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慧海帶著寶相莊嚴慈悲笑幫小徒弟推拿了幾下。 幽深的禪院里傳出一陣陣殺豬般的慘叫,隨著秋風,傳出好遠。 紀真趴在床榻上指揮著木樨給貼跌打損傷的膏藥,悲傷極了。師父又小氣又兇殘,想做一個好徒弟太難了。 木樨瞅著自家少爺后腰上一片青紫心疼壞了,含著兩包淚,湊過去吹了吹。 紀真:“……別吹,冷?!?/br> 木樨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 紀真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兩個小廝,聰明的帶不出來,帶出來的又太傻,唉! 紀真在大覺寺養了兩天腰,山下送來了消息。 二老爺紀安三年任滿,回京述職,不日歸家。 紀真只好收拾了行李跟著下山了,走之前趁慧海做早課摸了半罐子金蓮子,還把那朵一直花開不敗的小蓮花不小心偷偷忘記帶回去了。 紀真走后沒多久,太子帶人進了慧海的禪院,一眼就見到了房間正中央擺著的金蓮。 太子扭頭問身后那人:“這就是與紀三有緣的那朵花?” 薛世子面無表情上前幾步,拿起花瓶,往懷里一抱。 太子單手握拳置于唇邊干咳一聲,強壓笑意,說:“阿凜這是何意?” 薛凜干巴巴幾個字:“紀三的,我的?!?/br> 太子:“……” 慧海:“……”明明是小徒弟留給他的! 回了侯府,紀真重新坐上了輪椅,先去榮禧院請安。 正趕上紀敏姐妹幾個伴著老太君說話,見完禮,紀真先給了紀敏兩粒金蓮子,說:“拿去泡茶,對身體極好的。泡幾次水沒了味道也別丟掉,吃掉是一樣的?!?/br> “多謝三哥惦記,慧海大師的方子極好,我現在身子已經好多了?!奔o敏雙手接了,心里只覺得難受得厲害。 老太君笑瞇瞇地看著兄妹兩個,說:“你們兄妹同一天生日,難得的緣分,合該多親近親近,別生疏了?!?/br> 紀真這才發現自己只給了紀敏金蓮子卻把老太君給忘了,只好又摸了兩粒出來,說:“這是老太君的,還有兩粒是給父親的。蓮子不多,我這幾粒還是趁師父做早課的時候偷偷摸來的。下次再見到師父,怕是會挨揍呢!”蓮子不多,來之不易,剩下的人都不用開口了,要也不給。 二房姑娘紀瑩笑了笑,說:“三哥是有佛緣的,大jiejie有三哥惦記著,我們姐妹卻是沒那個福分了?!?/br> 紀真聽得牙疼,當即扶著腰站起身,說:“老太君,我要回去貼膏藥了,先走了?!?/br> 紀真轉身就走。 紀瑩漲紅了臉,又氣又恨,尷尬極了。 紀敏抿了抿嘴唇,攥著裝了蓮子的小荷包,到底不想送出去,也跟著告辭走了。 又過了幾日,紀府開了大門,紀安回來了。 同時也開了角門,抬進四臺軟轎。 紀安連續外放六年,帶回四房小妾,三個庶子,兩個庶女。 紀真狠狠崇拜了一下他這個戰斗力驚人的便宜二叔。 接風宴上,紀安把三個小兒子都抱了過來給大伙看了看。 接風宴后,紀安嚴肅著一張方正臉把一群子侄挨個訓了一遍。 紀真轉頭看了看紀曜。 紀曜沖紀真笑了笑,臉色十分淡然。 紀真瞬間就在心底給這個便宜二叔打上了標簽:假正經。 第28章 回了云霽院,想起紀曜淡然的表情,紀真笑了笑。 他這個堂哥還不錯,這才多久,早前從他這里截人時的急切和浮躁就都已經不見了。尤其是秋闈落榜以后,整個人都沉穩了下來。不是以前那種裝出來的沉穩,而是從里到外的沉穩。而且線裝書那么大的誘惑都能推開,顯見品行也是不錯的。最起碼,比紀暉的漠然持重和紀暄的天真純善都要好上許多。 紀家同輩的兄弟里,可以結交的也就這一個了。 晉陽侯府,水硯堂。 薛凜面無表情看著面前一天比一天打蔫的金蓮,身上冷氣四溢。 他親眼看著這朵金蓮在紀三手上綻放,兩個月,大覺寺滿池金蓮早都敗了,這一朵還是開的那么好。但是,到他手上才短短幾天,居然就開始打蔫了!眼瞅著就要凋謝了! 想起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再看看一日日蔫下去的金蓮,薛凜身周冷氣越發足了。心中不甘,憤怒,悲傷,還夾雜著幾分恐懼。不,紀三是有大福氣的,不會像前面那些女子那樣受不住他的煞氣送了命,不會…… 當晚,薛世子又去爬安遠侯府的墻頭。 紀真默默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丟掉又被人送回來的金蓮,很想咆哮——世子你手究竟是有多欠??!你就不覺得一朵花連開兩個多月很妖孽嗎!