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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重生之苓娘傳在線閱讀 - 第150節

第150節

    “那就好?!比A苓朝金瓶彎彎眼睛,金瓶還是抿嘴笑,淡定得很。在內務上金瓶是十項全能,這些年也不知給她幫了多少的忙。

    兩主仆轉進三十二叔公的船艙,就見三十七叔公也在,兩位老人家表情都很是嚴肅。二郎有些局促地垂手立在一邊回話,看見華苓進來,叔公的注意力都放到meimei身上了,倒是有些松了口氣。

    “三十二叔公,三十七叔公?!比A苓福一福身,微笑道:“聽孫女兒這婢子說了,兩位叔公朝食都用得還行,孫女兒就放心了?!?/br>
    華苓的叔公這一輩排字為昆。三十二叔公名諱謝昆堰,三十七叔公名諱謝昆禹。

    謝昆堰安穩坐在高椅上,上下打量了華苓幾眼。這個直系的侄孫女兒看著嬌嬌弱弱文文靜靜的不甚起眼,但為人卻有主意得很。太皇太后之事是天家宮廷之事,他本無插手之意,作為醫者,原本也不必理會這些。但這回,這小侄孫女兒所描述的前景太過叫人心驚rou跳,華德是走得有些歪了,須得快快糾正過來。

    此事也決不能聲張,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謝昆堰沉著臉咳嗽了一聲,正待吩咐些個話,謝昆禹就先開口了,朝華苓瞪了一眼,冷聲道:“苓娘,叔公這回叫你來,是有話叮囑你兩兄妹?!?/br>
    二郎繃緊了皮子,趕緊拱手陪笑道:“三十七叔公請講,請講?!?/br>
    華苓面色不改,微笑著再次福了福身,亭亭玉立,身姿閑雅,溫溫柔柔地說道:“三十七叔公請講,侄孫女兒都聽著呢?!?/br>
    “這家外之事,原本便是兒郎之事,爾等婦人,只須在家中安安靜靜的,做些針線、學些家務就可,不安于室,可不是良婦所為。這回的事,你需牢牢記住了,一個字也不能往外說!若是叫我聽得外面走漏了半字風聲,對我族不利,定要尋爾等問罪!到那時,依族例便將沒收爾等家資嫁妝,將爾等凈身驅逐出族,甚至是流放海外!”

    眼神如刀,疾言厲色至極。謝昆墨如今雖然早已丟開了事務,在家中頤養天年,但年輕的時候,可也是掌管過江陵謝氏族兵的,身上有沉淀日久的鐵血威嚴之氣。

    若是膽小些的人,在這個時候怕不是就唯唯諾諾不敢出聲了,在謝族當中,長者為尊這一條規矩從來沒有變過。

    二郎趕緊行了大禮,連聲說道:“三十七叔公且放心罷,且放心罷,侄孫小輩定然緊守族例,不敢有違?!庇殖A苓說道:“苓娘還不快快回叔公的話?”

    華苓卻不怕他,也不行禮,只是微微含笑,點了點頭,說道:“叔公說得是,族例重如山,侄孫女兒是不敢稍有所違的。我謝氏源遠流長,族人齊心協力謀發展,才叫我謝氏發展成如此模樣。祖宗在上,族律在上,若有那等想叫我謝氏衰亡之人,定然也是該清除出族的?!?/br>
    “你此話是何意?你一小小女郎,何時輪得到你議論族中事?”華苓這話,明顯是在責備華德呢。謝昆墨發怒了,重重地一拍桌案。整個船艙都好像震了一震。雖然已經是近八十歲的老人,但這位老人家的身子骨好得很。

    “三十七,須知怒傷肝,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養養氣才是!”這兩兄妹畢竟是自己的直系,表現也不差,謝昆堰看不得謝昆墨如此呵斥于他們。止住了謝昆墨,謝昆堰才又看定了華苓和二郎兩兄妹,說道:“罷了。午后便能至金陵,如今叫你兄妹二人來此,是為令你二人繃緊皮rou,千萬不能將此事再往外說去。后事自有族長處置,沒有爾等越俎代庖之理。其中要害,爾等也是清楚明了,我便不再多言??陕犌宄??”

