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陶安宜瞥了她一眼,問:“我要是說不能,你是不是要跟他私奔?” 心頭猛地一跳,賀佳言錯愕地轉頭,對上母親的眼睛,她很快就平靜下來:“您就別嚇唬我了?!?/br> 陶安宜毫不留情地往她腦門敲下來,那語氣包含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慨:“你就這點出息!” “媽……”賀佳言將腦袋抵在陶安宜肩膀,像小時候一樣膩在他身上撒嬌。 “如果你不是這么死心塌地,我真的不會接受他?!绷季靡院?,陶安宜才開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捷對賀佳言的影響有多大。賀佳言被誣陷,陸捷就陪了她一個晚上,就讓她從陰霾里走出來;賀佳言帶在家里情緒低落的,接到陸捷一通電話,她就像一株見了陽光的植物,瞬間就生機勃勃。她和賀元都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但是,他們更不希望女兒不能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您的意思是……”賀佳言滿目期待地看著她。 陶安宜吐了口氣,繃著臉說:“繼續考察?!?/br> 賀佳言的肩膀垮下來,她蹭著陶安宜,陶安宜拿她沒辦法,不情不愿地說:“我過幾天跟你爸回老家喝喜酒,你們要去哪里玩就捉緊時間吧?!?/br>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細問之下,賀佳言才知道母親的遠房親戚在這周周六設宴慶賀新婚之喜。她趁機對陶安宜說:“以前您經常讓我交朋友,我現在交了您又反對,您究竟想不想把我嫁出去呀?” 這些年來,陶安宜也出席過不少新婚喜宴,每次看到這種喜慶的場面,她總是想起自己的兒女。賀佳墨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她總是替兒子著急,等到賀佳墨成家以后,她又為賀佳言著急。眼看著賀佳言已經接近三十歲了,她肯定盼望女兒能覓到良人,然后高高興興地辦一場喜事。 只是,對象是陸捷,陶安宜的期盼倒是大大地打了一個折扣。畢竟,他們誰也不知道這場喜事是幸福的開始,還是噩夢的起點。 對于陸捷,陶安宜首先就要狠狠地挫掉銳氣,并不是全世界都待見他這種天之驕子。陸捷無論品行有多好,都肯定有那么一點的優越感,就算賀家遠不及陸家顯赫,但她和賀元也不容許自己的女兒受到半分委屈,更不容許他們有半點仗勢凌人的行為。 看見母親默然地坐著,賀佳言輕聲喊了她一聲。 聽見女兒的聲音,陶安宜才從沉思中抽離,她回答:“我當然想把你嫁出來,但要嫁也不是這樣嫁的。你是我們的寶貝,怎么能夠那么輕易就給了別的男人?!?/br> “他不是別的男人,他是我愛的男人?!辟R佳言低聲說。 陶安宜失笑:“我真被你氣死!你的腦子里除了陸捷就裝不下其他東西了吧?” “才不是,我更在意您跟爸呀?!辟R佳言委委屈屈地說,“我就夾在你們中間,很累很辛苦的?!?/br> “我們不也是為你好嗎?”陶安宜幽幽地嘆氣,“你呀,別人說跟你說幾好句話,你就心軟;別人對你好一點兒呢,你巴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來。男人沒幾個懂得珍惜的,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他們不會當成寶貝的。你得聰明一點,別隨隨便便答應他什么,尤其是求婚?!?/br> “我不能總是吊著他吧,要是他跑了,我怎么辦?”賀佳言又跟母親撒嬌,他們好不容易才能夠重新在一起,她現在什么都不怕,只擔心會失去他。 “這樣就被嚇跑了,這種男人要不做什么?”陶安宜挪開女兒的腦袋,示意她坐直腰板,“難怪陸捷總是那么有恃無恐,原來都是你慣的?!?/br> 賀佳言替陸捷辯解:“他很有分寸的,做事真沒有您想象的那么肆無忌憚?!?/br> 陶安宜拉下臉來,她問:“他做事真有你說的那么有分寸,當年為什么還對你做那種事?你以為他那樣做,就是愛你愛得無法自拔的意思嗎?他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痛快,如果他真有為你著想,他無論如何都會停下來的?!?/br> 提及這件事,陶安宜又覺得窩火,語氣不由得加重:“你說陸捷有分寸,他到底是怎么樣有分寸?他不知道你還是個學生?他不知道這樣做會對你產生什么影響?他不知道最壞的結果會壞到什么地步?還有你,不就是一個男人,你用得著什么理智都扔掉嗎?他做什么你也由得他,以前是這樣,現在是不是準備重蹈覆轍?” 賀佳言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紅了眼眶。這件事總是像一根深植在心底的倒刺,無論哪時哪刻被觸動,都讓讓她疼痛難忍。 正當她們都陷入沉默的時候,門外隱隱傳來鑰匙相觸的聲音,十來秒以后,防盜門就被打開。賀元看到妻女在客廳里靜坐,關上房門就問:“都等著我?” 