會被切片的!不對,會被燒死的! 紀三少爺心塞塞。 薛世子雙手抱著花瓶往紀真懷里塞。 接了花瓶在手,紀真不自覺地就用木系異能把蔫耷耷的小蓮花溫養了一遍,反應過來以后就更心塞了。 打蔫的小金蓮沒多久就精神起來了,彎下去的花莖也挺直了許多。 薛凜全身凜冽的氣息也跟著一點點柔和了下來。 果真,紀三是不一樣的,是他這個天煞孤星克不死的。 紀真給金蓮換完水,放好花瓶,尚未轉身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抱了個,滿懷。 頭頂上還搭著個尖下巴。 臥槽,有相對高度! 很驚人! 紀三少爺瞬間就暴躁了。 身高差,力氣差,硬件差。 婚期就在年后開春,這么兇殘的數據,滿足不了媳婦怎么辦! 紀真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跑一趟大覺寺找師父開個能滿足媳婦需求的方子。 不行不行,問和尚怎樣和媳婦困覺,會被和尚師父揍死的! 自身實力不夠,又求救無門,紀三少爺很發愁。 都快愁死了。 薛世子的手已經從紀三少爺的腰摸到肩了。 等紀真發現自己老豆腐都被人吃光的時候,已經被人上上下下摸了好幾次——世子你個不檢點的!說好的婚前不能見面呢! 紀真抓著腰間那雙鐵鉗子手往下扒,被人反手抓在手心里,還摸了好幾把。 聽著身后略顯粗重的呼吸,感受著那股目前他尚不具備的濃厚的陽剛之氣,紀真悲傷極了——世子,能不能等哥重新長回一米八! 薛世子抱夠了紀三少,終于放了手。臨走之前又看了小金蓮一眼,發現已經很精神了,頓時放下心來。他的紀三,一定是他克不死的。一定! 紀安回京述職之后兄弟二人上下打點一番,留京做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二房一下子多了許多人口,還有幾個妖妖嬈嬈的小妖精,不安分得很,直把二太太王氏煩得不行。 紀安六年沒見長子,得了空閑就考校長子功課,考校多了,對長子的學問就不太滿意。還把不知道從哪兒弄到的紀真三年前考舉人時候的試題給了長子一份,讓長子做來給他看。 紀曜捧著被父親批得一無是處的卷子去了云霽院。 紀真看了看,中規中矩,沒什么不好,中與不中在兩可之間。要是碰上個好中庸之道的考官也就中了,要是碰上個喜歡華麗辭藻的或是講究務實的,肯定入不了考官的眼。 紀曜看著紀真。 紀真沒理會紀二叔的點評,只是把三年前小紀真的卷子默寫了一遍。 紀曜看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好的文采,那樣小的年紀,這個堂弟,是真真的可惜了。 看到紀曜惋惜的表情,紀真笑了笑,說:“二哥基礎功底很扎實,用詞上是欠了幾分華麗,不過想來二哥是不好此道的?!?/br> 紀曜點了點頭:“我的確不好此道,每次參加文會遇見作詩都要愁上許久?!?/br> 紀真說:“二哥若是想走務實路線,我覺得可以去下面看看民生。若是二哥能放下身段,去下面州縣做個兼職文書主簿,時間不必太長,也不可太短,做滿一年最好,看看下面百姓是怎樣過日子,也看看父母官是怎樣做一縣百姓的父母?!?/br> 紀曜靜默片刻,站起身拱手沖紀真深施一禮,沉默著走了出去。 紀真轉頭看到紀二叔的對紀曜文章的點評,抽了抽嘴角。上輩子那句話說的好,做人領導,不怕你不曉事兒,就怕你瞎指揮。 這個二叔幸虧是走的蔭恩路子,不然要是自己考科舉的話,慢慢考去吧! 木槐來了一趟,說積水潭那邊已經墊平夯實了,一大一小兩個池子也挖出來了。兩個池子奇形怪狀,是連在一起的,中間九曲十八彎,正是文人最喜歡的那套彎彎繞繞?,F在諸事齊備,只等做好小區規劃明年開春就可以破土動工了。 趁著天還沒徹底冷下來,紀真往積水潭跑了幾次。做了大致的分區規劃,余下的就交給了薛世子找來的專業人士。 紀真覺得,房地產這種錢真心好賺。不勞心,不勞力,也花不了多少本錢。 晉陽侯府,水硯堂。 薛世子翻完私房賬本,嘆了一口氣。 第29章 薛世子琢磨著去哪兒弄點銀子。 紀真挪到了云霽院的正院,把地龍燒上了,裹著被子往暖炕上一滾,別提多舒服了。 木槿面癱臉看著橫在炕上打滾的少爺。據說,侯府只有三處院子有地龍,老太君的榮禧院,侯夫人的正澤院,再就是少爺的云霽院。 老太君那里,要進了臘月才燒地龍…… 現在才十一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