    兩兄妹都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沒有什么異議地連聲應是。

    三十七叔公又厲聲斥責了二郎和華苓幾句,將他們若是有些許不守規矩的后果說得嚴重之極,甚至將早已離世的謝熙和也提出來罵了幾句,只道他在任上時過于獨裁,雖然也有些好的表現,但到最后,培養族長繼承人上并不盡心,也不夠未雨綢繆,叫族里很是手忙腳亂了一番,云云。

    三十七叔公詞鋒犀利,對謝熙和當年的做過的事也是清楚得很,一條條一樁樁刺兒挑出來,二郎被訓得是唯唯諾諾地抬不起頭,面色通紅。

    華苓聽得是在心里不住地冷笑,爹爹做得還不夠好?那要如何才夠好,像華德這樣,將闔族人置于危險之中?按她所想,華德做出了這樣的事,現在就該將他換下來,問他的罪責才是!果然人心都是偏的。

    謝昆墨滔滔不絕地斥責了一番,見二郎和華苓都是垂首聽訓,恭恭敬敬的,才有些滿意,背著手,帶著兩名美婢回自己的船艙去了。

    謝昆堰沉著臉,若不是在小輩跟前不好下同輩堂弟的面子,此時也正是多事之秋,族里應以團睦為主的話,他是早就拍案而起,將這個堂弟痛罵一番。三十七呵斥的委實有些過了。雖然謝熙和在任時,總還有些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他也罵過這侄兒不少回,但總體看,謝熙和在家族許多代的族長中間,已經算得極為出色。

    等三十七回去了,他才緩了緩面色,朝二郎和華苓道:“罷了,你等回去罷?!眱尚置眯辛硕Y告退。

    兩兄妹一對比,這年輕得還未及笄的女郎竟尤為淡定,依然面帶笑容,溫柔和婉,動作合宜,就好似才從宴上歸來。

    這一份大家風范當真是世家女郎身上最應有的,叫人無端心折。便是遍歷風霜,見多識廣的老人家也不得不心生幾分贊嘆,而后也是有些不放心,特意留了留這侄孫女兒,緩容朝她道:“你三十七叔公教訓于你等,也是好意,聽著便是了?!?/br>
    華苓微笑著回道:“三十二叔公放心罷,侄孫女兒也知三十七叔公脾氣,都是為我們好呢,是半句閑話都不敢頂撞的?!?/br>
    這話說得溫柔和軟,溫馴乖巧,當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但越是如此,謝昆堰心下就越是有些不放心。這天底下越是有本事的人,向來也就越是有主見、有脾氣。

    這侄孫女兒可不像沒有氣性的人,這般溫馴,不要是打了別的主意才好。

    謝昆堰命貼身仆役取來了一個半尺方圓的檀木盒子,親手打開來,里面是一支老山參,根須俱全。這等老山參保元吊命效用極佳,有價無市,這一支山參,市價便能去到三四千兩銀。

    老人家將這盒子遞給了華苓,緩容朝她說道:“此物便賜予你罷,善加保藏,數代人都能用上。叔公也知你為人兒女的,聽見別人說父親不好,怎會心存欣喜。但這天底下,并無小輩與長輩爭執之理。若是爭了,便是你原本有理,也多半要變成無理。到底事實真相如何,也不是一二句口舌爭執能蓋棺定論的,人人都有眼目,總有水落石出、真相分明的一日。你只淡定看他便是了?!?/br>
    華苓倒是有些詫異,老人家這是在嘗試安撫她的情緒。她也真沒想到,老人家會考慮到這一點,不是不感激的。但當然,這不會讓她改變任何決定。

