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李mama應了聲后,江云昭遣人喚來了封mama。 她拿出那個荷包,遞給封mama,問道:“mama在宮中多年,見多識廣,可能看出此物有什么特別之處?” 封mama接過那個荷包,仔細查看了下面子里子所用布料,又對著繡的絲線看了半晌,最終說道:“瞧不出什么不對的。雖然老奴離開宮里多日了,但是名貴的料子卻還是認得出的。都是尋常物什?!?/br> 見江云昭抿著唇半晌不言語,封mama遲疑著問道:“老奴實在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夫人可是不放心這個?” “不知道?!苯普演p輕說了三個字,依然盯著那荷包,半晌不挪開視線。 今日梅夫人將董氏請了去。那么巧,廖心芬就拿來了個繡著梅花的荷包要給桃姨娘。 若說此物可疑,偏偏它從頭到尾都沒甚么特別,而且,看廖心芬的樣子,并不十分急切地將它送出去。 可若是說它完全尋?!普延钟X得不太可能。 就在江云昭費心細想的時候,封mama的一句話提醒了她。 “老奴雖然認得出料子好壞,可是分辨不出這針法如何,只能瞧出來陣腳細密,應當是繡工極好之人所做。夫人若是還疑它,倒是不如讓精于此道之人來看看?!?/br> 江云昭恍然大悟。也不讓人跟著,獨自拿著荷包去了繡娘住的那個跨院。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晚膳時間了,天色已經稍暗。 繡娘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不再堅持在這昏暗的光線里做繡品,以防傷了眼睛。 大家正湊在一處閑聊,突然有個未留頭的小丫頭跑了過來,說是世子妃過來了。 她話音剛落,繡娘們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見江云昭已經進了院子,朝著她們所聚集的地方行來。 雖說江云昭看上去嬌嬌弱弱的,但誰都不敢小瞧了明粹坊的這位東家。 繡娘們連忙站了起來,想要迎過去。 江云昭卻是笑著說道:“不必如此。我過來,不是想擾了大家休息的。而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大家?!?/br> 因著她先前對諸人的體諒,繡娘們對她極為感激。此刻聞言,齊齊說道:“世子妃有事盡管吩咐便是。何來‘拜托’一說?可是折煞我們了?!?/br> 江云昭在一個錦杌上坐了,又讓大家一起坐下,這才拿出那個荷包給她們看。 “你們瞧瞧這個是否有特別之處?”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年齡最輕的繡娘進到屋中提出了兩盞燈,擱在荷包旁邊。六人湊到一起,將那小東西來來回回細翻了好幾遍。 “也沒什么太特別的。料子隨處可見,做工雖然不錯,倒也算不得頂級?!毕惹斑^去提燈的那個繡娘最先開了口。 有三四人隨聲附和。 江云昭暗暗一嘆,心道可能真的是自己有些多疑了。正想著將荷包拿回來,年齡最長的蔣姓繡娘卻是抬起一手,止住了她過去拿的動作。 蔣繡娘拿過荷包,獨自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輕聲說道:“這個繡法,倒是不多見?!?/br> 其余五人‘咦’了聲,湊過來說道:“哪里不多見了?我們怎地沒看出來?” “天光昏暗,自然看不甚清。而且,就這一處地方有些特別,故而不太容易察覺?!?/br> 聽她這樣說,大家方才發現,蔣繡娘看的時候,還在用手指細細摩挲。 “你們瞧這個地方?!笔Y繡娘將荷包翻過來,指了內里一個側邊的鎖針,“如今大部分人已經不太用這種針法了?!?/br> 其余幾人就著剩余的日光和身旁的燈光,瞇著眼細細瞧了片刻,頷首道:“真的是與平日的不同。你不說,我們還沒發現?!?/br> “不過,這種繡法不如我們平日里用的好使?!?/br> “許是某種古舊的繡法?” 五人嘰嘰喳喳說著,蔣繡娘卻是側過身子,問江云昭:“世子妃拿它過來,僅僅是想知道它的特別之處,還是說,有旁的目的?” 江云昭說道:“我想要個一模一樣的。不知可否做得出?” “一模一樣的?多久之后要?” “最好在三日以內?!苯普颜f道。 她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會發生什么事情。若是有點突發狀況,東西或許就不在她的手上了。盡快做好才是上策。 繡娘們聽了她們的對話,陸續搖頭,“那種針法沒有用過。想要上手,得練個幾天。不成。做不出來?!?/br> 只有蔣繡娘斟酌了許久,最終說道:“明日將它仔細看下后,我可以試試看。不過能不能做好,就不敢保證了?!?/br> 蔣繡娘針法極好。她若肯試,那就已經成功了大半了。 “我明日上午讓人將布料和絲線湊齊?!苯普颜f道:“中午或是午后能夠回來。到時將東西交給你?!?/br> 蔣繡娘笑著頷首。 晚上廖鴻先回來后,江云昭將廖心芬今日到來之事講與他聽。 因著廖鴻先每日里十分繁忙,她并不想讓他再因后宅而分神,故而暫時沒有說出荷包一事。而是將永樂王廖宇天關注賬本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聞之后,廖鴻先也有些詫異。 在他看來,廖宇天是個萬事不管的人。