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易之云一愣,隨即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當即點頭:“會!” “把厚實的外套脫了,我們下水游過對岸!”柳橋當即道,如今只是希望那兩人不會水,或者不會冒著在這樣的三月天下水追殺他們! 易之云也隨之動手。 兩人將外套脫了。 易之云忽然攥住了柳橋的手,神色凝重,眼波流動,“阿橋,下水之后盡力往前游,我可能顧不上你!” 柳橋點頭:“嗯!小心!” “老大,在這了,我瞧見那兩個小崽子了!”聲音就在身后了。 “你先下去!”易之云喝道。 柳橋沒有多想,轉身跳入了水中,三月的河水仍是冰冷的,便是方才跑了好一會兒身體有了運動,落水的這一刻仍是覺得渾身冰冷,可求生的意志盛于一切,張開了手腳拼命地往對岸游去,雖然上一次游泳已經是上輩子,而如今也換了身體,但技巧還在,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終于到了對岸,當她爬上了岸,轉頭,便見那兩個大漢止步在對岸上,此時他們的面紗已經掉了,滿臉的猙獰和憤怒,可這些柳橋卻都不在乎,因為,易之云不見了! 他沒有跟著她游上岸,而河中也沒有他的身影! “易之云——” 柳橋腦子轟隆巨響,渾身刺骨冰冷,他怎么沒跟上來?怎么會?他在哪里? 這里沒有橋! 阿橋,下水之后盡力往前游,我可能顧不上你! “易之云你這個騙子!”柳橋眼中涌出了熱淚,下一刻便又跳入了河中,尋找著易之云的蹤跡…… [.8.r]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8.r] ☆、093 柳橋你有沒有良心! 河水冰冷,卻緩慢清澈,柳橋潛入水中,便發現了易之云的蹤跡,他已然沉到了河底,整個人都不會掙扎了,不,從跳下河的那一刻,他便沒有掙扎過,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卻在下水之后沒有絲毫的掙扎,連本能都抑制住了,這需要多大的毅力? 可是他卻做到了!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她活命! 阿橋,下水之后盡力往前游,我可能顧不上你! 什么顧不上?! 不! 的確是顧不上,因為他忙著送死! 易之云,你這個該死的騙子,傻子! 一股溫熱從眼眶涌出,跟入侵眼睛的冰冷相遇,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別死! 易之云你別死! 柳橋終于游到了他的身邊,終于攥住了他的手臂了,緊緊地攥住,然后拉著他往上,可這時候,他們之間身體年齡差距冒出來了,她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便是有浮力,可卻仍是無法成功將他拉起,相反,緩慢的河水帶著他往下流,拖著她。 憋著的氣已經用完了,柳橋被灌進了兩口水,可是她不能放棄!她不能讓他死!易之云你不能死! 就在絕望的時候,水里似乎拋下了什么,似乎是一根繩子。 柳橋沒有多想,分出了一只手攥住浮動在水里的東西,隨后,感覺有一道力量將她拉起,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而易之云也浮出了水面,然而,臉色卻已是煞白,甚至還有些青紫。 “易之云?!易之云——” 手里的繩子還在將他們往一邊拉去,很快,她發現自己被拉到了岸邊,驚懼抬頭,卻見不是那兩個大漢,而是三個陌生人。 “救命……”柳橋聲音沙啞地喊道。 兩人上前將他們弄上了岸,其中一個人上前查看易之云,可是探了探氣息脈搏,面色微沉,抬頭看向那方才沒動的那個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神色驟然凝重。 如果徐茂在這里的話,他一定認出這個中年男子,因為他便是當日帶著蕭嶸拜帖去找他的人,蕭嶸的近身長隨蕭忠。 柳橋雖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可是卻看懂了他們的意思,“不……不會的!不會的!”她從地上爬起,踉蹌地到了易之云的身邊,“易之云?!易之云你醒醒!醒醒——” “小姑娘,他已經沒了氣息了?!蹦欠讲盘揭字泼}搏氣息的人道。 “誰說他死了的?誰說的?!他不會死!一定不會死的!”柳橋厲喝道,然后,咬著牙,冷靜!冷靜!溺水……溺水……對!人工呼吸! 易之云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三人看著柳橋一會兒嘴對嘴地吹氣,一會兒又摁壓著胸口,儼然瘋了的樣子,半晌,蕭忠許是看不過去了,上前,“小姑娘,人已經……” “閉嘴!”