    這等老山參,確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東西,便是當年爹爹在的時候,家里也沒有多少,華苓自然不會拒絕,接過山參,鄭重地行了大禮,微笑道:“多謝三十二叔公。三十二叔公是為家族好,為侄孫女兒好呢,侄孫女兒曉得的,不敢辜負叔公所愿?!?/br>
    “如此甚好,你回去罷?!崩先思铱此嫔胶?,料想這孩子大致是天性溫和的,才有此淡然表現,也就不再多說了。

    華苓回到自己的艙室中,將山參遞給金瓶收起來。

    這是能給只剩一口氣的人吊命的寶貝,比金銀細軟之物要貴重許多。金瓶細細收在了箱子里,回頭笑著與華苓算道:“娘子,算算日子,到昨日,金陵城四處的白麻布就該撤下了。婢子打量著外頭的光景兒,金陵也并無甚大事,十分平靜呢。陰太皇太后扶持新帝登位視政,朝事也是順利的?!背废麓硇⑵诘陌茁?,說明先道慶帝錢昭的時代完全過去,接下來,就是小皇帝錢威的朝代了。

    “東北戰事也是順利的,等衛五郎君凱旋歸來,我們娘子也出了孝,正好是該婚娶的時候了。娘子頂上還有三位娘子,年歲也都相似,屆時出嫁的時日也相近。我們謝家連著出嫁幾位美嬌娘,這等風光盛況可是少見,一定會叫人們念上好些年?!?/br>
    華苓并沒有將太皇太后的事仔細與金瓶說過。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安全。金瓶如此美好的展望,倒是讓一直繃緊了神經的華苓也生出了幾分歡喜來,不由點頭道:“想想也覺得,那樣的光景兒可真是美好?!阏f我們征新羅的軍隊,現在是不是已經大功告成?前些日子里得到的消息,是說我們的兵馬已經靠近了熊津。算起來,新羅還沒有半個江南道廣闊呢,我們從江陵下金陵也不過耗費兩日,要從鴨綠水到新羅最南邊,頂多也就要十來日罷?”

    關于戰事的討論,在華苓身邊也就只有一個金瓶還能說上幾句,到底是曾經被嚴格全方位地訓練過,對大丹周邊的諸多小國,金瓶也是有所了解的。她想了想,說道:“娘子說得應當不錯。我們大丹的軍隊人強馬壯,要攻入新羅都城,十來二十日也就夠了。新羅地域偏狹,人口也少,弼公大人、輔公大人攏共派出四萬多兵馬,怕是手拉著手將新羅犁上一圈也無二話,定然攻無不克的?!?/br>
    金瓶的描述很是輕松,讓華苓微微有些浮躁不安的心略微安定了下來。

    是啊,新羅就算是再硬氣,相比起大丹,它也不過是顆小石頭罷了,大丹國力強盛,兵強馬壯,沒有打不下的道理。

    ——

    當日半下午,一行人乘坐的樓船便到達了金陵江邊,在江邊最大的碼頭??肯聛?。丞公華德朝事繁忙,自然不會親來碼頭迎接長輩,倒是丞公太太車氏帶人來迎,將兩位叔公、華苓和二郎一并接入了丞公府。

    一行人略略洗去風塵,便到了晚食的時候,車氏命人來請,說是丞公已經回府來了。

    華苓跟著兩位叔公坐定,就見兩名仆人恭恭敬敬地引著謝華德進來了,后面跟著大郎,不由一愣。大哥不是一直被軟禁在城西他們自己家的偏宅中么,什么時候被請到丞公府來了?

    兄妹幾個都是看了看對方,也沒有說話,依序見了禮,在廳堂里分輩份坐下。華苓看大郎,氣色倒是還好,行為舉止也都正常得很,想來這些日子除了信息不暢、不能出外以外,華德并沒有對他多加為難。

    謝華德大刀闊斧地坐下了,先是往二郎和華苓這兩人看了一眼,細細盯了華苓片刻。他的眼神帶笑,但讓華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又朝大郎看了看,才笑道:“德長居金陵以后,是許久不見兩位長老了。如今得見長老慈和面目,心中也甚慰?!ㄊ堑掠凶龅貌皇侵?,才驚動了三十二叔公、三十七叔公不遠千里下金陵來罷?!膊恢?,是所為何事?”

