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薛燦心里得意,臉上面癱,板著臉,說:“真哥說,陰謀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懂。真哥說,有的時候陰謀比陽謀好用,好用就要用。真哥說,兵不厭詐,在戰場上什么都能用?!?/br> 薛凜:“……”媳婦,你都教了這孩子什么東西! 薛燦被二哥吃掉一大片小旗,依舊面不改色,連氣息都沒亂,說:“真哥說……” 薛凜冷臉:“你自己說?!?/br> 薛燦嘴一抿,什么都不說了。等自己所有小旗被吃干凈,抱起小沙盤,回自己屋子睡覺。 薛凜:“……”這個弟弟真不可愛! 紀真搖頭:“阿燦今天高興,難得話多一次,又被你給氣走了?!?/br> 薛凜面無表情拉著媳婦去后面浴室洗澡。真哥說真哥說,都是真哥說,聽著就火大。 轉天清早,薛凜在院子里揍弟弟,紀真在小佛堂里誦經,順便溫養那一大瓶十幾朵從大覺寺連搶帶偷弄來的金蓮。大覺寺異能+功德+佛法催開的圣池金蓮,十月開放,整整開足一個月才開始凋謝?;ò昴脕砼莶?,特別特別香。至于自家那一瓶,天天養著,現在還開得好好的,紀真是打算一直養下去等它們自然凋謝的。 誦完百遍經,紀真招呼著那邊互毆的兄弟倆梳洗換衣服,去綴錦院給老丈人請安,順便蹭早飯。今天臘月初六,薛家本家要來給老夫人拜壽,老丈人應該不會賴床吧! 晉陽侯確實沒睡醒,可也知道耽誤不得,一早就起床等著兒媳婦過來請安了。還有心愛的小兒子,都好幾年沒見了,可想死了。 晉陽侯端坐主位,時不時在下巴上摸一把,很不習慣的樣子??吹叫鹤舆M來,喜笑顏開。 “兒砸!快過來,可想死爹了!”晉陽侯朝著小兒子猛招手,笑出亮閃閃一口大白牙。 紀真呆了呆。 老丈人把大胡子刮掉了! 有酒窩! 倆! 可深可深了! 紀真猛地轉頭看向自家媳婦,恨不得馬上逼著媳婦把酒窩交出來。 晉陽侯夫人戳了自家丈夫一指頭。 晉陽侯搓搓手,朝自家夫人討好一笑,嚴肅了面孔,等著兒子和兒媳婦見禮。 紀真毫不猶豫下跪見禮,見完禮,眼巴巴看著晉陽侯。 晉陽侯夫人塞一個紅包到丈夫手里,小聲提點:“改口錢?!?/br> 晉陽侯在紅包上一捏,好厚! 紀真接了紅包,喜滋滋往懷里一揣。 該吃早膳了。 薛楠也過來了。 晉陽侯單手把小兒子拎起來往胳肢窩下一夾,當先走在最前面,一邊跟小兒子說話:“兒砸,是不是最喜歡阿爹了!是不是!是不是!” 薛燦一動不動讓老爹夾著走,毫不猶豫:“不是!” 晉陽侯摸摸鼻子,把小兒子規規矩矩抱了,親兩口,摸一把小匕首往小兒子懷里一塞,接著問:“現在呢,現在最喜歡的人是誰?” 薛燦拿手背擦擦臉,斬釘截鐵:“是真哥!”昨天最喜歡真哥,今天也最喜歡真哥,明天也最最喜歡真哥!燦,燦最喜歡真哥了!~(≧▽≦)/~晉陽侯:“……”好傷心。 戍邊五年沒回家,兒子不喜歡爹了! 紀真眨眨眼,覺得小舅子的渣計劃得持續開展。做人不能太實誠,不能啥話都實說。嗯,以后不得不實話實說的地方不會少,“屢戰屢敗”和“屢敗屢戰”的語言藝術精髓,必須熟練掌握。 吃飯的時候,晉陽侯夫人就忍不住直笑。 晉陽侯夫人吃得精細,早餐種類很多,做得也精致。知道今天飯桶多,所有東西都備了大份,風格相比平日也粗獷了許多。 晉陽侯吃小籠包,一口一個,轉眼吃完一籠,直奔下一籠,一籠又一籠。 薛世子吃小籠包,和他爹一樣一樣的。 紀真吃小籠包,和他媳婦一樣一樣的。 