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書迷正在閱讀:美人渡君、[清穿同人]穿成九阿哥后我成了團寵、每天晚上都被插(NP,高H)、忍冬、離婚前,老公成了兩歲半、meimei會喜歡破鞋嗎、前夫求我做皇后[穿書]、重生之影后再臨、重生八零俏神醫、將軍高高在上
丟臉丟在誰面前都行,唯獨在這個可恨的衛五面前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金釧你給我站到后面去!”華苓兩步走到衛羿前面,豎著小眉毛,用看生死仇敵的目光瞪著他:“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我不歡迎你!無端端的就跑到別人家里來,你還有沒有一點禮義廉恥?” 衛羿蹲踞在欄桿上,似是充耳不聞,用一種格外專注的眼神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娘子。 五歲的小娘子從頭到腳都是嫩生生的,像剛長出地面的胖竹筍兒,又像剛剛煮熟剝開的嫩雞蛋,總之柔弱得不可思議,這是生來就是該給捧在手掌心呵著寵著的小幼獸。 他也不曾想過要傷她,只是那天從后山打獵回來翻上墻,一眼看到她圓滾滾的像小兔子一樣蹲在地上,就想逗逗她,嚇嚇她而已。他對自己的箭術極有信心,他兩年前就可以一箭射中百米外奔鹿的耳朵,絕不會傷害到她。 射出那一箭的時候他就設想到了后面的情景,無非是小娘子被嚇哭或者被嚇傻兩種可能,然后他就走過去把她拎起來,可以用兜里的剛撿回來的小雛鳥給她看,小娘子都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看到新的注意點肯定就會忘記前面的不愉快了,很完美。 但是射出一箭之后,整件事的過程都跟他的設想完全不同。 她看起來很柔弱,但是這個柔弱殼子里面藏著的是一個非同一般強悍的人,她利用自己柔弱的表象迷惑他、用不馴的反應激怒他,利用他的怒氣和底線將他逼入死胡同,徹底占據上風,在他不得不認輸、已經放松了警惕的時候,還用利牙回敬給他一口狠的。 她是有策略地在對付他,她做得比兵書上教的還好。 就算是一頭幼獸,她也不是草食生物的幼獸,她不是鷹就是虎,她生來就有利爪尖牙,不論手上掌握的力量還如何弱小,她依然擁有強者才能有的心,她的尊嚴不容冒犯—— 只有這樣的小娘子才配成為他的妻子。 衛羿非常滿意,然后人生第一回覺得有些后悔,如果他當時沒有射那一箭,現在他的妻子對他的態度應該會好許多。 不過這點后悔還不足以影響他想要做的事,他跳下欄桿,他的小妻子在說:“你快點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br> 他蹲下來,將臉伸過去:“阿九,臉上的牙印不好留,你在脖子上咬?!?/br> 正在拼命搜腸刮肚罵人的華苓呆了呆,現在是什么劇情? 衛羿的表情極其認真,他說:“我是你(未來的)的丈夫,你是我(未來的)的妻子,你要咬多少個印都行?!?/br> 這是什么?!流氓!華苓氣得倒仰,連聲音都啞了,她抖著手指尖直戳到了衛羿鼻子上:“你神經病嗎?你腦子什么毛病???你才幾歲?我才幾歲?你竟然對著我耍流氓。你的教養在哪里。我一點都不想嫁給你。請你另聘高明吧!”依然是話很有氣勢,但是人太小,聲音太嫩還透著奶味兒,一點都嚇不到人。 衛羿說:“我現在快十二歲。等我十五歲,我就來提親,等你十五歲及笄,我就來娶你。我絕不會始亂終棄?!奔词拱牍蛟诘厣?,衛羿這話依然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華苓眼前發暈,面對這么個油鹽不進的東西,她已經覺得婚后的生活必定是一片黑暗。 她怎么能嫁這么個連人話都聽不懂的男人,怎么能。 金釧兒已經聽得嚇住了,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這個外男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一來就說是九娘子的丈夫。