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你知道什么!”司馬十七郎心里正煩著,便斥責平安一句,但還是告訴他,“這間靜心閣樓上原來是盧相一個寵姬的住所,已經過世的老夫人最討厭這個寵姬,就想辦法污陷這寵姬與下人有私,最后活活將那寵姬打死了事,死時那寵姬還有著幾個月的身孕?!?/br> “后來,這里就開始鬧鬼,住在這樓里的人都說看到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來索命,于是靜心閣就被封死了,也不知是為什么,盧家竟然沒拆了重蓋?!彼抉R十七郎說:“可不是正好讓我們躲在這里!” 司馬十七郎對于士族人家的任何事情都特別地上心,尤其是頂尖的崔盧兩家,平安知道郎君說的一定是實情,閣內久無人煙,自然有一種陰森森的氣氛,他怕了起來,慢慢向司馬十七郎靠過來,“郎君,不若我們出去找個隱蔽的地方坐坐?!?/br> 其實司馬十七郎并沒有被邀請,但他作為齊王的兒子,厚著臉皮來了也沒什么,不過他不愿意在廳堂里被人無視,就先進了花園,又覺得只有他一個人在花園里逛太丟人,于是通過一個前些天買通的下人上了靜心閣。 “花園里哪有這隱蔽?我們就在這里等到盧家的娘子們都進來,在高處還能看得清楚,到時候在盧八娘和盧九娘里面挑一個定下來就行?!彼抉R十七郎鄙視了一眼平安說:“光天化日的,你怕什么怕,那個寵姬又不是你害的!” 平安不敢再說什么,只是又偷偷地向郎君靠近了一點,看郎君一動不動挺直身子坐在塌上,心里慢慢安靜下來,又說:“我聽說盧家七娘、八娘、九娘三個待嫁的娘子,七娘明艷大方就不必說了,九娘最為嫵媚動人,盧八娘則略有遜色,聽說相貌只是普通?!?/br> 盧七娘是長房嫡女,司馬十七郎根本就不敢去肖想。要是他的計劃對著七娘實施,不管多少人看到,最后的結果一定是他性命難保,盧家根本不會放棄長房嫡女。而盧八娘和盧九娘則有很大可能爭取到。 是個男人就會喜歡長得漂亮的女人,司馬十七郎也不例外,但就是娶了丑妻也不要緊,總可以通過納妾來彌補,所以司馬十七郎說:“相貌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身份、陪嫁?!?/br> “論陪嫁的豐厚,盧九娘要比盧八娘強多了,她的生母出身商戶,為了進盧家當妾,陪送了差不多半個家當,聽說又只養下這一個女兒,這些錢還不都得給盧九娘。我們以后就有足夠的錢可用了!” 司馬十七郎不吭聲,心里也在左右搖擺。盧八娘的父親是庶子,但她卻是嫡出,母親原本出身高貴,只不過家勢已經敗落。聽說她的母親的陪嫁還是盧老夫人給的,不過是十萬錢而已,到了盧八娘出嫁,恐怕剩不下多少了。就算盧家再給上一些,她的陪嫁也與盧九娘沒法比。但她總算是嫡女,身份又不同,司馬十七郎又是最在意出身的,真是難以取舍呀! 平安自然知道郎君在想什么,因為實在窮怕了,他特別希望郎君娶盧九娘,于是他又說:“其實盧八娘和盧九娘身份上差不多,盧九娘的父親盧三老爺已經是朝中的重臣了,盧八娘的父親不過在偏遠的地方管理州府而已,將來郎君需要岳家幫助的時候,三老爺還能幫一把,四老爺可一點用也沒有?!?/br> 平安剛要再說些什么,司馬十七郎突然轉身向他一記凌厲的眼神,示意他安靜,然后就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前蹲下身,從窗欞的空隙里向下看去。 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婦人連個下人也沒帶,走到靜心閣樓后面停了下來,將身子藏在一株大樹下,看樣子在等人。 “難道盧家姬妾與人私通?”司馬十七郎心里想著,“和王府一樣,男人太少,女人太多,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彼劬珪竦乜粗菋D人,同她一起等著要來的人。 司馬十七郎知道,如果能多掌握盧家的一些*,說不定對他想娶盧家的娘子會有幫助的,于是他心里的急切不比那中年婦人少。 好在,那人沒讓他們多等,很快從花叢中走出來一個十三四歲,梳著雙丫的小丫頭,穿著普普通通的淺綠色粗綢衣服,黑黑瘦瘦,一雙眼睛倒是靈動異常,她走到樹下,壓低了聲音說:“花姨娘,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花姨娘?難道是盧相身邊的愛妾花姨娘?”司馬十七郎對盧家的情況掌握得還不錯,一聽花姨娘就猜出來是哪一個,他屏住氣息,不想放過花姨娘說的每一句話。 