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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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挽留時間的逝去,也沒有人能阻止改變的到來。 所以,她還是省心些吧,太長遠的事想多了也沒有什么用,對吧? “你說得對?!比A苓揉揉眼睛,說:“衛五你說得對。也許是我苛求了?!?/br> “阿九心軟?!毙l羿說:“此并非壞事。需心狠手辣者,便交予我等處置。有不能決之事便與我說?!?/br> 華苓發現衛羿說這話的時候很有些得意樣子,撇撇嘴說:“我是自個兒想明白的,可不是你說明白的?!?/br> “我知阿九聰慧?!?/br> 衛羿又說:“往后不可如此獨自出府,若是想出游,謝大不能帶你,便遣人來說?!?/br> “嗯?!比A苓用力點頭?!斑@兩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她想起來問,雖然都在金陵,一晃又是一兩個月不見了。 “麾下兵馬需日日cao練,也有年紀過大、未曾成家者,許其退伍,回鄉安家落戶,也有不少清退、補員事宜?!?/br> 衛羿提到這里,華苓才意識到,軍士也是人,自然也總要有成家立業的時候。她便問:“我朝軍士一般出身何處?” “衛家軍者,征丁以北地、西北、西南數處為多,先征其富者,后擇其貧弱,先多丁之家,后少丁之家。擇其年過二十,身強力壯者。邊境甚多軍屯之城,令軍士就地墾荒而耕,成家立業?!?/br> 見華苓聽得認真,也不再難過了,衛羿眼露笑意。他說:“金陵富貴,然而久居則略有些氣短。邊境也并非全無好處?!?/br> “我也是這么想的。衛五,多謝你,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比A苓彎彎眼睛笑了起來。手里涼掉的半個甜餅也拿了不短時間,她舉起來給衛羿看:“這個味道太甜,我可不可以不食了?” 說是剩下半個,其實華苓也就啃了幾口,像十五剛過的月亮。 衛羿攏了攏眉,接過去幾口吃掉了。 確實很甜,但并不難吃。 華苓眼睜睜地看著他吃完,臉都熱了,不知道說什么好?!绻缰佬l羿會這么干,她就是噎死了也要全部咽下去呀! 半下午的陽光漸漸傾斜,讓河邊的青柳也帶上了些金色的光彩。 衛羿牽著華苓的馬往南走,拐了個彎,就到了一段遍栽柳樹的河邊。這是內淮水的一段支流,河面也不到十米寬,河水清清,只有柳葉一般的小船能在這樣的河道上自由通航。城里水網密布,這樣的小河很多,橋也很多。 兩匹馬沿著河邊走,華苓一抬頭就看見了,前面是一座容幾人行走的老舊石拱橋,橫過橋的對岸,就是一家氣派的酒肆,三層樓高,高高挑起的酒幡子上面繡著“玉腴酒”三個字。 “過橋嗎?”華苓問。 “嗯?!毙l羿說:“謝大等人在那處等我們?!?/br> “為甚在這里等?”華苓問得有點心虛,在哪等都是她的錯…… “王硨也在此。玉腴酒不錯?!毙l羿應華苓的時候,也是藝高人膽大,也不叫華苓下馬,抖了抖馬韁,馭使兩匹馬直接過橋。 華苓也不怕馬兒踏錯腳,側頭往橋下看。水流清澈,有黑色的魚成群游過。對岸,離那酒肆很近的岸邊停著兩艘柳葉船兒,船夫倒不見蹤影。 兩人行到酒肆門口,謝余和金瓶、衛旺都在門口等著。 看見華苓回來了,金瓶跺了跺腳低聲怨道:“娘子莽撞!累我等一番好找?!笨匆娙A苓眼眶微紅,金瓶緊張了起來:“娘子受欺負了?” 華苓趕緊甜甜一笑,搖頭說:“不曾的?!苯鹌窟@才放心。 酒肆的掌柜也親自迎了出來,眉花眼笑地拱手相迎:“想必這便是衛五郎君與謝九娘子,快快請進,請進?!?/br> 又有著短褐的店小二殷勤地牽走了兩人的馬,謝余引著兩人往樓上走,看了看華苓,笑著說:“多謝衛五郎君,九娘子回來,我等也安心了?!?/br> “不謝?!毙l羿道。 “九娘子,大郎君在樓上等著你呢?!敝x余笑呵呵地看看華苓,低聲道:“大郎君甚怒,九娘子怕是需道個歉兒?!?/br> 華苓扁扁嘴,點點頭。 整個酒肆都被包了下來,大郎和王硨兩人在風景最好的窗邊對坐共酌??匆娙A苓上來,大郎淡淡地睨她一眼,回過頭去自斟自飲,明顯余怒未消。 王硨朗笑道:“謝九今日當真驚天動地也?!?/br> 王二向來很會取笑人。華苓臉熱了,哼了一聲說:“我也沒有做什么?!?