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張默行已經猜到柯清怡要做什么了,但他沒有阻止,而是到車上拿來了那把三棱|刺刀,扔給柯清怡,順帶說了一句:“快一點,不然路上的尸體要喪尸化了?!?/br> “好?!?/br> 當謝鳴宇看到那把令人膽寒的殺人利器時,整張臉都是驚恐。 “黎瞳……求求你……不要殺我……求你!求你!” 柯清怡單手舉起刺刀,淡淡道:“永別了,謝鳴宇?!?/br> 你曾給黎瞳帶來一絲光明與溫暖,但后來卻也給了她十倍的侮辱與痛苦。 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可黎瞳卻希望她與你此生從未相見。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沒得到真心對待。 當刺刀不偏不斜地捅入謝鳴宇身體的病毒要害區時,柯清怡同時也在跟黎瞳告別。 她知道,這一刀下去,她也要走了。 黎瞳,保重。 · 九月初,黎瞳和張默行等人順利到達西藏芒康,因林悅心有輕度的高原反應而放緩前進速度。 九月中旬,八人隊伍在林芝遇見國際援救,搭順風車抵達拉薩。 九月下旬,歐洲yc項目研究代表哈里斯現身,與黎瞳面談,邀請她加入國際yc病毒感染者研究協會,以“人”的身份,而非“試驗品”的身份——出人意料的是,哈里斯本人也是yc項目試驗的成功品,因此理解黎瞳并給了她尊重。 經過一個冬天,到了第二年,喪尸潮有所減退,城市中的喪尸互相殘殺,數目大規模減小,再加上研究中心研制出對抗喪尸的藥物,借由直升飛機進行空中噴投,對喪尸進行直接攻擊,效果良好。 黑夜后是黎明,亂了套的世界在一步步慢慢走上正軌。 但這還不是結局。 ☆、第95章 番外(一)黎明之瞳 2215年/10月1日/星期四 今天harris送了我這本日記本,說是中國國慶節的禮物,讓我務必從今以后每天都要在上面記錄我的生活,反正我是沒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他的一句話讓我覺得很贊同,他說“活著的時候好好記下生活的感悟,是一種珍惜生命的態度?!睕_這句話,我就寫寫看吧,還好當初在北京時謝赫他們教了我讀書寫字,不然我肯定要被harris和正南嘲笑死。 2215年/10月2日/星期五 和平常一樣,在研究中心的工作進展順利,大家都對我很友善。那些外國人知道我不會英語,所以學著用中文跟我溝通,我不太好意思告訴他們其實我還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還好有翻譯小姐在。正南跟我說,黎字的英文寫作m,瞳字的英文寫作eye,連起來讀作摸你愛……呃,感覺有點猥瑣啊,我還是不要英文名了! 2215年/10月3日/星期五 默行和悅心去當喪尸救援隊的志愿者了,我支持的同時也很擔心,千萬不要有事??!我在后方一定會努力配合研究的,希望多多少少能幫到他們! …… 2215年/12月31日/星期四 今天是跨年,研究中心難得放一次假。默行和悅心也都回來了,還好兩個人都沒什么事,悅心把頭發剪短了,很漂亮。晚上的時候小賀、飛腿、五六和順哥也都來了,我們八個人久違地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真好。小賀說他過完年后要去本地新建的臨時大學念書,我很支持。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小賀喜歡的其實是柯,可是柯已經走了。在學校里小賀會遇見更多更適合他的女孩子,我真心希望他能幸福。正南一直認為柯是外星人,今天忽然跟我說他終于知道柯在成都研究所時唱的是什么歌了,那是一百多年前中國的一首流行歌,叫做《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然后他還唱給我聽了,我也跟著哼。我們都有點想念柯,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過得怎么樣。 …… 2216年/2月28日/星期日 拉薩真的好冷,我待在實驗室都不敢出去,完全離不開供暖系統。真奇怪,我以前明明沒那么怕冷的啊。 …… 2216年/3月4日/星期五 今天不太舒服,說不上是哪兒不適,大概是太累了吧。 …… 2216年/4月23日/星期六 感覺最近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全身都不太對勁,我不太想告訴別人,可是正南看出了我的異樣,逼著我做了體檢,明天拿結果。 2216年/4月24日/星期日 結果并不太好,醫生說我身體里大多器官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衰竭著……harris說這大概是yc病毒的副作用,被正南打了一頓。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所以并不覺得有什么,能活到今天我已經很知足了,所以我勸正南不要生氣了,結果反被罵了一頓。寫這則日記的時候我已經被安排住院了,應該是受到特殊照顧了,病房很大,床單被套貼心地避免了我害怕的純白色,用的是碎花,很溫馨。 …… 2216年/5月17日/星期二 研究中心那邊弄出來一種藥,說是能減緩我器官衰竭的速度,好像也挺有用的。