    “華邵在此是為何?我是聽說,你將華邵軟禁在府中,可真有其事?”三十二叔公沉聲問。

    謝華德朗笑了幾聲,搖頭道:“三十二叔公定是聽偏了,德冤枉得很。華邵是我們謝氏大房家主,身份貴重,我如何會軟禁于他。華邵天資不錯,便是在人才濟濟的族里,也是百里挑一的優秀子弟了,名聲甚高。我是打算將他培養成我的繼任。這些日子,華邵是隨在我身邊進習罷了?!A邵你來說說,事情可是如此?說是我要對華邵不利?這話誅心得很,是要在我謝族子弟之間挑撥離間啊?!?/br>
    華德既然如此說,所有人的視線便都看向了大郎。

    大郎四平八穩地坐著,含笑道:“正是如此。這些日子手頭上事情忙碌,我竟是忘了往家里傳些個口信兒,叫家中妻兒弟妹都擔心了。并無甚大事的?!?/br>
    這話也是說得安穩平和,并無異狀。

    華苓輕輕挑了挑眉。這也真是有意思,有時候,事實如何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話如何說。

    “便是如此。華德是我親孫,他的為人我最是知曉的,怎會對族人不利?闔族人命他為族長,自是要領著我族越發繁榮昌盛的?!比呤骞珮妨?,高聲說道:“華邵小子,雖然你有個當過丞公的爹,這可也不代表你就能作下代丞公。你爹當時所作所為,可是有許多不當之處。既然跟在華德身邊學,你就好好學,仔細學才是。力爭上游?!?/br>
    大郎重重點頭道:“三十七叔公教訓得是,邵必不敢輕忽了事的?!?/br>
    車氏笑呵呵地讓兩位長輩坐了上座,呈上了好茶水,笑著說道:“前日里得了消息,說是兩位長老要下金陵來,夫君與妾身都是歡喜得很。忙忙叫人預備起來了,就怕怠慢了長輩客人。兩位長輩、幾位族弟、族妹,若是招待上有甚不周到的,只管說來?!?/br>
    “嗯,我瞧著都甚好。華德是個能耐的?!敝x昆墨倒是很滿意,看華德與車氏這一對孫兒孫媳順眼得很,很捧場地又說道。華德是他直系親孫,在他膝邊長大,原本是次孫,誰能想到今日能有如此造化。

    既然當事人華邵都如此說了,原本為興師問罪來的謝昆堰也不會再大肆問責,畢竟,到頭來還是一族人,年輕孩子們之間能夠將矛盾自行處置完,叫族里保持安定,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兩方都是著意配合著說話,你來我往的,華苓冷眼看著,這些姓謝的郎君們倒是和諧得很了,漸漸也算得賓主盡歡。不多時,便有廚下仆婢來問,已是晚食時分,可要立即將宴席送上來。

    “瞧我這口開了就停不下來,怠慢長老們與幾位族弟妹了,大家伙兒,這便移步偏廳罷,家里是早三日就備下了接風洗塵宴,什么都是上好的?!?/br>
    華德兩夫妻將客人們都請到偏廳去,大家都是笑容滿面的,看著越發和諧了。

    華苓微微蹙眉,看了大郎幾眼,當哥的卻并不曾多看她幾眼。

    車氏領著兩個嫡女、兩個庶女將華苓讓到了女客桌,一家母女就陪著華苓一個女客用宴。

    延樂坐在華苓旁邊,親昵地拉著華苓的手笑道:“離上回相見又是好幾月,侄女很是想幾位小姑姑呢。苓姑這回既然來了金陵,不若便在我們家住上一陣子才回去罷?家里什么都是有的,金陵又有這樣多的好玩物事,日日各家都有宴會,必不委屈了小姑姑的?!?/br>
    “那就先多謝你了,延樂侄女。不過我這回來金陵是跟著叔公和二哥來的,自然是長輩說了算?!比A苓笑了笑,輕輕抽回手。她還記得上回延樂是如何糟踐七娘的茶園來惡心她們姐妹的,現在怎么也不認為,她和延樂的關系就能好到手拉著手了。

