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陳念將聽筒拿開兩寸,表情漠然。遠處有烏云隨風飄來,陳念想,要下雨了啊。 ☆、第十九章 19 “對于此次新上任的技術總監,景宇總裁景榕表示:‘我們很榮幸能夠邀請到王牽加入我們的團隊。王牽擁有多年行業經驗,他在利水的背景及美國工作的經驗將極大幫助景宇的發展。我們希望技術團隊能在他的帶領下再創奇跡?!?/br> “王牽曾在利水負責移動端游戲的開發,是利水移動端的核心人物。對于這一次景宇的任命消息,業內人事認為是景宇向移動市場進軍的信號?!?/br> 雨越下越大,大顆密集地砸向地面,雨刮器以快速地頻率來回擺動,輕微又密集的碰撞聲。陳念瀏覽完行業新聞,偏過頭,見窗外江哲模糊奔來的身影。 他開車門的瞬間,外頭的嘩嘩聲立刻涌進車內。他快速坐進駕駛座,合上門,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的頭發都濕了。 “休息站沒什么東西。你先湊合著吃點,我們回市區再找地方吃飯?!?/br> 放下手機,陳念接過他遞來的泡面。兩個人就再這樣一個大雨滂沱的中午,在跑車里吃起了泡面。 陳念沒什么胃口,嘬了兩口就放下了塑料叉。江哲見她臉色不好看,說:“不舒服?” “剛才的電話,你聽到了吧”徐路宇的音量大得好似她聽力障礙,如此狹窄的空間,陳念相信江哲聽得一清二楚。 “嗯?!?/br> 他就應了一聲,繼續專心吃他的泡面。 陳念以為他會說些什么,起碼會和徐路宇一樣,說一句:當初就告訴你了,看看現在,說中了吧。只是,他沒有。 大概是不愿意繼續和景榕相關的話題吧,陳念想。畢竟是她曾經喜歡過的學長,畢竟兩人因為他吵過架,不再提起,也是好事。 然而,陳念估錯了江哲。他不提不是因為怕別扭,他沒那么容易別扭。景榕和陳念之間不只是舊情,還牽扯到生意。之前在電梯里遇見江哲和徐路宇后,他就覺得徐路宇的名字耳熟。一查發現徐路宇是景宇最初的創始人之一,但在公司剛有起色的時候就退出了,有傳言說是內部不和。聽他給陳念打的這通怨氣十足的電話,說不定當初就是給景榕陰走的。 江哲現在的沉默其實是在思考,怎么收拾姓景的不要臉的東西。 思忖片刻,陳念斟酌了字句后開口:“我就想你知道,這件事對我并沒有太大影響?!?/br> “那你臉色那么差?” “是天氣太差了?!?/br> “老天爺就是天天被你們冤枉,這才嘩啦啦地哭。它在說:‘冤死了,冤死了?!犚姏]?” 陳念看向江哲,片刻,揚起唇角:“真是一點都不好笑?!?/br> “那你還笑?” “你沒聽說過,女孩子說話很多時候都是口不對心的嗎?” “你什么時候開始自封女孩子了?” “遇見你之后?!?/br> “……”江哲放下泡面,見她眉眼彎彎,窗外的天灰蒙蒙,更顯出她那雙眼睛的閃亮。 “陳念?!彼八?。 她偏過頭,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一直在騙人?” “嗯?” “你明明很會說情話!” 陳念噙著笑,說話是要看人的,不是嗎? 他們在休息區等到雨勢稍減才出發,抵達市區天色已晚。江哲提議直接去陳念那兒,路上叫個外賣,這樣正好銜接上。陳念同意。 誰料到了公寓樓下,江哲把車泊進車位,替陳念打開車門,卻見她靜坐在那兒沒半點要下車的意思。 “怎么了?”江哲撐著傘彎腰問。 陳念咬著下唇,欲言又止。江哲抬眉,候著她。 “那個……我……那什么……”陳念憋得臉都要紅了還是沒說出口。 江哲眉頭越擰越緊,他最受不了人說話吞吞吐吐:“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你把外套給我,然后轉過身去?!?/br> “你玩兒什么呢?不像你啊這?!?/br> “你先按我說的做!”陳念似乎也是真急了,提高了嗓門。 江哲一臉不解,但還是從后座拿了開司米小薄毯給她:“只有這個,行不行?” 陳念點了點頭:“你站遠點,背過去別看我?!?/br> “還下著雨呢!” “沒關系,你過去?!彼噶酥杠囶^,江哲無奈照做。 只聽悉悉索索地過了半分鐘,江哲身后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扭頭,見陳念拿毛毯裹著下半身。 “你這什么新造型?” 陳念又發出一聲嘆息:“那個什么……你這個副駕駛座需要……洗一下……” 江哲狐疑地走回她身邊,往副駕駛座一望:“這怎么紅……”他話說一半,表情突然僵住。 陳念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推著他往外走:“清洗費我出,你別看了!” 江哲自覺邁開步子:“正常生理周期嘛,不礙事,我就當……” “你還說!” 江哲立馬改口:“我什么都沒看見!” “以后都不能提!” “不提不提。不過你要是常這么不注意是不是不太好?” 陳念深吸一口氣:“不是我不注意,只是這次突然提早了!都說了不要提了!” 江哲點頭,做了個封口的動作。陳念此時此刻的表情實在太千載難逢,真是忍不住想要多逗逗她啊……他這個想法剛在腦海里盤旋,陳念就沖他冷冰冰地扔了兩個字:“閉嘴?!?/br> 上了樓陳念一頭鉆進衛生間。約摸五分鐘后外賣送到了,江哲付了錢,拿到餐桌擺好碗筷。見陳念遲遲不出來,江哲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有什么問題嗎?