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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年紀大了,年輕時家底厚實,宅內蓋了三間屋,如今獨子住在正屋,孫女住一屋,他住在東頭那間。 前夜屋頂就塌了小半邊,昨日又下了一天雪,待西洲來時,房頂大半都已被毀,只能拆了重修。 “你們去吃吧,我把這點做完,下午就不來了?!蔽髦夼ゎ^對幾人說完,轉身繼續干活。 這次他主要負責搭梁和上泥底子,其他幾人負責后面鋪席子,上麥秸泥。 臨近年關,出去的人大都回了村,人手充裕,又多是熟手,上午很快修好一家,李伯是第二家。 里正家長子郭興也在,他沒怎么干過粗活,說是被他爹發配來搭把手的,其實跟混子沒什么兩樣,心里盤算著靠此事在鄉鄰中撈些聲望。 干了一小會兒,郭興就累的發懵,早聞見廚房里傳出的香味兒,趁著旁人不注意,蹲在正房門口喝茶,就等著李家人叫吃飯了。 吃上了白菜粉條燉菜,他心情不錯,捧著個餅子啃了兩口,巧在這時,李家孫女端著盆剛炸好的rou丸走出來。 “李伯,您太客氣了?!北娙寺勚阄镀鹕?,要去夾時,身后擠進來一個人。 郭興個頭不大,眼疾手快拿起筷子先給自己碗里夾了四五個。 干活的多粗人,心有不快,也沒表達出什么,更何況郭興是里正獨子,嬌氣些也算正常。 “西大哥,你也下來一起吃點吧?!惫d吃的滿嘴是油,招呼還在房頂上鋪席子的西洲。 “洲子哥不會吃的?!?/br> “為啥?” “他要回去給他媳婦做飯,一起吃?!庇腥税腴_著玩笑說了出來,其他人跟著笑笑,似乎都習慣了。 郭興一聽,笑著道:“哪兒有爺們給媳婦兒做飯的,那要婆娘在家干啥?” “嘿,這你就別管人家日子咋過了,反正洲子哥樂在其中?!?/br> “當”的一聲,西洲把手里的工具重重一摔,隨意拿布包好,方才講話的幾人瞬間禁聲。 “走了?!蔽髦拗焕淅淞粝露?,帶著工具,頭也不回的出了院。 這時,李家孫女從廚房里端著碗燉菜走出來,眼巴巴的望了望遠去的背影。 沒人注意到,她端著的那碗飄著一層丸子。 “西大哥這脾氣可真夠大的?!惫d聽他爹講過村里新來的西洲是個能干活的,待人和善,今日一見,并不是這么回事。 “洲子哥一直這樣,只要旁人議論他婆娘,一準兒翻臉?!?/br> 郭興哈哈大笑起來,“哦?西大哥原來是個妻管嚴?看他容貌不錯,干活也利索,不想是個怕婆娘的軟腿漢?!?/br> “什么妻管嚴,沈氏嬌跟花似的,可一點都不兇,人家美若天仙,洲子哥算是個癡心漢還差不多?!?/br> “美?有多美?” 一聽美人,郭興來了興趣,再追問時,周圍幾人都悶頭吃飯,沒人再搭這話茬。 郭興是個沒眼力見的,也不管旁人如何,自顧自的問,直到陸陸續續有人從他這兒挪開,才察覺出什么,冷喝一聲,起身走了。 “呸,都什么東西,不就是臭群泥瓦匠,老子愿意跟你們說話是瞧得起你們?!惫d蹲在屋外干草堆旁,氣沖沖的罵著,腦海忽而冒出個模糊的影子。 沈氏…… 西洲這家搬進村時他正好在外辦事,到現在,還真沒見過沈氏。 嘿,他到要去看看,這沈氏長的到底有多美。 若是個平庸的,回頭非得找機會修理這幫沒見過世面的狗東西。 * 處處飄著裊裊炊煙時,西洲回家了。 推門前,聽屋里傳來翻箱倒柜的響動,心頭一沉,緊著喚她,“青青?” “阿洲?!?/br> 沈青青扭頭見是阿洲回來,想要起身,奈何蹲了太久,一時沒能起來,半跪著倚上木柜。 西洲三兩步走過去,趕忙將她橫抱起來。 “找什么呢?瞧你滿頭大汗的?!彼麑⑷税卜旁谝巫由?,用袖口蘸了蘸她額間的水潤。 顯然,沈青青在這找了有一會兒了,日光透著窗戶照進來,照的她肌膚透亮,紅潤有光。 “之前畫的一幅畫,突然找不到了?!?/br> 她以為他得出去忙活一整天,念著這些日子天天下雪,怕木柜里的畫卷發霉,便趁著今日日頭好,拿出來整理一下,卻不想,她早早備好的一幅畫竟然找不到了。 這才有了方才翻箱倒柜的一幕。 “什么畫?讓你這么樣寶貝?!蔽髦拚凵砣サ沽吮?,遞到她手里,“先緩緩,東西找不到了別著急,興許不找的時候就出來了?!?/br> “阿洲別安慰我了,箱子已經翻了三遍,確定沒有?!鄙蚯嗲囝D了頓,忽而想到什么,“許是我上次拿畫卷托你去饒州幫我賣時,夾帶進去了,當時書畫店的掌柜可有當面清點?” “這……”西洲啞然,他已經幫妻子賣過幾次畫,雙方交易輕車熟路。 每次都是送一竹筐的畫,里塞個妻子早已寫好的紙條,掌柜收好,待下次去時,再按照售賣情況結賬。 所以,若是上次夾帶進了其他的畫,也只能等去取銀錢時才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這時,沈青青想到那張畫的內容掌柜應該不會隨意擺出來賣,待阿洲下次去再拿也不遲。 小臉轉憂為喜,“算了算了,其實也不急,我估計那畫一時半會兒賣不出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