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節
柳橋自然不信女兒真的明白,“或許,從很多年前開始,恨已經成了你祖母生存的方式,她不是真的要恨誰,只是沒了恨,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br> “恩!” “不許不懂裝懂!”柳橋失笑,“你還小,不懂不是什么壞事,相反,若是你懂,娘才該擔心!” “可我想讓爹娘都開心,也……也想讓她好好的……娘,其實我也沒有這般討厭她的……小時候……小時候也挺喜歡她的……前幾天,我翻出了小時候的那些衣裳……真的做的很好的……可當時她那般疼我,怎么說沒就沒了?娘現在都有了弟弟了,是不是只有等到弟弟真的出生了,她才可以不再這樣?” “娘也不知道?!绷鴺虻?,“不過,娘相信終有一日會的!因為我們是家人,是最親之人!便是她不會對娘好,也一定會對你跟你爹好的,因為你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血濃于水,這話不是假的?!?/br> 柳柳抱緊了娘親的手臂,“娘,你也是我們的家人,最親的人!” 柳橋笑著,沒有說話,伸手將女兒抱入懷中,“好好地玩你的,大人的事情不許想這般多知道嗎?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至少在爹回來之前,我要當大人!” 柳橋無奈,“好!小大人!” 這話一落,便又下人進來稟報,“啟稟夫人,蕭大人求見?!?/br> 柳柳一愣。 柳橋皺了眉,“不是說了不許這人進門的嗎?” “可是……可是蕭大人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跟夫人說,跟爺有關的?!?/br> 柳橋眉頭皺的更緊。 柳柳神色也凝重起來,“娘,是不是爹出事了?” “沒事?!绷鴺虬矒嶂畠?,也安撫著自己,“你先待著,娘去看看?!?/br> “我也去!” “剛剛還說要聽話了,這就忘了?”柳橋拉下了臉。 柳柳咬了咬牙,“那娘一定要小心!” “這是我們家里,有什么危險?”柳橋失笑道,“好了,好好呆著,不許亂跑!” 柳柳咬著下唇點頭。 …… 自從秦釗一事之后,柳橋便沒有再見過蕭瑀,因為這兩年除了進宮,她幾乎沒有怎么出門,進宮馬車直接進入后宮,自然跟蕭瑀碰不到,而他每一次來,都被擋在了外面,自然更是見不著。 雖然兩年沒見,但是如今的蕭瑀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柳橋還是可以想象的出來,大仇得報,得太子重用,仕途一片暢順,自然是意氣風發的。 只是真的見了,卻沒有想象中的意氣風發。 自然,或許不過是帶了一個面具罷了。 只是直到如今,在她的面前,他還有必要這般嗎? “兩年多了,你可還好?”蕭瑀的目光自她入門之后便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那目光近乎貪婪,而聲音雖然平穩,可卻仍是聽出了在壓抑著什么。 柳橋面色淡淡,“不知蕭大人口中所說事關本宮夫君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恨我?”蕭瑀卻問道。 柳橋碰的一聲擱下了茶盞,“兩年多沒見,蕭大人果然還是蕭大人,未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蕭瑀自嘲一笑,“的確,的確是不擇手段,只是,有時候便是不擇手段也未必能夠達到目的!” “哦?”柳橋冷笑,“大仇得報,趕盡殺絕,又蒙你的新主子這般重用,前程似錦,還不滿意?那不知道蕭大人想要如何了才會心滿意足?” “你真的恨我?!笔挰r卻笑了,卻帶著幾縷悲涼,“這樣也好,至少還有人記得我?!?/br> 柳橋沒有回應他這話,直接起身離開。 “別恨我!”蕭瑀起身,道,話卻是與剛剛的相反。 柳橋頓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他,從他的眼中讀出了清晰的愧疚,心,倏然一緊,“你又做了什么?!還是你知道了什么?” “好好保重自己?!笔挰r卻笑道,“女子在你這個年紀生產很容易出事,一定要小心?!?/br> “是不是秦霄做了什么?!”柳橋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字地問道。 蕭瑀仍是沒有回答,“保重好……” “我問你話!”柳橋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秦霄到底做了什么?!” “我真的后悔了?!笔挰r卻道,“阿橋,我真的后悔了!當初我該聽你的話的,我真的該聽你的話的!