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我藏著,你掖著,就這樣相處千百年。 …… 北昆侖明光洞。 一條黑蛇盤在裴翊的手臂上,不斷吮吸他體內*掉的血塊。 “少主,您魔魂傷的不輕,估計十年內都不可以分魂離體了?!?/br> 黑蛇吐出血塊,又從口中吐出一個藥瓶,發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而且這小半年,最好不要使用過多靈力,萬一靈力壓不住魔氣,被金光發現……” 裴翊臉色郁郁:“過幾日便是蜀山論劍大會,我先前說過,今日會出關?!?/br> 黑蛇忍不住問:“究竟是誰傷了您?” 裴翊系好袍子,走去窗邊:“沒什么,是我大意了?!?/br> 不只大意,還充滿了挫敗感。 竟讓父親的魔核,落在外人手中,他重活一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裴師兄……” 洞外傳來程靈犀的聲音,“裴師兄你出關了么?” 眼睫微微一垂,裴翊開門出去:“師妹?!?/br> 程靈犀從乾坤袋里摸出一個藥瓶:“上次在天音塔,多謝?!?/br> “客氣?!迸狁瓷焓纸舆^,眼風在她頸間微微一掃,那枚青銅古戒隱隱泛著暗光,“師妹,之前你曾失憶,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只偶爾會有一兩個模糊人影?!背天`犀提及此事,嬌俏的小臉已比往昔淡然許多,“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還是我?!?/br> “說的也是?!迸狁吹?,視線依舊若有似無的落在戒指上,“有時候忘記,是為了新生?!?/br> “多謝師兄開導?!背天`犀抿唇一笑,“那我先回去了?!?/br> “恩?!?/br> 裴翊目送她離開,雙眸漸漸蒙上一層冷冽霧氣,爾后又緩緩回暖。起初他以為靈犀失憶是裝的,他帶著她一起走過溯世鏡,他一點事情也沒有,她怎會失去所有記憶? 后來才漸漸確認,她的確是失憶了。 失落是有的,但細想也好,一切可以從零開始。 裴翊牽了牽唇角,胸口豁然一痛,偏頭吐出一口黑血。 他捂住心口,想起什么,臉色陰郁的可怕。 …… 從天音塔回來后的一個月內,每當蘇慕歌回房之際,都要踟躕許久。 她必須推開門,對著角落輕輕喊上一聲:“姜前輩?!?/br> 確定無人回應才會進屋。 生怕自己正打著坐,突然就被他給劈死了。 然而左等右等,姜頌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始終不來同自己算賬,取回他的宵練。蘇慕歌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于是當收到蕭卿灼傳訊,命她收拾物品,同他前往長洲蜀山派時,蘇慕歌終于松了口氣。 修士的家當都在乾坤袋里,也沒有什么好收拾的。翌日一大早,她就前往蕭卿灼的洞府,等了足足一個時辰,蕭卿灼才拾掇妥當出來。 指著左邊七八個乾坤袋:“阿九,你帶著它們?!?/br> 又指著右邊七八個乾坤袋:“慕歌,你拿著它們?!?/br> 蘇慕歌翻了翻這些乾坤袋,疑惑不解:“師叔,為何要用雙倍乾坤袋,直接以二十倍乾坤袋裝,一個袋子不就夠了?” “其實有許多東西,不可疊放在一起?!笔捛渥破乘谎?。 “真是粗暴?!迸趾倢⑶ご鼟煸诓弊由?,也瞥她一眼。 “師叔,您之所以帶上我,其實就是多拉個苦力吧?” 蘇慕歌無奈上前,將七八個乾坤袋掛了在腰上。沒辦法,誰叫她也想去蜀山,不稀罕什么論劍大會,只因有事情問一問蜀山神器。 兩人離了昆侖之后,因為蕭卿灼行動不便,一直坐在九尾背上。 偏他還要四處閑逛,蘇慕歌就帶著他四處走走。 直到乘上前往蜀山的海船。 昆侖在北海,長洲蜀山在南海,兩宗相距甚遠。海船靈力不足,故而沒有直達,只能先去生洲,再轉蜀山。 盛會即將開啟,前往蜀山的修士激增,蕭卿灼又不肯將自己昆侖長老的身份亮出來,于是昆侖至生洲段買的艙票,而生洲至長洲蜀山段,便只能抄著手,同一眾修士擠在船頭甲板上。 一直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船家開船,只說在等人。 幸好修士耐性極好,打坐的打坐,聊天的聊天,也無人催促。 水曜突然將腦袋伸出來:“啵?!?