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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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昆吉想和她契約一事。 “嗯?!庇柧毜臅r候天天接觸,想裝作不知道都很難。但昆吉是個好苗子,適合當澤卡的對手。 一切似乎沒什么不對。 然而澤卡依然揪出了疑點:“你從前不是告訴我,一旦我和你契約了,就再也不可能有別人了嗎?” 可他放任她和別人交流、出去玩。 “是的,但是……”阿撒茲勒笑著彎下腰,促狹地說:“不經過對比,你怎么能知道我有多適合你呢?” 他似乎尾巴都要翹上了天:“如果你對昆吉有什么想法,我也做不到淡定至此?!钡罎煽]有。 也不會有。 所以偶爾對照一下……讓澤卡發現他的好,何樂而不為呢? 青年的眼眸里仿佛蘊藏著星星,亮晶晶一片——這些都是小事,真正能打擊到他的,唯有澤卡本人對他的否認。 如同上次。 想起這個,他又有些黯然。 望著眼前的惡魔眉飛色舞的模樣,澤卡忽而沉下臉龐,冷聲命令道:“你把尾巴變出來?!?/br> 她從沒見過阿撒茲勒的尾巴,但是青年嘚瑟至此……近來常見阿比,她總好奇著他尾部的狀態。 阿撒茲勒一時摸不著頭腦,又害怕玩笑開過了火,乖乖變出了尾巴。 中間部分仍舊是翹著的,尾巴尖卻委屈地垂下了。 “阿撒,原來你的尾巴也是銀灰色的啊?!鄙倥畔率旨?,伸手輕輕地拽了一下,“會痛嗎?” 青年臉龐迅速泛紅,欲拒還迎地搖了搖頭。 “阿比說惡魔最敏感的部位是尾巴,好像……”也還好的樣子。 她不管阿撒接受與否,指尖纏繞把玩著這根尾巴。惡魔的尾巴相對整個身體來說比例較小,細細長長的一條,富有彈性,還是溫熱的。 挺好玩。 誰讓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呢? 她惡趣味涌上,吩咐阿撒背對著她,不許回頭。想到什么似的她還指了指:“那束花是我昨天挑回來想帶給你的,我覺得顏色很適合你。你既然昨天沒有回來,那今天就仔細欣賞一下吧,怎么樣,阿撒?” …… 副區,地下洞xue。 艾琳小心翼翼地瞄了右側的路德一眼。他的主人那個叫錫德尼的男人似乎近期出去了,洞xue只留下了她這樣軟弱無力的人質。 大概是冬天到來的緣故,很多人質生病了,還有些會說奇怪語言的人類也生病了。當路德得知她是教團醫療部的學生后,時常命令她治療生病的人類。 這只惡魔好像只會制毒,不會救人。因而對方對毒草敏銳,卻對普通藥材不太了解。 艾琳的指尖捻著手中的草藥,認真地放在秤上。 一開始時她十分瑟縮,生怕救不了人。距離入學只過去了一點時間,她的多數經驗還是靠修道院修女們的那些土方法。因為僅在紙上讀過,沒有真正地進行試驗,面對鮮活的人類,她有些發憷。 怕自己把活生生的人給治死了。 然而部分人質確實病得很重,她死馬當活馬醫,居然當真治好了幾個。 “今天的藥配好了?”見她又在捯飭藥汁,路德分出一個眼神問道。 “嗯?!卑蛰p聲細語地回答,溫柔地哄著那些病人喝下了草藥。她其實不擅長柔弱的姿態……但現在她必須這樣表現。 看她成效不錯,路德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跟我來?!?/br> 主人對人類的數量毫無概念也不上心,覺得死了再抓就行了,他卻是在意的。 死的人越來越多了,離他們想要的成功遙遙無期,既然她有能力,不妨叫她試試。 哪怕這些人類能多喘幾口氣,都可以叫他再測上幾次,不能浪費。 路德對實驗活體總有種“物盡其用”的執著。 艾琳猶豫地跟上了,事實上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接觸藥草,她或許還能動些手腳……她必須跟上,態度卻是要擺的。 洞xue深邃扭曲,這是艾琳第一次在地下正大光明地行走。她不敢東張西望,唯有小心地用余光偷瞄。這個地xue未免太大了……當地教會真對這種地方一無所知嗎? 石柱凝結的水滴滴落在艾琳的臉龐,順著她的脖頸流下。這些水冰冷刺骨,越往深處走,水滴越多,到了最后,她幾乎渾身濕透了。 可是路德依舊在走。 艾琳雙手抱胸,打了個哆嗦,她已經記不清路、徹底迷失了方向。 這個洞xue四通發達,到處皆是岔口,他們已經過了不下20個岔口!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么? 又過了一陣漫長的時間,當艾琳覺得腳步乏力時,他們終于抵達了終點。 那是一個巨大平整的石廳。 洞xue內部向來窄小,然艾琳毫不夸張地認為,這里的空間完全承受得住一場大型舞會。 四周黑暗,路德使用黑暗原力燃起火。視野間乍然明亮,艾琳瞳孔微縮,嚇得一頭撞上了路德同樣潮濕的衣服。 眼前的東西恐怖如斯,她一向懼怕路德,可現在卻覺得他也不那么恐怖了。好像在這種未知生物的面前,他是她能攀住的唯一依靠。 “……那是什么東西?”少女捂住嘴巴,止不住地發抖。 