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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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苓噗哧一笑,在榻上扭回頭看辛嬤嬤。辛嬤嬤慈愛地看著她,用手指給她梳了梳披散的長發,將她端詳了一回,稀罕道:“瞧這可人兒是誰家的,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誰不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呀?!比A苓又忍不住笑,將腦袋挪到辛嬤嬤的腿上靠著。 金籮也在旁邊侍候著,聞言笑道:“九娘子,嬤嬤是說我們家九娘子最好看呢?!?/br> 辛嬤嬤不住地點頭說:“就是這個理兒,就是這個理兒,蘿兒說的不錯?!?/br> 碧浦幾個是在外間圍桌坐著做些針線,聽得里間幾個人笑得開心,都擠在門口,掀起了簾子探過頭來湊熱鬧,一個個都是笑容滿滿的,讓華苓看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心下不由感慨,有這么多的人都看著她的心情眼色做事,當真是很容易被驕縱的。 金瓶端來了一碗放足了糖的甜湯,溫聲笑道:“娘子喝一碗甜湯罷,喝了胃里暖暖的就好了?!?/br> 那湯里有蓮子、桂圓、紅棗、枸杞、銀耳等材料,放了糖nongnong地熬成一碗。 放在其他時候,這等甜得發膩的東西華苓是當真吃不下的,但現在她聞著就覺得味道不錯,坐起來自己捧著碗,沒幾下就把滿滿一碗都吃了。胃里有了食物,熱氣倒蒸上來逼出一層薄汗,居然也就再不覺得不高興了。 金瓶看她面色好了,這才放心,笑道:“娘子身子骨好,不是那等小日子一來就渾身疼渾身不適的,也是有運道。娘子是不曾見過,有人是疼得哭個不住呢?!?/br> 金籮湊了個熱鬧,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們園子里倒是都好,只是記得五娘子園里的茶兒小日子就愛疼,最是慘的,每回都疼得在床上打滾兒?!?/br> 辛嬤嬤說道:“這多半都是胎里帶來的毛病,多半是嫁了人就好了?!?/br> 金籮紅了紅臉沒再說話,顯然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華苓看看她,笑道:“蘿兒也長大了。蘿兒你們幾個總有十九歲了罷?” 金籮忙說:“回娘子的話,婢子與金墜都是十九歲。金釧、金梳都是二十?!?/br> “嗯,十九歲了?!比A苓琢磨了一下,別家的侍婢十□□歲放出去成親的也有,二十一二歲才放的也有,她們竹園這幾個也差不多了。雖然她們這幾年都已經成為了她身邊非常得力的人手,怎么都有些不舍得,但總沒有拘著人家,不叫成婚生孩子的。 人在某個年紀,天性就會推著他去做一些事,比如年紀小的時候貪玩,青春期到了就開始憧憬情愛,再大些成熟了就想要有自己的小家,想要有孩子,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 倒是辛嬤嬤和金瓶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她,說了好幾回都不松口,華苓也不再費腦筋了,日后出嫁肯定要帶著她們走的。再下面的碧浦、碧城、碧喧、碧微、碧寒五個,與華苓是同樣的年紀,如今也都各有長才,很頂用了。 華苓邊想邊點點頭,說道:“如此,蘿兒你們幾個也是時候了,回頭你就與釧兒她們幾個都說說,若是有那看中的人,也不要害羞,來與我說罷。你們在我身邊幫扶良久,我自然為你們備厚厚的嫁妝——可記住了?” 