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紀歡臉上表情絲毫未變,淡定從容,仿佛那是不足掛齒的一件事。她跟黎太說:“在我的想法里,我跟霍延先生沒有任何關系?!薄叭粢咨夏銈兊南敕?,或許該叫男女關系?” 黎太的臉色很難看,眼神全變了。何音音嫉恨多過其他情緒。這女人太不要臉,還當真說了出來。 紀歡面朝何音音,一如第一次見面時的張揚,“其實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我和他怎么樣,不關你的事?!?/br> 何音音渾身的血液往上涌,臉燙得像發燒。她感覺到羞辱。紀歡的話,和昨晚霍延的那句“你的感情跟我無關”一模一樣。她攥得手心都紅了。 紀歡也就跟何音音說這么一句,她就去招呼黎太了。 眼下的情況于她很不利,但私事歸私事,工作要分明??颓檫€是要維護的。維護不了再另說。 紀歡的態度很分明,既沒有放軟,也沒有強硬。她只是實話實說。 “黎太,其實我和霍先生沒有你想的這么復雜。不涉及包養,也不牽涉感情。就像是無聊時結個伴,僅此而已?!?/br>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是上次四個人打照面后,才稍微想了下你和霍先生的關聯。說句大實話,階層都不一樣,我也沒必要去蹚渾水?!?/br> 紀歡知道黎太現在對她充滿懷疑,或許很快連訂單都沒了。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傄劝讶私o穩住了。 紀歡又說:“我們認識了幾年,我很感激你的照顧。我也沒想到,你會想撮合我和你兒子,但我覺得,家庭背景到成長環境,還有各方面的原因,看起來都是我高攀了,所以我拒絕了。這是我唯一覺得抱歉的事?!?/br> “其余的,我自問做到了誠心,所以我不會因為跟霍先生的事,認為自己錯了?!?/br> 黎太久久說不出話來。不知是該說她大膽,還是說她沒臉沒皮。她需要冷靜一下。這刷新了她的認知。 誰知紀歡竟附在她耳邊,像閨蜜姐們那樣的小女孩兒做派,輕聲跟她講:“我告訴你個秘密吧?!薄斑€記得兩年前我喜歡的那個男人嗎?他回來了?!薄八?,我準備又戀愛了?!?/br> 黎太像被人投了枚x彈,炸飛她的那種。認識紀歡幾年了,兩年前的事她當然知道。 那時紀歡一門心思想跟那男人走,房子鋪子車子都打算賣了,她還勸過兩句,說在淮城這么難才站穩腳跟,為個男人什么都不要,日后后悔怎么辦。紀歡卻跟她說,她從不做后悔的事。 當時她就覺得,這個女孩定力太足,也難怪她能單打獨斗出一番景象。 現在紀歡說什么?那男人回來了?她準備又戀愛?那……那霍延怎么辦? 不是,她怎么想她大侄子去了。怎么辦的是她兒子黎躍好不好。 不對,好像哪里怪怪的。黎太徹底混亂了。 紀歡猶在笑。 第10章 等黎太走了,紀歡收起笑,瞥了眼還站在那兒的何音音。她明明白白地讓何音音看到她的輕視。這樣的眼神,挑釁十足。 何音音氣紅了臉,不由想到第一次碰面時,這個紀歡也是這么囂張。她到底憑什么囂張? 紀歡都懶得理她。只是何音音站在她店里,就跟踩臟她地板一樣,特別膈應。她撇了撇唇,故意嘲諷道:“還不走,想看我怎么撩男人?” 何音音咬了下牙關?!澳阌惺裁纯傻靡獾??” 紀歡的眼神似支飛鏢射向她,一下中了耙心?!澳悴患刀誓銇砀陕??” 何音音憤而推門走了。 紀歡輕哼,就這?也好意思來踩場。 不過何音音攪的這一場,倒讓她想把時間進度條往前拉。就今晚吧,不等了。見完霍延的朋友后,就跟霍延攤牌。 一段關系的終結,勢必是另一段關系的開啟。她現在對她和卓一航的走向,充滿期待。 