飯菜來了?!?/br>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門開了,陳念探出腦袋,咬著唇,照舊一臉的難言之隱。 江哲跟著嘆:“說吧?!?/br> “家里衛生巾沒了?!?/br> “……” 江哲下樓,打傘往最近的便利店走,他的腳步沉重。踏進便利店,電動門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江哲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第一次買套的場景,渾身哪兒哪兒都冒著羞。當年葉江城還以早慧的過來人姿態替他去買單,表情不屑地說:“這種東西,多買買就習慣了?!苯墁F在很想問姓葉的,買衛生巾是不是也能多買幾次就能習慣。 陳念出門前還囑咐他說要買30厘米以上的,江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目所能及的四包衛生巾,大步到收銀臺放下。當收銀小姐以莫測的神色看向他的時候,他以冷峻的四十五度角向下的目光與之對視,收銀小姐果然敗下陣來。 “一共31元5角。需要給您一個袋子嗎?” “要,裝起來,快?!苯軓钠A子里抽出張五十,在收銀員裝好袋子的瞬間,一手給錢一手拿過袋子,扔下一句,“不用找了?!本瓦~開大步絕塵而去。 江哲以為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他當然想不到小區超市收銀員會把他買衛生巾的事跡放到小區論壇,還拍下他的背影為佐證,說他是新好男人,只是步子太大又下雨沒追上,求社區同仁幫助尋找。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提著一大包女性用品的江哲回到陳念公寓,他再度敲衛生間的門。里頭默然地伸出一只手,這邊漠然地把袋子遞過去。 最后,這一頓晚飯以尷尬地沉默結束。江哲離開時,雨已經停了。他坐進車內,看著副駕駛座上一灘血跡,她這……量還挺大…… 汽車正要起步,只見一輛黑色保時捷緩緩駛入,在他車對面停下。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景榕。他西裝革履,意氣奮發,但在江哲眼里,就是一人模狗樣,衣冠禽獸。 景榕往陳念的公寓走,他知道陳念平時不住在這里,來也是碰運氣。她不接他電話,但她肯定聽說了王牽上任的事。剛邁出幾步,身前突然被人攔住。景榕定神,認清是江哲。 “找陳念?” 江哲這三個字透著輕蔑,景榕半挑起唇角,這個男人還真的從沒有正視過他。 “與你何干?”景榕回敬。 江哲笑著搖了搖頭,忽然,他扣住景榕,一拳打在他腹部,在他耳邊嗓音沉沉:“你既然做得出,就要受得起。來找陳念?你沒資格!” 景榕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江哲松開他的剎那,他乏力地后退了一步,臉色顯得有些扭曲。 “資格?”景榕怒極反笑,“沒有我,陳念最多當個普通的工程師!是我讓她有了今天的成就。你這種含著金湯勺出身的人和我談什么資格?我和陳念之間,經過多少辛苦血汗,你沒有權利發言?!?/br> “你還真會往臉上貼金啊,景先生?!苯芴志咀【伴诺囊骂I:“別為自己的卑鄙找借口,過去再多,你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把她給舍棄掉了?” 景榕抓住江哲的手,骨節泛白:“是,她是我的棄子,但輪不到你來撿?!?/br> 江哲再也懶得和景榕廢話,一把把他摁到引擎蓋上準備好好招呼他,遠遠傳來一聲“住手”。 江哲當然聽見了,但他還是把拳頭掄完了才退開。 反正對著陳念一樣是個死,倒不如死得其所。 ☆、第二十章 20 景榕來世嘉路之前,給陳念發了短信。短短四個字:“我來找你?!边@條短信在收件箱躺了半個多小時后被陳念打開,陳念花了一秒讀完,花了半秒想起:江哲剛好下樓。 心里琢磨著別好死不死兩人就撞到面,打開公寓大門,竟還真應驗了冤家路窄這四個字。江哲正把景榕摁在車前,路燈照得他得他的怒氣明亮。就像他過去說的那樣,憑他的力氣要想,能把景榕給折了。見他一拳頭要揮上去,陳念直喊“住手”。 然而,這一拳還是結結實實地打了上去,陳念邁步朝他們走過去,江哲退開。 陳念帶著眼鏡,清楚看見景榕唇角的血以及比血色更扎眼的淺笑。陳念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她想景榕一定也看見了。 她立定,兩個男人皆看向她。 “伯母上次讓我買的游戲光碟,昨天我忘了帶給她?!标惸钸@一句話牛頭不對馬嘴仿佛拿錯劇本,她卻若無其事地繼續道:“安裝的教程我寫在紙上夾在里面了,基本只要打開一直按下一步就行?!?/br> 江哲接過她遞來的碟片包,覺得匪夷所思。她難道不應該對自己揍景榕的行為表達一下看法嗎?這樣一副權當沒看見的樣子又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走吧,不早了?!标惸罾^續顧自說道。 “他……”江哲指著景榕,陳念握住他的手,轉了個方向。 “記得在休息站我和你說的話嗎?放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