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萱嘆了口氣，拿出領導的架子，問道：“如果你是ae，你準備怎么入手？”

    小曹翻著眼睛想了想，試探性地開口：“收集一下市場信息，了解一下客戶需求……”

    小曹有如背書一樣將課本上學到的東西一條條背了出來。背完了，沈萱又問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小曹卡殼，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了解一下別的房地產公司的廣告？”

    “還有嗎？”

    見沈萱依舊不滿意，小曹撇了撇嘴，表情沮喪，卻也想不出別的對策了，只得實話實說：“沒了……暫時沒想好?！?/br>
    目標市場固然重要，但決策者也是不能忽略的部分，相反還是項目成敗的關鍵。

    沈萱嘆了口氣，提醒了一句：“想想比稿的時候?！?/br>
    小曹似懂非懂“哦”了一聲，腦海里使勁回憶在mo經歷過的比稿環節。

    “你不是喜歡八卦陳總嗎，這回給你機會大展身手……”沈萱開著車，面露微笑，“打聽陳總喜好的同時，別忘了了解一下還有哪些公司參加比稿?！?/br>
    八卦正中小曹下懷，她高高興興地領了命，接連幾天在東昇蹲哨。

    幾天后，小曹回來向沈萱復命：“萱姐，我那天在東昇看見了mo的人，好像他們也會參加比稿?！?/br>
    ☆、第五步（3）

    在東昇周圍站崗放哨數日，小曹不辱使命，帶回來了陳凱周邊八卦的同時，也打聽到了此次比稿的競爭對手。

    “萱姐，我那天在東昇看見了mo的人，好像他們也會參加比稿?！?/br>
    聽到mo的字眼，沈萱腦子跳了跳，緊接著伸手去按壓太陽xue，定下心來才說：“也難怪，比稿嘛，還不是各路公司都有?！?/br>
    上次在東昇她就見到過郭勵揚，這也不難猜想到mo和東昇是有業務往來的，但這樣中等規模的項目，恐怕還不用勞動他親自出馬。更何況，就算他在，也沒什么值得沈萱心虛的。

    這樣想著，她心神才稍微平定了些，隔天將比稿的消息告訴了韓允執。

    韓允執如同所有的創意一樣，對比稿一事顯得意興闌珊。

    沈萱站在他面前說著這事，他坐在辦工桌前，垂著眼皮，手里拿著支圓珠筆在筆記本上涂涂畫畫，等沈萱說完了東昇的訴求，才表態：“我以前是不接受比稿的?！?/br>
    以前是以前，4a公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然可以擺擺架子不參加比稿，但現在這般境地，有機會怎能不試上一試？

    沈萱這樣想著，卻還是點頭表示理解，順著韓允執的話說：“我知道，很多比稿都是流于形式，提案有時候都是內定的。但是……”

    她頓了頓，等韓允執抬頭看她，才微微一笑，繼續說，“陳凱是東昇新上任的營銷總監，新官上任，合作公司總是要大換血的。我之前和他接觸過兩次，看得出他是想通過這次的loft項目了解廣告公司的情況，發展一批合作者?！?/br>
    韓允執聽罷，低頭沉思。

    沈萱見他不語，又換了個語氣：“你不愿意我也理解，那我就跟陳凱說一聲，這次比稿就不參加了。沒有這個項目，或許以后還有別的機會合作?！?/br>
    沈萱說完作勢要離開，剛一轉身，韓允執叫住了她，“啪嗒”按下圓珠筆的彈簧，同時開口道：“東昇的brief（簡報）拿來我看看，看完了我再告訴你?！?/br>
    沈萱鎮定應允，笑著呈上早已準備好的簡報。