金籮紅著臉點頭,福身謝道:“婢子曉得九娘子是疼我們呢?!彼齻兯较吕锲鋵嵰舱f起過這樁事。別的園子里,年齡相近的侍婢也都差不多要放了,有的是回了江陵去成親,也有的是就嫁在了金陵。她們心里也是估摸著,娘子不可能留她們到出嫁的。 …… 金釧掀了簾子進來,她剛去前院大掌事處給一園子的人領了月錢。華苓聽她粗粗稟報一番,便讓金瓶主持著將月錢都發下去。 一園子仆婢都特別高興。 竹園里辛嬤嬤和金瓶地位特殊,月錢是二兩銀,金籮幾個算是二等丫鬟,拿一貫錢,再下面的碧浦幾個是五百錢,園子里還有四個灑掃婆子,都是三百錢。 華苓閑來略略一算,府里公帳上,單單是給一個竹園支付月薪就是差不多二十兩銀。府中其他園子也相似,華苓知道丞公爹從來都是大方的,給各處月銀都給足了。那么,偌大個丞公府,一個月的月薪支出至少就是三百兩往上。 每月送到竹園的種種消耗品基本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價值比一個園子的人得的月銀肯定要更多。若是再算上每月這些零零碎碎的食物、薪柴、燭火等生活用品,丞公府內院一個月的流水支出至少也在七八百兩。 這還沒有算府中養著的五百兵丁的月銀。管家的時候,華苓記得看過賬本,府中的普通兵丁每月月俸不到一吊錢,錢銀給得不多,但嚼用上待遇是非常好的。為了保證兵丁的戰斗力,基本上至少隔日就有rou供給。這一筆至少也是七八百兩。 這還不是丞公府支出的全部,還得再加上四時八節丞公府與其他相熟人家的人情往來,送禮收禮的種種耗費。 算下來,丞公府每個月的支出至少要一千五百兩銀,多的時候兩千兩也是可能的。全年下來,至少也要兩萬兩。 暫且按照一文錢等于后世一元來算,丞公府一年普通花費在兩千萬以上。 算到這里,華苓不得不感慨,爹爹和哥哥也真是厲害,撐起了這么大一頭家。然后她又打了個哆嗦,她身邊也養了這么多的人,若是不多多賺錢、開源節流,日后說不定要吃西北風去了。 …… 知道華苓身體不適,六七八一起來看了看她也就走了,說是去嫂嫂那邊說話。大家伙兒都是女孩子,都知道這個時候人是沒有什么精神氣兒的,勉強拉著在一處玩也沒意思。 …… 華苓就這么懨懨過了幾日,終于熬到小伙伴走了,立刻又精神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到惠文館去看看。 幾日前館子才在門口新設了一處登名處,讓來看書的客人簽下名字,寫清楚家庭住址、家庭狀況。若是他愿意配合的,惠文館也會嘗試相信他,允許他將一些普通書借回家去看。 這是華苓的想法,單在館子里看書,時間還是比較有限的,若是讀者可以將書帶回家去看,時間充裕,也許能看得更用心些,學得更多。但這件事不好cao作,被借走的書更容易被污了、毀壞了,這損失要如何彌補。 莫杭和何馮都很反對,至于羅定,因為晏河那邊業務也是繁重,已經召回去了,就給華苓留下了何馮。 如今莫杭是館中顧問,華苓也不可能完全忽視他的觀點,所以是爭論了很久才定下來,先試行一段時間,若是情況不好,這一條規矩就廢止。 “謝九娘子來了?!?/br> 華苓到惠文館的時候,莫杭正在館中,看見她就很高興。但他卻是皺著眉,叫人將讀者借走了又還回來的書取來給她看,說道:“謝九娘子,這借書的業務還是不好,你看看這幾本書?!?/br> 這幾本都是千家詩、百家姓這樣的學童啟蒙書,是來自王家的一批新書。這類書銷量大,賣得多,價格不貴,被附近人家借回去了,必定是給小孩子讀書用的,如今還回來,里面被黑筆涂鴉了不少,有些字都被糊住了。 莫杭斂了笑容,顯得特別嚴肅。他說道:“謝九娘,我看此事不能行。此書是被一老媼借了回家,過了一旬日還回來,就被畫成了這樣。若是本本書都被如此糟蹋,我們惠文館那里還能開下去?書乃是貴重之物,我想著,日后竟是不能再叫此人進館了?!?/br> 何馮也是點頭,在一旁勸說道:“謝九娘子,在下也是如此想。