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柳橋笑道。

    易之云點頭，“嗯！”

    柳橋笑了，笑容中卻是帶著點心酸，“那你可要小心了，說不定將來我真的成了悍婦母老虎，到時候被我欺負了，可沒地方哭了?！?/br>
    “你不會的?！币字茀s笑道。

    柳橋笑道：“那可說不定！”

    易之云凝視了她會兒，“阿橋，不要再擔心我，我沒事的，上一次是我激動了，不會再有下一次的?！?/br>
    “我知道?！绷鴺蛐Φ?。

    易之云繼續道：“那就不要不開心?！?/br>
    “我沒有不開心?！绷鴺虻?。

    易之云道：“說謊?！?/br>
    “我真的沒有不開心?！绷鴺蚩隙ǖ?。

    易之云蹙眉，“那你怎么一晚上都沒句話？美食坊很順利，岳父岳母也越來越好?！闭f罷，不待她開口便又道，“難道是君世軒又找你麻煩了？”

    “沒有?！绷鴺虻?，“不過說起他，倒是有件事不好的事情?！?/br>
    “什么事？”易之云問道。

    柳橋道：“我今天見了他，他心情很不好，起初還罵了我一頓?！?/br>
    易之云臉色一沉，眼底綻放出了一抹戾氣，而這是在之前不會出現的，從前，他便是再生氣，也絕對不會出現戾氣，可是如今……

    “開始我以為他是故意找我茬，可是后來，他說他的孩子沒了?！绷鴺蜓谏w住了心里的擔憂，淡淡道，“昨天他的妻子小產了，而我倒霉撞了上去，給遷怒了?！?/br>
    易之云一愣，隨即冷笑：“他妻子小產跟你有什么關系，他憑什么遷怒你？！”

    “我也是這么覺得?！绷鴺蚵柭柤?，“不過人家都這樣了，我也不好計較什么，不過后來他也知道自己遷怒了我，跟我道歉了?！?/br>
    “以后少去接觸他，有什么事情由我去！”易之云道。

    柳橋笑道：“好啊，不過知道這事，我心里有點小小的愧疚?！?/br>
    “跟你有什么關系？”易之云眉頭皺的更緊。

    柳橋道：“我聽說表兄妹成親，生孩子會出現很多的問題，當日我氣他算計我，也不想卷進這件事免得真的被當成了狐貍精，所以一直沒跟君世軒提，沒想到真的出事了?！?/br>
    “你怎么知道？”易之云詫異。

    柳橋道：“我聽別的，起先我也不信的，不過現在見君世軒這樣，可能是真的?！?/br>
    易之云皺了眉頭，“這件事你不要說出去！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要說，你不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喜歡親上加親的，你說出去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大不了以后我們的孩子不親上加親就是了！”說完，又補了一句，“更不要愧疚，先不說君世軒跟我們沒關系，就算當時你說了，他也不會信，最后還是會娶他的表妹的！”

    “嗯?！绷鴺螯c頭。

    易之云看著她，眉頭還是皺著，“阿橋，除了這事，沒有其他的事情嗎？”

    “我還問了君世軒一個問題?！绷鴺蛘?。

    易之云的心不禁也懸了起來，“什么問題？”

    “他告訴我，其實開始他不喜歡經商的，可是后來他爹死了，他沒有選擇，只能去做?！绷鴺蚓従彽?，“他跟我說這些事情是因為他覺得孩子沒了是他太過趕盡殺絕得來的報應，只是，聽了他的故事，我卻想通了一些事情?！?/br>
    “什么？”易之云悄然握住了拳頭。

    柳橋看著他，“我問他他這些年過的快樂嗎？他說，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沒得選擇，即便是快樂，也是如此?！?/br>
    “阿橋……”易之云凝視著她，“你想說什么？”

    柳橋低頭，拉過了他的手，卻見他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不過這不是她如今注意的，她的注意力在他手背上，當日受的傷如今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印記。

    易之云看她一直沉默，心跳的更加的厲害，“阿橋……”

    “易之云?！绷鴺蛱ь^看著他，“君世軒說的沒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沒得選擇，所以，有選擇的時候不該輕易地放棄?！?/br>
    易之云眼底泛起了濃郁的不安。

    “易之云，之前是我自私了，不全都是你的錯，也不完全只有你一個人自私?！绷鴺蚶^續道，“其實，我也是自私，為了抹殺當寡婦的可能，為了將來不必日日擔驚受怕，為了能夠有夫君在身邊陪著，為了日日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我阻止你，不完全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我自己?！?/br>
    “阿橋……你到底想說什么？”

    “易之云?！绷鴺蚩粗?，“你去吧?！?/br>
    易之云瞪大了眼睛，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現在還想從軍，就去吧?！绷鴺蚓従彽?，聲音中帶著苦澀。

    易之云不敢置信，這句話比她說她喜歡上君世軒不要他了，更加讓他難以相信，“阿橋……你……”

    “易之云，你不開心，就是你笑著，你也不開心?！绷鴺蛐χ^續道，“我不像你出事，更想你陪在我身邊，可是……我更加希望你能夠開心，一個人的幸福不是幸福，只有兩個人，才是真正的幸福?！?/br>
    “阿橋……”

    “我很害怕易之云?！绷鴺蛭兆×怂碾p拳，“看著你眼底的光彩一日一日地暗淡，看著你偶爾流露出來的戾氣，我害怕有朝一日你不是發瘋就是會變成一具行尸走rou，我無法化解你心里的痛苦與仇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成全你，就是給你選擇的機會，你不是君世軒，你還有選擇的機會?！?/br>
    易之云無法說出自己此時心里的感受，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