    次日，韓允執一早到了辦公室，便給出了答復：“我把握不大，但是可以試試?！?/br>
    沈萱聽了不由笑了起來，等韓允執背過身往單間里走去時，她才想起來說了句：“允執，謝謝你?！?/br>
    韓允執微微扭過頭，目光掃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張口道：“如果方便的話，幫我約一約陳凱?！表n允執想了想，又說，“我想見見他，順便聊一聊?！?/br>
    對韓允執的這項要求，沈萱頗感訝異，沒想到一向不喜歡拉攏客戶的人，居然會主動提議要和客戶“聊一聊”。

    既然韓允執開口，沈萱自然不辱使命，幾個電話打過去，捧了幾句，陳凱被她哄得飄飄然，一口便應下了當晚的飯局。

    晚上兩人開車到了預約好的酒店包房，沒過多久，陳凱攜了東昇的幾個營銷經理、項目經理前后腳到了酒店。

    韓允執與幾人初次見面，自然少不了寒暄。

    沈萱早已把韓允執的大名報給了陳凱，也有賴于此，陳凱才對沈萱的公司有所器重。

    沈萱將韓允執引薦給了陳凱，陳凱和他握了握手，向韓允執問了好，又轉頭笑著對沈萱說：“沒想到沈小姐的公司還真是藏龍臥虎?！?/br>
    沈萱引著陳凱坐了主坐，又安排韓允執陪在陳凱身邊，自己則坐在兩人對面，屈居末席。落座后，沈萱笑著應答：“陳總的案子我們怎么敢怠慢，請出的自然都是‘夢之隊’?！?/br>
    陳凱落座后從西服兜里摸出香煙，大模大樣地點燃一支，抽了一口，吐了個煙圈，哂笑一聲，半開玩笑地揶揄道：“算了吧，誰不知道你們廣告公司，提案前吹得天花亂墜，列出的陣容都能拍好萊塢電影了，結果呢？”陳凱說著遞了支香煙到韓允執面前。

    韓允執煙酒不沾，笑著擺手拒絕。

    陳凱收了香煙，繼續道：“等簽了合同，這些大腕都作鳥獸散了，擺明了就是坑爹！”說罷，他似是無心地問了句，“你說是吧？韓先生?！?/br>
    韓允執尷尬笑笑：“陳總放心，這種事我們不會做的?！?/br>
    陳凱打了個哈哈，叼著煙又笑著拍了拍韓允執的肩膀，儼然一副領導模樣：“韓先生這么誠心請我們出來聚聚，當然不會這么做了?！?/br>
    幾句閑話后，起了熱菜便開席了。

    推杯換盞之間，席上一個個人醉意漸漸浮現，說話也就不再顧及，放開了許多。

    沈萱賠了幾杯酒，這會兒也不敢再多喝了，埋頭吃了幾口菜。陳凱那邊閑下來，又點了支煙，開始夸夸其談。

    一桌的男人，又是酒過三巡，免不了開個黃腔。那邊營銷部的一個經理剛剛說完一個黃段子，陳凱這邊又想起一個，開口便道：“我那天看了條微信，是和咱們合作的一個廣告公司的ae發的，他說‘在外出差，車、馬、相、士、帥、卒，一應俱全’。我看了就不明白了，就問他什么意思，你們猜他怎么說？”

    陳凱話音一落，東昇的幾個營銷經理便小聲附和道：“這是少炮啊……約炮的節奏?！?/br>
    沈萱不便主動搭腔，便徜徉吃菜，夾菜的間隙，看了眼陳凱身邊的韓允執。那男人低著眉，嘴角掬著淺笑，不附和也無厭惡神情，手里擺弄著一旁的茶杯。

    沈萱低下頭吃了口青菜，腦海里還在想著韓允執的動作，陳凱那邊主動喊了她一聲：“沈小姐，你們都是做廣告的，你說這是什么意思？”