    延樂也不在乎華苓如何對她,面上還是笑得甜甜的,說話兒親熱得很。與華苓提了上兩月她們去青波河踏春,說到金陵今歲很是流行蹴鞠,便是女郎們,也多有在河邊平坦處進行蹴鞠賽的,非常熱鬧有趣。又說今歲金陵最流行蘇綢,還有來自西域大秦國的頭面首飾。

    大秦國的首飾非常精美,與大丹的風格很是不同,大丹的工匠縱然仿造,也造不出那等味道、那等水準。如今一支來自大秦國的金簪在金陵價值千金,便是如此,還是有價無市,不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女郎就是望穿秋水,也得不到一件來自大秦的首飾,云云。

    華苓含笑聽著,偶爾應一聲,也不如何搭話。相比女孩子之間這些不起眼的小心思,她更在乎大郎和謝華德到底達成了什么協議,為什么大郎會這樣表現。

    太太車氏到男客那一邊去招呼了一陣,才重新在女客這邊坐下了,笑著招呼華苓道:“苓娘自在些,像在自己家中便是,我們原本便是族人,不必客氣的。有甚要的便開口?!?/br>
    “勞累堂嫂了?!比A苓笑著回了一句,往周圍看了看。這座宴客的庭院,是當年她們家太太牟氏所居住的致遠堂。當然,這里早已粉刷一新,擺設也全都改過了。方才進來時,她看見中庭里原本的海棠盆栽全都撤了,換上了不開花的滴水觀音等賞葉植物。她接著道:“堂嫂是過慮了,我還真不覺得不自在呢,往前隨爹爹在這座府邸里居住了好些年,如今還處處都覺得有些熟悉?!?/br>
    車氏當即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彼罩A苓的手,細細將她打量了一番,贊嘆道:“瞧苓娘這容貌、這氣度,可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嫂嫂還記得當年老丞公還在世的時候,最是寵愛苓娘的,還為meimei選了衛家五郎這樣一位良婿。嫂嫂聽聞得,衛家五郎在東北戰事里表現十分出色,可是已經連攻下了好幾座城呢。待得班師回朝的時候,定然便是大將軍了。苓娘是有造化的?!?/br>
    華苓笑了笑說道:“嫂嫂是過譽了。爹爹對我們兄弟姐妹都公正得很,我們兄弟姐妹是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都不會有。爹爹在管教上是從來不容情的,做錯了事,還要挨廷杖。嫂嫂不曉得,我小時候就挨過廷杖呢,疼得很,也丟人極了?!?/br>
    席上幾個女孩子都笑了起來,延樂的meimei延羲吃驚道:“堂伯當真是拿廷杖打苓姑么?這樣大的處罰,苓姑當時定是做了很壞的事呢?!?/br>
    車氏笑著輕斥了一聲:“延羲住口。那有這樣對客人說話的?”

    “女兒錯了?!毖郁诵ξ夭徽f話了,與自己jiejie交換了個眼神,還是一臉的笑。這是真的拿華苓說的事在當笑話看呢。

    華苓笑笑,也沒有再解釋的意思,慢慢用了些酒菜。

    車氏坐在上首,細細打量了一陣。在席上的五個都是謝族的世家女郎,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任憑誰人走進這偏廳來,第一個看的,可能都是謝華苓。

    這個女郎也不過比她的長女大一歲罷了,又是個小妾生的。若是算實際的月份,比延樂還大不到半年。但這女郎身上就是有種與別不同的氣質,著一身素素淡淡的湖綠襦裙,渾身不見什么貴重頭面,眉目清朗,叫人看一眼便要高看一眼,實心說來,也許比她的女兒還要像嫡女些。

