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晉陽侯夫人絲毫不受影響,微笑著看著紀真點了點頭,接了茶過來,一口喝干,給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紀真把當初了空大師送他的佛珠給了丈母娘。 晉陽侯夫人看著兒子和媳婦笑得別提多欣慰了。兒子娶上媳婦了,終于不用孤零零的了,就是這媳婦看上去脾氣大了些,不過,兒子那張豬頭臉還真怪好看的…… 晉陽侯還在西北,沒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只在位子上放著一個大大的紅包。 紀真果斷跪下朝空位子磕個頭,大紅包順利到手。 薛凜領著紀真朝另一邊的一個看上去就很嚴厲的中年婦女走去。 小丫頭迅速在中年婦女面前放了兩個軟墊。 紀真知道,這位該是上一任晉陽侯的遺孀薛世子那個丈夫兒子全死絕的大伯母了。 紀真一不下跪,二不接茶,只拱手彎腰一禮:“紀真見過大夫人?!?/br> 大夫人一雙利眼直直盯向紀真,嘴緊緊地抿著,并不叫起,兩道深深的法令紋顯得面相越發刻薄起來。 紀真在心里默數十個數,徑自站直身體,微笑著看向身邊一臉為難的薛世子,提醒,該下一個了。 薛凜一臉祈求看著紀真。 紀真靜靜地與人對視。 丈夫兒子全部戰死沙場,那又如何,該得的尊榮,國家都給了。除了因為兩個兒子全部無子使得爵位旁落,就連現在的侯夫人薛世子的親娘都要看她臉色,內院權利,全家人都給了。 跪,憑什么要他跪! 上輩子舍身取義的見得多了,哪一個不比現在手握重權生活富貴的薛家人目的單純! 我尊重你的犧牲,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這里擁有特權。 離家的時候,安遠侯府老太君尚且不能得他一跪,憑什么現在要他下跪!整個晉陽侯府,除了晉陽侯夫妻和老夫人初次見面這一跪,紀真不認為自己會有第二次下跪的時候。 祈求無果,薛凜慢慢低了頭。強迫紀三,他做不到。 一屋子人看著這邊,嗡嗡聲也越來越大。 晉陽侯夫人臉上帶著幾分難色,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男媳婦她很中意,又是兒子特別上心的,就想多護著些??裳鄢蛑眿D是個執拗性子,全家都要得罪遍了,就犯愁了。 紀真瞄到丈母娘臉上的焦急,暗暗嘆了一口氣。老夫人八個兒子死了六個,剩下兩個,一個是現在的晉陽侯,一個隨著晉陽侯駐守西北。此外,就是好幾個寡婦了。上一任晉陽侯死了,兩個兒子也死了,只有大兒子留了一個女兒。大房斷了香火,大夫人位置也微妙起來,隱隱凌駕于一眾有兒有女的寡婦妯娌之上,在有丈夫有兒子有女兒的現任晉陽侯夫人面前更是盛氣凌人。 說來,薛世子他娘這個世襲罔替的侯夫人做起來可比只有空架子的安遠侯夫人艱難多了。 最起碼,安遠侯夫人在家里是說一不二的。 雖說是曾經。 第41章 紀真拱手,朝大夫人下手處一排幾個婦女團了一個禮:“紀真見過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七夫人八夫人?!?/br> 薛家這幾個女人都是有誥命的,一排幾個夫人叫起來還怪有氣勢的,紀真就微微笑了笑。 薛凜捏了捏拳頭,深吸一口氣,隨著紀真一起拱手行禮,沒有敬茶。 除了還活著丈夫的年紀最小的八夫人,一群寡婦誥命臉上都不太好看。 晉陽侯夫人自顧自喝著茶,并不去看一眾妯娌的臉色,喝完一口茶,才笑著看向老夫人,說道:“上回母親說真哥兒是個有大福氣的,我沒見過真人還有些不信,現在見了,才知母親眼光確實勝我許多,我可是服了母親了?!?/br> 又捧起紀真剛剛送她的佛珠,笑問:“這可是當日了空大師送你的那一串?” 紀真微笑點頭:“正是那一串,聽我師父說是大師打小帶在身上的?!?/br> 晉陽侯夫人仔仔細細收了佛珠,說:“伯娘和嬸娘們都見過了,就別杵在那里了,快去坐下,弟弟meimei們都等著給你們見禮呢!”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晉陽侯夫人一眼。 晉陽侯夫人把婆婆和妯娌們的目光全都無視了。因著兒子天煞孤星的命格,闔府上下說什么的都有,當年那場折損了許多男丁的紅石堡之戰,甚至放出兒子天煞孤星刑克親人的流言。笑話,若真刑克親人,最先被克死的也該是他們三房一家!現在兒子娶了所有人口中的有福之人,看誰還敢拿他兒子的命格說話! 紀真瞅了一眼空著的兩個位置,謝過丈母娘,毫不客氣走過去坐下了。 大夫人目光從紀真身上挪到薛凜身上,又挪到上首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夫人身上,看一眼滿臉笑容的晉陽侯夫人,站起身,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四夫人和六夫人當即起身跟著一起走了。 紀真沒關心誰走誰留,自顧自坐在那里等薛凜的弟弟meimei侄子侄女過來見禮。見面禮都是秋紅早就備好的,男的一對玉墜子,女的一把珍珠,不論嫡庶,全都一樣。 