    被陳凱點名，沈萱不得不應付幾句。只是這種微帶顏色的謎面，她作為在場唯一的女性，說得直白了未免有些傻氣，但要是推托遮掩就顯得扭捏造作了。

    沈萱拿過一旁的餐巾小心擦了擦嘴角，抬頭將碎發別在了耳后，笑著看著陳凱：“陳總，我猜您和這個廣告公司的磨合一定不太好?！?/br>
    陳凱聽了撐了撐身子，靠在椅子里，夾著香煙的手搭在了韓允執的椅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沈萱，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萱不緊不慢地道：“這位同儕求的是一夜情，圖的就是爽快，做完事情一拍兩散，合作自然不會盡心盡力?！彼f罷，又笑了笑，從容開口，“乙方最好還是能找個關系長久穩固的，知己知彼的女朋友不比炮|友強百倍？您說是吧，陳總?！?/br>
    陳凱聽完“哈哈”一笑，拿著夾著香煙的兩指指了指沈萱，道：“沈小姐啊……”他故意拖了個長音，使了個眼神給坐在沈萱邊上的經理，示意他把酒滿上，“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你們這些人精的扯皮本事了?！?/br>
    沈萱低眉看了看眼前這杯滿滿的白酒，又看了看陳凱，只得硬著頭皮端起酒杯敬了敬他，仰頭一口喝掉。

    烈酒入口，從嗓子口一直辣到了胃里。沈萱腹中一股炙熱感騰起，又急忙吃了兩口菜壓了一壓。

    過了八點鐘，飯局接近尾聲，沈萱舉著酒杯也敬了好幾圈酒了，最后一杯自然要敬陳凱。

    沈萱端著酒杯走到陳凱身邊，壓低杯子道：“陳總，以后還要多承蒙您的關照，您隨意，我干了?！?/br>
    最后一杯酒，陳凱沒打算便宜沈萱，看著沈萱舉杯就要喝掉，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阻攔到：“等等?！?/br>
    沈萱手腕使了個巧勁，撤回酒杯，問道：“陳總還有事情吩咐我？”

    陳凱聽了沈萱的稱謂，瞇眼笑了笑，沒話找話道：“我前陣子聽了個笑話，說女人在職場上的自我稱呼決定了在公司的地位，自稱‘人家’的，工作都是人家干，自稱‘我’的，工作都是自己干?！标悇P扭頭看了眼沈萱，“沈小姐這么聰明的人，公司里的活不會都是自己干吧？”

    陳凱這樣逗她，無非是要調戲刁難她一下。沈萱心里也清楚，順著他老老實實開口稱“人家”，雖然服了軟，博陳凱一笑，但氣勢一低，以后倘若真的合作起來就很難掌握主動性了。但若是推推搡搡，又未免讓人覺得小氣，開不起玩笑。

    沈萱低頭莞爾一笑，道：“陳總，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稱‘人家’，我巴不得把您的活兒都攬過來呢，哪兒敢把自己的活兒扔給您??？”

    陳凱聽了一愣，隨即“哈哈”笑了幾聲，指了指沈萱，“沈小姐的誠意我算是看出來了。合作不合作、關照不關照的咱們且不說，韓先生、沈小姐這兩位朋友我倒是真心想結交?！?/br>
    陳凱說著拿過裝著白酒的燒杯，遞到沈萱面前：“這樣，你的這杯酒我肯定干了。沈小姐也是爽快人，干掉三杯，咱們就做個朋友怎么樣？”

    見沈萱面露難色，陳凱半開玩笑地強調了一句：“是朋友，可不是炮|友！”

    話音一落，東昇的幾名營銷經理附和著哄笑起來。

    沈萱前幾杯喝得有些急，頭已經有點發暈，臉頰也變得紅暈起來。韓允執坐在一旁一直滴酒未沾，到了這會兒，實在看不下去幾個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伸手便要去拿酒杯，替她喝掉這三杯酒。

    他手剛一動，便覺得肩頭一沉，沈萱的手壓在他肩上，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似是在示意他不要動。

    韓允執扭頭時，便聽沈萱在耳邊說道：“三杯酒換陳總這個朋友，怎么能不干呢！”