晉陽侯手邊摞了高高一堆空籠屜的時候,肚子里有了底,抬頭一看,小白臉兒媳婦居然比他吃得還多! “啊哈哈,哈哈,這孩子吃飯好,我喜歡。咱爺們兒吃飯就得大口大口的,別學那些個酸書生,羞羞慚慚嘴都張不開,一頓吃的沒貓多,娘們似的?!睍x陽侯拿過烙餅,三張摞一起,抹一層辣醬,對折一下,開咬。 薛世子跟他爹一樣。 這個紀真就不行了,沒辦法,他嘴小。 吃完飯,秋紅端了一碗藥過來,冒著熱氣,顯然是算計著時間煎好拿食盒保著溫送過來的。 紀真接過,喝一小口,臉扭曲了一下,吧嗒一會兒,這才遞給薛燦。 薛燦接過,咕咚咕咚幾口喝干,面不改色。 紀真給人塞了一塊冰糖。 薛燦嘎吱嘎吱嚼冰糖,這樣甜的快,嘴里就不苦了。 秋紅低眉斂目,等薛燦喝完藥,接過空碗,領了晉陽侯的賞,回了水硯堂。 晉陽侯轉臉看著窗外,微不可見地哽咽了一下,這才回過頭來,又在紀真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好孩子!” 紀真頑強地挺住了。媽蛋,剛沒防備,肩膀都麻了,老丈人肯定下死手了! 晉陽侯大為驚奇,昨晚已經得知這孩子在教小兒子內家功夫,看來果真有幾把刷子,剛剛他可是用了足有七成力氣!看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吃驚之下,晉陽侯心癢難耐,就想試試用全力。 薛凜面無表情把他媳婦往旁邊一拉,自己往他爹面前一站。 晉陽侯:“……”咬牙。 媳婦說得沒錯,這就是個娶了媳婦忘了爹的,個混蛋! 算計了老子多少私房去!個混蛋! 幸好還有小兒子! 晉陽侯轉頭找小兒子,就見小兒子正拿著他剛給的小匕首往他大兒媳婦手里塞。 晉陽侯:“……”好心塞。 第84章 晉陽侯回來了,老夫人的壽宴又格外熱鬧了幾層。 紀真對外一向是目無下塵高冷臉,又是薛家這種武將家族最不愿意接近的文人,且只與媳婦這一房親近,也只在這一家人面前暴露真面目,此時往那里一坐,廣袖長衫,矜持冷淡,明顯和周圍其他人風格不同,上來說話的人就不多了。 至于長輩那里,長輩幾乎都在老夫人那邊說話,紀真倒是隨著薛凜過去拜見過,只是老夫人知道他不怎么聽話,怕族中長輩在他面前拿大被削了面子下不了臺,簡單問候幾句就把人打發了出去。為了做面子,老夫人還把紀真送的壽禮給人顯擺了一遍又一遍。 一座三尺高的五彩珊瑚,一盒子七十片大覺寺反季節開放的金蓮干花瓣,一盒子七十粒反季節開放金蓮子,了空大師親手抄的佛經,親筆寫的壽字。 到了老夫人這個等級的,東西的價值已經不再放在眼里,心意和體面更重要。 可以說,紀真這份壽禮就是相當體面的。五彩珊瑚還好說,雖然珍稀,也不是找不到。后面幾個就難得了,那可是銀子和權勢都換不來的。尤其是大覺寺十月開放的圣池金蓮,開足一月才凋謝,花瓣和蓮子都是寺中慧字輩高僧親手采的,珍貴異常,求都求不到的東西。 對于紀真來說,不花錢不費事的東西拿來送禮還讓被送禮的人受寵若驚,簡直完美。 珊瑚值錢,可惜打著皇家印記,換不了錢,紀真也不喜歡?;ò?,自己偷偷揪的,從師父和了空大師屋子里摸來的,慧遠大師特意給留的,簡直不要太多。了空大師親手抄的佛經,禪房里隨便一翻就一大摞,隨手摸的。壽字,耍個賴撒個潑,有了。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可不用錢就能解決了事就更好了! 最喜歡不用錢的東西了! 從內院請安出來,晉陽侯想起媳婦的提點,毫不猶豫就把這個骨頭特別硬誰的面子都不給的兒媳婦帶在身邊了。不然要是族中長輩倚老賣老反被卷了面子到他面前哭訴,身為家主,他是罰不罰呢? 