剛才話說得太急,陶安宜的胸口仍然在微微起伏:“對,都等著你?!?/br> 賀佳言用力地咬著唇,死死地把眼淚逼回去。在父親走過來之前,她站起來,丟下一句“我回房間”就疾步離開客廳。 在女兒經過的一瞬,賀元目光敏銳地看見了她眼眶里的淚光。待她把房門關上,他才坐到陶安宜身旁,低聲問:“說什么這么激動,把人都罵哭了?” 陶安宜沒好氣地說:“這么激動還能說誰?” 其實,這些話陶安宜已經憋了好些年,得知賀佳言懷孕的時候她就想說了,只是,當時她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都很差,陶安宜不忍心再打擊她,于是把這些話都收在了心底。到了后來,她主動跟陸捷分手,陶安宜更加沒有必要再說這些話。而今晚,賀佳言似乎重現了多年以前那副愛得盲目且失智的樣子,陶安宜忍不住狠狠地責罵了她一頓。 賀元明白過來,他拍了拍妻子的肩,沒有說話。 在女兒站起來的時候,陶安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同樣看到她眼眶發紅的模樣。陶安宜不是不心疼,她揉了揉額角:“今晚那丫頭肯定哭腫了眼睛?!?/br> “下回就別下這么猛的藥?!辟R元說。 陶安宜大致把她們的談話告訴丈夫,末了還說:“佳言前幾天不是說要跟陸捷去外省看望什么朋友嗎?我已經答應讓她去,你就別說什么了?!?/br> 賀元的嘴角微微地抽搐,接著冷哼了一聲:“女兒不開心、鬧別扭,我們還哄不了她?” 陶安宜沒有跟他爭辯,只說:“那你去哄,如果你不被那丫頭氣得跳腳,往后就你說了算?!?/br> 賀元的氣焰瞬間熄滅大半,只要賀佳言提起陸捷的名字,他就難保不發脾氣:“還是讓她靜一靜吧?!?/br> 翌日一早,賀佳言就起床洗漱,準備送聰聰上幼兒園。 陶安宜如常地起床準備早餐,她特地做了女兒喜歡的火腿通心粉。賀佳言走進廚房時,她正將火腿切成片狀:“怎么那么早起?聰聰八點半前到幼兒園就行,你還能再睡十來二十分鐘的?!?/br> 將鍋蓋掀開,賀佳言攪拌著鍋里的通心粉:“醒來就不想再睡了?!?/br> 每次被母親責罵,賀佳言只需要一個晚上的緩沖,然后就可以和好如初。她已經不是沖動任性的小孩,懂得分辨是非善惡。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也不及父母待自己真心實意。 她們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昨晚的話題。把火腿通心粉做好以后,賀佳言就把它們裝到大碗里,而陶安宜則去把聰聰叫出來吃早餐。 把聰聰送到幼兒園,賀佳言沒有立即開車回家,因為在她剛出門的時候,陸捷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他在幼兒園附近的百貨商場等她。 陸捷很早就在百貨商場的戶外停車場等待,看見前方有臺小車正在眨著車燈,同時還放緩車速,他便下了車。賀佳言的眼圈有點重,陸捷問她:“哭過了?” 心知自己的樣子騙不了人,賀佳言便點了點頭。 陸捷無奈又心疼:“又因為我?” 賀佳言故作輕松地說:“當然不只是因為你?!?/br> “那還因為什么?”陸捷問。 “因為我笨?!辟R佳言半真半假地說。 “這還是我的責任,不是嗎?”陸捷伸手揉她的頭發。 在咖啡廳買了兩杯熱飲,他們坐在停車場附近的花壇石階上,一邊捧著熱飲聊天,一邊看著往來匆匆的過路人?;秀遍g,他們像回到很多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功課再忙碌也能抽出點空閑時間,簡簡單單地來一場小約會。 今早的陽光很明媚,他們的陰影投在地上,斜斜地交疊在一起。賀佳言告訴他:“周五我爸媽回老家喝喜酒?!?/br> 陸捷很快反應過來,他問:“那我訂周五的機票?” 賀佳言點頭:“好?!?/br> “就是為了這個惹你爸媽生氣了?”陸捷往她額頭輕叩了一下,“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下次一定要留給我?!?/br> 把飲料喝完,賀佳言說要回家。陸捷將她送到車旁。上車以后,她還特地把車窗降下來:“你也回去吧?!?/br> 把手肘支在窗框上,陸捷俯身與她平視:“你的眉頭已經皺了很久了,回去以后就別皺了,否則肯定長皺紋?!?/br> “才沒有!”賀佳言否認,同時很緊張地伸手摸著自己的眉頭。 陸捷笑她,隨后柔聲說:“不要想太多,你有我呢。你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來解決?!?/br> 臨近十點鐘,賀佳言才到家。 陶安宜和賀元正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們知道女兒為什么遲歸,因而也沒有多問。 地方電視臺每逢整點會播報新聞和天氣預報,當播音員播報賀佳言和陸捷將要前往那個城市的氣溫時,陶安宜習慣性地溫度和天氣狀況復述了一遍,隨后叮囑女兒:“那里氣溫很低,衣服得多帶兩件?!?/br> 賀元也說:“回來的時候,買幾樣特產吧?!?