/br> 扭捏了一下,她還是走過去朝大郎福福身,小聲道:“大哥,我錯了?!?/br> 大郎眼神威嚴地瞪她一眼,道:“回去看爹爹如何罰你?!?/br> 華苓嘆了口氣,想到回家就覺得特別難過。 “坐下罷,既然出來了,便嘗嘗酒菜再回家?!贝罄墒疽庾约荷砼缘奈蛔?,于是華苓在大郎身邊側坐下,金瓶看了看,被謝余請到另一張酒案去了。 衛羿在酒案的另一面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玉腴酒喝下,片刻說:“淡了些?!?/br> 王硨懶洋洋地轉著手里的酒杯,笑道:“暴殄天物也,此酒肆的就在金陵也算數一數二,由你那只喝得出烈酒的舌頭來嘗也太浪費了?!?/br> 衛羿也不理會他,自顧自挾菜吃。 華苓沒有喝酒,看見案上有魚湯就給自己舀了一碗。大概是剛打上來的魚熬的湯,還冒著熱氣,湯色很白,入口鮮美。華苓喝得瞇起了眼睛,大郎在旁邊,看見她袖上破了個洞,皺起眉問:“誰割破了你的衣袖?” “不曉得?!比A苓拉扯著袖子看了看,覺得很是丟臉,說:“在街上的時候,將裝了銀子的荷包放在袖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小偷兒盯上,就割走了?!?/br> 大郎大怒,重重一拍桌案道:“早與你說過不可獨身離府,如今是沒了錢袋也就罷了,若是有那等膽大包天的賊人將你擄去,誰人能尋回來?被擄走了一回心里還不曉得害怕?”大郎豈能不怒,四族的人剛剛將金陵清了一遍就出這樣的事,這些宵小竟是沒有將他們放在眼里。 王硨愣了愣,指著華苓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謝九你竟被偷兒割了袖子!哈哈,回頭我便與霏娘、霧娘說!哈哈!” 衛羿聲音冷了下來,問:“丟了何物?方才為何不說,便是翻遍金陵,也能尋出來?!?/br> 華苓覺得自己已經沒法見人了,低下頭小聲說:“我曉得自己莽撞……”說了半句覺得自己氣太短,還是勇敢地挺起胸膛大聲說:“就是丟了一個小荷包,里面有兩枚金珠和一個銀果子罷了!這是我自己不察之過,我承認!丟了就丟了唄,我就是倒霉?!?/br> 王硨笑得越發無狀。 金瓶沉著臉走過來說:“九娘子,今日與你掛的荷包夾層里有銀票五十兩,四兩金珠,五兩銀?!?/br> 在座的人倒不至于將這點銀子放在眼里,但堂堂丞公家的女兒當街被人割了錢袋去,這臉面丟得是真不小了。大郎黑著臉,轉頭朝謝余道:“命人去尋那地頭蛇,給小九追回來?!?/br> 謝余躬一躬身,轉身去了。 衛羿看了一眼衛旺,衛旺會意,跟著謝余去了。 到底是丟了銀子就不出聲丟臉點兒,還是丟了銀子再找回來,讓大家都知道這回事丟臉點兒? 華苓癟癟嘴,說:“當真首先是我自己的錯,若是我自己警醒些,也丟不了,怎好意思去尋?!?/br> 大郎斥道:“窩里橫,這光棍話兒你竟也敢說,丟盡我謝族臉面?!?/br> 王硨笑得一陣抖,整個酒案上的菜都快被他抖下去了。 華苓恨恨地拿起面前的空酒杯扔王硨:“王二你能有些友愛么!” 王硨任由華苓擲他,笑了一陣,坐直了看看華苓的臉,居然眼紅紅的是哭過了,當下又是一陣不可開交的笑:“謝九甚有意思。莫不是丟了錢袋,自個兒偷偷哭過了?竟是委屈得很?!?/br> 衛羿聽進了這句話,當即看向華苓,問:“原是為丟了錢袋才難過?” 什么叫‘為錢袋難過’?! 這話傳出去她還要不要作人了…… 不,早在氣沖沖跑出來的時候她今天就全錯了…… 華苓痛苦地捂臉,說:“別說了,我是蠢?!?/br> 大郎也沒禁住,笑了,搖頭嘆道:“窩里橫?!?/br> 眾人一番大笑。 尋回了華苓,大郎遣了人回府去報信,一行人就在河邊的酒肆吃酒談天,等了約一個時辰,一名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竹竿似的年輕人來了,兩人看著都毫不起眼,眼神面色木訥。 那中年男人面色惶恐,連連朝大郎、華苓等人作揖,陪笑道:“小的是周二,見過諸位郎君、娘子。是小的這侄子有眼無珠,膽大包天,錯冒犯了謝家九娘子,如今將謝九娘子之物原樣奉還?!?/br> 說著躬身,將華苓那小荷包雙手奉上。那小荷包的隔層已經被拆開了,金瓶縫在里面的銀票已經被取了出來。金瓶看華苓點頭,便將荷包接了過來,東西都還在。 周二又朝那年輕的呵斥道:“還不過來謝罪!” 