灰色的活物蜷縮著趴在地上,他們好像擁有模糊的人臉與四肢,可是他們體態扭曲,似人又非人,似動物……她又沒見過這樣的動物,如同生長在黑暗中的爬物。 這些活物光溜溜的,身上黏膩,看起來極為惡心,又襯著灰色的巖壁,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 “是什么,你自己聽聽看?”路德禮貌地張開微笑。 話音剛落,他立刻掐指打了一道原力彈在“活物”的身上。只聽那東西細細嚎叫了一聲,悲鳴著說:“救…救救我、好…疼啊,嗚嗚……” 艾琳難以置信地倒退幾步,喃喃著搖頭:“這、這是什么?” 為什么它們會說人類的語言? 她退了兩步便停下不動了,身后又是一處墻壁,少女汗毛豎起,只覺得那股揮之不去的黏膩感從背后乍現…… 她敏銳地翻跳躲開,但見她剛才站立的位置赫然爬了一只東西! “不錯?!甭返聻樗闹庇X鼓掌。 雖然被嚇到了,但起碼沒有喪失基礎行動能力。 他不準備再賣關子,大手一揮,石壁上所有的火把盡數燃起,視野瞬息間明亮如晝。艾琳看著爬滿石廳墻壁的灰色生物,頭一次感受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這兩天她剛剛燃起希望,在這一刻、這一瞬間,似乎全部熄滅了。 “你的灰麟病可惜了?!甭返逻z憾道,“我一直想復制出灰麟病,可惜全部失敗了?!?/br> 留在此地的,全部是他失敗的作品。 但他不想放棄這些生命。 人類無法承受惡魔的毒素,那如果……與人類的藥學結合呢?他是否可以復制出比之更優秀的疾??? “你想干什么?”艾琳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你們惡魔不是喜歡吃人么?”怎么反而想叫人類互相殘殺呢? “那是你們的人,不是我們的人?!甭返律ひ舴€重,這個惡魔總是看上去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比起錫德尼的陰晴不定,他看起來仿佛更好相處,然而深于外表下的殘酷卻是如出一轍的。 “……你想要我怎么做?”腦海里浮現起米娜的模樣,艾琳如是問道。 第六十五章 沉睡。 “嘗試治好這些人。需要的藥材告訴我, 我會替你找來?!?/br> “那…你會在這里監視我的,對吧?”艾琳下意識又后退了一步,哪怕知道那些怪物是人, 她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克服心理上的恐懼。 當生理性的畏懼真正降臨時,她竟然無法接近本體是人的怪物, 轉而投向有著人類形態的惡魔。 艾琳覺得諷刺無比。 “當然?!甭返码S手抓來一只實驗體,大概不是真正灰麟病的緣故, 這些怪物的攻擊性很弱。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拿自己的身體摩擦著巖石, 因而臉部突出的五官大部分已被磨平, 只留下一個個驚悚的空洞。 艾琳不清楚這些人尚能存活的原因……正常人類早該死亡,究竟是什么東西吊著他們的生命? “你給他們喂了什么藥,我能看看嗎?從源頭尋找線索可能效率更高?!彼哙轮f。 “龍血草?!敝灰瓜绿釤掃^的精純龍血草汁, 這些人類基本能保持“活著”的狀態。加上他們之前已被惡魔毒素改造強化過身體,所以他們不會死亡。 艾琳了悟,這種傳說中的藥草居然真的存在,也就是說這些人的壽命約莫剩下了一點……他們始終透支著rou|體的潛藏能量。 “還有這些?!甭返聠问终归_自己的斗篷,他的腰上掛著一個封插, 上面掛滿了色澤鮮艷的詭異液體, 那些都是惡魔的血液。 大概是經過反復測驗,另一只被路德抓在手上的實驗體看見那些液體后立刻尖叫著掙扎起來, 手腳并用地踢著路德。男人無動于衷, 一把將怪物丟了出去。 石屑簌簌落下, 怪物痛苦地蜷縮。 艾琳打了個寒顫。 她或許該一言不發地開始測試這些毒素。 然而鬼使神差的,少女猶豫間還是問了句:“把這些人治好后, 你想做什么?” 路德奇怪地瞟她一眼,似是覺得她愚蠢又天真。他用理所當然的眼神說:“當然是繼續試驗啊?!?/br> 直到真正的灰麟病誕生為止。 “好了,不要再啰嗦了, 時間不多了?!甭返麓蜷_金屬懷表,掃上一眼,“主人過幾天就會回來,你最好盡快。如果這幾天能有什么進展——” 他突然俯身,在她耳邊低啞道:“讓你見見米娜也不是不可以?!?/br> …… 王都,皮斯特區。 里恩照例為洛斯特的兩位小姐整理起居室,剛過來時這兩位小姐對他頗為防備,經過幾天的試探磨合,現下已經有了基本的信任。 芙羅拉握著侍從送上的小報,那是王都最火熱的小報,記錄著每天時下的變化。原來通常以八卦居多,可是今年進入下半年后,隨著意外頻發社交季的取消,上面幾乎全是人類與惡魔的事件了。 今天小報刊登的消息像是驚天炸雷,情報出自一位三區的平民,他爆料了三區發生的動蕩以及自己的所見所聞。 一目十行地讀完報道,芙羅拉隨手折起遞給迪莉婭。 瞥見醒目的標題,黑發女子鋒利的眉頭擰起,她看完后嘆了口氣,問:“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