九娘子才五歲,日日在丞公府里住著,怎么可能有丈夫? 華苓定定神,告訴自己,不能再因為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她又沒有錯,為什么要因為這樣一個變態的壞蛋的反應而生氣?生氣會讓人對事實產生錯誤的判斷,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盯住眼前這雙野獸般的褐眸,努力平靜下來,慢慢問:“你為什么想要娶我?” “只有你配當我的妻子?!?/br> “謝謝你的抬舉?!比A苓感覺渾身無力,定定神問:“我咬了你,你不生氣?” “我用箭射你,你咬我是報復?!毙l羿的眼神極其專注,他的嗓音里有種風沙磨礪過的粗啞,但每個字出口都重得像能把地面砸出一個坑,沒有人能懷疑他話里的認真,華苓也不能。 他說:“先錯的是我,你欲要如何出氣都可以。但是,你將嫁與我為妻,誰也不能更改這一點?!?/br> 華苓忽然意識到這樣的事,衛五,名為衛羿的這個少年,原來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他不是聽不懂她說的話,他是固執地按照自己所認定的軌跡在行走著。 回想起昨日最后那一箭,不論被她如何激怒,他始終沒有松手射出,直至主動認輸。他其實是有原則的,不論如何盛怒,他也不曾跨過自己認定的那條線。 有原則的人,是可信的,也是可靠的。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變態居然很可能是一個可靠的人。 這種和她的感情完全相反的結論她很不想相信,但是理智在告訴她,如果這是事實,她日后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并不是一件壞事。 她睜大眼,仔仔細細將衛羿從發絲兒到鞋子看一次,閉上眼深深呼吸,然后問他:“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你昨日為何要拿箭射我?” 衛羿曬成深麥接近古銅色的面皮有極不明顯的發紅,他垂下視線,不肯說出原因,只道:“是我的錯。你可以將怒氣發在我身上。我日后萬萬不會再這般作?!?/br> 本以為是個變態,但其實就是個楞頭青吧。 華苓慢慢就覺得對他討厭不起來了,怒氣也消失不少,想想問:“你明日就去隴右道?你會一直呆在那里?” 衛羿點點頭:“我將隨我爹呆在隴右道。若明年隴右道邊境戰事不吃緊,我應能快馬回到金陵見你。若戰事吃緊,我可能要到后年才能來見你。但你放心,到我十五歲時,我必趕回來提親?!?/br> 華苓這才后知后覺,她所謂的未婚夫不僅是個極其固執的人,還是個年年打仗的軍人。 她又開始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衛羿耳朵動動,朝回廊遠處望一眼,輕輕伸出手,摸了摸華苓幼嫩的面頰,然后給她小小的手里塞進一把連鞘匕首。 “等我回來?!?/br> 少年一縱身,用一種常理無法解釋的動作倒翻上回廊的屋頂,就這么消失了。 ☆、第24章 臨去贈匕 24 這是把成年女子小臂長的匕首,明顯是作給女子用的,份量輕巧。 暗金色的金屬鞘,刻了螺旋紋的握把。推開彈簧扣,劍刃無聲無息地滑出來,冷光一閃。這把匕首不知什么材料所制,但是絕對真工實料,而且匕身很薄,隱蔽性很強,很適合女子隨身攜帶以作防身之用。 雖然對她目前的身板兒來說這把匕首還是太重了些,但華苓還是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有些愛不釋手的味道。 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么衛五覺得她會是很適合他的妻子了,他送的禮物也很合她的心思,說不定兩人思考的回路真有那么點相似。 華苓將匕首拔出、插.進去,拔出、插.