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快速看過前面的內容,視線在最后那句“你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上面停了停,心情詭異的好了點,退出短信,翻出凌春的電話,撥通,不等對面的人說話,直接冷酷開口:“誰說我沒有?”說完掛斷電話,翻出余疏林的短信,一臉沉思。 經紀人牧裘疑惑湊近,問道:“怎么了?”干嘛一直拿著手機發呆。 梁舟眉頭微皺,摸摸手機上的按鍵,側頭看他,認真問道:“我喜歡什么?” 牧裘眼神詭異,心情復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若此時是2015年,他一定會真誠的握著梁舟的手,深情的問一句:“老板,何棄療?” w市,凌春握著手機,看著上面時長兩秒的通話記錄,挑眉:“這又是發的什么病?!?/br> 余疏林是在兩天后收到的梁舟的回復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什么都喜歡?!?/br> 他瞅瞅背包里躺著的精致盒子,斟酌良久,回了一句,“我知道了?!?/br> 不管余修有多不配合,監護權的事情仍是漸漸處理完了。 那天之后,余修一直聯系不到余疏林,電話不接,家里沒人,沒過幾天,更是傳出了余疏林準備賣房的消息,他終于慌了,可凌春太油滑,他怎么也打聽不出余疏林的下落。 后來,他試圖通過余疏林的班主任胡俊來聯系對方,結果電話打過去,剛自我介紹完,便被那胡俊氣憤的掛了電話,簡直莫名其妙。 幫周梅調任的事情到了關鍵時刻,正是需要錢的時候,這次不成,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余博馬上就要升初中了,開學之后又是大筆的開銷,還有自己,他前段時間好不容易用紅包松動了上面的幾位領導,這要是后繼無力,那之前那些錢不是白塞了嗎?最主要的是,那個之前吹牛吹得震天響的周律師,突然之間反水了,開始幫著那個凌律師一起坑自己。 總之,事事都不順心。 余修焦頭爛額,對突然反悔不選自己當監護人的余疏林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那小子之前一副乖乖巧巧依賴自己的模樣,臨到簽字卻突然反悔,真是好深的心機,將自己耍得夠嗆!跟他那個妖里妖氣的媽一個樣,不是什么好東西,呸! 他心里著急,便索性向單位請了幾天假,專心盯著凌春?;侍觳回撚行娜?,第三天的上午,他終于在酒店大門口堵到了余疏林。 余疏林這些天過得很閑,身為一個半大不小的偽小孩,監護權的后續事情凌春完全沒讓他插手,如今周律師已經被說動,余修栽跟頭是遲早的事情,梁舟派來的后續人員也已經到了,在各種考慮之下,凌春和何龍便將離開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上午。他琢磨著大概很久都不會再回來,便準備出門買點特產,帶去b市給梁舟嘗嘗,結果剛出酒店大門,他就被余修擋住了。 這幾天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好心情算是被毀了個徹底,他板著臉站在原地,看都不看余修,冷冷道:“你來干什么,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br> 余修一見面就吃了顆軟釘子,臉黑了黑,但仍耐著性子道:“疏林,舅舅是擔心你被凌春的花言巧語哄騙了,你父親早已去世,那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又怎么會好好待你,聽話,跟舅舅回去吧,你母親是我親姐,我肯定會好好待你的,監護權我會再搶回來,你別擔心?!?/br> “好好待我?”余疏林懶得再跟他演戲,滿臉嘲諷朝他伸手,說道:“那好,你先把我媽的事故賠償款給我,我再來跟你討論你會不會好好待我的問題?!?/br> “這……那錢我幫你存了定期,一時半會取不出來?!