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你們離婚,現在,馬上離婚?!?/br> 時間還早,民政局又不是開在什么鬧市區,所以周邊沒什么人。 明雅大氣不敢多喘,要是在她面前的是往昔的卓然,她也許還能據理力爭,不管有理沒理,她潛意識中知道這人不會傷害自己,可是現在……她不敢確定。 “不可能!卓然你別逼她,有本事你沖著我來!”顧傾城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掙扎了下很快被人制服。 卓然沒理他,拽過明雅的手往上提。 明雅腳下一個踉蹌,還沒穩下來,身體便被迫著踮著腳,仰著脖子吃力的看他。 “和他離婚?!彼劾镩W著寒光,臉上的表情像是要生吃了她。 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喉嚨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好半晌才發得出聲音: “不行……” 他有一瞬間的愕然,而后不怒反笑。 那是背叛的感覺。 光是想想,就讓他生出一種想要撕碎他們的念頭。 “你喜歡他?”他隱忍著,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可扣著她的五根手指,卻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明雅呼吸一滯,不作聲。 “不,你不喜歡他?!彼涞目跉庥悬c駭人,“那么你為什么要嫁給他?” 明雅垂下眼,還是不說話。 蓬勃的怒意驀然升起,他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的怒吼道: “就因為他被家里逼婚,所以你方明雅日行一善?你今年幾歲?他幼稚你也陪他一起瘋?你們到底把婚姻當成了什么?把我當成了什么?!” 明雅從未見過他這幅暴怒的模樣,畢竟在她往昔的記憶中,他哪怕再生氣也依舊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不顧形象的吼叫。 掌心全是冷汗,她異常緊張的看著他,假如現在有人告訴她,他將會在下一秒揮她一巴掌,或者給她一拳,她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卓然皺起眉,耳畔響起那大男孩的警告。 “姓卓的,你想對明雅干什么?她已經不喜歡你了,你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放開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后悔?!?/br>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卻在那對他叫囂。 “不知死活的東西……”他沉下臉,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打!” 今天哪怕是他爸出現在他面前也保不住他。 幾乎是立刻的,顧傾城挨了一拳,緊接著三、四、五、六…… 耳邊是拳頭打進rou里的悶響與顧傾城壓抑的悶哼。 明雅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她用力的掰他的手指,尖叫道: “你干什么打他,快讓你的人住手!別打了!” 可是卓然不為所動,他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一只手牢牢的扣著她。 沒有他的命令,他的人不會住手。 明雅急得冷汗直冒,眼瞅著顧傾城已經被打得快沒了意識,只能哀求道: “求你別打了,不關他的事,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打就打我吧?!?/br> 卓然面上是隱忍的神色,她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假如他不是還有存有一絲理智,說不定會親自把那個男孩打死。 明雅見他沒有回應,心里更急,求他沒用,只能更奮力的掙扎,指甲,牙齒她都用上了,哪怕她都快把他的胳膊咬下一塊rou來,他依舊一動不動。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一番掙扎下來,當事人沒什么反應,反倒是她被累得氣喘吁吁,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扭住她的手腕,卓然像是麻木了,不再多言的拖著她往轎車的方向走,幾乎是連拖帶拽的把她塞進車里。 “開車?!?/br> 丟下一身傷的顧傾城,他出口的聲線格外清冷。 明雅貼著車窗想要看清被圍毆的那人,氣急敗壞的喊: “卓然,算我求你,別打了,有什么事你沖著我來……” 顧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如此堂而皇之的揍了顧傾城,回頭被人逮到痛腳該怎么辦? 他面無表情的警告:“假如你希望他能活到明天,就乖乖閉上你的嘴?!?/br> 車子在公路上飛快的行駛,明雅臉色蒼白的看著他,一雙手下意識的撥了撥門鎖,紋絲不動。 明雅看著越來越近的海邊別墅,一顆心像突然被人揪緊。 車門一開,卓然把她從車里拖出來,然后拖進屋,拖進房。 手腕又是一疼,她被重重的摔在床上,他正毫不遮掩的向她傳達自己的憤怒,光是抓住她的力道就比往昔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床是軟床,可被這樣大力的甩,她還是覺得頭暈,好不容易撐起身,她下意識的要跑…… 纖細的腳踝卻在這時被抓住,只見他用力一扯,整個身體的重量已經重重的覆蓋在她身上。 明雅心尖一顫,仰起臉,卻不見他有近一步的動作。 “那天晚上,顧傾城到底為什么受傷?”他突然湊近,幾乎是臉貼臉的對她說。 炙熱的氣息在她臉上拂過,明雅莫名的感到緊張。 她沒說話,可即便她不說,他也能大致猜到。 那個大男孩除了苦rou計還能使出什么伎倆? “荒唐!”他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有沒有考慮過兒子?” 