    車氏心里不由隱隱有些不妥帖。若是承認了這一點,豈不是說她的女兒比不上老丞公家的?這才是庶女兒,還有那個嫡生的謝菁娘……

    車氏再次握住了華苓的手,笑道:“嫂嫂這般打量著,就覺得苓娘真是可心得很,不知有多討人愛。嫂嫂倚老賣老說一句,嫂嫂看你就和自己家女兒差不多。苓娘不若便就著在我們家住一陣子罷,也好叫我們家延樂、延羲、延齡、延秀這幾個調皮鬼兒學一學你這大家閨秀的氣度?!?/br>
    延羲聽得噘嘴,只是不敢說話罷了。

    延樂也是親親熱熱地說道:“苓姑便在我們家住上一陣子罷,好不好?反正近日總是陰雨連綿,出行很是不便呢?!?/br>
    華苓微微有些奇怪,這回見,這一家子倒是熱情得有些不像了。大郎確實是被謝華德軟禁了一個月的,他們家和華德家,應該算是關系對立了,才合理吧?大郎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華苓的疑問一直持續到了這場洗塵宴完畢之后。

    晚宴之后,華德請兩位叔公和大郎、二郎到靜室里談了一番話,不問可知,他肯定要向兩位叔公解釋太皇太后陰氏的問題。也不知華德是如何解釋的,總之在這之后,兩位叔公都頗為滿意。大郎也不知在做什么打算,華苓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大郎好好談一談。她的心里不由暗暗有些發急,這一回也叫華德遮掩過去了的話,兩位叔公回到族里,自然不會再提這些,等于族里是完全被他蒙蔽了啊。

    再往后便已近三更時分,大郎便向主人家告辭了,又請三十二叔公與他一同起行,往城西的偏宅回去。

    華苓便也走到大郎身邊。不論如何,這一趟請出三十二叔公來,還是有些用的,至少華德放人了。

    看見華苓準備跟著大郎回去了,車氏看了丈夫一眼,連忙走上兩步,拉住了華苓的手,笑道:“苓娘,苓娘,不是與嫂嫂說好了,這回來,就在我們家住上一陣子再回去?”

    謝華德笑道:“有這回事?如此也是甚好,我們家地方大,苓娘便盡管住下便是?!?/br>
    華苓抽回手,暗道誰愿意在謝華德家里呆著?現在他們家和謝華德家,實際上可不是什么好關系啊。她笑道:“多謝堂兄與嫂嫂盛情相邀,meimei感謝不盡。不過,家里還有許多事兒……還請兄嫂勿要叫meimei為難了?!?/br>
    大郎這回的面色并不很好看。他往華苓看了幾眼,忽然說道:“既然兄嫂想邀,苓娘便住上幾日罷。過幾日大哥再來接你?!?/br>
    “——大哥?”華苓幾乎失聲,回頭盯著大郎看。

    大郎的眼神頗為復雜,但并沒有后悔的意思。華苓分辨出了,他說的是真話。

    大郎輕輕拍了拍華苓的頭,溫聲重復道:“苓娘便在兄嫂這處住幾日罷。你往前不是最愛那清涼湖風光?這回舊地重游,便好好賞上幾日罷。過幾日,大哥便來接你?!?/br>
    三十二叔公昆堰看大郎也都是這意思,原本看華苓不愿意,準備開的口也就不開了。

    華苓慢慢吸了一口氣,輕輕點頭道:“既然如此,堂兄堂嫂,meimei便要叨擾了?!?/br>
    ——

    “菁姨,戈想娘了,也想苓姨?!壁w戈鼓著臉頰子,舉著毛筆,在宣紙上寫大字。習練了將近一年,這孩子如今寫大字已經略有些規范了,至少筆劃規整,有了讓人評判字體結構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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