柳橋雙目赤紅,喝道,然后繼續,可是卻始終沒有效果,“易之云你醒醒!你醒醒!易之云——”她已然不再摁壓他的胸口,而是改為了捶,雙手用力地錘下去!“易之云你別死!別死!你不是想聽我跟你說原諒你嗎?我說!我說!我原諒你了,真的原諒你了,易之云你醒醒!醒醒!你醒來聽我說!易之云——你要是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恨你一輩子!你不許死你聽到了沒有!易之云你別害我再害死人!易之云——” 一下一下地捶打著,也不知道捶了多少下,手下一動不動的身子忽然間動了,然后,嘔出了一口水,柳橋大喜,“易之云?易之云?” 易之云咳嗽著,又嘔出了一口水。 身旁的男子見狀忙蹲下身子將他扶起,然后拍打著他的背,易之云嘔出的水更多,好半晌,終于恢復了意識,“阿橋……”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易之云!”柳橋渾身顫抖,滿臉溫熱的淚水,緊緊地握著他冰冷的手,“我在這里!易之云我在這里!” “阿橋……”易之云睜開了眼睛,卻仍有些難以聚焦,不過手卻用了力氣反握住了她的,“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我沒事——”柳橋哭的更加的厲害,兩輩子,她從未像今日這般過,“易之云你為什么騙我?你不會游泳我們找其他辦法逃就是,你為什么騙我?!你為什么騙我???” “別怕……”易之云眼睛漸漸聚焦了,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別怕……我……我保護你……保護你……” “誰讓你保護了?誰讓你這樣保護了?易之云你是存想讓我下半輩子良心不安是不是?” 易之云卻笑了,“你沒事就好……” 柳橋聽著這樣的話,看著這樣的他,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最后干脆只是哭了,歇斯底里地哭了! …… 蕭府 書房 蕭瑄一進書房便被幾張東西迎面砸來,不是什么重物,而是幾張紙,可是這般情況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恥辱,“爹……” “你別叫我爹!”蕭嶸滿臉怒色,“我沒有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兒子!” 喪心病狂? 蕭瑄似乎明白了過來,可卻為辯駁,也未驚慌,而是笑著看著眼前勃然大怒的父親,他見過他憤怒的模樣,但是卻從未見過他像今日這般,而他,更是從未這樣怒斥過他,便是當日他被蕭忠從揚子縣押回來,他也并未像今日這樣,“在您的心里,我蕭瑄就是這樣的人?” 看著兒子這樣,蕭嶸更是怒不可遏,起步上前,揚手便掌摑了他一巴掌,“逆子!到了現在你竟然還不知錯?我蕭嶸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草菅人命的畜生?!” “錯?”蕭瑄臉腫了半邊了,“我有什么錯?草菅人命?不過是兩個賤民而已,我就是殺了又如何?怎么?蕭大人現在要大義滅親,將我這個喪心病狂草菅人命的畜生繩之以法了?蕭大人果然是正直無私!” “你——”蕭嶸氣的面色發青,他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他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憤怒,更是心痛,“你怎么變成這樣?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上一次可以說他年幼無知,可是說他一時間想茬了,可是這一次呢?他又為何要這樣做?是因為他要將瑀兒記在宛娘名下?“你若是怨我,可以跟我說,為何要去傷及無辜之人?!” “跟你說?”蕭瑄面上的冷靜開始瓦解,“父親大人,我跟你說了你會聽嗎?就算聽了,你會為了我而讓你那可憐的兒子繼續委屈嗎?無辜之人?沒錯,他們的確是無辜,不過是一時好心救了人罷了,卻招來殺身之禍,如何不無辜?可是父親大人,我就該死?我就罪大惡極?我就活該成為你補償你那可憐兒子的犧牲品嗎?還有我娘!她憑什么要為了你,為了你和別的女人的可憐的兒子而犧牲?!她本可以不讓你將蕭瑀接近府的,她可以不接受的!只要她說一個不字,蕭瑀就別想進蕭家的門!不管你跟蕭瑀,跟你那所謂的原配妻子有什么陰差陽錯,可現在我娘才是你的妻子,她嫁給了你之后恪守妻子職責,不但為你打理好這個家,更為你在外面打好關系,她有什么對不起你?!父親大人,她有什么對不起你!” “你——” “我是你的兒子,我的命是你給的,你想如何處置我都可以,可是娘不是!她沒有對不起你!你一聲不說就將蕭瑀帶回來,讓她由人人羨慕的州府夫人成為人人茶余反口的笑柄!