明雅瑟縮了下,她也知道自己荒唐,可就當時的情況,她騎虎難下,幾乎是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如今細想,她確實考慮不周,將婚姻當做了兒戲。 “我是對不起兒子,但是卓然,你現在是以什么身份來質問我?”她聲音很輕,用一種商量的口吻。 “你忘了嗎,我們已經離婚了,再荒唐也是我的事,與你沒有任何關系?!?/br> 話落,兩人都不再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暴風雨將要來臨的靜默和壓抑。 “跟我沒關系……”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頓時一片荒涼,“這段日子以來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感情?” 明雅神色黯淡下來。 她心里很難受,說感情嗎?她承認自己一直被卓然吸引,他對她來說極具魅力,跟他在一起她總會不自覺的被牽著鼻子走,假如他不是這樣,她當初也不會為他著魔,迷失自我。 她很喜歡他,卻不敢靠近,這就像古人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倘若他們就這么分開,她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就像剛生完兒子的那三年,她真的是慢慢的將他遺忘了,也有了要找一個男人重新開始的打算。 可命運弄人,冥冥之中總是有一雙手將他牽扯在一起,把她的生活攪和成一團亂麻,混沌不清。 她咬咬牙:“你別問了,我不知道?!?/br>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回答?”卓然胸膛起伏,好一會才平靜,“方明雅,我對你怎樣你難道感受不到?你捫心自問,當年入獄,你自身沒有半點責任?你說不想見我,我花錢疏通關系,怕你被欺負,替你調倉,你在里面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比人強?后來我對你怎樣,事無巨細大小,親力親為,低聲下氣,你還要我怎樣?” 明雅沉默下來,當年的卓然沒有錯,他只是因為不喜歡她,所以他比起她更相信那些rou眼所見的證據,而面對一面倒的證詞,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原來她的人緣那么差,口碑那么壞。 可是卓然雖然沒有選擇包庇她,但是之后在暗地里卻為她花了不少精力和時間,他盡職盡責的承擔起一個丈夫的責任,她卻只會給他添亂,讓他收拾她的亂攤子。 其實從監獄里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想通了,她的人生已經被攪合得亂七八糟,人也是亂七八糟,連她之后要的做的事也是亂七八糟。 她是這么一個糟糕透頂的女人,哪來的臉繼續纏著他? 他有多好,她就有多壞,只要與他在一起,她就會想起當初那個不懂事的自己,還有她給身邊人帶來的災難,而那些歷史,就像一幕噩夢,每次靠近他,她總會不自覺的回憶,然后進入無限循環的自我厭惡當中。 這種感覺令她無地自容,似乎無時無刻總在提醒她,她有一段多么愚蠢的過去,所以她總是在抗拒,抗拒再一次彌足深陷。 “對不起?!?/br> 她不是個好女人,而他應該找一個比她好一萬倍的人,那個人也許知書達理,也許善解人意,不管在生活還是工作,對他能起到錦上添花的效果,哪怕不行,也絕不能像她這樣,帶給他的從來只有壞,沒有好。 卓然摸上她的脖子,那么軟,那么細,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扭斷。 “和他離婚,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br> 這是他的底線,是他無法退讓的一步。 明雅咬著牙關搖頭: “不行?!?/br> 至少現在不行。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捏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停發顫: “你再說一次?” 明雅被掐得很疼,她覺得自己的肩膀一定被掐出了紅印,但是她沒喊疼,只是啞著嗓音說: “卓然,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所以你別再管我,不管我有多荒唐,多糟糕,那都是我自己的事?!?/br>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收了又放,來來去去好幾次,他真想掐死她。 “方明雅,你沒有心?!?/br> 生怕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他果斷的從她身上起來: “既然如此,你當年就不該招惹我,不該在攪亂了我的生活以后不負責任的離開,你常說我自私,其實你才是個又自私又任性的女人?!?/br> 身上驀的一輕,明雅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掛在頂上的吊燈是她喜歡的款式,據說是卓然走了好幾個家具市場才找到的。 “我真是瘋了才會讓你這么踐踏?!?/br> 他摸索著下床,又摸索著出門,期間明雅看他行動不便,手忙腳亂的想要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隨后,卓然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冷厲: “這兩天我們都需要冷靜,所以請你暫時待在這里?!?/br> 明雅跪在床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當耳畔又一次傳來他冰寒透頂的聲音時,眼睛里積聚的水氣終于忍不住流下來。 在關門的剎那,他說: “我真后悔認識你?!?/br> —— 之后兩天,卓然果真如他所說的沒再見她,只讓人一日三餐的給她送飯,既沒餓死她,卻也不打算讓她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