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她換上衣服出了酒店,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連坐公交的錢也沒有,連手機昨晚也放在家里。 心里將葉行北罵了一遍,承歡只好徒步走回家。 酒店離她家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承歡走了近40分鐘才走到家。 付母應該是去畫廊了,家里沒有人。 承歡到家之后先給付母打了個電話,之后才收拾了一下趕去了學校上課。 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始放暑假,學期末任務比較重,承歡除了上課之外,還有教學科目的一套考試題要出。 承歡一進辦公室,就看見蔡蔡辦公桌前站了幾個學生會的學生,她正在和他們談暑期組織學生到山區支教的事。 等幾個學生出去之后,她才問蔡蔡:“今年支教是你帶的隊?” 蔡蔡點點頭,“還有徐持老師?!?/br> 承歡“哦”了一聲。 蔡蔡說:“你今年去嗎?” 承歡想了想,還是說:“我就不去了?!?/br> 自從上次被徐持撞見葉行北當眾吻她,兩個人平時見面就有些尷尬。 蔡蔡笑了一下,小聲湊過來說:“嘿嘿,我看你也別去禍害人家。我啊,早就看出來他喜歡你了?!?/br> 承歡推開她,輕斥道:“做你該做的事去,少八卦?!?/br> 蔡蔡朝她吐吐舌頭,“脾氣見長啊,我看你最近是夫妻生活不順利,更年期提前了?!?/br> 承歡懶得理會她,她和葉行北分開的事情,除了葉陵南和付母之外,連秦慕施涼他們也沒有說。她害怕別人知道之后,一個個都過來問她和葉行北分開的原因,她無法告訴她們自己當初被葉行北利用的這個事實。 ——————————————————————————— 這天晚上很晚的時候,承歡接到了容姨打來的電話,說是葉行北在外面應酬喝的爛醉,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誰敲門也不給開門。 葉行北車禍之后就忌煙忌酒,這還是承歡第一次碰上他喝醉。 她掛了電話之后,心里一陣陣的發慌,還是擔心他會出什么事。 她覺得自己是上輩子欠了葉行北,所以這輩子總逃不開他。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撥通了他書房的座機。 電話剛接通后,立刻就被掛斷了。 承歡不死心,再次撥了過去。 這次葉行北終于接了電話。 “付承歡,你不是說要和我一刀兩斷嗎?”他的聲音醉醺醺的,低啞得很,似乎還帶著nongnong的譏誚,“怎么,還沒一天,你就忍不住給我打電話了?” 承歡心里罵了他一頓,但還是耐著性子說:“我聽容姨說你喝醉了?” 喝醉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這確實是一條真理。 葉行北在電話那頭嗤嗤地笑,“我像是喝醉了嗎?付承歡,我的事與你無關?!?/br> 他居然用她的話來堵她。 承歡啞然了半晌,最后才說:“你有本事,就不要讓容姨給我打電話。不要讓我擔心你?!闭f完這句話,她立刻把電話給掛了。 掛了電話之后,承歡繼續躺床上睡覺,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葉行北反常的舉動讓她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總感覺有什么事發生。 想了想,她又覺得這些擔心凈是多余,他身邊有這么多人照顧他,應該不會出什么事。 ———————————————————————— 不知不覺,時間很快進入了六月份。 這段時間葉陵南工作上漸漸忙了起來,已經很少過來蹭飯了,葉行北也再也沒有出現過。承歡的日子雖然過得平淡,倒也平平靜靜。 付母患有慢性支氣管炎?,咳嗽的厲害,一直治療也沒見好。醫生建議這個病夏季治療效果比較好,所以承歡最近也沒少陪她一起去醫院。 這天承歡剛過陪付母去看過醫生,她獨自到藥房去取藥付錢,剛一轉身,就看見醫院正門外停了一輛車。 車牌號她再熟悉不過,是葉行北常坐的那輛。 看見駕駛座上的車門被打開,梁柯走了下來,她下意識往一旁的柱子后面躲了躲。 只見梁柯下車之后,替葉行北開了車門,葉行北緩緩從車里走了出來。 承歡看到葉行北的第一眼,就感覺不對勁了。 因為梁柯是扶著他下車的。 葉行北一般在公眾場合,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進,孤高冷傲的模樣?,F在倒是要被梁柯扶著下車,就顯得異常古怪。 承歡躲在柱子后面,看梁柯領著葉行北進了醫院,然后緩緩進了電梯。這一路走過去,不僅僅是她,很多人也都會好奇地看看他倆,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葉行北這些舉動,明顯是一個瞎子。 承歡看著電梯旁顯示屏跳動的數字,只覺得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就好像都不是真實的。那些數字發出紅色的光芒,刺痛著她的眼睛,她木呆呆的站在那里,連腳步都邁不開。 直到付母終于在等候區等得急了在大廳找到她,她才有些回過神來。 付母看出她的不對勁,不禁問道:“小歡,你怎么了?” 承歡搖搖頭,卻將手里的藥遞給付母,“媽,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br> 付母接過藥,正想問她什么事,承歡已經走開,跑到電梯口去等電梯了。 承歡方向感不好,而且還有些路癡,她努力回憶了上次陪葉行北過來找顧老復診的科室和路線。但是心焦氣躁的時候,越是容易出錯,她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才找到那間科室。 她不敢走進去,只能靠在門邊聽見顧老帶著怒氣的聲音從科室里傳出來。 “混小子,這次你必須動手術?,F在是眼睛瞎,以后連命你也不想要了是吧?”他吼完這句,又開始教訓梁柯,“去把那個小囡囡叫過來,這天底下,我看也只有她能治得了這混小子?!?/br> 梁柯有些為難,“現在不能讓夫人知道?!?/br> 顧老怒氣勃發地一拍桌子,“讓你去,你就去。他不要命,你也幫著他?” 梁柯不說話了。