不罰,那是族中長輩,老了老了,就靠著臉面活著呢! 罰,舍不得。大兒子的命和小兒子的前程都在這孩子手中呢,倆兒子又都是吃里扒外的!而且聽媳婦那意思,這小白臉真怪招人喜歡的,媳婦就可喜歡可喜歡了! 紀真乖乖跟在老丈人身后,讓行禮的時候就行禮,問到頭上的時候就回答一兩句,沒人搭理的時候就在老丈人身后躲清閑。 晉陽侯把紀真帶在身邊一整天,也護了一整天。家主的意思也明明白白告訴了整個薛家,這是老子的兒媳婦,侯府未來當家人,老子稀罕著呢,都給老子招子放亮了,少整事兒! 紀真就默默地感動了一下,又感慨了一下。內宅丈母娘自己頂上去了,外面老丈人一回來就全給擋了——都比他媳婦中用多了! 紀真一想,應該不是世子不中用,是世子見識太少才想不到。 薛凜見識確實不多。 原本的侯爺是晉陽侯的大哥,原本的世子是薛凜的大堂哥,那兩父子才是受過正統家主教育的。一場大戰,大房父子三個全死了,現在的晉陽侯做了晉陽侯了,世子也做了世子了。晉陽侯倒不是個好糊弄的,世子卻是個打仗技能滿點生活技能偏低的,心思又直,知道媳婦在家里會難做,具體什么地方難做他就說不上來了。 紀真感慨。在這個倚老賣老的封建君權年代,輩高一級壓死人,官高一級壓死人,有些話有些事晉陽侯能說能做,晉陽侯世子卻不能說不能做。 今天,老丈人可是撅回去好幾個族老的明示暗示的。 紀真看一眼薛世子,搖搖頭,又轉向小舅子。媳婦太老已經定型現在教也教不出來了,還是全力教導小舅子好了。 熱鬧一天,人群散去,因著明日還有官場上的人來祝壽,眾人吃過晚膳就都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晉陽侯想小兒子,就摸了過去。在小兒子屋子里轉一圈,小書房轉一圈,小校場轉一圈,最后搶了小兒子全套課本跑掉了。 薛燦面無表情看著他老爹跑掉的方向,臉一扭。阿爹搶燦的課本,燦還有文章沒背過呢,會讓真哥失望的!燦早上都答應真哥要喜歡阿爹了,燦,燦反悔了! 晉陽侯搶了小兒子的課本跑回媳婦的屋子,一本本看過,看完,一拍大腿:“好個小白臉!” 晉陽侯夫人:“……”幸好真哥兒沒聽見。 晉陽侯粗粗看完一遍,又看第二遍。課本是特別裝訂的,每一課后面都裝訂著兩張空白紙張。晉陽侯看到上面小兒子從歪歪扭扭到越發端正的筆跡,再看看小兒子筆記下面用特別特別漂亮的字體寫的批注,又一拍大腿:“好個小白臉!” 晉陽侯夫人:“……”沒聽見沒聽見,真哥兒沒聽見。 晉陽侯放下小兒子的書,回味一番,大贊一聲:“真好個小白臉!” 晉陽侯夫人默默地看著丈夫,說:“真哥兒脾氣急,你,算了,真哥兒是個不記仇的?!币驗橛惺裁闯鹚R上就報了。要是被真哥兒知道侯爺叫他小白臉,呵呵,侯爺你的私房就不用留著了。 晉陽侯不明白媳婦的意思,就拿兩個酒窩對著他媳婦。 晉陽侯夫人壓低聲音,說:“婚事怎么來的你知道,我不多說。我只說,只要那孩子不愿意,沒人能逼他,”手往上一指著,“也不能?!?/br> 晉陽侯眨眼不信。 晉陽侯夫人聲音壓得更低,把當日紀真寫的《陳情表》自己還記得的地方背了一遍,說:“你覺得,那樣的話,薛家現在還剩幾層皮?” 晉陽侯干坐著,眨眨眼,再眨眨眼,大笑:“幸好我兒子姿色不錯讓人看上了!真好真好,我原本總擔心阿凜性子太直不知變通以后會被人坑,現在好了,他媳婦不坑別人就不錯了。還有咱們小燦,誰教的像誰,將來肯定也是個坑貨!”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