    柳橋笑了，松開了手，然后下了炕，去書架上翻找著什么。

    易之云沒有動，一直盯著他，他沒想到她竟然會同意，竟然會讓她去！之前那般拼命的阻止，如今，卻讓他去！

    柳橋翻找了一陣子，終于將易之云之前藏起來的兵書找了出來了，放在他的面前，“以后再敢背著我藏東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話是笑著說的，可是，聲音卻是帶著壓抑的哽咽。

    “阿橋……”

    “明天我們就去城里衙門報名，雖然如今報名截止了，不過我問過了，名單還沒有上交，加上你的名字應該不難?！绷鴺蚶^續道，“就不要去州府那邊了，直接在揚子縣報名就算了，反正到時候你都是要去州府，然后等待軍營來接人的?！?/br>
    “阿橋……”

    “現在離去州府集合還有幾天的時間，這幾天的時間你再好好看看兵書，練一下拳，我也給你好好補補身子，再給你準備行囊，還有，我之前看過一些兵書，給你默寫出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多知道一些也是好的?！绷鴺蚶^續道，“至于娘那邊……我幫你說服她，以后你也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家里照顧娘，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自己……丟了性命就成……”

    話沒有說完。

    易之云猛然用力將她拽進了懷里，“阿橋——阿橋——”他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沙啞，一直壓在了心底的情緒如數涌出，他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如今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覺，只是他想這樣抱著她，一直抱著她。

    柳橋抿緊了雙唇，許久之后，才啞聲道：“易之云，我不知道這個絕對對不對，我真的不知道我這是在救你還是在害你！易之云，我真的不知道?！?/br>
    “我不會有事！”易之云松開了她，一字一字地道：“阿橋，我一定不會有事！我會活著回來！我一定會！”

    柳橋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

    第二天，柳橋果真履行承諾跟易之云一起去了衙門，求見了徐茂，一般人是不可能這般求見大老爺的，不過因為之前的那些事情，所以易之云對于衙門來說可以說是一個特例，所以徐茂見了他，可是當徐茂在聽了她們的請求之后愣住了，“你不是已經在州府那邊……”

    “大人恕罪?！币字频?，“之前出了點意外，州府那邊的名字消了，所以才來請大人在揚子縣的名單上加上草民的名字?！?/br>
    徐茂看著他，“易之云，你真的要從軍？”

    “是?！币字普?。

    徐茂道：“既然消了名字，為何要補上去？是你母親不同意？”

    “大人放心，這一次不會再出意外的?！币字频?。

    徐茂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易之云，你母親既然不同意，你為何要堅持？雖然府試你受挫了，只是你還年輕，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的，你沒有必要棄文從武！”

    “大人誤會了，草民從軍并不是因為府試的事情?！币字普?，“雖然草民不能告訴大人原因，但是草民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br>
    “我必須提醒你，名單一旦上交，你如果反悔就算是逃兵，逃兵輕則流放，重則梟首！”徐茂嚴肅道，“你確定你不會在反悔？！”

    “草民確定！”易之云道。

    徐茂看得出來他不是開玩笑，審視了他半晌，“好，既然你如此確定，我可以通融，將你的名字加上去?！?/br>
    “多謝大人?！币字乒笆值?。

    徐茂看著他，“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從軍，但是既然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到時候去了軍營就好好干，雖然目前大周四海升平，但是只要努力，還是可以得到升遷的?！?/br>
    “謝大人?！币字圃偃狼?，隨后方才告退。

    柳橋這一次沒有跟著易之云進去，而是在衙門外等著，臨近中午，天越發的熱了，可柳橋卻仍是感覺遍體生寒。

    易之云走出了衙門，便看見柳橋緊緊繃著的臉龐泛著淡淡的青白，忙走了上去，“怎么了？”

    “如何？”柳橋同一時間道。

    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大老爺答應了?！?/br>
    柳橋身子一個踉蹌。

    易之云趕緊扶著她，“別怕！”

    “我沒事?！绷鴺驍D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br>
    易之云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最終，安撫的話并沒有說出，而是，轉過身，“我背你，我們回家?！?/br>
    柳橋點頭。

    易之云背著她，往后起步走著回林家村，這一次進城，他們沒有駕車，柳橋不讓，就像是再給自己后悔的時間，可是最后，她還是親自送了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是送他去死！

    “阿橋，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币字频?。

    柳橋趴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嗯?！?/br>
    “別怕?！币字评^續道。

    柳橋合上了眼睛，“嗯?！?/br>
    兩人一路慢慢地走回了家中，而當他們走回了家中，已經是過了中午的時間了，今日在家里照顧云氏的是虎子他姐。

    易之云直接將柳橋背回了屋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看娘，然后再給你做午飯?！?/br>
    “這事我們一起告訴娘?！绷鴺虻?。

    易之云看著她，“阿橋，我自己可以?！?/br>
    “是我讓你去的，就算娘怪我，我也應該承受?！绷鴺虻?，“易之云，你讓我去說吧，這樣我的心會安一些?！?/br>
    云氏會有什么反應，她大概也能猜到，只是這些是她應該承受的。

    “沒事的，我能夠應付?！?/br>
    易之云不愿，只是看著她的神情，最終也說不出來反駁的話，“嗯，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做午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