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明雅生怕她會傷到自己的孩子,躲了又躲,避了又避,好幾次險些被她推下去。 這下她算是完全明白了,敢情沈從榕知道自己活不久,想要拖著她一起? “沈從榕你瘋了?!” “明雅,我求求你成全我吧,只要幾個月,幾個月后他依然是你的?!?/br> “神經病?!泵餮排?,順著她的手一推,豈料力度沒有掌控好,伴隨著沈從榕的一聲尖叫,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沿著階梯一層層的滾了下去。 一陣兵荒馬亂過后,臥倒在地的女人在輕哼了兩聲后,頓時沒了動靜。 明雅臉色遽變,大驚失色的上前想要查看,誰知就在這時由后方傳來一聲不小的抽氣聲。 她循聲望去,瞅著不遠處打扮時髦的女郎,正努力回想她是哪個老總女伴的時候,對方卻像是害怕她會傷害自己,朝她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后狼狽跑開。 明雅僵在原地,內心一陣忐忑。 “喂,沈從榕!”她動作急切,推了推她沒見有反應,從兜里掏出手機打算給卓然打電話,可號碼剛按出去又愣了一下。 她給卓然打電話有什么用呀? 于是她在電話沒接通之前決定先把救護車找來。 然而不等她把電話撥出去,身后便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聽起來有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而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個女人尖細的叫聲。 “就是她,就是她把人推下樓的!” 主辦方的人認出她,趕緊跟助理耳語幾句,眼瞅著躺在地上的傷員,心下咯噔一聲,頭無比的疼痛起來。 其實這事挺好處理的,報警,叫救護從,然后出去把關系撇干凈,責任全推在兇手身上,然后……然后就沒他們什么事了。 可這是對一般人的做法,方明雅是一般人嗎?她可是卓太太啊…… 于是,當卓然匆匆忙趕到現場的時候沈從榕剛被人送上救護車,看著昏迷不醒的女人,他深深的吐了口氣,走過去抓著明雅的手上下檢查了一番: “你有沒有受傷?” 眼瞅著他氣勢洶洶的過來,明雅起初還以為他又會像往昔一般的譴責自己。 眨眨眼,她對他搖頭: “我沒事?!庇惺履莻€是沈從榕。 “那就好?!彼判牧?,但是繼續問,“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明雅臉上的血色褪盡,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看著旁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她有些喘的說道:“她突然撲向我,然后……然后就自己掉下去了?!?/br>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可過于驚慌的神色卻不足以令人信服,以方明雅的脾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先動手把人推下去。 卓然眼底一片沉寂,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沒關系,交給我處理?!?/br> 一句話仿佛給她打了一劑強效的鎮定劑,令她剛才還焦亂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可這個時候明雅卻忽略了一點,他少了一句話,那就是:我相信你。 卓然辦事向來雷厲風行,幾句話吩咐下去令人封鎖了消息,隨后帶著明雅趕到醫院,確定了沈從榕沒有生命危險后,他緊皺的眉頭這才漸漸舒展開了。 “請問是方小姐嗎?” 明雅站在醫院的走廊里,聞著充斥在周圍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味道令她頭疼欲裂,剛想出去透透氣,迎面便碰上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 “你們找我有事?” “是的,接到報案,懷疑你與一宗傷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br> 明雅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想想黑漆漆的看守所,她心下一慌回頭想找卓然,才發現他已經在她身后。 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背脊,他輕聲說道: “你先錄個口供,等這邊處理好了,我晚點過去接你?!?/br> 明雅半信半疑,可如今也由不得她說不,受害者躺在床上尚未轉醒,而唯一的證人又一口咬定她就是兇手,眾口難辯下,明雅坐上了警車。 這里真是太熟悉了,亦如三年前,她也以著同樣的罪名被抓進來一樣。 緊接下來的就是一系列例行公事的盤問,明雅咬著牙是如何也不肯認罪。 畢竟當事人還昏迷著,光憑一個證人的片面之詞,警方也拿不出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于是明雅只不過在拘留室里呆了幾個小時,便被卓然請來的律師保釋了出去。 半夜風大,呼嘯而過,吹得路上的樹影一陣妖魔亂舞,看著有些滲人,一如她的心境。 明雅坐在副駕駛座上微微降了點車窗,抬頭看了眼夜繁星閃爍的夜空,很美很美,她卻無暇欣賞。 “沈從榕怎樣了?”她沒有轉過眼看他,迎著不停倒退的風景,突然覺得有點眼花繚亂。 卓然握著方向盤的動作不變,臉上沒有笑,淡淡的說道: “聽說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大概明天就能清醒?!?/br> 明雅“喔”了一聲,想了想又問: “她說她有腦癌……” 斂下目光,卓然沉默的點點頭: “幸好發現得早,也不是沒有康復的可能?!?/br> 原來她并沒有騙她。 這次明雅也跟著沉默下來,別過眼迎著窗外的寒風卻不覺得冷。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卓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會幫她嗎?”下車的時候明雅沉吟許久,突然問。 “……”他不答,可她知道那個答案是肯定的。 兩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家里,折騰了一晚上明雅累得慌,剛進門便給姆媽逮著。 “小雅,聽說今晚出了事,你有沒有受傷?”邊說還邊拉著她轉了一圈。 明雅有點吃驚的眨眨眼,姆媽的消息真靈通。 “我沒事,從樓上摔下去的人是她?!?/br> 姆媽聽罷怒道: “小雅,你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動手推人呀,如果對方有個三長兩短你該怎么辦?”這還是從樓上摔下去,如果對方醒來要告她們小雅,可就不是賠錢就能了事了。 明雅睜大眼,搖著頭說: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br> “好端端的怎么會自己掉下去?”姆媽不信,“你這孩子真是……” “我……”心里突然覺得委屈,可瞅著對方一副篤定她有罪的模樣,她緊咬著唇,腳步加快的回到房里,“砰”的一聲關上門。 沒錯,她確實有前科,可不代表她會再犯,吃過一次虧還不學乖。 可如今卻沒人相信她的話,畢竟以沈從榕向來大方懂事,連笑起來都是從不露齒的溫柔婉約形象,要換做古時候,那就是個好人家的大小姐。 她呢?誰會相信這樣美好的沈從榕會突然發神經的朝她撲過來?反而是她,那案底,厚厚的一疊,數量之多,連她自己都不忍直視…… 卓然緩緩的將房門從外頭打開,抬首,墻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凌晨兩點。 明雅躺在被子里,其實已經很困了,心里卻堵得慌,令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想著想著,她還不如是自己掉下去,可少頃她又猛然推翻這個想法,這么摔下去,肚子的寶寶還在? “明雅,明天陪我去一趟醫院?!弊咳蛔叩剿砼?,突然蹲下身連人帶被的把人抱上床。 剛貼上柔軟的床墊,明雅便掙扎著要下去。 “別動?!彼?,氣息突然變得有些危險。 “我不習慣睡在這里?!彼蓻]忘了昨晚的噩夢。 都睡了兩年了還不習慣? 卓然堅持: “往后我打地鋪,如果不習慣你可以下來跟我一起睡?!?/br> 明雅撇嘴,這人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無賴。 “明天要去見沈從榕嗎?” 看著卓然頷首,她點點頭同意下來: “好,我倒要看看她想說什么?!?/br> 抿著唇,他注視著她神采奕奕的眼神,目光落在她扁平的小腹上,其實心里很慶幸,掉下去的那個人不是她。 “我有禮物要給你?!闭f著,他從一旁拿出一個精致的戎盒。 打開,里面裝的是一塊剔透璀璨的翡翠。 淚水的形狀讓它多了一個動聽的名字“美人之淚”。 “送給我的?”明雅有些受寵若驚,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兩人結婚以來,除了婚戒,還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她。 “我幫你帶上?!蹦腥藴厝岬男?,手指穿過她的黑發由后方替她系上。 晶瑩的墜子在戴上的同時恰好落在衣領中間,明雅膚色本就雪白,如今點綴上這么一顆淚珠子,仿佛是自然長上去一般的令人驚艷。 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脖子,他貼在她的蝴蝶骨上靜靜聽著她血液中的跳動。 明雅手指一僵,似乎從昨晚過后,卓然對她的態度就變了,私底下的小動作不斷,而且總是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親昵。 她有些不習慣,卻并未推開,而當他抓起自己的手時,忍不住掙了掙。 “明雅,戒指要好好戴著?!?/br> 那天她還給他的結婚戒指跟變戲法似的出現在他手心,抬起頭,發現他深邃犀利的眼睛正看著她,輕輕抓起她的手指,將銀環套了進去。 良久,明雅有些吃驚的盯著正佩戴在無名指上,大小適宜的截止: “為什么……”原來她之所以一直把它當項鏈佩戴就是因為自己這幾年瘦了不少,指環已經變得寬松,再沒辦法戴了。 “我重新讓人調了尺寸?!彼谋砬楹艿?,仿佛做什么事都不太認真,總是一副慵懶散漫的模樣,然而她卻知道,這個男人只是善于偽裝,善于在溫和的表象下,給人致命一擊。 隔天,當卓然從下屬那聽到沈從榕醒了以后,帶著明雅驅車趕往醫院。 安靜潔白的病房里,明雅目不轉睛的盯著病床上的女人,她頭上綁了繃帶,目光有些呆滯,看到卓然過來眼睛一紅,抓著他的袖子猶如小獸一般的嗚咽。 多么楚楚可憐,多么美麗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