/br> 蘇慕歌想起此處是大海,便笑道:“怎么,瞧見水興奮了?” “啵?!?/br> 水曜搖著尾巴,使勁鼓起魚鰓,不停吸氣。 蕭卿灼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它感應到靈氣源了?!?/br> 靈氣源? 蘇慕歌微微一愕,眼皮兒突然就跳了跳。 ☆、第30章 飛來橫禍 水曜的靈氣源,那不就是紫琰仙人? 蘇慕歌正心存疑惑,水曜突然整個至靈獸袋內跳了出來,一路順著桅桿躥上瞭望臺,伸展著兩片小腹鰭,不斷沖著空中揮舞:“啵啵!啵啵!” 甲板上早有修士注意到這只丑陋小怪魚,它這一叫,吸引了更多神識。 包括蘇慕歌在內,一眾修士好奇的抬眸望天。 晴空萬里,唯有浮云朵朵。 水曜原本面向西北,爾后正中抬頭,最后轉而東南。叫聲越來越小,直至停歇,扒著兩根木柱,沮喪的垂下小腦袋。 它跳下瞭望臺,一頭拱進主人懷抱里,短小的魚尾皺成一團。 “啵?!?/br> “嗤!” 從前水曜周身小刺還稚嫩,如絨毛一般軟塌塌的,現如今已經細而堅硬,扎的蘇慕歌一個激靈。本想直接將它從懷中甩出去,但瞧它一副被娘親拋棄、來求安慰的模樣,可憐兮兮的,便無奈道:“行了,瞧他離去的方向,應該也是前往蜀山,還有機會見著?!?/br> 水曜倏然抬頭,泡泡眼亮閃閃的。 蘇慕歌真是無語了。 將水曜按回靈獸袋,她道:“師叔,修士一旦飛升,下屆之后不但不能使用體內仙氣,一旦仙氣耗盡不及時回去,隨時都有殞命的危險。紫琰一個仙人,算日子已在人間流連許久,怎么回事?” 蕭卿灼只撂下兩個字:“真仙?!?/br> 蘇慕歌愣了愣,爾后眼眸稍稍一緊。 真仙。 仙人分為兩種,一是地仙,顧名思義,由修士修煉而成。二是真仙,也就是生而仙骨。論力量,真仙不一定比千錘百煉的地仙厲害,但論在仙界的地位,斷不是地仙能比的。 上一次無意中羞辱了那廝,萬一被打擊報復…… 蘇慕歌轉頭瞧見蕭卿灼沒事兒人一樣,不由笑道:師叔,您不憂心么?” 蕭卿灼正了正道髻上的木簪,閑適道:“有何憂心?” “您可是……”將人家赤條條的扔街上了。 “那又如何?”蕭卿灼淡淡一笑,“其一,他認得出你我么?其二,即使認出來,怕也只能待你飛升之后,在尋機會報仇雪恨了?!?/br> 蘇慕歌一想也是,遂寬了寬心。 一船人又等了半個時辰,船商等待的貴客終于姍姍來遲。 “呦呵!羽少主!” 船商飛下甲板,臉上堆著諂媚的笑意。 只見前行二十幾只珍奇走獸開路,仙車氣勢逼人的停在碼頭上。四名妙齡女修士從天而降,身著款式相近的霓裳羽衣,緩緩落地,一時間白色羽毛漫天紛飛。 船上船下,一些男修士看的雙眼發直。 “少主,咱們已經到了?!?/br> “少主,請下車吧?!?/br> 四女中最為出挑冷艷的女修上前,將白羽簾輕輕一提,只見一名瀟灑俊逸的青年男子稍稍躬身,走下獸車。此人筑基中期修為,一身白衣飄飄,手中輕輕搖著羽扇。 這次輪到女修士看的雙目呆滯。 “我以為等誰,原來是羽非寒?!碧K慕歌頓時興趣全無,意興闌珊的收回神識。 “你認識他?” “人家什么身份,弟子哪能認識呢,只是聽說過,也在初夏師姐手中見過他的畫冊?!碧K慕歌侃侃而談,將罪名全都按在自家師姐頭上,“這廝乃蜀山劍老的關門弟子,同時也是長洲第一世家家主羽千侯最寵愛的幼子,在十洲三島女修士中人氣極高,高居女修雙修伴侶選擇榜的榜首,故而有不少他的人像畫冊私下流傳?!?/br> “哦?”蕭卿灼幾百年不曾出門,對昆侖還算了解,對于新晉崛起的小輩知之不多,便探一眼,“皮囊確實不錯,只是舉止略顯浮夸了點?!?/br> “豈止是浮夸……” 蘇慕歌脫口而出,余下的話到嘴邊又咽下,“總之絕非什么好貨色?!?/br> 羽非寒鼻子忽然有些癢,手中扇子一闔,飛身落在甲板上。微微欠身,他向眾修士鞠了一禮:“抱歉,讓諸位久等了,來的路上遇到一些麻煩?!?/br> 修士們紛紛抱歉說客氣。 那廝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才走回艙內。就有修士竊竊私語:“羽家可是長洲第一世家,奇怪,以他的財力,怎不將整條船包下?” “所以說君子當如是……” 蘇慕歌聽的暗暗發笑,要是包船而行,如何彰顯出他的君子氣派?只可惜呀,是個活脫脫的偽君子,否則也不會一個人包下全部船艙,讓一眾人窩在甲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