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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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將他望著,故意把衣袍往下拉了幾分,他卻仍然沒有動作。 在我反應不過來的時候,他抱著我瞬移到那面鏡子前,眸色比窗外的夜幕更為暗沉,guntang的鼻息挨在我耳側,語聲低啞道:“這里看得更清楚?!?/br> 意識到他即將在鏡子前對我做什么,我的耳根瞬間燒紅,呼吸不穩地軟聲道:“你太壞了……” 他一手摟著我的腰,輕吻我紅透的臉頰,嗓音依舊沙?。骸安幌矚g我壞?” 衣袍接連落地,我窩在他懷中掙扎了幾下,掙出他懷抱時,抬眼瞧見鏡中景象,目光不自覺地凝在他身上,從八塊腹肌看到硬實的胸肌,再貪心地一直往上,盯著那張俊美絕倫的臉,心跳怦然地答道:“喜歡、喜歡你壞……” 沉于美色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偏偏在沉溺的時候…… 沒有這個意識。 第二日清晨,我不大能從臥室的床上爬起來。 夙恒今天倒是不用上朝,他提著昨日我看過的那本書,衣擺拂地坐在床沿,順手摸了摸我的臉。 “你明天就要去天界了嗎……”我輕聲問道。 “后日便會回來?!辟砗泐D了頓,低聲誘哄道:“乖,過來?!?/br> 破曉的晨光斜映窗欞,目之所及皆是明媚溫暖。 我用手擋住了眼睛,并不清楚此時的自己有沒有睡醒,只覺得腦子被夙恒的聲音迷得有些發暈。 我推開枕頭,拖著松軟的被子,挪到了他的身側。 又略微思忖了一下,抬起頭枕上了他的腿,“還有一個月就到婚典了,我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呀……” 夙恒握著那本書冊,忽而問我道:“做了冥后,還想當月令么?” 我認真思考一番,鄭重地點了一下頭,似乎沒有了睡意,卻仍舊起不了床,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覆在我的臉上,緩慢蹭了兩下,“可我不知道冥后要做什么,你能不能教一教我……” 他的唇邊帶著笑,紫眸映著晨光,更是好看極了,我看呆了一小會,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書。 “昨天我看它的時候,好像沒有這么厚……”我從他手中接過這本書,詫然問道:“為什么變厚了這么多……” “每一頁都夾了注釋?!辟砗憔徛暣鸬?。 我打開一看,注釋的紙頁已經訂進了原冊,也果然是夙恒的筆跡,貼心之余又覺得十分窩心,極輕地問道:“你寫了很久嗎?” “還好?!彼溃骸霸谀闼X的時候寫的?!?/br> ☆、第81章 【番外】紫陌經年 迷霧森林是冥界七大禁地之一,地處東南以北的荒山一帶,林中腹地遍布離奇的幻鏡,傳言幻鏡之下有上古兇獸臥眠,鮮少有人涉足此地。 夙恒卻是在這里歷完了最后一場天劫。 驚雷收勢,風卷殘云,他抬腳在荒草地上剛走兩步,膝蓋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他被天雷劈斷了十幾根龍骨,手臂上皆是雷火割裂的傷口,溫熱的血浸透了破爛的衣袍,看起來已然狼狽至極,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甚至連皺眉都沒有。 嘖嘖…… 一定是已經疼傻了。 躲在樹叢里的赤蛟暗暗心想道。 這條赤蛟便是傳言中伏眠在迷霧森林里的上古兇獸,約莫十萬年前,它屠戮了人界上百個村莊,不斷吸食活人的精血,希望能借此一舉化龍成功。 然而沒等到化龍的那一日,天界神仙下凡除魔衛道,幾十個神仙圍毆它一個,果然將它打成了重傷。 赤蛟找準時機逃出生天,一路逃到了冥界八荒,在迷霧森林的中心腹地棲眠休養,一睡就是十萬年。 直到近來夙恒歷劫,接連數日驚雷炸天,烏云翻涌天地變色,將這條赤蛟從睡夢中徹底吵醒。 它瞧見了盤旋于空中的紫龍。 作為一條赤蛟,它的畢生所愿便是化龍成功。 然而即便化龍成功,也并非純血龍族,在血脈上依舊低人一等。 出于某種頗為復雜的心理,這條赤蛟在樹林里躲了十幾天,終于等到那條紫龍歷劫完畢,最虛弱無力的時候。 彼時云開月色淡,風過無痕,天際掛了幾顆孤星,莽莽草野林原,皆是一片蕭寒清冷。 忽有一陣疾風刮過,吹得碎葉零零落落,夙恒無法站起來,卻不得不拔劍出鞘。 這當真是一場殊死拼殺。 他的手臂暴出青筋,骨節卻白的像紙,血濺在他的臉上,又沿著下頜滑落,分不清是龍血還是蛟血,赤蛟的尖尾掃過他的肩胛骨,利爪跟著要劃過他的脖子,他并未避開,肩膀生生受了這一擊,反手卻將劍鋒刺入了赤蛟心腹。 星光幽暗,山林寂靜,月色如水兜灑了一地。 那條赤蛟終于死了。 夙恒手里的劍陡然一松,整個人如同那把劍一樣,平躺著倒在了地上。 他忽然覺得很累。 累到什么都不想做。 