,他們是如何狠狠教訓了陶臨沅一通。 陶嫤過去關上窗戶,回到他身邊問道:“外公可是說了什么?” 話是說了不少,不過都是葷話,不提也罷。陶靖擺了擺手,只挑一句最緊要的告訴她:“他說不出一個月,一定要再給阿娘找另一門好親事?!?/br> 陶嫤驚詫地瞠圓了雙目,沒想到外公竟然如此雷厲風行,“阿娘答應了?” 陶靖道:“阿娘當時回屋了,并不知道此事?!?/br> 不夠依照楚國公強硬的態度,即便阿娘不同意也沒法,更何況阿娘素來聽楚國公的話,這事恐怕就這么定了。 陶嫤苦惱地咬著下唇,一張俏臉擰成苦瓜,“嫁給誰?” “這便不知曉了?!碧站敢彩譄o力,短短幾天時間,風云突變,他根本措手不及?!安贿^外公多提了瑜郡王幾次,想來是有意將阿娘指配給他?!?/br> 陶嫤驚詫地啊一聲,顯然非常意外。 瑜郡王段儼三十有六,膝下只有一個兒子,發妻許多年前便過世了。此人一向低調,前后兩輩子的記憶,陶嫤對他也只了解這么多而已,并且知道他在妻子死后一直沒有納妾,一生清譽。 就算他再怎么好,阿娘嫁過去也是當續弦。何況對方還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兒子,誰知道他品行如何?會不會為難阿娘? 陶嫤橫眉豎目,一下子難以接受,“我不同意?!?/br> 陶靖點點頭,他也不大認同,一方面覺得外公cao之過急,一方面又夾帶著私心,希望阿娘與阿爹重修舊好?!拔乙灿X得這事有待商榷,不能急于一時。這月底是京兆尹兒子的滿月宴,聽聞瑜郡王跟他兒子也會前往,前幾日孫知禮差人送來請柬,我順道去看看此人品行如何?!?/br> 陶嫤自告奮勇,“哥哥,我也要去?!?/br> “你身體不好,還是留在家中吧?!碧站溉嗔巳嗨念^,母親走后,他變得更加心疼阿妹。 陶嫤撥浪鼓似地搖頭,“我身體好得很,大夫說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才是?!彼f著咧嘴一笑,烏溜溜的雙眸慧黠靈巧,“而且我認識京兆尹的千金,她前幾天已經邀請我去了!” 真是個鬼靈精,陶靖好笑地勾了勾她的鼻子,“你何時認識的,我怎么沒聽過?” 陶嫤只說是在宜陽公主府上,其他并未多言。蓋因這次滿月宴上,大哥會與孫啟嫣第一次見面,她不想讓自己的說辭影響大哥的看法。 * 轉眼到了月底,去參加孫府滿月宴之前,陶臨沅原本只打算讓人捎帶賀禮,未料想臨時改了主意與他們一同前往。 聽丫鬟說他這幾天都宿在望月軒中,沒有去見陸氏,更沒有往府里領其他女人。這倒讓陶嫤有些詫異,畢竟實在不符合他的作風。 大抵是殷氏才走,陸氏不好表現得太過張揚,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杳杳院中。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近來心情很好,簡直如沐春風。 陶嫤一聲冷笑,她以為阿娘走了府里便有她的位子?還是別得意的太早,這種舒坦日子沒幾日了。 自打小產后她一直用藥調養身子,以前是請府外的郎中開藥方,現在府里有了周溥,自然什么藥都是在他那里取。 陶嫤思量一番,打算去和箏院找周溥商量。 ☆、第18章 滿月 和箏院位于陶府西南角,平常陶嫤很少去那里,印象中那里已經許久沒有住人。此番若不是為了周溥,恐怕她也不會去。 白蕊站在她身后百思不解,“姑娘若是想拿藥吩咐婢子就是,為何特意跑這么遠?” 和箏院與重齡院之間隔著大半個府邸,來一趟得花不少時間,她實在沒必要累著自己。 陶嫤反倒不以為意,權當散心來了,“我有事請教他?!?/br> 說著上前推開院門,抬眸一看,對著院子楞了好一會兒。和箏院跟以往有很大區別,被周溥打理得井井有條,院內栽種藥草,分門別類,恍若一處世外園林。 院內有個侍從正蹲在園圃地除草,見陶嫤前來,忙搓了搓手來到跟前:“姑娘怎么來了?” 陶嫤環顧四周沒看到周溥,便問侍從,“周大夫呢?我有些醫術知識請教他?!?/br> 那侍從名叫崔夏,從小陪伴在周溥身邊,至今已有十余年。他指了指屋內一扇窗戶,熱情地領陶嫤過去:“少……周大夫正在里面研制藥方,姑娘若是有急事,小人這就進去通傳?!?/br> 窗戶半開,陶嫤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埋頭翻書的人,他專注地閱讀書上的內容,連外頭的聲音都沒察覺。 陶嫤下意識地攔住他:“不用了,我自己跟他說?!?/br> 崔夏多少對這姑娘有些好奇,不明白少爺為何離家出走來見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小人先去料理藥草,您若是有事再叫我?!?/br> 待他走后,陶嫤往直欞窗走近了幾步,周溥還是沒注意到她。她忽心生一計,躲在一旁敲了敲窗戶,然后迅速地縮回手去。 窗內翻書的聲音停了,大概是他往外看了兩眼,沒發現什么東西,過一會兒又繼續看書。 陶嫤朝白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次敲了兩下窗戶。 一連三次,就在陶嫤玩得樂此不疲時,從窗戶里輕飄飄地扔出一張紙。