    說罷，她三番仰脖，三杯烈酒直接進肚，順著喉管，一路灼燒到了胃里。

    ☆、第4章 .21|

    飯局好不容易散了伙，陳凱一行人喝得恰到好處，沈萱這邊卻陪得有些吃力。

    剛剛快要散伙的時候，陳凱和幾個營銷經理又借故多灌了她幾杯酒。多人圍攻之下，沈萱有些招架不住，雖然韓允執那邊幾番想要幫忙，但都被她暗中攔下了。

    陪人喝酒這事兒講究從始至終，就好像雙方合作一樣，沒人喜歡中途換人。

    這樣在前邊沖鋒陷陣的后果便是頭暈腦脹，胃里也跟著火燒火燎起來。

    送走陳凱后，韓允執去了趟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時，正好看見沈萱坐在酒店大廳的沙發里，手支著額頭，閉目休息。

    從她面前經過時，韓允執猶豫了一下，腳下改了方向，走過去問了聲：“還好吧？”

    沈萱頭腦昏昏沉沉之間就聽見有人說話，睜開眼便看見韓允執微欠著身子出現在她眼前。她對上他的眼睛，笑了笑，說了聲：“沒事?！?/br>
    韓允執看著沈萱愣了一下。這一晚上的酒精作用使她臉上泛起緋紅色，眼神也有些撲朔迷離，莞爾一笑時更顯得有些嬌媚柔弱。

    沈萱見韓允執看著自己不說話，旋即又笑了笑：“剛才謝謝你?！?/br>
    韓允執收回游走的深思，低咳了一聲，道：“沒幫上忙，沒什么好謝的?！彼f著，站直身子，準備離開，經過沈萱肩畔，又猶豫了一下，扭頭問了句，“不回家，還在等什么？”

    沈萱窩在沙發里，仰起頭看韓允執，朝著他揮了揮手里的手機，“等代駕呢，這個時間不太好找?！?/br>
    韓允執上下打量了沈萱一番，她一張臉透著七、八分的醉意，長發披散在肩頸和胸口，卷曲的發尾和連衣裙的領口間若隱若現地透著胸前的春光。她的裙子也不長，短到膝蓋上方，稍不注意就會露出煞白的大腿……

    韓允執悶悶嘆了口氣，想著社會版頻繁出現的各種新聞，便將手掌攤放到沈萱面前，說了聲：“鑰匙?！?/br>
    沈萱這會兒腦子轉得不利索，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韓允執又攤了攤手心：“我沒喝酒，送你回去?！崩^而，他又補充道，“反正順路?！?/br>
    等沈萱反應過來時，不由有些受寵若驚。等她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韓允執已從她手里主動拿過車鑰匙時，他已經邁步走到前邊，走了兩步，回頭招呼了句：“快點?！?/br>
    韓允執走在前邊，沈萱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不由向上翹了翹，隨手拿起手提包，一搖一晃地跟了過去。走到他身邊時，她側頭笑著說了句：“那謝謝你了！”

    韓允執看了一眼沈萱，便將眼神從她迷離的雙眼上移開，不發一言，往停車位走了過去。

    晚上，車況良好。車窗微開了一絲縫隙，車子疾馳之下，春夜熏風從縫隙中吹散了進來，拂在沈萱臉上，分外催眠。

    韓允執開著車行駛在環線上，抽空看了眼身邊的人。沈萱微閉著雙眼，頭歪在一邊，氣息平穩，應和著晚上路面發出的“刷刷”低沉飛奔聲。

    幾分鐘后，韓允執向右并道，看完右邊的后視鏡，移回目光時，又在沈萱身上停留了短暫的幾秒鐘。

    車變了方向，駛下了環線，進了輔路。路旁路燈發出的昏暗燈光輪回似的照應在沈萱臉上，勾勒出她鼻梁、睫毛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