庇嘈扪凵耖W躲,支支吾吾說著,含糊說完又伸手過來扯他,想要帶他走:“咱們先回家,等到了家,我再跟你說具體情況?!?/br> “放開!”余疏林甩開他的手,惡心過頭就只剩平靜:“存了定期?那你把存折拿出來給我看看,事故方和美容院賠償的三十一萬,獲救人贈予的二十萬,總共五十一萬,我要看存折?!?/br> 兩人在酒店門口爭執,說話聲音不小,漸漸引來了來往客人的注意。余修最是注重臉面,見狀忙扯了扯余疏林,說話聲音也壓低了:“疏林你小聲點,存折在家里,你跟我回去,我拿給你看?!?/br> 余疏林偏不如他的意,盯著他的臉只覺得心中快意無比,憋著一股氣要將上輩子所受的憋屈全都發泄出來,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余修的可惡嘴臉。 “你當我傻嗎?”他提高聲音,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我媽還活著的時候,你幾年不來探望一次,每次上門都是有事求我媽,如今我媽去世了,你又突然冒出來,擺出一副貼心舅舅的模樣,謀算著我媽留給我的那點東西,你虧心不虧心!你敢說你那車不是花我媽的事故賠償款買的?你不過一個小職員,之前一直過得儉樸,如今我媽去世沒多久,你就穿上了名牌,開上了汽車,你倒是說說,你哪來的錢!余修,你也有臉說會好好待我,虛偽!” 還沒到變聲期的少年,嗓音清脆而富有穿透力,這一段話下來,倒是讓圍觀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眾人聞言,目光便落在了余修的衣著上。仔細看去,果然是一身名牌,且都很新的模樣。 余修被打量得十分不安,心中著實后悔自己穿著這一身新衣出現在這里,又惱恨余疏林的無理取鬧。 “疏林你這是被騙了,舅舅怎么會是那樣的人?!庇嘈薨櫭颊f著,再次伸手想要拉住余疏林,轉頭對看熱鬧的人笑笑,溫聲解釋道:“小孩剛剛受了刺激,又被他爸那邊的親戚洗了腦,亂說話呢?!?/br> “離我遠點?!庇嗍枇趾喼币凰牟灰樉翊騽恿?,冷著臉朝他伸手:“你說你不是那樣的人,那事故賠償款呢,拿出來啊,存折不在身上,我可以等,你打電話讓你老婆送來?!?/br> 錢已經花了,怎么可能有東西送來。余修臉色十分難看,周圍人的視線扎得他渾身不自在,耐心也漸漸消失:“疏林,你別胡鬧!你說我算計你的東西,可除了你說的事故賠償款,我又算計你什么了?我說那錢存了定期就是存了,你跟我回家,我拿存折給你看?!?/br> “終于承認你用了我媽的事故賠償款了?”余疏林收回手,冷笑,掏出手機搖了搖,“你說存了定期是吧,行,哪個銀行?我這就打電話過去問問?!?/br> 余修啞然,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第12章 輿論 圍觀群眾見余修不說話,心中也明白了幾分,紛紛指著他竊竊私語起來。 余修掃一眼周圍的人,額頭開始滲出冷汗。 余疏林上前一步,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惡意,說道,“仔細算算,我媽去世還沒滿一個月,你花那些賠償款的時候,就不嫌燒手嗎?” 余修手抖了抖,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啊,對了,你不是說我爸那邊搶我的監護權是為了錢嗎,好心告訴你,那些錢現在全都在我自己手上,人家拿了監護權之后,可是一分沒貪,不像某人,借著幫我媽辦喪事的由頭,將我家值錢的東西全部順到了自己家里?!彼^續走近,湊到余修面前,眼中滿是惡意,聲音壓低:“最后,替我轉告舅媽,偷偷拿我媽的首飾戴,她也不怕我媽半夜去找她要回來?!?/br> 在收拾母親的首飾盒時,他怎么都找不到母親最喜歡的那對鉆石耳釘,不用想,那東西肯定是被人偷偷拿走了。這偷拿的人選……他心中冷笑,上輩子寄居在余修家時,他曾經見周梅戴過那副耳釘,當時他委婉的提過這事,但周梅死不承認,他心軟不愿意給親人難堪,便再也沒提過。 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頓了頓,退后幾步,不給余修狡辯的機會,冷冷道:“余修,你等著接法院的傳票吧?!