晚上,紀歡果真做到了盛裝出席。一來給足了霍延面子,二來嘛,好聚好散也該這樣。她是個有素質的人。 當她出現在臨江那家餐廳時,不出意外又吸了一波目光。 她很少穿飽和度很高的衣服,但身上這條明黃色及膝裙,是她的干貨之一。領口在鎖骨之下,胸線之上,脖上系一條黑色碎鉆choker,欲說還休的風情就出來了。 她還挽了個蓬松的髻,幾縷發絲垂在側臉。鐵銹紅的唇色襯得她整張臉明艷大氣。 是一般人很難駕御的了的裝扮了。 侍應都有些面紅心跳,周到地將紀歡帶到霍延訂好的位置上。是靠窗的位置,而且只設了唯一的桌子。窗外是無敵江景,夜色下蠱惑人心。 紀歡坐下,見霍延穿了一身黑色西服,既正式又華貴。她一眼看出這手工不同凡響。 如果說到這一刻她還看不出什么的話,那她真是二貨了。 見霍延的朋友,她盛裝尚且能理解,那霍延自己搞這么正式,又是幾個意思。呵呵。所以說,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時省力加省心??磥砘粞邮歉氲揭粔K去了,今晚攤牌。 幸好她沒落下風,這一身跟他打個平手。不然她受不了,被對方壓制。她和他在運動中可是平起平坐的,不是嗎。 紀歡漾著笑臉,調侃著,“小霍先生,你那位社會高層的朋友呢?”霍延盯著她白得發光的臉,和一張一合無限勾人的紅唇,身心都泛起熟悉的癢。 離得近了,他感覺她身上的香水味,都拿捏得剛剛好。都說大魚大rou的吃多了會膩。這話誰說的? 當脾胃適應了大魚大rou,再來白粥青菜試試?別說吃,看著聞著就想推開。 霍延不得不承認,胃口被養刁了。再難回到從前,至少做不到對其他異性順眼。 霍延順了下領口,目光有些灼人,“這么想認識,下次帶你去見,一圈?!?/br> 喲喲,小霍先生難得幽默一回??蛇@話一點都不好笑。下次?下次她該派請柬了吧。 紀歡笑,心情明顯是愉悅的。認真說來,小霍先生除了性格悶一點,偶爾嘴欠不饒人一點,別的都挺好的。他們玩歸玩,其余事上互不干擾,這樣的狀態不是誰都可以做得到。 紀歡想,要是有五星點評的話,她可以給小霍先生四星半。所以,她很誠摯地希望,他有如花美眷在側,越來越好。 那個何音音啥的,嗯,如花美眷,雖然比她丑一丟丟。雖然跑到她面前作妖,不過并不影響她覺得何音音和小霍先生般配。各有歸途,皆大歡喜。 紀歡捧起酒杯,輕扣了下霍延跟前的杯子,“霍延,別的話不多說,以后你好我好大家好?!?/br> 霍延:??她穿一身性感得讓全餐廳的人快掉眼珠子的衣服,說的卻是兄弟般的喝酒詞?這又是什么打法? 霍延挑著眉,故意問她:“你好我好?怎么個好法?” 紀歡放下酒杯,舉止卻有些豪爽?!鞍パ?,你懂的嘛。有些話當兄弟,哦不是,當朋友的都懂,反正就是那個意思?!?/br> 霍延又抓住她的話問:“哪個意思?” 紀歡作勢瞪他,“你這不明知故問。別裝了,你今晚也有話對我說吧?!?/br> 霍延正了臉色。她怎么看出來的?姓紀的妖精果然修煉多年了。要不是她這一通打法亂了氣氛,他應該早就開始了。 霍延輕哼兩聲,來了個開場白?!凹o歡,今天我生日?!薄拔蚁胱鲆患??!?/br> 紀歡的臉微微一紅,這看在霍延的眼里,又是一陣心癢。所以他打算將她扶上位的做法,也確實是她等了很久的吧。 可他不知,紀歡想的是,早說嘛,一個禮物都沒準備,多沒素質。然后她又想,難怪他也選在今晚攤牌,不然怎么跟心儀的女人共度浪漫??此钡?,小霍先生就是臉上藏不住事。 她還是趕緊速戰速決吧,不要耽誤了人家的好事。 霍延從西服口袋里找出那個絲絨盒子,準備打開送到紀歡面前。恰這時手機響了。他不得不先緩一緩。 接起電話,他低聲問:“什么事?”那頭不知說了什么,他回道:“晚些會回去?!?/br> 紀歡心里也打著小九九??