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他悶哼一聲,開始任我咬著,后來見我死不松口,便將五指插進我的發根,抓住頭發動用武力提起來。 “松口?!彼f。 我還是不松口,頭發里,臉上,身上,全都沾滿汗水。背上自然也出了汗,而每次出汗,紗希便會在坂本的提醒下用一塊沾了消毒劑的紗布擦拭我的背。消毒劑本身并不具任何刺激性,可每當紗布刮擦過傷口,哪怕紗希并未用多大的力,對我也如同凌遲一般。 紋之前我還曾不自量力地想過,大不了就當被mama又打了一頓??蛇@哪里是一頓???我媽得多恨我才能連著打我十小時? 興許是察覺我已經聽不進話,冉青莊放棄與我溝通,轉而詢問坂本,道:“坂本先生,還需要多久?季檸可能撐不下去了?!?/br> 坂本道:“至少還需要一個小時。這次我用的是一種新顏料,由我出資研發,痛感可能更明顯,但效果也更好。紗希,擦汗?!?/br> 隨著他的命令,背脊上迅速升起一陣劇痛。 “唔……”我嗚咽著,眼里不受控制地涌出疼痛的淚水,將嘴里的rou咬的更死了。 可能是一分鐘,也可能只有幾十秒,當我再次松開牙齒,牙根都微微發酸。 空腔里彌漫開一股血腥味,也不知是我牙齒出了血,還是我把冉青莊給咬傷了。 “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歉,卻虛弱地根本發不出聲音。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冉青莊松開抓著我的力道,重新將手掌按到我的后頸,將我抱得更緊了些。 眼前出現不均勻的黑斑,意識好像在逐漸抽離,我知道自己要暈過去了,竟然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 暈過去,就不用再撐剩下這一小時了。 手指一點點松開揪扯著的衣物,我懷著感恩的心陷入黑暗中。 “對不起!”負責道具的同學遠遠奔過來,“你們沒事吧?” 我手肘向后撐著地,愣愣看著擋在我上方的冉青莊。一旁倒著用硬紙板做成的一叢道具草叢,若冉青莊剛剛再晚一秒撲過來,這東西砸到的就是我的腦袋。 “你,你沒事吧?”我伸出手,又不敢碰他,急的都要結巴。 冉青莊雙眉緊蹙著,試著直起身,移動手臂時,面上顯出一抹痛色。 他夠著自己的左側肩胛骨,語氣很是漫不經心:“沒事,就是擦到一點?!?/br> 那么大個道具從天而降,就是擦到點也不得了。 “我送你去醫務室吧?”我要去扶他,被他揮開了。 “都說了沒事?!彼顒恿讼玛P節,確認著自己的傷勢,掃到一旁躊躇不敢近前的道具負責人,立馬換了種態度,道,“你為什么還在這里?沒看到那邊躺著的道具嗎?要我教你們怎么重新把它固定起來嗎?” 對方被冉青莊問得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又說了一連串對不起,招呼著人將道具草叢抬了起來。 “你手沒事吧?” 收回視線,發現冉青莊在看著我,一愣,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是在和我說話。 手? 我翻著自己手查看了下,在右手手肘部位檢查到一處擦傷,不嚴重,連血都沒出,就是皮蹭掉了點,紅了一塊。 應該是剛才摔到舞臺上,不小心蹭掉的。 “沒事,不疼?!蔽耶斨拿婊顒恿讼率种?。 冉青莊見此眉心稍稍松開一些:“還好沒事?!?/br> 后來老師過來查看進度,知道出了安全事故,大為震驚,特意批準冉青莊可以回教室休息,不用再出賣體力為晚會做準備。 冉青莊連假裝推辭都沒,丟下掃帚大搖大擺就走了。 文藝晚會除去高三,由另兩個年級共同籌辦,每個班級都會抽調五個人來幫忙,分成導演組、道具組、籌備組等等。 由于我晚會當天還有節目,分身乏術,便和冉青莊一道被分到了打掃組,負責在彩排階段維護場地潔凈。 擦著舞臺邊緣的一只音響外殼,我蹲在那里,就聽到身后不遠處傳來兩個高一女生的竊竊私語。 一開始也沒注意,后來無意間聽到熟悉的名字,才發現她們在說冉青莊。 “……學長剛剛飛身救人好帥啊?!?/br> “學長一直很帥,就是臉臭了點。之前萍萍一直被南職的人sao擾,在路上被學長看到了,學長二話不說擼袖子就干,幾下就幫她把人都打跑了,為此還被教導主任罰了留堂一學期?!?/br> “英雄救美???這劇情太小說了吧,那萍萍有沒有嘿嘿……” “有啊,萍萍之后去學長班級找過他,表面是道謝,但你懂的嘛,就是想看有沒有什么發展可能。結果……” “怎么了?” “結果學長完全把她忘了,問她‘你誰啊’,萍萍大受打擊,還找我大哭了一場?!?/br> “啊……” “他應該是完全沒有想過要萍萍報答他吧,單純只是因為無法忍受不義的事在眼前發生,才會出手相助。就像今天,應該也只是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受傷,才會想也不想撲過去擋住吧?!?/br> “學長真是又酷又蘇,感覺是那種打架打得滿身傷,一看就是不良,結果下雨天會把自己的傘留給小野貓的那種人耶?!?/br> “哈哈哈哈哈天啊我有畫面了!” 她們嬉笑著打鬧起來。我想象了下冉青莊青著嘴角,臉上貼著創可貼,下雨天路遇小流浪把傘留給它們的樣子,忍不住也抖著肩膀笑起來。 以前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想來……這就是他會做的事啊。 第27章 我是真的要死了啊 背上又痛又癢,想去撓,手一伸過去,立馬就被人捉住了放回原位。 我不滿地想要掙脫,對方絲毫不讓。 