她彎腰拾起一看,只見那上面寫著三個字—— “進來吧?!?/br> * 難道他發現她了?不可能啊,她可是沒露出丁點兒破綻。 陶嫤一邊納悶一邊走入書房,隔著一道簾子便能看到周溥淺淺的笑容。她站在簾外,規矩守禮,“周大夫怎么知道是我?” 半響沒得到回答,她恍然大悟,周溥不能說話,她站在這里不正是為難他么?于是讓白蕊打簾而入,她站在翹頭案前,低頭看著他在紙上寫字:“方才你跟崔夏說的話,我都聽到了?!?/br> “……”陶嫤默默噤聲。 原來他一開始就知道了,就是在看她笑話! 看著對面這人似笑非笑的臉,她氣餒地嘆一口氣,“那你知道我為何找你嗎?” 這倒猜不出來了,一般很少人會來和箏院,即便有也是丫鬟來替主子拿藥,像陶嫤這種身份,若是生病了會直接請他過去,根本用不著她親自跑一趟。 周溥誠懇地搖搖頭,靜候她的話。 陶嫤猶豫許久,始終不能下定決心。她潛意識地很相信他,認為他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可是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了,這次他也會無條件地幫助她嗎? 思來想去,在周溥疑惑的目光下,她并不避諱白蕊,直截了當地問:“聽說陸氏一直在你這里拿藥?” 周溥輕一點頭,陸氏每次都讓丫鬟拿藥方取藥,藥分為兩種,一個是補氣養身的,另一個是治療臉上疤痕的。這種事都是崔夏去做,無需他親自動手。 陶嫤問道:“你知道她的臉為何受傷嗎?” 周溥搖頭。 她抿了下唇道:“是我讓小豹子故意撓的?!?/br> 果見周溥露出驚訝,不待他有機會發問,她誠懇地看向他:“所以我不想讓她的臉痊愈,周大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溥稍稍往后仰了仰,迎視她咄咄逼人的雙目,一時間怔楞不已,若不是不能說話,他恐怕早已問出口來。 你是不是也從明徽二十五年來? * 上回陶嫤無意間的一句話,他回來后思索了好多天,想親口問一問她,又怕自己弄錯了。屆時不只是鬧個烏龍這么簡單,還會被她當成瘋子看待,是以他才一直忍到現在。 然而目下她的話,讓他不得不多想。 猶記得當年陶嫤十二歲時,仍是個爛漫驕縱的小姑娘,哪里會懂得報復陸氏?非但如此,殷氏與陶臨沅和離恐怕也另有隱情,不如他想的簡單。 如果她真是自己認識的陶嫤呢?思及此,周溥握著紫毫筆的手微微收緊,連小臂都在顫抖。 陶嫤見他半響不說話,還當自己嚇住了他,“你放心,我不會讓這事牽扯到你身上的,即便真出了事,我也會保護你的?!?/br> 過了一會兒,周溥漸次平靜下來,執筆在一張新紙上寫字:“為何不想讓她的傷口痊愈?” 陶嫤輕輕一笑,意外地誠實:“因為她居心不良,她曾讓阿娘不痛快,所以我也不想讓她好過?!?/br> 醫者仁心,他們的目的是懸壺濟世,而不是為了加害于人。周溥本該拒絕她的提議,然而面對這雙滿含信任的雙目,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就這么輕而易舉地答應了她。 陶嫤欣喜萬分,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無論何時他總會幫助她! 女人最在乎的便是臉面,尤其是陸氏那種靠姿色留住陶臨沅的。沒了她最在意的那張臉,便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當然了,陶嫤不打算這么簡單便放過她。 她跟周溥說了自己另一個打算,他果然露出不贊同,在紙上寫道:“我既然是大夫,便要保證你的安危?!?/br> 陶嫤湊過去看,后來豎起手指頭連連保證不會有事,他才勉強又寫:“你想把她趕出陶府?” “當然不止那么簡單?!碧諎澠痦?,只說了這么一句,再多便不肯透露。 周溥與她站在同一條船,這讓她安心了不少。 兩人商議好對策后,陶嫤準備告辭離去,他忽然伸手攔住她,一副為難踟躕的模樣。 陶嫤禁不住問:“還有何事?” 他重新執筆,在紙上才寫了一個“你”字便停住,思考了許久,才停筆對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陶嫤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好幾眼,確信他真的沒事后才離開。 * 沒過兩天,聽說陸氏臉上的傷非但不見好,反而有愈加惡化的趨勢。那三道長長的疤痕橫亙在臉頰上,發紅潰爛,瞧著分外可怖。 起初她用脂粉還能勉強遮掩過去,為了徹底去除疤印,便每日都用藥膏敷臉。前幾天用時還好好的,怎知道這兩天越用越糟糕,以至于現在半張臉都沒法見人。 聽白蕊說陸氏曾去過和箏院一趟,約莫是想找周溥算賬,奈何周溥給她的藥都是嚴格按照藥方子抓的,沒有半點紕漏,她就是想討個說法也不能。陶嫤聽后一笑,她當然挑不出毛病了,因為問題不出在藥上,而是她每日敷藥所用的水里。 周溥答應過她,不會告訴陸氏。就算陸氏這時候想醫治也晚了,那張臉已經無法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