第三章 盧八娘淡然選夫婿十七郎偷聽有決斷(二) “陸家的姑奶奶又遣人給相爺送了信,說道士批命,說八娘子命格好,能旺夫,求相爺將八娘子許給陸五郎。前兒個大夫人與相爺說家事的時候,也提了一句九娘的不妥,相爺雖然沒說什么,但當晚躺下后半天才入睡?!被ㄒ棠镎f著將手中的幾張紙交給那個小丫頭,“這是最近幾天妾抄下來的相爺來往書信,桃花交給八娘子吧?!?/br> 花姨娘的聲音極低,可司馬十七郎耳聰目明,且早有準備,屏氣凝神,聽了個□□不離十。 那叫桃花的小丫頭將幾張紙卷好,小心地放在懷里,整了整衣襟,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包塞給花姨娘說:“八娘子說,讓我謝謝姨娘費心,還說姨娘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訴我?!?/br> 花婕娘略推讓了一下,便收了下來,“多謝八娘子了,只我弟弟的事,妾就一輩子感激八娘子,不用每次都賞妾這些好東西?!?/br> “姨娘趕緊回去吧,別讓人看見,我也要走了?!蹦莻€桃花說完,眼睛骨碌碌地四處看了看,見沒什么異常,便輕快地走進了她來時的小徑。在她的身影消失前,司馬十七郎清楚地看到,一枝伸出來的花枝勾住她的裙角,霎間露出一點雪白來,那是用最細最好的絲綢做的襪子,上面還用絲線繡著雅致的小花。用司馬十七郎又準又毒的眼光,他馬上分辯出來,那種細綢價格非常昂貴。 司馬十七郎的心如擂鼓般地跳了起來,盧八娘,看來不是個普通的小娘子!能買通盧相身邊的姨娘傳遞消息,智謀出眾、財力充裕是一定的,但這怎么可能? 自己已經詳細打探了盧家八娘和九娘的情況,八娘隨父親外任回來不久,她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再老實不過的人,她一個十六歲的小娘子,從哪里能得到這樣的財力和智謀? 可是賞花會就要開始了,他沒有時間再去打探了,他決定選盧八娘,他賭了! 平安沒有聽到剛剛的對話,司馬十七郎也懶于向他解釋,他心如貓抓般地又捱過了半個多時辰,終于等到了賓客們都進了花園。他依舊躲在窗欞后,分辯出盧氏姐妹來。剛剛那個叫桃花的小丫頭扶的那位肯定就是盧八娘了,是個身材豐滿,皮膚白皙,方頤廣額,翹眉鳳眼的美人。 這相貌司馬十七郎滿意極了,那些傳話的下人能有什么眼光?這樣的美人竟然被他們排到了最后,在他看來,盧八娘是姐妹三人中最漂亮的,高傲美麗,非同凡人,盧七娘排第二,端正秀麗,也極為不錯,而那個盧九娘,長著削尖的下巴、顧盼生輝的眼睛,一看就是個小妾生養的,做個妾室還差不多! 每個人的審美觀點都不同,司馬十七郎最喜歡的就是長相端麗,帶著幾分傲氣的美人,這可能與他出身有關,他對高貴的人或物都有著一種天生的執著和偏愛。 司馬十七郎從靜心閣里出來后,混在一群士子中間,又偷偷將八娘細看了幾回,心里同時默默地想著,盧八娘倒底是什么樣的人?她為什么穿著如此不起眼的衣物? 盧八娘的衣飾確實很不出眾。她身上的衣裙料子明顯與盧七娘和盧九娘差上一個檔次,身上的首飾也一樣,頭上簪的那朵大紅的牡丹同樣遜于盧七娘、盧九娘。但在滿園子的仕女中,裝扮平凡的她卻沒有被花枝招展的女孩們完全遮住光華,就因為她身上的那種氣質,遺世而獨立,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她。 司馬十七郎完全被盧八娘迷住了,盧八娘那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傲讓他的心呯呯亂跳,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妻子,如果能與盧八娘并肩站在一起,那真是無比榮耀驕傲的事! 此時的盧八娘也有些失神,她雖然面色沉靜、目不斜視,但卻已經將想看的看過了。陸五郎相貌俊秀,舉止沉穩,大氣天成,是個有主意的人。 至于祖父為她選中的尹家三郎,相貌非??∏?,當然他若不是生得這樣好,根本無法舉孝廉出仕,在這個時代,想做官,容貌好是必須的。不過,他長得雖然好,可氣度就要差得多了,在貴人云集的賞花宴里顯得手足無措,局促不安。這就是身份經歷帶來的差距,總要時間或經歷去彌補。 盧七娘將要嫁的崔家大郎氣質超卓、風采照人,他面上敷著粉,走路由兩個侍從扶著,這是此時代一些美男子的一種作派。出乎盧八娘意料之外的是,她看得出崔家大郎面色蒼白,嘴唇發烏,很顯然這人先天不足,壽命不會太長。 