窗?,那位也等不及了,這不一個勁兒地催霍延。哎呀,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七情上面。 得,她就當一回體貼的小紅娘吧,讓他們趕緊性……幸福幸福去。 霍延匆匆講了幾句就掛線了。他重新捏著那絲絨盒子,正要有所動作。 紀歡朝他勾了下唇,眼角盡是絲絲纏纏的未知情愫?;粞有睦镆痪o。 她搶在他前面說:“霍延,生日快樂!” 霍延聽過很多人對他說這話,但都沒有這一刻來得滿足。心里滿到像正在裝水的池子,那水嘩的一聲溢了出來。 可是未等他細品,她的下一句是,“我們到此結束?!?/br> 那嘩嘩的水像被什么攔截,嘎然止住,突然連一點聲音都不再有。池子還是那個池子,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溢出來。 霍延的手仍捏著絲絨盒子。有些用力,大概捏出了印子。 他臉上不顯,一下將那盒子摁回口袋,抽出手來。他眸底情緒不明,神色跟平常沒多大區別。 紀歡打量他一眼,心里猶為自己叫好???,她就是這么的善解人意。小霍先生雖然還是那張冷臉,不過她知道,他感動著呢。 呵,男人。 她又笑著來一句:“那以后,真有朋友啥的托你介紹設計師,你多關照關照在下啊?!?/br> 霍延默不作聲。關照關照?她挺好意思開口的。 也是,沒了任何關系,可不就是可以介紹介紹,關照關照了么。紀老板一點都不傻。一點都沒有越界越線,拎得真清。 霍延邊把玩著手機,邊在想怎么回戰,此時手機卻顯示有新的微信消息。點開,他看到姑姑發來的:你跟紀歡,是不是那種關系?誰拿下的誰?多久了? 霍延的眸子沉了沉,看了眼紀歡,按了幾個字回復:你想說什么?姑姑打來一大段字。 “霍延你別跟我兜圈子,她都認了?!?/br> “我說你怎么總不談對象,對家里安排的也不屑一顧,合著你早就在玩兒了。你要玩沒事,不說像我們家這樣的,就是普通人家,玩的也多了去?!?/br> “但是你玩得久了就有問題。你做事有分寸,用不著姑姑說你都懂。你媽最近是一門心思給你選最好的,很快家里就有安排了,你看著點?!?/br> 霍延的眸光直接黯下去。此時看向紀歡的眼神,冷了不少。 所以,她不是看出來他今晚要扶她上位。而是她已經在做,想讓他扶她上位的事。 先是去跟姑姑挑明,再來跟他玩結束。狐貍終于露出了尾巴,欲擒故縱。 最好的結果莫過于他不肯結束,那她這一番就是豪賭了,什么都有了。退一萬步講,哪怕真結束了,她用他的名義也博得打入上流的敲門磚。怎么都不虧。 這一打法,當真又一出經典。 但她是不是真覺得就無懈可擊了?她以為他會上鉤么? 霍延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里一點笑意都沒有。他漫不經心道:“結束?隨你?!?/br> 說完這幾個字,他身子往后仰,渾身的氣息變得難以接近,似無形中架起一堵冰冷的墻。 別人怕他,紀歡卻是沉浸在跟他結束,即將投入到下一段關系的快活當中。所以絲毫未覺。 要說的話說完了,時間仍早,夜色撩人,她也該有她的約會了。紀歡拎包站起,笑容完美,姿態滿分。她覺得自己今晚真的,優秀! “那么,我走了?!睕]有再見,沒有客套。 霍延連個單音節都沒回她。紀歡也不覺有什么,他一向是那冷臉,說再見再會啥的才嚇人。 霍延點了根煙。好像很久沒抽了,可能是錯覺,煙都潮了。吸一口,他又掐掉。 那抹明黃色身影已經走到外面,一邊講電話一邊等著誰?;粞余托?,這停停頓頓磨磨蹭蹭的,莫非還想等他主動出去喊她?可笑。繼續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