越不讓抓越是癢得厲害,我于昏沉中稍稍恢復些意識,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臥趴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床頭亮著一盞小燈,照亮的區域有限,但我還是認出這并非紅樓,似乎是之前我洗澡待過的那間客房。 大腦還殘留著nongnong倦意,以至思維遲緩。我轉了個方向,發現冉青莊靠坐在我身旁,一只手握著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正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汽車雜志。 他看起來已經很困了,不停打呵欠,連我醒了都沒察覺。 我不知道我暈了多久,但估摸著怎么也有七八個小時,如果冉青莊從一開始就在這看顧我,那他現在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 我動了動胳膊,他條件反射地收束五指,皺眉往我這邊看過來。 四眼相對,他松開手:“醒了?” “嗯?!?/br> 我問他幾點了,他翻出手機看了眼,說已經下午三點了。 撐坐起來,我后知后覺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發現別說衣服,連睡袍也沒了,渾身上下就一條內褲。 “你一直沒睡嗎?”我看到靠冉青莊那邊的床頭柜,擺了一只還剩個底沒喝完的咖啡杯。 冉青莊抹了把臉,將雜志丟到一邊:“好不容易紋完的圖,結果讓你睡覺時候給抓花了,你猜坂本會饒了你嗎?” 我猜坂本會活剮了我。 小心翼翼扭過頭看了眼身后,只能看到花花綠綠一片。 “能洗澡嗎?” 好像有點腫…… 我剛想碰,被冉青莊嚴厲地呵止。 “別用手碰!” 我整個人都哆嗦了下,趕忙將手老老實實放在身前不再動彈。 “你……”冉青莊看了我半晌,似乎有話要說,但話到嘴邊,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 “別用太燙的水,洗好記得擦干?!彼上聛?,隨意抓了被子披到身上,背過身道,“肚子餓就讓他們送吃的過來。坂本要再留三天,大公子特準讓我們在這里住到坂本離開?!?/br> 三天,也就是說這三天我都要和冉青莊同床共枕? 我倒是無所謂,以前宿舍呼嚕聲那么響,我四年也安然睡下來了,無論怎樣的環境對我的睡眠質量影響都不大,打雷下雨我照樣睡得香。就是不知道冉青莊能不能習慣…… 但就算不習慣也沒辦法,只好暫時委屈他了。 至少這里沒監控,睡得應該比紅樓那里要踏實。 我見他被子蓋得有點隨意,耷拉在肩膀下面,就過去替他往上拉了拉。才兩分鐘,冉青莊呼吸勻稱,竟就這樣睡著了。 看來是真的累了。 在床頭柜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鏡,我躡手躡腳下了床,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浴室里看自己的背。 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什么貨色,讓坂本如癡如狂,甘愿賠上那么多錢來完成。 轉過身,浴室內巨大的鏡子如實映照出我的后背全景。 雖然皮膚有些紅腫,但上頭的紋身尚且清晰可見。 甫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山茶。單瓣的紅山茶不似重瓣的茶花那樣花團錦簇,但正因為單薄,盛開時能看到中心黃色的蕊。由此花葉相襯,綠色襯著紅色,紅色再襯著黃色,分明是艷麗的顏色,卻又有種別樣的素雅。 若都是這樣的花花葉葉,倒也不錯,可事情哪能盡如我意? 腰間的位置,透出花叢的,是一具死去多時的白兔尸體。 白色皮毛下露出嶙峋白骨,一條青蛇從它破開的腹腔中鉆出,身體緊緊纏繞著兔子殘破的尸體,似乎剛剛飽餐一頓,又或者借著兔子尸體,躲避了某只猛獸的追趕,更或者……我盯著白兔腦袋旁點綴的簪花,心想,這該不會在隱喻一對天人永隔的戀人吧? 白兔臉上一半都露出頭骨,另一半卻鮮活如初,紅色的眼猶如寶石一樣艷麗,與作為大面積背景的紅色茶花遙相呼應著。零星幾只素蛾落在尸骨上,花叢中,或在半空飛舞,仿若一支寂靜的送葬隊伍。 青蛇的尾巴從白兔身體上垂落下來,蜿蜒地盤在花上,隨后獨自順著骶骨而下,在眼看要沒入股間時,堪堪停下。 我掰著那兩瓣rou看了又看,見沒紋進里面,長長松了口氣。 這圖除了顏色漂亮,頗有浮世繪的風格,倒也沒覺出哪里與眾不同。 坂本說這顏料是他新研發的,也不知道安不安全,畢竟是刺到皮膚里的東西,總要謹慎些的…… 哎,我想這些,cao這個心做什么?都沒幾個月好活的人了,就算不安全,我估計也等不到毒發。 浴室里找了件浴袍披上,一探頭,客房外守著的女傭便迎上來,詢問我有什么需要。 我問她要了些吃的,之后就回去浴室沖澡。 水流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痛,水溫一高,又會生出無處不在的癢意。最后我只能將花灑調節到最小的水流,用溫涼的水快速洗了個把澡。 擦著頭發跨出淋浴間,無意間瞥到鏡子里的背,本來都移開了又看回去,覺出不對。 森冷可怖的兔子尸體與青蛇竟然不見了,大片山茶代替了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簡直就像是蛇把兔子尸體拖進了花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