/br> 賀佳言心頭一暖,這就是她的父母,口硬心軟,但無時無刻都疼愛著自己。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按照原計劃,賀佳言和陸捷在周五搭乘早機到琉京。出門之前,陶安宜把她拉到角落里,低聲警告她:“你們玩歸玩,鬧歸鬧,可千萬別再弄出一個孩子來?!?/br> 賀佳言啼笑皆非,她沒應聲,陶安宜繼續說:“你要是再懷孕,這個孩子就不能不要了?!?/br> “媽!”賀佳言忍不住說,“我們不會學以前那么糊涂了?!?/br> 陶安宜的聲音壓得更低,似乎不想讓坐在陽臺上看報紙的賀元聽見:“我就知道你們都不糊涂了,所以才特地提醒你的。你跟陸捷還有問題沒有解決的,我們連他的家人也沒見過呢。你千萬不要想什么餿主意,更加不能做傻事,知道了沒有?” 眼見母親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賀佳言問她:“您擔心我頂著大肚子逼你們接受陸捷嗎?” 陶安宜皺著眉,她雖然沒有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清清楚楚地表達了她的意思。 賀佳言很認真地說:“如果我們真打這種主意,我早就懷孕了。您別擔心,我都聽您的,這總可以吧?” “要說到做到?!碧瞻惨嗣銖姷攸c頭。 由于跟母親談話而推遲了幾分鐘出門,賀佳言走出公寓的時候,陸捷已經站在車外等她。她拉著行李箱快步走過去,而陸捷幫她把行李箱搬動車尾箱,問她:“你爸媽又給你上思想教育課了?” 陸捷嘴角上揚,眼睛里有藏著幾分笑意,賀佳言知道他心情不錯。上車以后,她意外地發現司機居然是認識的人,她還沒來得及問好,對方已經率先開口:“賀jiejie?!?/br> 看到姜雨嫻,賀佳言感到意外:“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呀?!?/br> 替她關上車門,陸捷繞到車子的另一端上車,他恰好聽見賀佳言的話,于是解釋:“她去接她老公,順便載我們一程而已?!?/br> 姜雨嫻笑瞇瞇地點頭:“對的,一點都不麻煩?!?/br> 賀佳言湊近他悄聲說:“你的面子還挺大的?!?/br> 抵達機場后,姜雨嫻就跟他們道別,并囑托陸捷:“你要幫我拿祝潼的簽名版攝影集哦,我是她的忠實影迷?!?/br> 姜雨嫻應該已經聽宋知瑾說過,那位被稱為“緋聞絕緣體”的新生代影后祝潼的丈夫,就是在廣告界大名鼎鼎的黎紹馳。昨晚跟幾個舊同學在一家餐廳吃飯,散場后在停車場撞見陸捷,于是停下來聊了幾句,還聽他提起了今天的日程。 少不更事的時候,姜雨嫻曾經要求過姜延幫忙問一個天后級的女歌手拿簽名唱片,可是姜延一口回絕,說什么他一個男人問一個女明星拿簽名唱片太丟臉。很快,她又找到姜延的助手幫忙,助手還盡職地替她辦妥。卻不料,第二日幾本即將發行的雜志的頭條竟然都是姜延暗戀某歌手的花邊新聞,幸好公共部處理得及時,最后全部被截下來。 至此以后,姜延聽見那些拿簽名預訂演唱會門票之類的請求,他都一律拒絕。姜雨嫻垂涎祝潼的攝影集很久了,可惜一直拿不到,這次機會難得,她自然不會放過。 陸捷終于明白,姜雨嫻為什么主動請纓要送他們到機場,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他不滿地瞇起眼睛,賀佳言站在他身邊偷笑,而姜雨嫻則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做了個鬼臉。 登機以后,賀佳言一邊翻著飛機上的期刊,一邊問陸捷:“你們的關系好像挺不錯呀?!?/br> 空姐剛送來一杯白開水,陸捷道謝以后就聽見賀佳言的話,他思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你們”,指的是自己和姜雨嫻。他靠著椅背,轉頭看向她:“我真的只把她當成meimei,你不是……吃醋了吧?” 賀佳言瞥了瞥嘴,否認:“才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她怎么把找姜延幫忙,依照姜延在娛樂圈的人脈,這應該不算什么難事吧?” 陸捷笑她:“還敢說你沒有吃醋?” “我吃醋你很高興很自豪對吧?”賀佳言問。 陸捷避而不答,他告訴賀佳言:“我對她真的沒有非分之想,需要我重新跟你交代我和姜雨嫻的關系嗎?” 賀佳言干脆合上雜志,她將腦袋枕在陸捷肩上:“既然你那么想說,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一聽好了,反正要坐將近三個小時的飛機?!?/br> 賀佳言以為陸捷只是簡單地交代幾句,沒想到他居然把他跟姜雨嫻在英國相處的瑣事都跟自己說了一遍。姜雨嫻被他折騰得挺可憐的,像她那樣嬌滴滴的女孩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她笑陸捷:“難怪她那么怕你,你簡直就是魔鬼教授的典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