看到這些人,紀真迅速把薛家幾房的大致人口情況在心里列了一張單子。 大房,也就是先頭晉陽侯那一房,兩子,大郎和四郎,全部戰死,只大郎留了一個女兒。 二房,五郎薛昭,已成婚,有一子一女。 三房,二郎薛凜,剛娶媳婦。七郎薛燦,八歲。 四房,三郎,已戰死。 五房,六郎薛斌,去年春天成婚。 六房,六夫人過門半年即守寡,無子無女。 七房,無子,只有兩個女兒。 八房,八郎薛潛九郎薛海,一個五歲,一個三歲。 這一輩男丁九個,死了三個,還有三個太小不頂事的,上一輩兄弟八個死了六個,現在薛家得用的也只有兩個老的三個小的,人口太單薄了。 人不多,對紀真臉色好的也沒幾個,只是上頭還有老夫人和侯夫人,面子上是都做足了。 晉陽侯夫人對這個男媳婦的強硬和淡定滿意極了,絲毫不覺得紀真進門第一天就打了她一眾寡婦妯娌的臉有什么不好。反正,兒子和媳婦住在外院,內宅鬧得再狠,她一力擋了就是了。便是婆婆,當初做出直接請旨賜婚毀人前程的事來,現在又有什么臉面擺長輩的譜呢! 兒子是天煞孤星,媳婦克死了一個又一個,爬床的丫頭都能半路一跟頭跌死,晉陽侯夫人從薛凜十五歲起整整心塞了十年?;圻h大師批命,她兒子二十八歲有一死劫,晉陽侯夫人心塞就變成心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福氣極重重到能壓住兒子命格的,晉陽侯夫人恨不得當天就上門提親把媳婦領回來壓一壓她兒子。 只是不行,十二歲的小三元,十三歲的小解元,又是個有大福氣的,想來將來必定前程無限。再試探一番,兒子對那個孩子非??粗?,也非常有好感。晉陽侯夫人就猶豫了,知道那個孩子在家里處境尷尬,就想著找機會跟人偶遇一下探探底推銷推銷兒子培養一下感情啥的,實在不行就結拜個兄弟認個義子什么的也好給她兒子蹭點福氣。 但是,擔心侯府后繼無人的婆婆直接進宮求了賜婚圣旨! 還抱著公公的牌位! 晉陽侯夫人一切謀劃還沒出手就生生被打斷了,嘔得要死,卻不得不替婆婆善后。安遠侯府自然無法和晉陽侯府抗衡,只是,手段這樣決絕,便是成了婚事,也只能是一對怨偶,到時兩個孩子的日子該怎么過!為了兒子,晉陽侯夫人豁出了臉皮,教兒子學他父親,半夜去爬媳婦墻頭! 現在看到兒子和媳婦感情挺好,晉陽侯夫人就有一種臉皮發燙的感覺,看看見禮也見完了,就打發兒子媳婦回去了。 回了水硯堂,紀真先數紅包。 太夫人的,一張千兩銀票。 丈母娘的,五千兩銀票,一個京郊兩千畝的莊子。 老丈人的,五千兩銀票,兩個花枝巷的鋪子。 薛凜就著紀真的手看了看,說:“莊子和鋪子都是父親的私房?!焙茱@然,趁他爹不在,被他娘挪用了。 紀真就覺得這個丈母娘挺可愛的。 其他幾個夫人,因為紀真打臉太過大夫人臨時退場,都沒給見面禮。 薛凜猶豫半晌,說:“大伯母那里,我們……” 紀真直直地看著薛凜。 薛凜就不吭聲了。他娘說了,以后家里的事都聽媳婦的。 紀真就笑了笑,說:“父親母親生了你,我跪。老夫人是你嫡親祖母,我跪。至于別人,我會給她們最大的尊重。尊重與否,與膝蓋無關?!?/br> 薛凜定定地看著他媳婦,覺得他媳婦通情達理極了,就是性子拗了點兒,脾氣大了點兒。沒關系,他胸襟廣闊,媳婦一點小怪癖,他包容一下就是了。 紀真數著銀票,轉頭看一眼似乎正對著他用目光說話的媳婦,表示沒“聽”懂。 第42章 數完銀票,薛世子捧來一個箱子,打開。 莊子,鋪子,宅子,干股。 紀真翻了翻,沒有銀票。 薛世子木著臉從箱子里拿出一本賬簿。 賬簿薄薄的,是他私房產業的總賬。 紀真看看賬簿最后面的數字,看著他媳婦黑里帶紅的臉,想想積水潭那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明白了。 薛世子很是羞愧。他還是太窮了,媳婦想蓋幾所小房子他都出不起銀子,太不中用了——他爹從沒讓他娘cao心過銀子! 紀真把賬簿翻得嘩啦啦的,心情好極了,一高興,就抱著薛世子親了兩口。 薛世子頓時從養不起媳婦的巨大打擊中振奮了起來,抱住他媳婦就想往床上拖。 紀真雙腿勾住桌子腿不放,寧死不上床——素了二十六的老光棍,吃起rou來不是人! 看媳婦實在不愿意,薛世子只好悻悻地放棄了,到底把持不住,一只手就隔著衣服上摸摸,下摸摸。 紀真拍了幾次拍不開,又打不過,只好忍了。 清點完水硯堂的私房,紀真叫了自己陪嫁的丫頭小廝過來給他媳婦見禮。 看到那五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薛世子瞬間就陰暗了。除了那個貼身伺候的妖精臉,媳婦居然還養著這么多小妖精! 個個都比他好看! 薛世子頓時陷入了深深的婚姻危機之中。 紀真讓幾個丫頭和能夠近身伺候的小子們報了一下名字。 秋紅領著四個丫頭朝她們家“薛少奶奶”福身見禮,動作好看,聲音好聽。 薛世子渾身上下開始冒冷氣。 木槿拿了披風過來給紀真披上了。 薛世子恨不得把那個勾引他媳婦的妖精臉遠遠地揍飛再也看不見。 安遠侯府帶來的人見過禮領了賞退了下去,原本水硯堂的人也來拜見世子夫人了。 一群人跪地喊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