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不遠處的公路上，他靜靜的看著她，心里的難受越發濃郁。 電話通知了高旻之后，他的視線便一刻沒有離開過她。很想下去找她，可他的輪椅，沒辦法踏上山路崎嶇的階梯…… 高旻趕到的時候，著實被這奇怪的畫面愣了半刻。一上一下，各顧各的，沒有一點交流…… 在顏睿的背后，高旻挑著眉，忍不住問，“睿少，你們這是。吵架了？！” “沒有，”輪椅轉了個方向，他的態度有些冰涼，“我先回車上，你去把她帶過來?！?/br> “哦，”高旻悻悻應著，捉摸不清他家睿少的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怎么還沉著一張臉呢？！ 上了車，在車廂里等著，手心暗暗用勁，捏作拳狀，下一刻，毫無預兆的落在了腿上。 他生氣了，莫名的怒火，不是為別人，是因為他自己。 如果他的腿沒有廢掉，如果他不是坐著輪椅，剛才他就可以下去找她。 可現在的他，做不到。在她最需要的陪伴的時候，他，趕不到她身邊…… 心情很差，即使高旻帶著她回來了。他也沒辦法擺出好臉色相對，幫不到她，連擔心的話，都覺得多余…… 回家的路上，兩人無言，氣氛安靜的瘆人…… 別墅里。 林嫂接到好消息之后，便一直等在家里，這會兒看到兩主人回家，可別提多興奮了，著急的迎上前，卻發現兩主人之間的氣場不對。 他黑著一張臉，她垂著頭，一句話沒說上，他已上樓回了房，只留下她暗暗嘆氣。 “少夫人，”林嫂拉過她到一邊，啥話也沒問，便是一通辯解，“你別怪睿少生氣。知道你不見了，他可擔心著呢。到處找你，差點就要驚動姥夫人，讓她派人過來?！?/br> 許佑蓉點著頭，心里的愧疚更甚，“我讓他擔心了，那我要怎么辦才好？” “沒事兒，少夫人?！绷稚┡牧伺乃氖直?，給她打氣兒，“睿少心腸軟，少夫人道個歉，討好討好他，這事兒也就過去了?！?/br> 出了這樣的事，道歉是必須的，但討好方面，她真的是不太會…… 巴巴的看著林嫂，小臉上寫著無奈，“該，怎么討好??？” “這，我也不那么清楚，”林嫂搖搖頭，愛莫能助，“少夫人，要不問下曉曉小姐，睿少一向跟她親近?！?/br> 林嫂支了個招，她倒是也照做了。 …… 臥房里，顏睿正拿著一張診斷報告出神。 診斷處‘雙下肢重度肌無力可能’這幾個字影印在眸子里，真切的刺眼…… 那場意外，為救顏曉，失去了這雙腿，他從來不覺得不值得。但在這一天，他真的氣…… 她就在不遠處，但他過不去。那種無力的感覺，真的很差…… 手勁的力道在加重，診斷報告被他捏出了褶子，但他，渾然不覺。直到“扣扣”的敲門聲響…… “睿少，我能進來嗎？”她的聲音傳來的及時，幾乎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她小心的推開門，小碎步的走到他面前，直直蹲下，用那只好的手給他按摩著腿…… 這就是顏曉教她的方法，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顏曉說百試百靈，她也就硬著頭皮來試了…… “對不起，我今天太任性了……”這邊賣力的按摩著，嘴里也急著道歉，“讓你擔心了?！?/br> 她垂著頭，不敢抬眼看他，怕被他責怪，也擔心對上他冰冷的臉色，“我只是想散散心，不知道你會擔心。以后，不會這么做了?！?/br> 她蹲著身，以這樣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的頭頂。 他扶起她，讓她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后將手里的診斷報告遞上。 “我的腿，怎么按摩也不會有用，你不需要像曉曉那樣做?！彼囊磺?，都不準備瞞著她，也希望她能像他一樣，坦誠相待。 “蓉蓉，我沒有怪你。我只氣我沒有能力幫你，”盯著她的眸子，他的眼神堅定而有力，“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去散心，為什么不敢回家?！?/br> 因為自責，因為愧疚…… 許佑蓉不敢說出來，尤其是在看到這診斷報告之后…… 他的情況，這樣糟糕，在他的家族中，更是各個視他為“廢物”。這樣的他，還要帶個拖油瓶的她，讓許常德來榨干他的最后一點價值…… 這更讓她覺得她是他的累贅，現在是，倘若結了婚，就更是…… “睿少，”她咬著唇瓣，直直的對上他，心中做下一個決斷，“我們不能結婚?！?/br> 不等他回答，她已開始解釋，她相信，她的理由是充裕的，如果他能理解，就一定能接受，“我爸用一紙合約把我換給了你。起初，他可能只想要救公司。但有了你當靠背之后，他更貪了。收受的禮物越來越多，以后，他跟你要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多……” “我沒有辦法阻止他，也不想拖累你，所以……” “蓉蓉，”打斷了她下續的話，面上嚴峻的表情也收了起來。這樣就夠了，他只要知道原因，讓她傷心的原因。 “你不會拖累我，我說過，你可以依賴我，可以接受我的一切，也可以對我提出要求?！贝笫职纤男∈?，他沒有再掛上那尋常的笑意，這一刻，神色認真，“我們是夫妻，是家人……你若是相信我，就不要說這種話，做今天這種事。有些事，我有分寸，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并不僅僅只是你看到的那樣，你懂嗎？” “嗯…”諾諾的點著頭，感受到手心的溫度陣陣傳來，胸膛被小心臟撞擊的一顫一顫的。 第一次他說夫妻，她只覺得太陌生，很想逃避… 但這一次，她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詞…… －－－－－－題外話－－－－－－ 晚上還有一更，求給點力！