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這藥苦極了,林枕棠忍不住嘔了兩下,青鵲趕緊端來清水,讓林枕棠喝幾口。 她剛壓下腥苦的藥氣,準備繼續再看幾頁子書,突然門外煙雀來了,她壓低聲音,“小姐,李公子來了。正在正廳等著小姐呢?!?/br> 沒想到信才送出去,李璞就來了。林枕棠嘆口氣,她倒也不是全無準備,或許見一面也是好的。 于是林枕棠放下了話本,她站起身來,然后往出走。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林枕棠往正廳而去。 李璞是一個人來的,他不相信林枕棠會突然改口說自己心儀別人。 遠遠就看到那抹倩影,還沒等佳人走到跟前,李璞先抬腳往出走。 正廳門口,李璞拉住林枕棠的手,他有些急切,因緊張而微微喘息著,“枕棠小姐,你今日來的信……是真的嗎?” 林枕棠沒想到自己會被李璞拉住手,她有些驚異,抽了抽手。 李璞這才發現自己拉住了林枕棠的手,他趕緊低下頭,“枕棠小姐,璞失禮了。只是……” “對不起,李公子?!崩铊痹偬鹧?,就對上了一雙滿是歉意的眸子。 林枕棠聲音清甜軟糯,像有撫平人心中褶皺的神奇作用,“只是……枕棠已經有了心儀的男子,想來想去,枕棠無法回禮,還請李府退親吧?!?/br> 此話一出,隨主子隱在正廳外昏暗天色里的秦羽,默默看了看身旁的賀乾淵。 這……林小姐說得,怕不是大將軍吧。 賀乾淵不動聲色,他一身黑袍,面容冷肅,周身似乎帶著凜冽殺意。 此刻聽到林枕棠說得那些話,他也沒什么反應,只一雙眸子定定看著林枕棠。 眸色陰晴不定。 第38章 說是妖精,卻也像圣女?!?/br> 顯然林枕棠說得這番話并沒有說服李璞, 他久久不愿離去。 天色已經暗了,自己再陪著也說不過去,于是林枕棠叫了二哥林琛來陪李璞。 她則一人回了房, 對李璞的愧疚破壞了她的好心情, 林枕棠現在只想趕緊上榻休息。 后日就是年三十了,最近因為二哥哥的事情, 家里都還什么都沒準備, 今日各方都安頓好了,怕是明天就得加緊采買了, 她也該去幫幫忙。 忙起來也很好, 就想不起來那些令人不悅的事情了。 但她還沒走到房間,秦羽就來了, 他微微躬身, “林小姐, 將軍有請?!?/br> 表哥昨夜才……怎么今天還要……林枕棠身上酸痛的地方還沒有好, 她有些不想去, 但開口還是回應著, “好?!?/br> 此時的賀乾淵正坐在桌前,看著行軍布陣圖。 突然,門被人叩了叩。 “進來?!彼暼绾? 面無神色。 林枕棠獨身進來,然后秦羽幫著關上門。 賀乾淵不再看行軍布陣圖, 他看著林枕棠, 面上依舊沒什么特別神色, 微微揚了揚下頜,指向那側圓桌旁的椅子,“坐?!?/br> 林枕棠沒說什么, 順從地坐下。 她今日隨便修飾了一下,也未綰正式的髻發,只梳了個中規中矩的圓髻,身上也穿著樸素的青色長裙,只不過林枕棠身形綽約多姿,素衫依然能穿出別樣風情。 但這美色落在賀乾淵眼中,卻沒引出他神色的變化,還是那樣淡漠又冷清。他又回過頭去,繼續看手下的布陣圖。 林枕棠突然發覺,她自認識表哥已經半年多了,還從未見過他好好笑一下。 賀表哥冷面冷心,簡直不像凡人。除了、除了那種事以外…… 想到這里,林枕棠面上羞紅不已,她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賀乾淵。 她渾身還疼著,卻不敢說出來。畢竟,自己和林府還需仰仗著賀表哥,所以只要是表哥想讓自己做的,她什么也不會說。 她就那么坐著等賀乾淵。 而賀乾淵看布陣圖看得很認真,看著看著,他還會再拿出幾幅圖來對比,還不時站起來拿一根軟尺比較,甚至還專門備了一卷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自己畫的圖。 林枕棠沒仔細看,大致掃了一眼,全是和行軍有關的。 等賀乾淵忙完了,已經是深夜了。 林枕棠還那樣坐著,她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賀乾淵眸色似乎不如以往冰冷了,他合上圖卷。然后開了口,“困了?” 聽到賀乾淵這樣說,林枕棠坐起身來,她一雙杏眼晶瑩清澈,帶著令人心動的純真,“沒有,枕棠不困?!?/br> “過來?!辟R乾淵說著,拿過身旁架子上的一個瓷瓶。 林枕棠聽話地走過去,然后仰頭看著賀乾淵,“枕棠為表哥更衣?!?/br> 但她正準備伸出手,卻被人止住了動作。 賀乾淵低著頭看她,眸中似乎閃過什么晦澀難懂的東西。 他修長的手微涼,就那樣靜靜看著林枕棠,半晌才開口,“枕棠表妹,李璞的手你可要留著?還是我去處理?” 林枕棠被說得莫名其妙,她瞪大了眼,“賀表哥?” 賀乾淵冷笑一下,“那臟東西碰了我的人,我便取他一只手?!?