天人冥三界皆以龍族為尊,純血龍族這四個字,幾乎等同于巔峰強者,好像那些白龍紫龍生來就懂得道法術數,再復雜的雷訣殺招都能掌控自如。 表象之下的因果卻鮮少有人在意,更少有人問津,幾千年來,他每一日都過得很辛苦。 他的父親對他管教極嚴,幼時每天睡三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背書或者練劍。再大一點,便開始學習各種命理道法,修習法力鑄煉威壓,嘗試閱覽八荒奏章,觀摩上位者平衡權術的種種手段,時常接連幾日不休不眠。 他自小知道往后要繼承父位,成為冥界之主,掌管六道輪回,統轄八荒冥界,哪怕肩上的擔子再重,也必須要扛下去。 風聲劃破岑靜,流云斂了星芒,山色空濛,夜幕蒼廣。 他望了一會天空,復又閉上眼睛,想到一個月前那只小九尾狐臨走前喊出來的話,她說—— 我不會忘記你。 除非身處法道巔峰的境界,否則一出迷霧森林就會將森林里的一切忘光,他把她牢牢記在心里,她卻一定會將他遺忘。 夙恒在草地上躺了兩天。 他能站起來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從石頭縫里找出一塊草團。 兩個月前,他在迷霧森林里撿到了一只小九尾狐,有一天晚上,他坐在樹樁上烤野雞,這只九尾狐拔了幾株野草揉成一個團子。 軟白的狐貍爪子將這個草團子推到他面前,九條尾巴歡快地搖著,軟軟糯糯地問他:“你猜這是什么?” 他尚未回答,她便自己解釋道:“這是挽挽,你看它像不像狐貍……” 他瞧著那團亂草,有些想笑,卻忍住了。 挽挽跳上了他的腿,雪白蓬松的狐貍尾巴垂在他膝頭,雙眼清澈水潤,明亮更甚天幕繁星,嗓音極輕也極軟糯:“我把這個送給你……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夙恒收下那團草,抬手摸了摸她的狐貍耳朵。 而今,他睜開雙眼看到東方黎明,晨霞映滿穹蒼,涼風吹起草屑子,緩慢落在他的臉上。 挽挽。 她叫這個名字。 夙恒在迷霧森林待了三年,他養好了所有的傷,較之以往,威壓更加強大,法力也更加精進,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 他本該立刻返回冥洲王城,卻在森林附近逗留了將近一個月。 方圓百里的土地仙都被他召喚了幾遍,卻沒有一個地仙知道,九尾狐一家搬去了什么地方。 他只找到挽挽和她爹娘曾經住過的屋子。 那日正逢冬陽破曉,黎明映著水色山光。 他走進那間房子,看到院子里的雞舍落了一層灰,庭前栽著一棵上百歲的靈隱樹,樹下的竹筐里裝著五顏六色的鵝卵石,迎著朝霞晨色,一閃一閃靈動生光。 他想,這些石頭大概是她撿的。 次日傍晚,夙恒收到了他的父親,也即至軒冥君的急詔。 至軒冥君得知夙恒歷完最后一場天劫,便打定主意要將冥君之位傳給兒子,在冥君的位置上坐了幾十萬年,至軒本人也覺得有些累,他打算把這個重擔轉交給夙恒,然后帶著夙恒的母親去游歷三界美景。 不久夙恒即位冥君,冥界的盛典持續了整月。 盛典之后,按照冥界新君上位的慣例,他帶著左右司案和一眾冥臣親臨八荒各地,各地的領主攜妻子兒女和幕僚家臣跪地迎接,祝禱的長曲奏了一遍又一遍。 每到一個新地方,他都會想,挽挽是不是住在這里。 在迷霧森林時,夙恒從幻鏡中看見了挽挽化形以后的樣子,他返回冥洲王城的那一日,提筆做了一幅畫,畫中美人絕色勾魂,姿容傾城無瑕。 作為新任冥君,他每天要處理許多事,白天有早朝和晨會,夜晚有暗衛信使的密報,案前的奏折總有一摞高疊,涵蓋凡間眾生的命理乾坤,和冥界八荒的繁冗諸事,然而無論多忙,他總要抽空去一趟密室。 只因密室的墻上,掛了那幅畫。 他站在這幅畫像前,紫眸幽深不見底,手里握著的,還是當年的小九尾狐送給他的草團子。 第三年初夏,傅及之原的密探終于傳來消息。 在傅及之原主城的城郊之地,終年陰冷的寒衣巷邊,曾有人見過一只漂亮至極的九尾狐貍精,長廊靜夜里多看一眼,都唯恐自己被那絕色美人勾走了魂。 再然后,密探來報,確認這九尾狐貍精就是君上所找的那一只。 夙恒即日動身,獨自去了傅及之原。 那是初秋微涼的雨夜,天幕疏星零落,路上行人稀少,他提著一只剛出爐的肥燒雞,停步立在寒衣巷前。 這條小巷長不過十丈,卻被人加封了固若金湯的結界。 加封結界的正是容瑜。 那晚容瑜并不在家,院子的柴門敞開一半,煙雨霏霏如卷珠簾幕,夙恒站在門口,看到院子里的挽挽雙手提著一桶水,費力地拎到木盆邊,正準備洗衣服。 洗的是容瑜的衣服。 油紙包著的燒雞落在了地上,濺開一圈水花,雨水順著他的衣擺蜿蜒滑下,他彎腰撿起燒雞,看起來依舊從容平靜,只是指尖碰到臺階上堅硬非常的青石塊,那青石便碎成了殘渣。 他在傅及之原待了十天。 這十日里,容瑜回來過兩次。 一次是來換衣服,一次是來磨劍。 挽挽抱著木桶站在院子里,清澈明亮的雙眼定定望向容瑜,嗓音依舊甜糯嬌軟,極輕地喚了一聲師父。 容瑜并沒有理她,她又叫了一聲,他許是嫌她吵,挑眉看向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