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葉行北說:“我和那個女人已經一刀兩斷了,就算是她現在就站在我面前,我還是不會改變主意?!?/br> ☆、第30章 ?。ǘ?/br> 承歡站在門外,只覺得心渾身都一陣陣地發涼。葉行北的聲音似乎帶著砭人肌骨的冷漠,甚至連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辨,可聽在承歡耳中,卻有些嗡嗡地聽不真切。 她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聽著房間里顧老越來越惱怒的語氣和梁柯一次次地賠笑,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父親生病的那個時候。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生命是多么地脆弱。 原本每天都能見到的一個人,每天都能夠陪你吃飯說話的一個人,就這樣在你還來不及挽留的時候,永遠的離開了你。 太陽還是日升日落,什么都沒有改變,只是你的身邊就是少了那么一個人。承歡將發軟的身子往身后冰冷的墻壁上靠了靠,卻仍舊止不住自己渾身的顫抖。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葉行北的病會變得這么嚴重,嚴重到危及生命。 父親從病發到去世,才不過短短的兩個月。 而他還能活多久? 她突然間感到后悔,她如果早點知道……如果她早點知道,她不會離開他。起碼在他病號之前,她不會讓他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傳來了椅子被推開的聲音,應該是葉行北準備走了。 承歡嚇了一跳,她迅速往一旁的緊急通道跑去。 緊急通道入口的門被她推開,里面有些昏暗,只有樓梯拐角的安全出口提示燈亮著。承歡跑得太快,腳還在發軟,關上門之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樓道里的聲控燈終于亮了起來。 承歡聽著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后又漸行漸遠,她坐在地上一動也沒動,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聲控燈滅了,周圍再次陷入了黑暗。 承歡感覺葉行北應該已經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她才站起身,走出了緊急通道,敲開了顧老診室的房門。 顧老見到她顯然很驚訝,但看她神色不好,也猜到了幾分她來找他的原因。 他給承歡看了葉行北的腦部ct片,告訴她葉行北腦部曾經因為車禍留下過血塊,但由于位置太危險,手術風險很大,一直采取保守治療,希望血塊能被吸收。但是現在血塊卻越來越大,影響了腦部機能,這才導致了他現在的失明,以后甚至會威脅生命。 承歡默默地聽著,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后來顧老講完,她才問了一句:“如果我能勸他來做手術,他是不是就會好了?” 顧老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許久,才說:“那混小子就是不想死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所以才一直沒有接受手術。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絕對萬無一失的事情?!?/br> ———————————————————————— 承歡出了醫院,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先給容姨打了個電話,問她現在葉行北是不是回家了。 電話里,容姨的聲音壓得很低,聽著就有些古怪,“少爺剛剛回來,這會正在客廳?!?/br> “好,我知道了?!背袣g應了一聲,就想掛了電話。 容姨的聲音卻又急急地傳過來,“少夫人,如果你有時候,就回來看看少爺吧。少爺他……他身體很不好??捎植粶饰覀兘o你打電話?!?/br> 承歡“嗯”了一聲,終于把電話掛了。 她還記得她給葉行北打電話,讓他有本事就不要讓容姨給她打電話,不要讓她擔心他。他果真這么做了。 他把一切都掩藏的太好,她聽顧老說葉行北的視力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退化了,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去和她離婚的。她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答應和她一刀兩斷。她更難以想象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吩咐身邊人不告訴她一分半點,自己一個人忍受病痛的一切。 他難道想等到他真的死了,才讓她知道,要她去參加他的葬禮嗎? 承歡覺得,葉行北這個人,多么可恨,多么可惡,他總有辦法讓她不得安寧。 —————————————————————————————— 從醫院到葉宅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可承歡從來沒覺得這二十分鐘會有這么漫長?,F在正好是下午三點,氣溫最高的時候,出租車里的冷氣開的并不足,她還坐在后排,等抵達葉宅的時候,她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付了車費之后,承歡匆匆跑過去按響了葉宅的門鈴。 容姨很快給她開了門,但是卻沒有開口喊她。 承歡進門之后,才知道原來葉行北還在客廳里。 這時候,他聽見有人進門,下意識地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擰眉問了一句:“誰?” 在客廳里的容姨和梁柯都沒敢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