謝九娘子費了許多銀錢方才整出這偌大個館子來,如何能叫那些個小人物輕輕就糟蹋了。細水長流,還是只叫人們進館來看書罷?!?/br> 華苓在心里嘆了口氣,點頭道:“我也知道了,此事暫不能行。便如你等所言,將簽名處撤了罷?!?/br> 也是她想得太好了?;菸酿^在金陵建起來,即使它能提供更多看書的機會,更寬容的尺度,在讀者根本沒有完整的遵守規則的意識之前,是根本不可能提供那些服務的。 可以說,因為所面向的人群并沒有那么‘懂事’,所以惠文館不得不變得更‘嚴厲’些。 但她也不后悔作這樣的嘗試。 她也知道,何馮這幾個人心里是在想,這件事是這樣明顯的不會有好結果,到底有什么必要去做,做了也是純浪費精力和資源。 但她的想法有些不同。 何馮、羅定,包括莫杭,都是傾向于不信任踏進這個館子里來的人的,但她卻是傾向于先信任他們的。 因為她是這樣想,這個館子如今才出現在這世上。 也因為她是這樣想,她就愿意去試一試,試一試相信客人更多。 ——說到底,其實華苓這個人是非常、非常自信的。 華苓表現得如此干脆,倒是讓莫杭有些驚訝。之前華苓為了說服他和何馮兩人作這個嘗試,很是費了一番口水。聽得進旁人的話,發現事不可為,立刻就能改變自己的態度,這就是極難得的了。 莫杭朝華苓拱了拱手,贊道:“忠言逆耳,謝九娘子聽得進逆耳之言,此等胸襟實不一般?!?/br> 華苓彎彎眼睛:“發現做得不對了還不肯改,以至于錯得更離譜才離譜呢?!?/br> 莫杭嘆道:“若是換了我,當真未必能如你這般?!x九娘子,雖然虛長你幾歲,但許多地方我是當真自愧不如?!?/br> 華苓啜了口茶,微笑道:“這有什么?!?/br> 莫杭一愣,謝九這話語氣很囂張,倒不像他所認識的丞公家女郎了。 豈料華苓是接著說道:“人看別人不是太高就是太低,看自己倒是沒有幾個能覺得好的,人皆如此,我亦如此。你以為我看你不羨慕?我也覺得你活得十分輕閑快活?!?/br> 莫杭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謝九娘子說話總是這樣有意思?!?/br> 華苓聳聳肩,十分無奈地說道:“也不知道是為甚,我也只不過是平平常常說話,總有人說我講的是笑話兒?!?/br> 這回連何馮都忍不住笑,插話道:“想來謝九娘子是天性風趣呢,這可是很不一般的?!?/br> 華苓只是微笑。 惠文館里十分清凈,雇工們各自忙碌,來閱書的人也都是平心靜氣的。 幾個人說說笑笑,又商量了一陣子,敲定了下幾個月里,惠文館能繼續做的一些嘗試。 有名雇工領著衛羿進來了,他身后跟著黃斗和衛旺兩人。衛羿發現華苓和莫杭、何馮等人坐在一處說話,面上都帶著笑,他的臉色就黑了好幾層。 衛羿也不理會那些人,徑直朝華苓說道:“阿九該歸家了?!?/br> 華苓站起身,皺眉道:“我這邊事兒還沒說完呢?!?/br> 莫杭、何馮等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向衛羿拱手打招呼。 衛羿盯著莫杭看了一眼,眼底神色冰冷。在藥叟持續調配的對癥藥物的治療下,他的內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莫杭也并未學過什么武藝,不曾打熬過身體,如何扛得住衛羿帶著如此強烈壓迫力的盯視,只是在衛羿跟前站了一陣,就有些掛不住笑意了,背后怕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華苓皺眉道:“衛五,你這么兇做什么?” 衛羿看了她片刻,在下位坐了下來。 何馮忙不迭過去讓他:“衛五郎君,衛五郎君,請上座,請上座!” 這廳堂里是上首兩張并排的高椅,一左一右,下面再放了左右兩列相對的各三張高椅。華苓坐了上首右側的椅子,莫杭卻不肯坐上首,華苓便請他坐在西側第一張,何馮陪坐莫杭下首,三人一直如此說話。 