只是……現在什么都晚了,都晚了……”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著極深的不舍與眷戀,隨后便起步離開。 “蕭瑀——”柳橋轉過身喝道,正想抬腳去追,只是卻被腹中的隱痛給止住了腳步。 “夫人???” …… 柳橋沒能攔住蕭瑀問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相反因為動了胎氣而在床上躺了好幾日,待胎相穩固了,想要再去找蕭瑀,卻得知他受了差事出京了。 也因為這般,柳橋的心更加的不安,寫了家書派人快速送去給易之云,隨后便是焦急的等待,好在,回信順利回來了,信上一切平安。 而隨后的日子,家書也是順利回來,柳橋的心方才漸漸安了,而隨著身子日漸加重,她也沒有精力去懷疑什么。 最后一封家書,是告知御駕已經開始回京,論行程,估計可以趕回來過年。 而這段時間之中,京城風平浪靜,也未見秦霄有什么特別的舉動,柳橋的心方才徹底安了,進入十二月,京城再次銀裝素裹,這時候的柳橋已經懷孕八個月了。 這般的天氣,這般重的身子,柳橋一步也不該出門,可是卻不得不出門,因為宮中傳來消息,明睿太后病重。 可馬車才到了宮門口,便被攔住了,而攔住她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秦霄。 “太子殿下有事?” 秦霄面色悲痛,“姑姑,出事了!” 寒風灌入馬車內,將爐火帶來的暖意吹散,讓她幾乎遍體生寒,“母后的事情我聽說了,太子殿下請讓開,我要進宮!” “姑姑,皇祖母忽然倒下是因為……因為聽到了父皇的噩耗……” “秦霄,讓開!”柳橋忽然厲喝喝道,本能似的不想聽他接下來的話! 秦霄卻是撲通跪下,“姑姑,御駕在回程途中招到了北延國的偷襲,父皇跟易大人生死不明!” “我讓你讓開——”柳橋卻仍是厲喝道,“你給我讓開!” “姑姑……” “讓開——”柳橋繼續喝道,“來人,進宮!馬上進宮——” “夫人?!” “進宮——” “夫人,血……” 柳橋木然地隨后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身下,墊在馬上內的雪白毯子此刻正被一點一點地染紅,紅的觸目驚心…… ☆、075 一定不要放棄! 濃稠的血從身下涌出,浸濕了那雪白的毯子,讓人看了觸目驚心,可是當事人,卻仍是木然,仿佛那正在流血的人不是自己。 “娘!娘——” 直到一聲聲驚懼的聲音響起,方才將她從木然中拉了回來。 柳柳跌跌撞撞地爬上馬車,雙手卻沾滿了血,“娘……娘……你怎么了娘?你怎么了?” 她是知道了娘大冷天的出門才著急趕來的,這般冷的天娘出門,她擔心娘會出事,可是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可是娘不能出事! 不可以! 怎么辦? 怎么辦? “娘……你不要有事……” 柳橋看著你滿臉淚痕的女兒,混沌的腦子方才涌出了一縷清明,痛楚也隨之襲來,她咬著牙,一手握住了女兒顫抖的手,一手護著劇痛的腹部,目光冷冽地盯著馬車前的秦霄,吐出來的話卻是與他無關,“來人,進宮,傳太醫!” 聲音仍是鎮定,仍是清晰,仿佛并未受秦霄帶來的噩耗影響。 隨行的人很快便行動起來。 宮門口的侍衛沒有人敢阻攔。 秦霄也沒有,他站在了宮門口,臉上仍是那般的悲痛,轉過身,入目的除了那飛奔而去的馬車之外,還有巍峨的皇宮。 他的眼前,是天下的主宰! 而很快,這里的一切都將會屬于他! 屬于他秦霄! …… 明睿太后忽然倒下,永安長公主早產,兩件突發的大事讓整個太醫院都雞飛狗跳的,柳橋被送進了慈安宮之時,明睿太后尚在昏迷之中,最后只能由德妃主持大局。 自從荊皇后死了之后,后宮便由德妃掌管。 “太醫,不管如何一定要保長公主母子平安!”雖然多年一直被荊皇后壓著,但是也畢竟是皇帝身邊的老人,見慣了風浪,便是已然得知了皇帝生死不明的消息,也還是能夠冷靜,“記住,一定要保長公主平安!” 后面的話少了母子二字,顯然她也不抱希望。 七活八不活,這般情況之下能夠保住大人的性命已經是很難得了! “……是,臣一定盡力而為!” 德妃見了經驗老道的婦科圣手也不敢做擔保,臉色更加凝重了,“太醫,務必保住長公主的性命!” “是……”太醫只能硬著頭皮領命,隨后進了產房。 德妃轉身又吩咐了宮人,“去易府將這個消息告知云夫人!”說完,想起了之前關于這對婆媳的關系,最后還是改口,“不用了,去……”話靜默了會兒,方才吸了一口冷氣,繼續道:“去請太子妃進宮,還有安國公府老太君!” 皇上生死不明,朝政大權必定落到太子的手里,太后如今又是這個樣子,而太子……若是真的出事,到時候能夠保住永安性命的人恐怕就只有安國公府的人! 她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保住永安的性命,只是心里有種感覺讓她一定要保住永安的性命! 宮人領了命令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