/br> 聽到這話,林枕棠大驚失色,她趕緊出聲,“李公子只是沒有注意,他不是故意那樣做的,表哥千萬莫要沖動?!?/br> 說完了話,她卻看賀乾淵沒什么反應,想來是要動真格的,既然如此…… 林枕棠咬了咬牙,她踮起腳準備去吻賀乾淵,想讓賀乾淵心情好些,放過李璞。 但是沒有用,賀乾淵捏住林枕棠的下頜,不讓她更近一步,他冷哼,“表妹突然上道起來了,可別是因為外人的緣故才好?!?/br> “賀表哥……”林枕棠有幾分惴惴不安,她停下動作,一雙眼睛仿佛幼鹿,看起來楚楚可憐,好不動人。 不顧美色當前,賀乾淵拉過林枕棠的手腕,將她帶到榻側,然后便動手解開她的衣襟。 林枕棠有些慌亂,她想拒絕,卻沒有動。 掀開水紅的心衣后,賀乾淵卻轉身打開了瓷瓶,他沾了一點子淡黃色的膏藥,扳正林枕棠的肩膀,“別動?!?/br> “賀表哥……” 她的前胸和鎖骨處,有著不少青色紅色的痕跡,那是賀乾淵留下的?,F在摸起來,還有酸痛之感。 那些痕跡都在羞人處,這樣上藥讓人覺得酥酥麻麻的,很是羞赧,她別過頭去。 “賀表哥,其實……無需上藥,過兩日自然會好?!绷终硖娜滩蛔≥p聲說著。 她如今裸著上身,確實太不雅了,對自己而言,這不像上藥,反而更像是上刑。 賀乾淵卻面無表情,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垂著眼眸,手下動作卻很是輕柔。 直到為林枕棠涂抹好膏藥,他都一言未發。 等上好了藥,林枕棠猜測著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她微微咬了咬唇,然后手又去碰賀乾淵的衣服。 但這一次,還沒等她觸碰到賀乾淵,就被那人一把抱住,他語氣不善,“夜深了,表妹還不睡?” “這就睡下了?!绷终硖牟恢涝撛趺椿卮?,她在賀乾淵懷中,不敢動彈。 突然,林枕棠發現,她和賀表哥雖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但是卻一次也未曾被賀表哥抱在懷中。 賀表哥身板很直,硬邦邦的,衣襟上也盡是冷冽悠長的沉香木氣。 她微微嘆口氣,知道今夜什么也不會有了。便也閉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時候,林枕棠睡著了。 一夜無夢。 晨起只覺得寒冷,林枕棠睜開眼,身側已經空無一人。 天還黑著,青鵲已經在門口等著,“小姐,該走了?!?/br> 林枕棠知道已經遲了,便拿過搭在架子上的衣服,仔細穿好,又隨意將來時的大氅披在身上。外面天很冷,打開房門時,林枕棠抽了一口冷氣。 “今天得采買東西了,小姐得趕快梳妝?!鼻帙o說著扶住林枕棠,她四下里看過了沒有人,便幫林枕棠戴上兜帽。 林枕棠沒言語,跟著青鵲往出走。 此刻林枕棠的房內,已經架了上好的銀炭。 屋內溫暖如春,一進門便有熱浪襲來,她便脫了大氅。 煙雀近幾夜已經打發到了外房帶著,此刻她正要進屋打掃,卻見地上放著林枕棠的大氅,入手冰冷。 “小姐出去了嗎?” “小姐剛去出恭?!鼻帙o說話時非常自然,她幫著林枕棠梳發,還對煙雀道:“得收拾快一點,今日小姐要采買些東西?!?/br> 由于林府許多東西都沒置辦,故此今日林枕棠和兩個哥哥要兵分三路,各自準備著。 大哥買一些春節的新宮燈,還有剪紙窗花,另外林仲專門托人要了一對名家對聯,也讓大哥去取。二哥買些炮仗,還要看著林府的莊地上交的牛羊豕,這其中有些日子府里吃的,還有些是為祭祀準備的,林府一般都以太宰之準。 最后剩下一些蔬果還有糖塊則讓林枕棠去置辦,蔬果都來自林家的宅地,那些莊人們一般會在林府最近的茶館等著,因著是自己府里的東西,也就不需要拿什么銀錢,唯帶了二十兩碎銀子買點糖塊。 不過正月一個月的東西,倒是很多,她先過去取十五日的,然后等正月十六日再令人取剩下的一半。 她穿了一件青白的棉裙,上罩著同色的兔毛大氅,青鵲為她捧來赤色手爐,她拿過來放在手中,然后抬腳往出走。 城西街口有個茶樓,裝潢算不上高檔,但是也還不錯,一般林府都會請自己的莊人們在這里喝茶。 今日是臘月二十九,路上也有不少人站著拉是非,看到林枕棠來了,便偷偷摸摸指點著,“她退了李府公子的親!” “探花郎???” “是??!咳、讓我說,這林府小姐美則美矣,就是名聲不怎么好,有個正經公子愿意求娶已經是莫大恩惠了,她竟不識抬舉……” “是啊是??!” 林枕棠聽見了這些話,卻沒說什么,青鵲想說什么,也被她拉住,“罷了,不要生事?!?/br> 流言蜚語,她聽得太多了,更何況這些人也并未說錯,李璞是個很好的人,是她自己沒有這個福氣了。 沒有多想,林枕棠進了茶樓,已經有人在那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