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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丫鬟捂嘴淺笑,弄得赤月小臉一紅,嗔怪道:“殿下怎么一醒,就拿奴婢說笑?!?/br> 沈青青放下杯子,抬首打量了一圈,發現殿內的擺設,同兩年前一模一樣。 心頭一暖。 “父皇與母后可還安好?”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那是她讓侍女們在屋內門頭掛上的銅風鈴,只要有人推門進來,和煦的風吹動鈴響,便會知曉來人。 “小九兒……”大閼氏話音發顫,由兩個年輕的婢女攙扶著緊步走來,身后還跟著四五個太醫。 熟悉的聲音入耳,沈青青跟個小兔兒似的,還沒見到人,就急不可待的喚道:“母親!” 大閼氏善祺停在內殿內的屏風處佇立不前,見到榻上氣色頗佳的女兒,眼眶立刻潤了。 大閼氏今日穿著身紅底金鳳紋的襖子,孔雀藍的馬面裙,看上去分外慈和。 沈青青起身欲行禮,可她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剛趿拉上鞋,邁出半步,腿便軟下,又跌回榻上。 侍女急忙去攙扶,好在金枝玉葉的小殿下沒有跌到地上,依舊看的一屋子人的心跟著砰砰直跳。 “小九兒好生歇著,莫要起來,你昏睡了那么久,身子骨還弱呢,先讓太醫們瞧過,母親再同你敘話?!?/br> 太醫領命為公主瞧病,善祺走到五步開外的地方靜靜立著,打量著床榻上的賀蘭卿。 兩年不見,女兒眸眼清澈如初,姿容出落的更加精致絕美,讓人瞧了便挪不開眼。 這般傾國傾城的容貌,不要說金元國,就是周圍幾國中,也絕對難尋第二。 少時,太醫仔細檢查后,隨大閼氏回到殿中,小聲回稟,“大閼氏安心,九殿下方才行動不便,只是因為在榻上昏睡太久,這幾日讓侍女扶著在庭院內多走走,不日便可恢復如初?!?/br> 大閼氏聽了,并未真的放心,沉聲問:“澤爾,你往日一直給小九兒看病,最是了解,你說往日那般活潑健康的丫頭,怎么會昏睡這么久,會不會有什么隱疾?” “大閼氏安心,臣同其他太醫都瞧過了,殿下身子的確沒有任何問題。這次昏睡,可能是小殿下心氣郁結所至,平日還要大閼氏多探望小殿下,多陪她聊聊天?!?/br> 善祺聽太醫澤爾言之切切,再加上方才見女兒精神狀態也不錯,遂而撫了撫心口道:“天神佑我烏里沁一族?!?/br> 待大閼氏折回殿內,見“死而復生”的女兒正乖順的靠在榻上望著自己,淚忽而就止不住,瞬間崩落。 沈青青又何嘗不是,見母親這般激動,她冰封著的心瞬間融化了一半。 哭出來的那一刻,在汴京內經歷過的所有委屈與痛苦,一股腦化成淚水瞬間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撲進母親溫暖柔軟的懷中,大哭起來。 忘與被忘的無奈與痛苦,在心中凝成一道情殤的刺。 □□會痛,留下會死。 卻也注定迫著她蛻變成長,學會堅強。 “母親別哭了,女兒沒事的?!?/br> 赤月有眼力見地領著眾侍女退出屋,聽著屋內二人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和。 守在外面的侍女大多是鳳陽宮的老人,也跟著掉了淚。 這淚中,除了難過,更多的是歡喜。 再沒有什么能比小主子平安回來,更能讓人開心的了。 此刻,正在勤政殿同群臣議政的金元大君賀蘭睿聽到女兒醒來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政務,疾步去了鳳陽宮。 剛跨進宮門,遠遠的,就聽見殿內外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 賀蘭睿聽后不由得停下腳步,眉頭緊蹙,扭身問內官,“烏拔,你不是說小殿下沒事么,這……” “大君,太醫瞧過,小殿下的確安然無恙,想必是大閼氏同小殿下許久未見,都有些激動?!?/br> 賀蘭睿眼底一亮,難掩激動情緒,“是了是了,天神保佑,將我們金元的明珠送回來了?!?/br> 說罷,他緊步走去。 這頭母女二人剛穩下情緒,沈青青止住了哭意,拿著帕子小心為母親擦干淚水,小聲寬慰著,“母親莫要再哭了,回頭父皇和哥哥們見到咱們這對桃兒眼,可該要笑話?!?/br> “是,母親就是再看到你這般好,心里開心?!贝箝懯蠌澠鹈佳?,抬手為她攏了攏鬢間碎發,“咱們小九兒出落的越發俏麗了,真好看呢?!?/br> 她留意到母親眼角上的細紋和額間叢生的白發,心懷愧疚。 兩年前她和親時,大閼氏還端莊靚麗依舊,身姿豐韻,保養的很好,并沒有這些細紋和白發。 大抵是因為她出了意外,擔心受怕才會這樣。 沈青青清楚,大閼氏同金元大君是真心疼愛賀蘭卿這個小女兒的。 當初賀蘭卿出嫁南璃,在饒州境內遇襲被追殺,貼身侍女慧月同她互換了衣裳,假扮成她替死,才給她換得一線生機。 沈青青逃命時,唯一帶在身上的,只有那條作為證禮的腰帶。 這條腰帶意義非凡。 其上點綴的白玉環出自金元能工巧匠之手,腰帶上金絲繡紋則出自南璃揚州繡娘之手。 美玉配錦帛。 和親本是象征兩國永固邦稷,國泰民安。 卻因饒州這一場變故,兩國在邊境開戰,金元損失異常慘重。 她僥幸活下來了,卻忘了之前的記憶,忘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