衛羿卻在何馮下首最后一張椅子上坐下了,唬得何馮連話都不知該怎么說,他一介小人物,祖上八代連官身都沒有半個,如何敢坐在弼公家五郎的上首? 莫杭站在座位邊邊上,看看華苓,又看看衛羿,表情尷尬,也許還帶著一點心知肚明。 衛羿四平八穩地在最后一張高椅坐下來,平板說道:“不必理會于我。你等還有事要商量,且商量罷?!?/br> 都這樣了還怎么商量? 華苓鼓了一肚子的氣,勉強朝莫杭笑了笑,說道:“今日談得也算差不多了,就先到這里罷,過幾日等閑了,再繼續?!?/br> 在場的人就都是說“如此甚好”,華苓朝衛羿道:“衛五,走罷?!彼龑嵲谑切睦镉袣?,衛羿這是干什么呢,是專門來看著她,不叫她出軌用的?是對她這么不信任嗎? …… 等出了惠文館的門,華苓坐在馬車里,越想越是生氣,猛地掀起簾子叫道:“停車!” 車夫趕緊把馬兒勒住了,華苓跳下車,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面無表情的衛羿,道:“你下馬來。我有話要與你說?!庇殖嚪蚴替緜兊溃骸澳銈兌荚谶@處等著?!?/br> 主人家很明顯情緒不佳,便是金瓶也不敢多說什么話。 馬車已經行走到了一條淮水的支流邊上,準備過橋。這段河道很小,過不了船,所以橋只是造得微拱,鋪得十分平坦。 衛羿下了馬,將韁繩丟給黃斗,跟著華苓走到橋邊無人經過處。 華苓打量了一下他的臉,當真是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拿兩只眼睛看著她。她抱起了雙臂,問他道:“你這些日子是作甚?莫杭那里惹了你,他做什么壞事了,值當你拿那等看敵人一樣的眼光來看他?他不過是個普通人,經不起你的氣勢,這難道還是他的錯?” “還是說你這么不喜歡我做這件事,那你早說啊,反正你說了我也不可能就這么停下手?!比A苓冷冷地說:“還是說,你要拿你是我的丈夫這樣的事來說話,你準備告訴我,你不允許我在家外做任何一件略有些出格的事?” 華苓越看衛羿的臉就越生氣,這一臉的沒有表情是什么意思? 衛羿攏了攏眉,他慢慢地說道:“他覬覦于你。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容他如此。只是略警告一二,我以為我已算得十分克制。若我脾氣再差些,便是當場將他打一頓,也是應該的?!?/br> 華苓氣急了,反而是笑了出來:“莫杭對我能有什么?莫杭知道我與你有婚約,他是正人君子,處處守禮。我可以很肯定地說,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對我從未有過半點逾矩。若有交談,也是為圖書館子討論而已?!?/br> 衛羿說:“他心思不正?!?/br> “——照你所想,是任何對我多看了一二眼的人都有罪?我有這么大的臉面?我出外行走,見過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想將這么多的眼睛都挖了才安心?” 華苓冷笑:“還是說,你是想將我關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就只給你一個人看見才安心?” 衛羿皺起了眉:“我并無此意?!?/br> “那你是什么意思?”華苓冷冷地說:“我要建一個館子,做一件事,我自然需要許多人手,我自然需要見許多人,我自然需要與別人說許多話。你在我與別人需要時間說話的時候,就那么冰塊兒一樣杵在下面,你還專門坐在下首,誰還敢說下去?你就是誠心攪散我的計劃,你就是誠心!你敢說不是?” 華苓看著他,心里很失望。衛羿對她再好,也不過是想讓她作一只籠中的金絲鳥罷了,希望她漂漂亮亮的,希望她乖乖巧巧的,不惹麻煩,只懂在他手上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