衛旺沉著臉在后面將那年輕人一推,他往前一沖,踉蹌站穩了,朝著華苓作揖,低聲道:“小的是陳九。冒犯了謝九娘,小的難辭其罪?!?/br> 華苓打量這兩個人,一點都不起眼的面貌,瘦小身形,大概是最適合當小偷的一種人。割她的衣袖割的神不知鬼不覺,也是厲害得很。今天若是換了個人,被偷了也就是被偷了,要翻遍了長街尋回來是不可能了。 她問:“你說說,是如何割了我的衣袖?是我騎在馬上的時候?” 周二陪著笑臉,用力推了推那年輕人:“謝九娘子有問,還不速速回答?” “是,小的是在謝九娘注目路邊景色時所作?!标惥弄q豫了一下,伸出手,食指中指之間挾著一片薄薄的刃片。他說:“是用的此物?!⒉辉|及他處?!?/br> 大郎也不說話,就看華苓處置。 衛羿淡淡道:“為免再作惡,便斬去食指罷?!?/br> 周二半句不敢爭辯,聽了便是趕緊陪笑道:“郎君說得是,是該如此,是該如此,便令我這侄子去了食指謝罪罷,他冒犯了謝九娘子,真真是罪該萬死的?!?/br> 華苓挑了挑眉,看見這年輕人伸出來的手顫了顫,顯然對于‘斬去食指’這樣的懲罰還是怕的。 就這樣就要讓他沒了食指?沒了食指就算半殘,雖然只是很小的一小截身軀,但對人的心理來說,是非常大的打擊。 衛羿、大郎和王硨,甚至仆婢們對這樣的懲罰都覺理所當然,因為若不是這樣做,放這人回去了,他定然還是重cao舊業,偷別人的東西。但對于華苓來說,只是丟了對她而言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東西,就要讓作惡的人丟了手指,還是太嚴苛。 她想了想,說:“坦白地說,我剛發現東西沒了時頗有些害怕。若論對錯,自然是你錯。但今日是我自己沖動,才跑了出來,我今日也做錯了事,竟是不好意思追究于你?!?/br> 看見周二面色欣喜,陳九迅速地抬起眼看了過來,華苓繼續道:“其實我不太懂呢,若要追究的話,為甚只追究他。偷兒自然是不對的,但若沒有人教,他應當也學不出這等技術來罷?所以那教這技術的人,應當是首惡,對嗎?” 華苓看著周二,問他:“周二,你這侄兒的技術可是你教的?即使不是你教的,我覺得呢,幼不教,長之過,若要割手指,首先就該割掉你的,你認為如何?” 華苓對他們這種人也略有耳聞,說是叔侄,但這兩人肯定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白道有規矩,他們也有自己的規矩,說不定還很系統、很組織。他們在一片區域是有個大頭領管著的,下面一層一層管下去。最底層的人去偷竊得錢,得的錢要上交若干,算是孝敬,越是上面的人,就越是能坐享其成。 若是真心要計較,這樣的人自然全都是惡的,說不定全都該扔進天牢里關上幾十年。但這樣的人很多,即使衛家兵馬全數開進城來抓,也未必能肅清,就是關進牢里,還有耗費太多糧食的問題。 再者水至清則無魚,有這些人在,城里也會有某種微妙的穩定,所以若不是鬧得太猖獗,他們是會被容忍的。 所以連大郎也只會說,斬手指的話是斬這個陳九的手指,不會說斬周二的。 周二面色發僵,原本想著陳九沒有眼色,扔出來求個心安罷了,便是廢了,他手下也還有手腳快的,沒想到,這謝九娘竟是如此難纏……半晌,在一屋子的世家子弟的注目下,他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謝九娘子說得是……” 衛羿道:“阿九愿意的話,都斬了便是。若敢再犯到我等頭上,便是掉頭?!?/br> 華苓心嘆,不愧是殺慣了敵人的人,衛五這話說得當真輕描淡寫。 她認真地搖搖頭:“罷了,今日是我自己莽撞,不與你們計較。東西交回來便是,不想再見到你們?!?/br> 周二立刻露出了惶恐而又欣喜的笑容,抖抖索索地拉扯著陳九撲通跪下,五體投地大拜道:“多謝,多謝謝九娘子慈恩!請謝九娘子、諸位郎君放心,日后金陵城中絕無宵小膽敢再朝諸位郎君、娘子伸手!” 衛羿攏了眉,但也沒有說話。既然這是華苓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大事,由著她罷了。 看著這兩人走了,大郎拍了拍華苓的頭,嘆道:“當真是個窩里橫?!?/br> 王硨搖著頭笑,給了華苓一枚剛雕好了印鈕,未刻字的方形印章:“莫哭了,二哥與你壓驚?!?/br> 華苓粲然笑開:“是的,我就是這么個人。任你們說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