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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身邊跟著的嬌云嬌玉,也穿著色澤艷麗的緞面襦裙,鬢間的發飾也比她戴的不知好多少倍。 只有她自己…… 她不能多想。 想了便要食不下咽。 嬌蘭緊攥著袖籠里的拳頭,無聲地發泄著怨氣。 沈青青留意到嬌蘭隆起的肚腩,溫聲對楚管事道:“恭喜楚管事了?!?/br> “多謝沈娘子關心,還請您先移步桂蘭園看看屋內還缺什么么,缺什么,奴才再給娘子采買添置?!?/br> “我不在梅園住了么?”沈青青有些意外,那個院子明明住習慣了。 “爺提前遣人吩咐了,說梅園太小,不夠您平日遛狗的,才讓奴才換了個大點的,這樣爺來了,也方便?!?/br> 嬌云嬌玉差點笑出聲,這哪兒只是個大點的宅院啊,桂蘭園是小宅的主院,里面還有個不小的花園,是旁的院子都不能比的,往日她們住的梅園,其實是最偏的一處院落。 如今換進大院,主子是什么意思,做下人的哪個不清楚呢。 沈青青被嬌云嬌玉簇擁著去了桂蘭院,還沒進到院子里,便聽見狗吠,幾個月不見,咸菜又長壯實了不少,搖著尾巴向三人沖了過來。 嬌云平日跟咸菜待的最久,歡喜的迎了過去,差點被狗子撲倒,隨后三人逛了一圈兒桂蘭院,竟走出一身細汗。 “這院子也太大了,去哪兒都不方便?!鄙蚯嗲噜搅肃阶?,嬌玉聽了,淺笑道:“咱們沈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旁人若是能住進這么大的院落都要歡喜的不行,也只有沈娘子會唉聲嘆氣嫌腿疼了……” 沈青青忽而被她戳中要害,訕訕一笑。 這院子她是滿意的,角落里的幾棵桂花樹,開的正盛,讓沈青青想到了他們在三溪村的家。 “沈娘子,這可是當家主母才有資格住進來的院子?!眿稍瓶跓o遮攔,聽的嬌玉臉色一沉,即便主子真是這么個意思,她們做下人的也不能講出來。 沈青青點了點她額頭,“又開始胡說八道了?!?/br> 這次,沈青青說話時,底氣稍稍不足。 她其實也是期許的。 可她比誰都清楚,這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她在孟西洲面前,弱勢到連問出口的權力都沒有。 下午沈青青讓嬌玉給楚管事送去了些燕窩和阿膠,一來感謝他將院落打理的這么好,二來算是給嬌蘭懷孕的一點心意。 她沒讓嬌玉講太多,嬌蘭素來心氣高,東西直接給她,難免會生怨氣。 是夜,秋雨打梧桐,院內窸窸窣窣。 數日舟車勞頓,沈青青早已困倦的不行,可躺在床上,就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偌大的一張床,好像是有些太空了。 窗外樹影婆娑,一個黑影匆匆閃過。 沈青青盯著床幔上的絡子,期盼著困意將她帶走,倏地,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 “還沒睡?” 孟西洲見眼前的人跟魚兒似的打了個挺,像是被他嚇到了。 “是我?!?/br> 沈青青瞪圓眼睛,打量著身前黑影,屋外下著雨,幾乎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憑著鼻尖傳來那個熟悉的香氣,她急速跳動的心才漸漸緩下。 沈青青起身,低聲道:“世子怎么來了?!?/br> 這一句問出口,她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多么的不合時宜。 她不是小孩子,兩人如今回了京,自然不用再演戲。 他來是個什么意思,她不必挑明。 正想著,聽他嗓音沉啞,“才從大理寺回來,路過?!?/br> 他想其實說來看看你,但這句過于親昵,沒說出口。 可路過這樣的說辭,在沈青青這里,也不合邏輯。 她暗自嘀咕著,從正門走進桂蘭院,這一途也要走好一會兒的。 “世子是不是餓了?我去煮些東西吧?!彼邗晾闲?,要去點燈。 “不必,不過的確有些乏了,去叫水吧,我去凈室?!?/br> 說著,孟西洲點燃了燈。 突然的明亮,將籠在黑暗中的窘迫展露出來。 沈青青垂首,悄悄掃了他兩眼。 見他著一身紫色官服,白玉飾帶,說不出的威嚴,只不過腰間疊在玉佩后的白色小香囊,有些扎眼。 沈青青圓眼一瞪。 他竟然戴著她送的香囊去辦公? 隨即見孟西洲沾了水汽的俏臉上,露出些許疲憊。 她沒再多言,披了個小衫,去側屋叫醒嬌云嬌玉要水。 兩人一聽是世子來了,趕忙起身去張羅,臉上滿是說不出的喜悅。 少時,沈青青換了身長袖中衣,恬靜的坐在椅子上翻著書卷,孟西洲的深夜造訪,讓她徹底沒了困意。 倏地,廳內木門闔動,沈青青心尖兒跟著顫了顫。 孟西洲披了件竹青長衫,濕著頭發走了進來。 褪去官服,在柔和的燭光下,孟西洲素來凌厲的眉梢,也帶了幾分難得的柔軟。 她起身拿起手邊的棉巾,緩步走去,“世子,頭發還濕著?!?/br> 孟西洲坐下,無言由著她為自己絞干頭發。 “桌上是晚上做的桃膠雙皮奶,我剛剛熱了一份,還溫著,世子嘗嘗吧?!?/br> 孟西洲不喜食甜,也沒有食夜宵的習慣,卻在曲林的這段日子里,被沈青青慣出這么個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