不過最近眼睛看東西不能看得像以前那樣遠了,時不時還會重影,難道是因為這幾天躺在病床上看書看多了? …… 2216年/6月1日/星期三 我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醫生說這是當初的眼部改造導致的,和yc病毒關系不大。這則日記是正南代筆的,以后我會用錄音的形式繼續記日記的,記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 (蔣正南在末尾擅自寫了一句“蠢瞳盡說傻話!”) …… 依稀記得當年謝赫驕傲地把我的這雙眼睛稱為“黎明之瞳”。 它能遙視遠方,細看塵埃,是人類自古時就開始夢想的千里眼的雛形。 可是它現在什么都看不見了。 黎明不再,視野都是黑夜,這份杰作在時間的考量下終于原形畢露,是失敗品。 終究是rou眼,承受不住目視千里的負擔,常年累月,整個都要壞死。 要是謝赫還活著,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很心痛。 心痛的是他引以為傲的改造的流產。 ` 剛瞎的時候,我是有點慌亂的,畢竟什么都看不到了,很沒有安全感。 我不畏懼死亡,也能忍受病痛,所以那段日子應該是我唯一難熬的時候。 小賀翹了課,正南請了班,在病房里陪了我足足一個星期。 現在我已經能適應看不見的生活了。 正南跟我說,很多書上都寫,人瞎了后其他感官會更加敏感,所以也能好好地感受活著。 他說得很對,時至今日,我已經能通過聽覺嗅覺甚至是一種直覺來判斷是誰進入我的病房了,如果是換藥的護士或復查的醫生,我會掛上禮貌的微笑,如果是前來探望的好友,我會裝得病痛并沒有那么嚴重。 我并沒有為病痛而消極,身體的痛楚時時提醒著我生命的鮮明。 可我不能這樣跟他們說,他們會擔心,會難過。 今天小賀又來了。 自我住院后,他就天天來,一待就是大半天。我知道他選讀了醫學,課程是很緊的,這樣陪我肯定會耽誤他的學習,所以我再三告訴他不用每天都來,一個月來一次就好了,結果第二天他就把作業帶了過來,我睡覺的時候他才拿出來在一旁的小案幾上伏著寫,這都是查房的護士偷偷告訴我的。 我瞎了后,請求醫院給我把輪椅,然后小賀每次來都會推我出去轉轉。 后悔在失去光明前沒有好好看這個世界,但是現在彌補也為時不晚。 醫生們都夸我樂觀,說我心態很好。 其實我只是想珍惜剩余不多的活著的日子。 “黎瞳,”小賀這次應該是給我帶了東西來,我聽到文件袋和紙張摩擦的聲音,“順哥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出國跟著開會了,臨行前很匆忙,所以讓我代為轉交,說等他回來后一定第一時間來看你?!?/br> 我很好奇:“什么東西?” 小賀沉默了幾秒,才道:“檔案資料,你進北京研究所之前的?!?/br>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我一無所知的過去。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你拆開來看吧,告訴我……告訴我,上面寫了些什么?!?/br>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究竟叫什么名字,出生于何年何月何地。 當初柯清怡在的時候只是跟我提了提我進研究所的原因,至于我的名字,連她都不記得了,其他信息更是無從得知。 大家都說回憶經常會是一種令人痛苦的東西。 可沒有回憶的我,心里空蕩蕩的,任孤獨的風呼嘯著,在心墻上打下千瘡百孔。 難過的時候找不到任何慰藉與支撐,空虛感化作nongnong悲傷,輾轉反側。 一度茫然于活著的意義。 還好后來,柯清怡幫我交到了朋友。 所以現在的我已經很幸福了。 我聽見小賀從文件袋中抽出資料,還沒等他開口,我便有些急切地問道:“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小賀的聲音低沉,語氣輕柔:“林素素,雙木林,素雅的素?!?/br>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雖然眼睛瞎了,可是淚腺還是好的,排淚系統正常,不過我實在是太久沒哭了,對這種感覺有點不適應。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哭,分不清是激動喜悅,還是懷念傷感。 小賀坐在床邊,輕輕地將我攬在懷里,用手輕拍著我的后背幫我順氣,沉默不語,但動作間都是溫柔與貼心。 我深呼吸一口,覺得腦袋有點缺氧:“還有呢?我是哪里人?” “祖籍山東?!?/br> “我在北京哪里讀書?” “s大?!毙≠R報了一所過去北京有名的師范院校,“順哥甚至幫你找到了當初你高考報志愿的表,不過是電子版打印出來的,手寫交上去的那份估計找不回來了?!?/br> “我還報了其他學校嗎?” “嗯,s大是你第一志愿,不過其他學校也都是師范院校,報的都是數學專業?!闭f著,小賀似乎是笑了,“看來黎瞳以前是想做數學老師啊,真的是沒有想到,女孩子喜歡數學的不多?!?/br> 原來我以前是想做老師啊…… 黑板,米分筆,教案,三角板,多媒體課件,批改作業的紅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