可這正是最吸引盧八娘的一點,若是能選一個注定短壽的人當丈夫多好啊,她可以過繼一個庶子或侄子,自己當家作主。特別是崔家大郎,還是崔家的嫡長孫,十幾二十幾年后,自己就是未來崔家族長的母親,崔家就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了! 雖然自己的身份有問題,配不上崔大郎,但是只要肯努力,沒有辦不成的事。只這一眼,盧八娘對于要嫁入陸家的決定就動搖了,她確定,崔家大郎值得自己努力爭??! 不過,崔家大郎與盧七娘的親事就要宣布了,現在肯定來不及阻止,但世家大族從訂親到成親,總要半年一年的,這么長的時間,足夠做些什么了。 怎樣提高自己的身價,尋找嫁入崔家的方法,這些事情要好好謀算一下。 至于盧七娘,可以在她準備差不多的時候患病退親,待盧八娘與崔家大郎成親后再病愈。盧八娘并不為她擔心,這個時代人們還很開通的,盧七娘退親后一樣能出嫁,當然再嫁得好壞,是否能符合她高貴身份的事就不在她考慮范圍內了。 當然盧八娘不會讓盧七娘香消玉殞,雖然那樣盧八娘更順理成章地頂上更容易一些,但盧八娘盡管剩不下多少仁義道德,她曾參與了多少陰私事,干了多少缺德事,自己都記不清了。不過她確實沒害過人命,一方面因為前世是個法制社會,人命關天,她有所顧忌,一方面就是她怎樣不愿意承認,事實就是她還有那么一星半點的良知沒有完全泯滅。因此她不會害了盧七娘的命,雖然那樣是輕而易舉的。 突然間有了對嫁入崔家的興趣,盧八娘有些分神,她沉浸在自己的設想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到了微笑,可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間,桃花將她向一旁推去,原來一個人向她撲了過來。 這人當然是司馬十七郎了,他裝作絆了一下,撲向盧八娘。司馬十七郎最后又盤算了一下,就算靜心閣的事是一場誤會,他也要選盧八娘,畢竟她的出身要高于盧九娘,而且她那樣美麗端莊高貴,這都是伴隨一生永遠無法改變的東西,至于嫁妝少一些并不要緊,只要能有幾萬錢能幫他渡過眼下的難關就行,他也不會一輩子都指望著娘子的嫁妝過日子。 可是,事情出乎司馬十七郎的意外,盧八娘身邊的那個桃花小丫頭竟會些功夫,將盧八娘推了出去,然后上前對著自己就是一拳。 好在司馬十七郎十多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他保持著踉蹌的步子,躲過桃花的拳頭,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方向重新向盧八娘撲去,在電光火石間,他明了自己選對了,盧八娘身邊的丫頭身手這樣好,她一定不是個普通的女子! 被桃花推到一邊的盧八娘也迅速明白了自己和處境。這里雖然不似后世明清時那樣注重男女大防到了變態的程度,但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被一個男子撲倒了,還是會有損清譽的。因此,她就勢靈活地向前沖去,一頭扎到仕女中間,順手將離她最近的一個女子推出去,做自己的盾牌。 如果有人的聲譽要受損,別人受損總比自己受損強! 可司馬十七郎的身手還是要敏捷一些,他擋開了盧八娘推向他的一個女子,一下子將盧八娘撲到在地,這時后面桃花的拳頭又到了,司馬十七郎抱著盧八娘幾個翻滾,兩人從小路上一直滾到路旁的斜坡下,到了流經花園里的一條小河旁才停了下來。就在這期間,司馬十七郎伸手摸到盧八娘的裙子里,他滿意地感到盧八娘里面的褲子是用一種手感極為細膩柔滑的絲綢做成的,盧八娘真的是個有錢人,她外面穿的不入流的衣服是有意為之! 盧八娘暈頭轉向地被一個男人撲倒,滾了幾圈后,被人壓在身下,又被一只咸豬手摸上了她的腿,心里的怒火無法形容,她深悔她那只用本時代最好的精鋼特別打造的,磨得尖尖的,上面涂著□□的那只簪子沒帶出來,要是用那只簪子扎瞎眼前這個人,才能解了自己心頭的恨! 雖然簪子沒在身上,但盧八娘已經伸手向司馬十七郎的眼睛抓來——貴女們都是留著長指甲的,也算得上鋒利的武器。司馬十七郎此時一只手緊緊摟住盧八娘的腰,另一只手正在她的裙下,見指甲抓過來,心中凜然,因為兩人的距離太近,已經來不及擋著了,于是他馬上低頭,將自己的臉藏到盧八娘的胸前,兩團鼓鼓的rou中間恰好給他提供了藏臉之處,然后他就感到兩側的臉頰火辣辣的痛,不用說,是盧八娘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