進去,側耳傾聽被良好的做工減弱到最低的出鞘聲,覺得十分悅耳,低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連接不斷的驚嚇讓金釧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九娘子,不能輕易收外男的禮物的……九娘子,這個危險,給婢子,婢子為你捧著好不好?”看這匕首劍刃這么光芒閃耀,一定比廚房里金瓶和金甌jiejie用的斬骨刀還要鋒利,給九娘子拿在手上玩,要是割傷了那里,她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釧兒,你膽子太小了。這很不好?!比A苓斜瞟金釧兒一眼,將匕首遞給她:“給我收到袖子里,有人來了?!?/br> 金釧手忙腳亂地把匕首塞進袖子,整個人都站不自然了,佝僂著背,一看就有貓膩,華苓恨鐵不成鋼地看她一眼。 牟氏跟前的平嬤嬤領著五六個膀大腰粗的仆婦,抬著一件黃色半人高的珊瑚擺件走了過來。 曾經求平嬤嬤辦事不成,這樣的事并不會影響華苓對待平嬤嬤的態度,她站在欄桿邊仰起頭朝平嬤嬤笑笑,招呼了一聲:“平嬤嬤?!?/br> 平嬤嬤用眼尾斜了九娘子一眼,冷哼一聲領著仆婦們把擺件抬走,根本沒有回應招呼。 華苓也不在意受到的這點冷待,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還有些玩味。得力仆人的反應通常反映了主人的七八分態度,平嬤嬤連正眼都不看她,也就是說最近牟氏對她的觀感必定也很糟糕,她做什么事了?往前想想,唯一有可能觸牟氏霉頭的就是隨爹爹去菩提寺的事了。 爹爹帶了庶子女出門不帶嫡子女…… 應該就是這件事了。想明白之后華苓聳聳肩,她只能決定爹爹喜不喜歡自己,不能決定爹爹喜不喜歡其他孩子,她沒有必要管那么多,而且爹爹也不會允許她管這么多。 牟氏再生氣也不能在明面上對她不好,她的日常生活又不會受影響,豈不是不疼不癢的么。 唯一一件,希望牟氏不會從此不允許七娘和她在一起玩吧。 華苓嘆了口氣,希望大人們的不對付不會影響她和七娘的感情,滿府兄弟姐妹,她和大郎的感情最好,然后就是七娘,其余都只是平平。這兩人,加上辛嬤嬤,就像她生活里的幾道明媚光輝,有他們在,她才覺得生活特別美好。 九娘子再不濟也是這府里的主人,平嬤嬤是仆人,但是平嬤嬤居然連正眼也不給九娘子一個,也不回應招呼。金釧兒就有些氣憤,跟著華苓往竹園走的時候輕聲說:“九娘子,那平嬤嬤也太看不起人了些,怎地九娘子與她打招呼都不理睬,她當她是什么呢!” 如果是金甌和金瓶在這里,根本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華苓皺眉,語氣淡了下來:“回去自己找金甌領罰。金甌和金瓶教你的都忘了?我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br> 金釧立刻就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垂頭道:“九娘子,婢子錯了。婢子必不會再犯?!?/br> “嗯?!比A苓淡淡應一聲,邁著小短腿往前走。 金釧垂頭跟在后面,看著九娘子小小的背影出神。九娘子平時對她們都很溫和,普通出點小差錯也不會打罵,只令不再犯便可。但有些錯誤,九娘子卻從來不會容忍,九娘子心里就像有一桿最為公正的尺,誰做的好,誰做的不好,九娘子的看法從來不曾含糊。 九娘子最不喜歡的,是侍婢們在她面前用帶了不好的情緒的語氣說人壞話,不論話里提起的人是不是九娘子本身也不喜歡的人。 金釧默默覺得,雖然竹園里是金甌和金瓶jiejie出頭調理仆婦們,甚至能節制九娘子,整個竹園的人都看得見兩人的威嚴,但是實際上,只有五歲的九娘子才是竹園的中心所在。九娘子平時總是一團稚氣地接受照顧,不常表露意見,但她如果說出了自己的意思,就不會容許下人違逆,即使是金甌和金瓶也不能。 所以大家都覺得,九娘子果然不愧是丞公老爺的女兒,一脈相承了丞公老爺的脾性,也怨不得丞公老爺特別喜愛九娘子,還曾深夜來看她。 金甌和金瓶對華苓拿回來的匕首都沒有什么大反應,倒是辛嬤嬤大驚小怪了一番,好說歹說硬是把匕首要過去,親自密密地用綢布包裹起來,給華苓放在了妝奩盒子的最里面。 