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地面的確很熱,長寧右腳踩在左腳上面,四處張望,這夢真實得詭異,她怔怔地看著御花園當中的那兩個人。 身子一傾,這就伏在了他的身上。 真實得不能再真實,再回頭,亭中已經沒有人了,小姑娘遠遠地對她擺手,嗷嗷喊著姑姑,她笑,不消片刻,許許多多的人就都沖了過來。 迷迷糊糊地就被放了床上,御醫把脈的把脈,翻眼皮的翻眼皮,檢查胳膊的檢查胳膊,檢查腳的檢查腳,好幾個人都給她圍得嚴嚴實實。 一時間,她也忘了自己還在夢中,伸手推開眾人,已是不耐至極:“你們起開,離我遠些!” 都要上不來氣了,長寧統統都推了一通,又有人拿出小藥棍問她:“公主看看,這是幾根?” 她無語地說了聲三,小皇帝奇怪地看著她:“姑姑說認識朕了,你們覺得她這是腦子的問題,還是記憶的問題?” 一堆人這就又像看個怪物似得看著她,長寧瞇眼,不過片刻,小宛如從人群當中擠了進來,她欣喜的臉一下就展開了個大大的笑臉,驚喜交加:“姑姑你好了??!” 說著,撲過來抱住了她。 這什么情況? 小姑娘落淚,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姑姑你可好了,你說你連宛如都不認識了可叫我急死了!” 好熱,她喘了口氣:“囡寶啊,快點松手,勒死姑姑了!” 這小姑娘更是哭,扭頭對著旁邊人大聲道:“你們看你們看,是真的好了,都記得我的小名了!” 小皇帝也是欣慰地看著這一幕:“真的好了,快快去給做點好吃的?!?/br> 春生忙不迭地跑了去,不多一會兒,紅英帶著果兒也急匆匆趕了回來,都是一臉急色,說她們才出去一會兒,公主就不見了,找了好半晌得了消息才知道她自己又回來了。 長寧怔怔地看著她們兩個人,聽她們的意思她就一直好好的午睡,然后突然就起來不見了……這個夢可真有趣。 反復問了她許許多多的傻問題,她當然都答得上來,倒是看著她們的目光好笑得緊。 還是小皇帝都將人趕了出去,這時從宛如身后閃出的少年,她這才看清是沈清流,長寧對他笑笑,他少年之姿更勝其兄,剛才在亭子里就是他。 小皇帝注意到她的目光,還刻意問了句:“姑姑還記得他?” 她痛快笑道:“沈清流么,怎能忘呢!” 說著就要下床,永琰卻是淡淡瞥著她,面無表情地說道:“前段時間姑姑誰都不記得,偏就記得他,可真是偏愛呢?!?/br> 紅英拿來她的鞋子伸腳穿上,長寧起身,小宛如拉著她的手,又賴在她的身上,臉都哭花了像個小花貓一樣。 她好笑地想入袖拿出自己的帕子,想給這孩子擦臉,一摸卻是沒有:“咦?我的帕子呢?” 小皇帝伸手遞過來一個,長寧嘻嘻想笑,勉強忍住了,拿過來給這小姑娘放了手里:“你自己照著鏡子快擦擦?!?/br> 想了想又問她:“囡寶啊,你幾歲了?” 宛如有點慌,抓住了她的手腕:“姑姑又糊涂了?連我幾歲都記不住了?” 說著眼底又現淚意,長寧就怕她哭,趕緊猜道:“十一了?” 小姑娘扁嘴:“十歲,人家十歲啦!” 她十歲,那么永琰就是十七,長寧點點頭:“哦對,姑姑記錯了?!?/br> 正說著話,果兒拿了銅鏡來。 她從前也只是個孩子,現在幾年過去也是個大姑娘了,小宛如拿了鏡子擦臉,外面日光大好,春生帶著人端了食盒來,里面三層都是她愛吃的小品。 沈清流幫忙接手一個盒子,攤開在桌上。 他修長的手指十分秀美,端盤子的時候,長寧注意到他膚色很白。 清秀純真的模樣,猶如從畫里走出來的人一樣,她也就多吃了兩口,小皇帝抬眸盯著她,額頭上面的一點紅看著特別扎眼。 長寧看了眼:“什么時候點起這東西來了?” 他臉色就沉了沉:“姑姑不記得了?” 她一臉茫然:“我記得什么?” 他別過臉去:“是姑姑非要點的……” 其實他沒說清楚,當時她說的話很多,例如夸贊他點了這一點紅之后特別好看,這兩年他的臉也似乎受了她的影響,越發的貌美。 他在大殿上面的‘美’名也早就傳了出去。 長寧一面吃著美食,一面還在想,這個夢怎么還不醒? 這幾個孩子怎么看怎么順眼,尤其是小皇帝和小宛如,自己的計劃果然會很成功,欣慰地看著他們,在他們口中得知自己在這夢里,前段時間得了病,還病的不清誰都不記得了…… 呵呵,多好玩的夢,跟真事似得。 吃得好飽,她的身體與她作對,困乏得不行,這就歪了床上歇著,一想也是,睡著了好睡著了估計那邊就醒了。 天氣很悶,小皇帝將人都趕了出去,小宛如說要陪著,他也只斜眼一瞥,她立即拉住沈清流就跑了。 長寧,翻了個身不再看他們,結果一閉眼就真的睡著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過于玄幻,她只覺得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日頭就歪了西山去,漆黑的夜里,只能看見繁星點點,并無半分月色。 七月初,彎彎的月牙還躲在云層當中,屋里只有燭火跳躍。 紅英和果兒都去睡了,亮光也不知什么時候沒的,她一睜眼是被吵醒的,朦朦朧朧的發現是了黑天,她摸了摸旁邊,摸到了宛如拿過的鏡子,竟然還在夢中。 