第二天貌似就過不了了的樣紙啊…… 先前答應親們的，首推三天過，還有加更！現在只求給力??！ ☆、擁有的，更多了！ 在他的臥室里，兩人有了認識以來，最長，最真切的一次對話。關于他的過去，關于他的承諾，關于，他能給她的一切…… 關于他的過去，他說的并不詳細，甚至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就像說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但即便是這樣，在一邊默默傾聽的她，卻忍不住暗暗心疼。 幼時喪父，被接到姥夫人身邊生活，偏偏體弱多病，久病成疾，幾乎半個人生都在國外的療養院度過…… 回來之后，又因為一次意外，雙腿失去知覺，接下來的人生中，也將在輪椅上度過…… 她不敢想象他的每一天都是怎么過來的，難怪姥夫人跟顏曉千叮嚀萬囑咐的要照顧好他，難怪那些不知情的人總在背地里說他……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腦子里閃過一些熟識的閑言碎語，說他是個病秧子，說他摔斷了腿，說嫁給他就只是想給家族添光，想跟顏氏攀個高枝… 這些話很真實，她確定她聽到過，但是到底哪里聽來的，又實在想不起來。 他說，接受結婚的安排，只是為了離開那個‘家’。就像她嫁給他，只是為了滿足許常德…… 兩人的境遇，有著微妙的相似。之間的感情，不乏有相互憐惜的意味。無形中，默默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下午的選修課，她決定要去上，他說要送她，她點頭應允。對于妻子的身份，她想，她必須要開始適應了。 從郊區到城里，半個小時的車程。 一路上，她垂著頭認真的翻書預習課業，為了不妨礙到她，他也安靜的翻讀起自己的書…… “睿少，少夫人，”前排的司機冒昧打斷，“不知道顏曉小姐有沒有跟你們交代過，她吩咐我，下午先接少夫人，再去第一大學接她?！?/br> “嗯，然后呢？”他哼聲應著。 “然后，顏曉小姐說，要帶少夫人參加宴會，在金盛門酒店?！蓖高^倒后鏡，司機戰戰兢兢的瞥著顏睿的表情。 “我嗎？”詫異的指著自己，她還沒反應過來，看看司機，又看看他，有些無措，“她有說什么宴會嗎？我什么都還沒準備呢?！?/br> 顏曉那鬼靈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就像那次先斬后奏，接了她，才通知他她兩人要去別墅一樣。 這會兒，要不是那司機提起，恐怕他又會在事后發現些什么事兒了。 “你要不想去，就不去了?！眾A上書簽，蓋上書本，他看向她，一臉溫和，“晚上，我等你吃飯?！?/br> 簡單一句話，表達了他的態度。 不讓她去。 “哦，”點點頭，她的視線落回書本上，挑著眉，有些好笑。 兩兄妹性子倒是挺像，都喜歡給別人做決定，或是將事情安排好了才通知。不過相比起小丫頭顏曉，她心里還是更相信沉穩的顏?！?/br> 車子在學校后門停下，雖然偏僻，但還是引來了一眾人的側目。安分的道了聲別，她下了車。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司機才發動引擎，駛離學校。 然而，方向不是回家，而是瞄準了京都南家——京都與顏氏并駕齊驅的大家族…… 車上，顏睿給高旻打了通電話，內容零零散散，卻也能聽出一些內容。 他要去找南世陽，那個他從小玩到大，陪他出國了幾年的好兄弟。聽說，他的妻子是個奇女子…… 來到選修課的教室，莉莉已經給她搶好了位置。 剛坐下，莉莉便抓著她東問西問，昨天嫁給高剛了沒有？昨晚怎么過的？高剛有沒有對她怎么樣？這手怎么傷的？怎么晚上還這么猛？！ 問題越發深入，一聲聲問的她面紅耳赤，最后只好拉著莉莉出去吹吹風冷靜一會兒。這才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一場大烏龍，險些讓莉莉笑翻了天。 后來回到教室，還有些停不下來。 “所，所以說，”肚子笑痛了，莉莉說話都有些打岔，“你最后是嫁給顏睿了對不對？” “嗯，”她點點頭，承認的非常爽快，不像之前承認高剛那時的猶豫…… “哎呀，京都第一家族的大少爺啊，”莉莉撐著腦袋，有味的看著她，面帶春光，竟然還真有幾分新婚媳婦的模樣，“不過他那方面行嗎？我聽說他腿斷了，沒有影響下半身吧？” “喂—！”惱羞的拍了她一下，許佑蓉的臉色漸漸漲紅，“你別亂說。我們沒有做那種事?！?/br> 莉莉哈哈笑著，沒想到，一向情商低的可怕的她，也會有提到一個男人就臉紅嬌羞的時刻啊。 “好了，我不鬧了，”擺正臉色，莉莉掰過她的小臉，嚴肅無比道，“那顏祥怎么辦？那小子的心思，你可別說看不出來?！?/br> “你又胡說了，”許佑蓉轉過臉，翻開課本，對莉莉這話，僅僅當做玩笑，“好好看書，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今兒聽到高剛在金盛門酒店舉行訂婚儀式的消息，還在想，你不是昨天就訂婚了嗎？怎么今晚還訂呢？”捏著下巴，莉莉做著沉思狀，“還以為你記錯時間了。沒想到啊~” “高剛今天訂婚？”驚訝了一下，心里不免有幾分僥幸。還好，終于確定，她跟高剛，以后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對啊，聽說是跟白靜美?！崩蚶蚋锌膿u著頭，“本來還挺瞧不起白靜美的，不過看到你也是這種情況，又覺得你們太不容易了。還好我家里不需要我做出貢獻。要不然，這人生毀了，可找誰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