這還是華苓抗議之后的結果,辛嬤嬤原本是一看到,要把這等鋒利嚇人的兇器藏到庫房里大箱子最里面的。 華苓坐在高椅上看辛嬤嬤忙活,小腿兒悠閑地晃蕩,瞟淡定的金瓶和金甌一眼,明白這兩個在爹爹那里有信息渠道,知道了她已經和衛家老五定親的消息,恐怕對衛五的信息也有些了解。 只是口頭約定,婚書未寫,謝丞公的態度還是很謹慎的,并沒有令知情人將這件事外傳,所以現在丞公府里絕大多數的人都并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情的辛嬤嬤因為華苓被外男近身而緊張得額頭滲汗,絮絮叨叨說:“我們丞公府到處都有兵丁把守,那外男到底是怎生進來的?雖然年紀不大……今日是丞公老爺的生辰,賓客最是多的,又繁雜,唉,九娘子,你便到晚上府中開宴,需上席去獻生辰賀禮的時候再出竹園去吧,不然嬤嬤在竹園里都坐不住啦?!?/br> 華苓這才把小丫鬟們都遣出外面,告訴辛嬤嬤:“這是我的未婚夫送給我的匕首,他是衛弼公家的老五,人還不錯,這回是翻墻過來看我。他已經走了,嬤嬤你不用擔心?!?/br> 辛嬤嬤消化了華苓已經被謝丞公許嫁出去的消息,轉頭一反應過來,那是衛弼公家的小兒子,抱著華苓就開始抹淚:“我可憐的九娘子喲,怎地就許了那樣的郎君,便是他家世再好又如何?在戰場上刀劍無眼,最是兇險的,若是一個不小心注意,便成了望門的寡啊……” 華苓有些怔然,默默地把自己埋進辛嬤嬤溫暖的懷里。從頭到尾,只有辛嬤嬤一聽,就看見了將來她可能受到的許多苦楚,為她傷心。辛嬤嬤對她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姐妹們看她沒了生母都會有些憐憫她,但她自己知道,有辛嬤嬤在,就頂得過一百個不靠譜的親娘。 有溫情,有愛,她就能走得很遠很遠。 當朝四公之一過生辰,便是一朝皇帝也不能徹底無視之。 臨傍晚的時候,來送禮賀丞公生辰的客人們已經吃罷宴席走了一茬又一茬的時候,忽有人飛奔來傳,皇家太子和長公主來了。 一隊隆重的儀仗簇擁著兩輛雕龍畫鳳、分外名貴的車輦行到丞公府門口,有身穿土黃圓領袍、聲音尖細、手持佛塵的寺人提高聲音通報道:“太子殿下、晏河長公主殿下攜陛下賜禮、手書到?!?/br> 這來客的分量不輕,便是謝丞公也領著闔家老小迎到了大門口,華苓被金甌抱著站在姐妹堆最后面,視線很好,看到了步下輦架的太子和長公主本人。 太子身穿明黃色繡飛龍的圓領袍子,今年也才十五六歲,一張白凈俊秀的臉,面相猶嫩,但氣勢頗足。他的動作十分靈活,穩重地下了車輦,又先去后面把晏河長公主扶下來,然后兩姐弟齊齊上前以晚輩禮向謝丞公問好,又問候牟氏,態度還算得上親熱。太子身材頎長,晏河長公主竟與弟弟差不多高,若論皇家氣勢,可能還要更足些,一舉一動都透著賞心悅目的雍雅之意。 華苓敏銳地發現,晏河長公主步下車輦的時候,在場的人都徹底的靜了一靜。 這位聲名遠揚的皇室長公主緩緩行近時,華苓才意識到那是為什么。 她的美,實實在在讓人屏息。 她豐盛茂密的黑發高高梳成螺髻,斜簪一支輝煌燦爛的鳳凰銜珠金步搖,金鳳凰華美的尾羽煌然飛揚在她鬢發之上,卻奪不去她半點風姿。她一張出水芙蓉面淺淺含笑,雙眸明亮似含藏進了漫天星辰,穿一襲嬌黃色的齊胸曳地裙,臂懸羅帶,一步步走上來,竟有無數的人為她的明光所攝,呆怔著說不出話。 謝丞公含笑道:“陛下隆恩,竟令太子與長公主親來,倒讓吾受寵若驚了。這便請入內堂飲一杯水酒罷?!比A苓回過神來,不由暗贊,果然不愧是她的爹呀,見多識廣,撐得住大場面。 “如此便叨擾丞公了?!碧討B度頗為恭謹地應了,少年俊面上還閃過一絲晚輩的羞赧,和微笑不語的長姐一起,隨著謝丞公和牟氏步入丞公府。 ☆、第25章 筑路之法 25 丞公府前院早已開辟成大小設宴之地,這幾日吃酒的賓客絡繹不絕。 太子和長公主被引入前院布置得最隆重的宴席,謝丞公攜著牟氏坐上座,太子和長公主被分在左右最上的席位相對而坐,下面順次下去都是有資格入席,出現在丞公夫婦和太子公主面前的人,或是朝廷官員,或是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