家中之事,都是王妃董氏在cao辦。他則做個閑散王爺,到處吃喝玩樂,日子逍遙自在。 “會不會是最近你查的那些與他有了牽扯?不然怎會突然關注起這個來了?”江云昭奇道。 廖鴻先也沒有甚么頭緒。 他鎮日里查的都是官員,有時還會查到與官員牽連頗深的商戶與世家。但是廖宇天這邊…… 他還真沒留意過。 “明日我著人去打探打探?!彼f著,將江云昭摟在懷中,吻了吻她的鬢發,“只是有一件事,我脫不開身,還得你去幫我做了?!?/br> 江云昭問道:“易家?” “嗯?!绷硒櫹染o了緊摟著她的雙手,“幫我去看看木林?!?/br> 易木林便是易大少爺。 江云昭明白,雖然廖鴻先未說出口,但易木林這次默默承受這些、分毫都未辯駁,廖鴻先定然愧疚非常。 她伏在他的胸前,輕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去探望他的?!?/br> 第二日一早,天只微微亮,江云昭就出了門,去往明粹坊。 薛老板早已等在店中。江云昭的馬車剛一出現的巷子口,薛老板就出門候著了。江云昭一下馬車,她就將銀票塞了過去。 “兩萬兩整?!毖习宓吐曊f道。 她以為江云昭收了銀票后會緊著給易家送去,故而未備茶水點心招待。誰知江云昭將銀票收好后,卻是喚了她一同往店里行去。 此時還早,店里還未正式開門。不過有幾個伙計,在清理打掃,為待會兒的開門做準備。 江云昭與薛老板去到內室,將屋門合好,江云昭這才拿出荷包來給薛老板細看。 “布料和絲線,湊齊的話,半日可夠?” 薛老板細細看過后,方才說道:“無需半日。一個時辰就也足夠了?!?/br> “那就好。我去易家,來回少說也要兩個時辰。荷包先放在那里這里,將布料和絲線盡快湊齊,等下我回來取?!苯普讯诘溃骸爸皇沁@東西不要讓旁人看到?!?/br> 薛老板做事素來穩妥。先前看到江云昭謹慎的模樣,就心中有了底。如今聽了她的話,忙低聲應了。 江云昭去到易府的時候,剛一通報上身份,門房的人忙恭敬地將她迎了進去。 “夫人昨兒就吩咐了小的們,一定要好生招待世子妃。今早夫人原本是要親自迎您的,無奈……府里有些事情,夫人走不開,還望世子妃不要見怪?!遍T房歉然說道。 想了想,他又壓低聲音,“等下世子妃若是遇到夫人發脾氣,還請世子妃勸上一勸。夫人總這樣生氣,怕是對身子有損?!?/br> 江云昭隱約猜到了些,忙加快了步子,問道:“可是你家少爺的事情?” “可不是!”門房的人間江云昭猜到了,索性直言:“也不知道少爺做了什么,引得夫人大發雷霆。這都好幾日了,每日里夫人都要對他發幾次火。世子妃……世子妃還是勸著些吧?!?/br> 江云昭心中頗不是滋味,“那是自然?!?/br> 她到的時候,遠遠就聽到了易夫人斥責易木林的聲音。 易夫人拿著家法怒指易木林,“你看看你做下的好事!若是能夠解決,是你命大。若是不能夠,你便等著被丟到天牢去罷!” 易木林別開臉,嘀咕了幾句。 易夫人沒有聽清,揚聲叱道:“有本事你就大點聲說!” “我說就算真的事情敗露,也得是先讓刑部和大理寺的審了。哪有直接丟到天牢去的?!币状笊贍敼V弊诱f道。 見他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頂嘴,易夫人氣得身子都抖了,揚起手中長鞭就要揮落下去。突然,一聲清喚傳來。 “等一下!” 江云昭急急喊著,顧不得其他,拎著裙擺就朝這邊奔來。 易夫人看到是她,知道事情有轉機,頓時心中安定許多。再瞧瞧跪在地上的易木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看你做的好事!凈讓人給你收拾爛攤子。我看你如何心安!” 易大少爺扭頭看過去。江云昭正好朝他淺然一笑。 易大少爺心中了然,呲著牙朝她咧嘴笑笑,又悄悄搖了搖頭。 江云昭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聲張。再看他跪在地上,心中頓覺五味雜陳。 她生怕易夫人再朝易木林生氣,就將易夫人請到了院外,拿出銀票,給了易夫人。 易夫人看也不必看,只摸著這厚厚一疊一千兩的,就知數額必然少不了。 “這事真是麻煩你了。都是犬子不爭氣,惹下這等禍事。若是無你相幫,易家怕是完了!” 易夫人說著,心中有感而發,竟是泫然欲泣。但對著一個晚輩,她雖極為感激,卻也不好在面前哭,只得硬生生忍住,任由淚水在眼里盈著。 江云昭心中極為愧疚,忙道:“您且放寬心。易少爺他不是胡來的人?!?/br> 說起這個,易夫人更是氣極,“什么不是胡來的人?這事兒若是被人捅開,全家都要遭了秧!軍餉啊。怎是任由人伸手去取的!” 本朝關系到軍中物資的罪行,一般都會從嚴處罰。如今易大少爺碰的東西是軍餉,按照律例,易大將軍和易夫人當真是也脫不了關系。 真相就在唇邊旋轉、輕繞??墒墙普熏F在卻不能說出來。 那種想說卻不能說出口的滋味,當真痛苦至極。 易大少爺認識她多年了,看著她在那邊垂眸不語,就也有些明白過來,曉得江云昭許是知道了。 望見江云昭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忙跳將起來,說道:“別!你可別給我求情!不然我這罪不是白受了?” 他說的是他為了廖鴻先所做的一切。但是聽到了易夫人的耳中,卻只覺得他在無理取鬧,好似受家法如同兒戲一般。當即氣昏了頭,揚起鞭子就要朝他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