闭f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酒店。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變得更大,余修白了臉,落荒而逃。 待離開了鬧哄哄的酒店大門,余疏林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報了地址后,順了會氣,拿出手機給凌春回電話。 “余修剛剛來過?!?/br> “我知道?!绷璐簯醒笱蟮穆曇魝鱽?,聽起來心情不錯:“你去玩吧,剩下的東西我和你何大哥去搞定?!?/br> 他掛斷電話,側頭看向窗外劃過的一棟棟高樓,嘴角微勾——余修,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等“親舅舅喪盡天良,謀算孤苦外甥財產”的新聞上了報,也不知道余修會是怎樣一副精彩的表情。 凌春收起手機,挑眉看向何龍:“雖然是只兔子,但卻是只黑皮會咬人的,危險啊?!?/br> “又不會咬你?!焙锡埢厮痪?,利落的起身走人:“我去酒店退房,咱們換個酒店住,剩下的事情你來安排?!?/br> “真不可愛?!绷璐悍籽?。 第二天,“余某糾纏孤苦外甥,只為搶奪親姐遺產”的新聞見了報,該報道言辭懇切,配圖明了。記者先是寥寥幾筆說清余母的死因,再著重強調了一下“孤苦外甥”是如何的孤苦,最后仔細敘述了一番余某哄騙外甥和花掉親姐事故賠償款的經過,再貼上了幾段對知情人的采訪,可謂是全面而直觀的表現了余某的禽獸不如,喪盡天良。觀者無不氣憤拍桌,大罵一聲“禽獸”,嘆句“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報道一出,稍微知道點內情的人都能猜出這報道中的“余某”是誰。之后,周律師突然蹦出來接受了媒體采訪,詳細描述了余修誆騙余疏林謀算余母事故賠償款的經過,一時間,輿論嘩然。 與此同時,一封來自法院的傳票,寄到了余修工作的單位。 余修的生活,徹底亂了。 此時的余疏林絲毫沒有報復后的快意,他正蔫頭耷腦的靠在座椅上,忍受著暈機之苦。原諒他土包子見識短,一直沒機會坐飛機,如今第一次體驗,真真是□□,*無比。 何龍皺眉很是擔憂的模樣,凌春則“溫柔”的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暈機其實沒什么,以后多坐幾次,暈著暈著,也就習慣了?!?/br> “還是閉眼睡一覺吧?!焙锡垞荛_凌春的魔爪,建議道。 余疏林點點頭,閉上眼睛。 飛機升空時是最暈的,如今飛平穩了,他多少也好受了一些,稍微忍忍,倒也不那么難捱。想想背包里那個精致的盒子,他表情不由緩和下來。 也不知道哥……唔,梁先生,會不會喜歡自己挑的禮物。 就這么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b市,然后又稀里糊涂的上了停在機場出口的一輛黑色轎車,兩個小時后,眾人到達了一個環境清幽的別墅區。 凌春提著行李回了家,而直到這時余疏林才知道,凌春與梁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兩家住得很近。 他跟在何龍身后,一路眼觀鼻鼻觀心的走過清幽的小道,然后停在了某棟別墅門口。 別墅很大,三層,帶了個大花園,花園里種了很多花,一看就知道被人精心打理過……想起余修為了抹黑梁舟所說的那些話,他心中只覺得可笑——余母留下的那些財產,夠買這棟別墅的一半嗎? 開門的是位年約五六十的老伯,五官普通,表情嚴肅,見到余疏林也沒說什么,只沉默的點了點頭。 何龍開口喊了一聲“爸”,余疏林愣了愣,忙禮貌的朝老伯打招呼道:“何伯您好,我是余疏林?!?/br> 何伯上下打量他一番,側身讓開,語氣不熱絡也不冷淡,:“余少爺進來吧,一路辛苦了?!?/br> 余疏林心里有些忐忑,在何龍提著行李進門之后,忙抬步跟了上去。 “老板不在,晚上才會回來,你不用緊張?!焙锡埖吐曊f了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爸性格比較冷淡,話少,并不是不歡迎你,你別多想?!?