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有艾斯卡，他甚至不在乎變老和死去了。

    ——親愛的，我很想繼續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做不到，這個家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壓抑崩潰，所以，再見。

    ——你要照顧好自己。

    母親在他法定年齡成年的那一天就逃走了，命運沒有給她一個好丈夫，她卻還是盡力把兒子撫養長大。

    她沒做錯什么。

    羅克只是偶爾會感到孤獨罷了，可他又不喜歡交際，一旦姑娘們試圖進入他的生活，他就會避而遠之。

    不需要愛情，更不需要婚姻，婚姻對有些人來說只是人生中的程序。

    但是艾斯卡不一樣，艾斯卡不會重蹈他父母的覆轍，盡管有著這樣和那樣的隱患和自己無法掌握的技術存在，羅克卻非常奇妙地覺得可以放下戒心，不必防備他。

    這種奇妙得甚至有些盲目的信任還是頭一次。

    難道狡黠的、需要防備的永遠都是人類？

    “布雷恩警官，艾斯卡，你們在這里?！笨ㄌ亟z毫沒關注有人擅自打開他的電腦使用，反而抱著一堆巧克力糖球興奮地說，“我們準備好了，快來?！?/br>
    第93章 相信和質疑

    羅克本以為這會是一個手術，幾個醫生、護士，需要麻醉后在他失去知覺的狀態下進行。

    他不喜歡任人擺布，哪怕是為了健康也一樣。倉庫爆炸案發生后的幾個月，他在十字花醫院度日如年，那種經歷絕不想再有第二次。

    卡特為他準備了一張沙發椅，桌子上卻擺著蛋糕、糖果、各種各樣的小點心和飲料。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掛滿彩色氣球。

    “這是什么？”

    “一個小派對?！?/br>
    “慶祝什么？”

    “慶祝你和艾斯卡成為真正的搭檔?！?/br>
    “我不需要這種慶祝?！?/br>
    “也許艾斯卡需要呢？”卡特說，“人們決定長久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搞個派對，比如領養孩子的父母、決定結婚的情侶，再普通一點，有新人加入時警局也會開個歡迎會吧?！?/br>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樂的，背叛赫菲爾斯公司有你的份，我們的麻煩也是你的麻煩?！?/br>
    “就是因為人總免不了惹上麻煩，所以才得隨時隨地讓自己快樂一下，不是嗎？”

    羅克看到機械莫妮卡也在，從行為舉止看，此刻cao縱這個鋼鐵軀殼的應該是奧爾文的副本。

    “你又讓他活過來了?！?/br>
    “納米讀取器的植入需要他提供支持和建議?！笨ㄌ卣f，“他雖然是個副本，但專業知識絲毫不遜于本人?！?/br>
    “你就是把他當一臺電腦來用，談不上什么自我意識的偉大試驗?！?/br>
    羅克話音剛落，奧爾文就向他走來：“布雷恩警官，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br>
    “恰恰相反，我越來越不確定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绷_克看著他沒有五官的金屬面孔問，“我們分開后你過得好嗎？”

    “還可以，我總算睡了個好覺，像我這個年紀的人睡覺本身就是件奢侈的事，能睡好的話也算抵消了浪費時間的罪惡感?！?/br>
    “布雷恩警官睡得很少?！卑箍ㄕf，“經常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有時好幾天不睡?！?/br>
    “這樣對身體可不好?！眾W爾文說，“雖然將來我們有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造器官可替換，但說起來還是自己的更好，沒什么比人體更精密，機器也不行?！?/br>
    他知道自己就是臺機器嗎？

    羅克忽然覺得這位成就赫赫的仿生人之父有些可憐。他無疑是偉大的，為了創造新生命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做試驗?？梢韵胂?，他廢寢忘食地投入研究，無視身體的警告罹患絕癥去世，最后卻像陷入一場騙局似的，以如此詭異的方式“重生”。

    然而卡特并沒有錯，這是奧爾文的愿望。

    “好了嗎？我們這就開始注射?！?/br>
    “注射？”羅克瞧了一眼卡特拿在手里的針筒，里面有些液體，看不出別的東西。

    “是無痛的，輕輕一下就好?！笨ㄌ卣f，“你不會怕打針吧？”

    “我怎么確定你給我注射的不是毒藥？”

    “艾斯卡可以分析注射器里的成分，讓他出一份詳細檢測報告給你?！?/br>
    “算了，肯定是我根本看不懂的東西?！?/br>
    “我會解釋?！卑箍ㄕf，“如果這樣能解除你的顧慮?！?/br>
    “好了，不要說話，我現在很緊張，你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靜?！?/br>
    羅克卷起袖子，卡特彎腰尋找注射的位置。艾斯卡忽然握住羅克的手——用兩只手，握住羅克卷完袖子后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

    羅克轉頭看看他，迎上那雙似乎因為擔心而顯得更加溫柔的眼睛。

    簡直像帶著孩子去打針的家長一樣，羅克覺得好笑。他的父親不會流露出這種眼神，只會告訴他疼痛是人類應該忍受的，忍受不了是懦弱的表現。母親經常憂心忡忡又心不在焉，總有別的瑣事等著她去處理。

    羅克忍不住想，難道他在艾斯卡的目光中還體驗到了童年從沒有過的關懷和照顧？

    只是一瞬間的恍惚，注射就完成了。

    “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绷_克問，“然后要我做什么？”

    “接下去交給我和奧爾文，我們會建立一個檢驗程序確認你的身份，讓艾斯卡只接受你的指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