你知道這些日子娘為何不出門交際嗎?不是因為她因為蕭瑀的事情而氣你怨你,而是蕭瑀的出現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笑話!”蕭瑄一字一字地道,“從前大家有多羨慕她一人得夫婿寵愛,今日大家就多鄙夷嘲諷她竟然連丈夫有一個這么大的兒子都不知道!什么在南方納的妾室?什么因為孩子不適應北方的生活所以才一直沒有接到身邊來?你以為這些話會有人信嗎?就算有人相信蕭瑀真的是你的妾室生的,可外人只會覺得娘生性嫉妒,所以才逼的你不得不將孩子一直養在外面!你還這般縱容蕭瑀?父親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補償他的時候也在作踐著娘!娘她有什么對不起你?!當日嫁你,她本就委屈了的,可這么多年,她可曾有過一句怨言?可曾自恃出身騎在你的頭上過?!沒有!一天都沒有!是你自己弄錯了你原配的生死,這跟我娘有什么關系?她就活該欠了你們的?!” 蕭嶸腳步一蹌,面色開始發白。 “你要補償蕭瑀,給他名正言順的嫡子身份,那我們呢?娘跟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蕭瑄繼續喝道,“我們母子何曾欠過他們母子?而你,我的父親,我一向最敬仰的人,竟然為了讓我娘同意而拿身家性命威脅!父親,我是喪心病狂,那你呢?你這樣又是什么?!” 蕭嶸無法給出答案。 蕭瑄也不等他的答案,“沒錯,當日陷害那易之云的人是我,今日派人去殺他們的人也是我!都是我做的!我知道他們無辜,我也知道我這不過是在做無謂的遷怒,可是如今我除了這些遷怒之外,除了草菅人命之外,我還能做什么?我還能用何種方式來為我們母子討回公道?!父親,你告訴我???!”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一切都是我的錯!”蕭嶸一字一字地道,“可是暄兒,你做的這些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蕭瑄嗤笑,“不就是殺人償命嗎?我如何不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 蕭瑄沒等蕭嶸說完便嗤嗤笑道:“在父親的心里,我比不上你千虧萬欠的兒子,沒想到今日連兩個賤民也不必上!好了,如今我已經招供了,父親大人要殺要剮隨便就是!” “你——”蕭嶸滿目震驚,似乎隱隱明白了兒子的想法,不是單單的泄憤,而是在逼他! 蕭瑄仍是嗤笑,“如果父親沒有想好了的話,那就慢慢想,反正孩兒就在這里,隨時等候父親的大人的處置!” 沒錯! 他是在逼他! 他想要看看他這個長子在他的心里究竟還有什么地位,就算算什么?! 他要補償蕭瑀,他不反對,他雖然怨恨蕭瑀的出現讓他變得難堪,可是,他更加敬仰這個父親,所以,就算他再恨蕭瑀,再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也沒對他下過手! 可是,他不顧名聲縱容蕭瑀無法無天四處鬧事,如今又將他們母子置于極度難堪之地,他無法忍受,無法接受! 他是他最敬仰的父親,如今卻這樣對待他們母子! 他就是要看看他能夠將他們母子踐踏到什么地步! 蕭嶸腳步踉蹌了兩下,最終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宦海沉浮二十年,無數次大風大浪對未曾將他擊垮,可是,如今兩個兒子卻讓他心力交瘁。 長子是他的驕傲,是他寄予厚望的未來,幼子是他心頭的痛,是他極力彌補卻仍無法補償的債,可是如今,兩個兒子,都在逼他! 蕭瑄并沒有看到身后父親的模樣,更無法真正地體會他心中的煎熬,也不想去體會,曾經敬仰的父親形象在一點一點地崩塌中,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一點也不后悔! 當他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出去,轉身,卻見到了蕭瑀,如同那日在衙門一般,只是他們的處境換了而已,當日是他歇斯底里地質問,而今日,是他。 當時是他冷眼旁觀,而今日,是蕭瑀。 蕭瑄笑了,極致的嘲弄,然后起步,與他錯身而過。 蕭瑀并未阻攔他,也并未因為聽到剛剛的那些話而勃然大怒,他面色平靜無比,便是眼底亦是如此,若是沒有看到他緊握成全的雙手,那手背上泛起的青筋,恐怕會覺得他根本不在乎這件事一般。 他低頭靜靜站著,即不離開,也沒有進去,直至許久之后,才緩緩抬頭,起步走進了書房。 “爹?!?/br> 蕭嶸倏然抬頭,看著來人,“瑀兒?!” 他怎么來了? 來了多久? 可聽到了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