/br> 他看一眼帶路的何伯,點了點頭。 正好是午飯時間,何伯直接帶他們進了餐廳,在將負責做飯的劉阿姨介紹給余疏林認識之后,他轉身離開,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余少爺快坐,別太拘謹,你何伯就是這么個話少的性格,別怕?!眲⒁涕L得矮矮胖胖的,笑起來很是親和,“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挑著拿手的做了些,你嘗嘗?!?/br> 余疏林對她禮貌笑笑,等何龍坐下后也跟著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吃了,夸道:“很好吃,劉阿姨辛苦了?!?/br> “喜歡就好,你慢慢吃,我去忙其它的了?!眲⒁桃娝L得干干凈凈的,笑起來挺好看,說話又這么禮貌,心里可算是踏實了些,一臉喜滋滋的回廚房燉湯去了。 “劉阿姨很喜歡你?!焙锡埮踔埻?,冷不丁開口說道。 ☆、第一次見面 “???”余疏林抬頭看他,不太明白他說這個的意思,抬手撓了撓臉,試探著回道:“我很榮幸?” 何龍見他不明白,決定說得直白一些:“是這樣的?!?/br> 余疏林忙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做洗耳恭聽狀:“你說?!?/br> 何龍也放下碗筷,給他慢慢分析:“你看,我和我爸,話不多,也不怎么愛笑?!?/br> “嗯,然后?” “老板比我們,話更少,壓根就不會笑?!焙锡堁a充。 余疏林僵了臉,繼續小心問道:“呃,所以?” “然后劉阿姨很愛說話,也愛笑,你話多,經常對她笑,她就喜歡你?!焙锡堈Z重心長,說完捧起碗,一副“我說完了,你不用感謝我”的樣子。 “……” 余疏林瞪大眼看他,試圖讓他看清自己眼中碩大的問號,“所以你說這些的意思是?”難道是在教自己如何快速的融入這個家? 何龍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你怎么突然變笨了,劉阿姨是負責做飯的,她喜歡你,你就有rou吃,懂嗎?” “……我懂了,謝謝提醒?!庇嗍枇直砬槌林氐呐跗鹜?,繼續夾糖醋排骨吃……總覺何龍和第一次見面時看起來有點不一樣了…… 梁舟為他準備的房間位于別墅二樓,在梁舟的臥室和書房之間,雖然面積比其他房間要小一點,卻帶著個小陽臺,面朝南方,陽光很好。 房間內鋪著地毯,床單窗簾什么的都是清爽的藍色,衣柜里掛著幾套衣服,他拉出一件看了看,是適合少年穿的款式,大小也很合適,衣服上面隱隱傳來一絲薄荷清香,想來是特意漂洗過。 房間角落擺著一顆籃球和一顆足球,墻上還掛著一副羽毛球拍子,嶄新嶄新的,一看就知是才買不久的。 余疏林有些感慨的摸了摸窗邊的單人沙發椅,想起前世種種,再對比一下現在,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也許自己的重生并不是為了報復余修他們,而是為了知道這世界上,還是有人愿意真心對待自己的。 將行李箱中的東西稍微整理了一下,他拿出為梁舟準備的禮物,摸了摸,放到了床上。等梁舟回來,就送給他吧,嗯,他一定會好好與這位哥哥相處的。 梁舟到家時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將嘮嘮叨叨的牧裘打發走后,他面無表情的走進別墅,朝等門的何伯點點頭,彎腰換鞋:“太晚了,何伯你去睡吧?!?/br> 何伯捶捶自己的腰,擺擺手說道:“少爺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他搖搖頭打開鞋柜,目光觸及放在最下面的白色球鞋,動作頓了頓,低聲問道:“他到了?” 何伯點頭,過去幫他整理鞋柜:“中午到的,現在已經睡了?!?/br> “他怎么樣?” 何伯想了想,表情緩和了一些:“是個老實孩子……比資料上描述的要安靜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