這算個什么夢,她頭疼身熱,又往旁邊摸了摸,卻一下觸碰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長寧大驚,卻是推了他一把:“你誰兒?” 這人似乎也是從熟睡當中睡醒,嗓音略?。骸坝衷趺戳??” 說著一翻身已經抱住了她,八爪魚一樣攀住了她,爪子還似乎十分熟稔地探入了她的衣內,抓住一只玉兔就揉了揉,嘴里不知嘀咕著什么。 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不過更熟悉的是她身上的熱度,一下就和爆發了一樣,可算找到了個舒緩的地方,即使在夢里,可能也會舒坦很多。 他的唇就在她領口徘徊著,也許是他身上這種淡淡的氣味讓她覺得舒適,也許是他動作太過輕柔,更也許只因為是個夢,所以她毫無顧忌,一下就栽了進去。 漆黑的夜里,樹上的嬋叫得正歡。 這一夜宵,可是夢得正甜。 ☆、第三十六章 唇角被輕輕啄了一口,整晚都縈繞在她身邊的氣息令她安穩。 這種得到紓解的感覺實在太美妙,美夢身臨其境,長寧懶得睜開眼睛,只怕從夢中驚醒,可一個輕輕的吻又落在她的額頭,她不勝其擾,伸手拂開。 春生的聲音就在床邊響起:“皇上快些吧,該去早朝了?!?/br> 皇上? 她裸著的肩頭立即被蓋了個嚴嚴實實,小皇帝的聲音要輕許多:“知道了?!?/br> 說著,只聽見窸窣地聲響在旁響起,長寧心如搗鼓,簡直都不能呼吸,片刻之后才一下睜開了眼睛,少年剛系上領口上面的扣子,正在伸展兩臂系著袖扣,一對上她的眼,立刻笑了:“姑姑這次醒得早些,再睡一會兒?!?/br> 他唇瓣上還有她咬破的痕跡,她也沒錯過他說的什么這次那次的,分明不是第一次。 她的目光停在他的唇上,小皇帝傾身過來,一指頭點在她的唇角:“很公平,姑姑的也被我咬破了呵……” 春生似乎也習以為常:“果兒出去取水了,很快會回來,公主等等?!?/br> 長寧嚇得不輕,少年眉眼間盡是笑意,出去洗漱。 她抓過旁邊中衣胡亂就套在了身上,她的意識在一點點的回轉,似乎自己的身體還在幾年前的午睡當中躺著,又似乎在這個時空。 已經完全超脫自己掌控的劇情,赤腳站在床下,她惶恐不得自已。 紅英和果兒齊齊從外面走了進來,一人端著一盆水,長寧迷茫地看著她們,只覺得似夢似幻,既虛無又真切。 是夢? 是夢??? 她低頭洗臉,水波上能看見自己的臉都不大一樣,驚得她連忙回身抓起了銅鏡,鏡中仍是她自己的臉,可不同的是,再不是百年不變的少女,雖然從容貌上看不出有變老的跡象,但是她確確實實是變了,平白是熟了三分。 鏡中的女子美貌更盛從前,嬌媚十分,再不是稚嫩的少女臉龐。 長寧手中銅鏡啪地落地,似一道響雷在頭頂炸響。 猛然從榻上坐起來,長寧拍著胸口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仍舊是在榻上午睡,她僥幸地喘著氣,出了一身的汗。 果兒從外面跑進來,還是那張十歲的臉:“公主起了嗎?皇上請了戲班子入宮來給公主解悶呢,去看嗎?” 這小姑娘到底年少,還貪玩,她是自己很想去看的。 長寧的心思卻在這上面,趕緊叫她拿了鏡子過來,果兒見她大汗淋漓的模樣也嚇了一跳,生怕她身子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跑出去把紅英叫了來。 鏡子里還是少女的臉,長寧松了口氣,正要轉身忽然又將鏡子提了起來,她伸手撫著自己的唇角,上面些許紅腫,甚至有一點點破皮了。 頭疼,身上也酸酸的。 心里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可謂五味雜陳。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為什么會這樣,無心探究,可潛意識里面也多少有了點心里準備,她似乎給自己逼進了一個死角, 而且通過這幾個來回,她后知后覺地發現,不管她走多少個來回,似乎結果都不會改變了,她和永琰之間的牽絆,永無止境。 這可不行。 為什么會這樣?如果這樣下去,那她就再也不會有回去的機會。 也就是說,她身體的機能會一點點的衰老,那個半真半假的夢就是預兆。 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紅英匆匆而來,見她臉色不好,也很是忐忑。 小皇帝請了戲班子在御花園唱戲,長寧叫她伺候著換裙梳妝,心事沉沉。 聽說這班子里個個都是美男子,果兒好奇心重早就期待著去看了,這就帶了她,撲奔了去。 外面日頭已經歪了去,站在石階上面,地面還似又余溫,長寧回想夢中場景,腿軟腰疼,驚恐十分。 她解釋不了這種詭異的情況,只能不去想。 春生迎上來:“公主快請,皇上已經看了一會兒!” 她瞥了他一眼,施施然走下石階,高臺上面前兩日還是另一個戲子風光無限,如今他已不知去了何方,長寧幾乎是淡漠地看著不遠處臺上那一抹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