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是啊,真糟糕?!本乓贵弦矅@氣。 豈料,伴隨一道身影漸漸落下,蘇慕歌一眼認出:“姜前輩?” 姜頌微微一怔:“是你?!?/br>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宋魔女的煉尸冢里,一別數十年,姜頌有些驚訝她的進階速度。 “您這是又抓了叛逃者回來?” “恩?!苯烆h首,“不過我除卻抓我族叛逃者,另有一個職責,便是殺盡擅闖我魔界的道修?!?/br> “別忘了上次在煉尸冢,我替你擋了幾招?!?/br> “我早以宵練作為報酬?!?/br> “您的命同宵練相比,孰輕孰重?” “……” “我們幾個,確實只想一睹王城風采,您說說看,憑我們的修為,能打王城什么主意?”蘇慕歌笑瞇瞇的拱了拱手,“前輩,不說咱們在昆侖比鄰而居的交情,便念在我幫過您的份上,您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姜頌其實只管人間的魔,鮮少理會魔域中的人,只是這幾個小鬼膽敢損他魔將顏面,才想給他們點兒教訓,省的他們不知天高地厚。 豈料其中,竟有個舊相識,還該死不死欠過她人情。 姜頌有些為難起來。 就聽見桑行之笑道:“姜長老,你不也經常擅闖我十洲三島,我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放你過去了……” ☆、第104章 強詞奪理 “師父!” 秦錚和蘇慕歌驚喜過望,異口同聲。 眾人紛紛抬頭。 本以為會有一道華光從天而降,仙風道骨的令人忍不住膜拜,不曾想桑行之竟是慢悠悠走到眾人視野內的,披著一件黑色斗篷,毫無任何排場可言。 還手把手牽著一個不抵他大腿、手中抱著布娃娃、粉雕玉琢的稚齡小童。 姜頌心中奇怪,這位置站的,分明不是道童。 蘇慕歌杏子般的雙眼亮閃閃:“師叔啊?!?/br> 小青木板著的一張小臉,終于笑出虎牙來:“找了蘇蘇好久,終于找到了?!?/br> 蘇慕歌喜不自禁,收了法器快步上前,同小青木站在一處。 “仙尊這是要做什么?”姜頌頻頻蹙眉,若說之前幾個小鬼頭出現在魔域,他還沒有什么感想,如今桑行之領著一個小娃娃出現,這問題便嚴重了。五百年前桑行之闖幽都的情形,簡直是不堪回首,“仙尊當年帶走魔石,不是曾答應過大長老,此生都不再踏足魔域半步?” “放輕松,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們?!鄙P兄Φ脑綔睾?,越令人感覺瘆的慌,“姜長老也看到了,我只是來尋徒弟的。況且……”頓了頓,他糾正道,“我當年說的只是不再踏足幽都,可不是不踏足魔域,你記錯了?!?/br> “我記錯了?”雖然已經過了五百年,姜頌絲毫不懷疑自己的記憶力,“我不可能記錯的,你當年說的明明就是魔域?!?/br> “我當年說的是幽都?!鄙P兄[了瞇眼,“不是魔域?!?/br> “你說的就是魔域?!?/br> “幽都難道不是魔域?” “幽都當然是魔域?!?/br> “既然幽都是魔域,你還同我爭執什么?” “但幽都是幽都,魔域是魔域,豈可混為一談?” “哦,原來幽都和魔域還是有區別的,依照姜長老的意思,我說的是魔域,不是幽都,所以我不能闖魔域,但卻可以闖幽都,對吧?” “對?!苯烖c了下頭,什么?不對!“對什么對!幽都你也不能闖!” “你們這些魔人可真霸道?!鄙P兄乘谎?,嘖嘖道,“不守信用,胡攪蠻纏。倘若等下我也忘記,當年應承你們的究竟是幽都還是魔域,我可權當什么都沒說過?!?/br> “……” 姜頌心口在滴血,究竟是誰胡攪蠻纏,不守信用??? 但他非常清醒的閉嘴了,再說下去,誰知桑行之會將曾經的誓言歪曲成什么樣子。到最后,指不定全成了他的錯了。 這位道君,瞧著出塵脫俗,實則毫無禮義廉恥啊。 所以說強者不可怕,最怕強者不要臉啊。 他日后還要去十洲三島抓捕叛逃者,得罪了桑行之,以后沒他好日子過啊。 故而姜頌也懶得再管了,救出被困住的魔將之后,拖著他的領子便向幽都城內走:“罷了罷了,你贏了,你說幽都便是幽都,幽都以外隨便逛去吧?!?/br> 反正幽都以外,各有領主,他cao哪門子閑心。 即便是幽都城,他如今也不喜歡待。 若不然,也不會連年在外奔波。 桑行之指著姜頌的背影,低頭對小青木道:“你瞧這人,非得費這諸多口舌,才肯承認自己健忘。所以說,老了就得服輸哦?!?/br> 小青木瞅他一眼:“頭發都白了,我看你更老些吧?!?/br> “但我比他聰明?!?/br> “我比你還聰明?!?/br> “但你比我矮?!?/br> 姜頌繃住唇,提著魔將繼續朝前走。 蘇慕歌扶額:“師父,咱適可而止吧?!?/br> 姜頌是個令她尊敬的好魔,蘇慕歌打心眼兒里喜歡他。不過她也明白,師父這般,真真已是口下留情了。 “阿笙,此地已沒咱們的事兒,走了?!逼咭硅D頭囑咐九夜笙,自己則先走一步,“蘇姑娘,就此別過,欠我的兔子rou,我總是要討回來的?!?/br> “此番多謝了?!碧K慕歌誠心再次致謝。 無道既為她指明了醫治歿的道路,她也沒有理由再回枯葬山了。 桑行之的目光,卻落在七夜瑾手中的寶劍上:“你、等等?!?/br> 七夜瑾滯了滯腳步,總歸是元嬰中境頂峰修為的修士,他不敢造次:“不知前輩有何事指教?” 桑行之蹙了蹙眉:“你手中的劍,為何同我的承影,如此相似?” “承影?”七夜瑾露出些許不解,“此劍是我五十年前偶然得到的,非得認我為主,既甩不掉,便收下了,我為它取名跟屁蟲,并不叫承影?!?/br> 桑行之怔了怔。 蘇慕歌帶著一絲獵奇的心理,一直盯著自家師父的臉,任何細微表情都不放過。她最近一直都在揣摩,七夜瑾五百歲,而師父五百年前來過魔界,說不定…… 果不其然,桑行之的視線,集中在他的容貌上。 余下的其他人,看了看桑行之,又看了看七夜瑾,秦錚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東指西指:“師父,這個魔人同您長的,有幾分相像哎!” “像么?”桑行之詢問青木。 “像?!鼻嗄军c頭,“像你年輕的時候?!?/br> “我最討厭誰說這話。我這幅容貌,自二十歲起便未曾改變過,怎么就分年輕和年老?”桑行之的注意力似乎已經跑偏了,自顧自捏著下巴沉思,“莫非,心境真能改變一個人給旁人的印象不成?” “阿笙,走了?!?/br> 七夜瑾便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九夜笙追了上去:“師兄,您真和那位道君長的像?!?/br> 七夜瑾沉默良久:“人有相似,不奇怪?!?/br> ***** 就在桑行之出現后,程靈犀悄然隱身離開?;蛟S是兩位元嬰大能只顧斗嘴,不曾注意,也或許是注意了,卻懶得理她,總之她離開的十分順暢。 痕止不住的冷笑:“怎么舍得離開你的錚哥哥了?” “她和他師父都來了,哪里還有我的位置?!?/br> “他對你根本無心,你死纏爛打的真不煩嗎?” 痕這話不知說了多少遍,他最是討厭此類小兒女的情感,或者說,在擁有永恒不滅靈體的超神器面前,所謂感情純粹便是瞎扯淡,因此說起話來尖酸刻薄,“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什么愛不愛的,什么天長地久此情不渝的,在永恒面前,都只是一種假象。就像你們所信仰的神,你們覺得神是慈愛世人的,但神的本質是毀滅而并非創造!所謂七情六欲,不過只是優勝劣汰你們的毒藥!傻x!” 程靈犀遠遠望著幽都城墻:“弟子魯鈍,聽不懂?!?/br> 痕簡直抓狂:“總之,你先將秦錚給我拋一邊!現在當務之急,是阻止蘇慕歌進入魔神殿!” “我為何要阻止她?” “我猜測,她是想入魔神殿強殺冰蠶蛇。那條蛇乃是至陰至寒之物,那丫頭,八成是挖它靈魄來給歿療傷?!?/br> “反正她中了血祭術,也快死了?!?/br> “一旦將歿給喚醒,你覺得她還死的掉?莫說修補受損的金丹,便是將人整個拆碎了重造,那也只是時間問題?!?/br> 在痕的意識里,同人類溝通是件非常費勁兒的事兒,彼此認知的層次實在相差太遠,“歿這個賤骨頭,是個有恩必報的性子,倘若那丫頭救醒了他,不管是不是他女兒,極有可能會被他帶進零渡醫治,那丫頭反而因禍得福了。你知道零渡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嗎,在那里,時間是永恒的,靈氣是無雜質的,路邊隨便一顆果子都是上百萬年份的。你今兒早見她進去,尚且在金丹初期,明兒早出來,呵呵呵,說不定就已經結嬰咯?!?/br> 程靈犀瞳孔一縮。 痕似笑非笑,陰陽怪氣兒地說:“待那時,你還想同她比,做夢吧你!” ***** 這廂桑行之幾人返回住處。 蘇慕歌之前跟著桑行之游歷二十年,自然知道桑行之所謂的住處是個什么意思。他有一座巴掌大的寶塔,隨便尋個空地,吹口氣,便可化為一座富麗堂皇的行宮。 通常修者修到元嬰大境界,這些俗物不過信手拈來。 一別近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個徒弟在劫難之中全都結成金丹,年歲之小,傳出去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艷羨桑行之命好。 他倒是不以為意,因為本在意料之中。 無論天分、悟性、氣運,這兩個小徒弟絕對是一等一的。 最要緊的是,他桑行之就是命好。 不過既然身為人家師父,還是要聽兩人講一講結丹的經歷。畢竟結丹對于一名修士而言,絕非一樁小事,極其容易滋生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