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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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弈大笑了幾聲準備離開,顏書語突然站起身:“賢王,我發現你這人挺沒良心的?!甭遛耐W×四_步,似乎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這樣對我也就是算了,可是皇上是你的皇兄,他還救過你一命。是你說的,當年你被推下水時,是皇上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br> 洛弈沉默了一會,最后竟笑道:“是又怎樣?!?/br> 還能理直氣壯地說出“是又怎樣”,顏書語覺得洛弈真的沒救了,十個梁夫子也不能把在這條黑路上越走越歪的洛弈拉回來。 “他救了我,我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一輩子嗎!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他那時候沒有跳下來就我,也挺好的……同樣是母親不受寵,可憑什么他最后當了皇帝,我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賢王。呵,賢王,可不就是閑王么。就因為他的娘出身名門,而我的娘不過是供人使喚的宮女!這真不公平……” 這種事情也能怪洛辰?顏書語有點無法理解洛弈的邏輯,她冷眼聽洛弈把話說完:“那你想怎么樣?搶了洛弈的皇位?” 從洛弈嘴里套出了他的真正目的,顏書語反而放松下來,身子一縮,又坐回到角落里去。在顏書語眼里,洛弈對洛辰皇位的威脅顯然是沒有多大的。 許是顏書語的態度惹惱了洛弈,怒氣迅速堆積,眼里滿是陰霾,可最后他竟然忍住了,沒有對顏書語惡語相向,“顏姑娘,我勸你還是識時務一點地好?!闭f完交代了獄卒鎖好牢門,轉身離開。 在牢里,獄卒并沒有克扣她,沒有傳說中的拳腳相加言行畢竟,甚至還有友人見面,顏書語自娛自樂地想,這和自己在家時的生活其實也沒有什么兩樣嘛。 隔著一道木制的牢門,看著顏書語明顯正在走神,司徒遠只得苦笑,聽見顏書語入獄的消息他一路都提心吊膽的,現在當事人卻還有心情走神。 “放心吧,在牢里,有的吃有的喝,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鳖仌Z在司徒遠面前轉了一圈,安慰他道。 “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br> 司徒遠一開口,顏書語就知道他要去找洛辰?!八就侥懵犖艺f,別去找皇上,他救不了我的?!?/br> “為什么?”如果皇上都救不了書語,那書語豈不是真的沒救了?! 顏書語閉口不談原因,只對司徒遠說別去找洛辰了。 洛辰不是救不了她,是不能救她。顏書語犯的是欺君之罪,洛辰若是不追究,就這樣放過她,旁人看來,這就是放縱和包庇,只會讓天下人恥笑,讓朝廷百官寒心。 “探監的時間到了,出去吧?!?/br> 獄卒不講情面地把司徒遠從牢里帶出來,牢里一下子冷清下來,顏書語坐在干草堆上數地上的螞蟻,數到第一百零四只的時候,聽見獄卒說道:“33號,有人要見你?!?/br> 33是顏書語在獄里的編號,她覺得挺不吉利的。 今天來見她的人有點多啊,簡直是客似云來……顏書語慢吞吞地走到牢房口,看見獄卒帶著一個人進來,幾乎是立刻心虛地停下頭去。 來人是梁夫子。 梁夫子站在牢房門口,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顏書語就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梁夫子,更不敢主動挑起話頭。 “怎么,見著老師你也不叫了?” 顏書語抬起頭:“梁夫子好?!?/br> “我何德何能,有你這樣的學生!”梁夫子突然變臉,“整個太學幾十年才有今天的成績,差點被你毀于一旦!” 顏書語女子的身份曝光以后,很快有人注意到顏書語所在的書院,太學。人們紛紛開始質疑太學的入選標準,女扮男裝入太學的顏書語究竟是走后門進去的還是因為太學的疏忽和嚴謹完全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在這樣的壓力下,太學停課了兩天。 “梁夫子,對不起……” 梁夫子起初也是震怒的,顏書語竟然將這么大的一件事瞞了這么久,但見到顏書語之后,他發現他比自己想象地更愛惜這個學生,可是是個女兒身……他嘆了一口氣:“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奔词沽悍蜃釉徚怂?,可天底下還有那么多人盯著顏書語。 顏書語把頭埋得更低了,當初入太學的決定可以說是她一時興起,沒想到……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绷悍蜃幼吡?,他離開牢房前的最后一句話是:“你我師生緣分盡與此,以后,好自為之吧?!?/br> 顏書語又縮回了牢房的角落里,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獲得一點安全感。牢房里沒有一絲陽光,也就分不清白天黑夜,顏書語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已經待了多少天了,她開始覺得日子越來越難熬。 ☆、第101章 免死金牌 【一】 筆者于獄中,無可思 ——《新皇觀察記錄》 【二】 顏書語在牢里見到的第三個人,是顏溫卿。 “爹!” 顏書語被洛弈帶走的時候,顏溫卿不在家中,事發突然,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告知顏溫卿就已經被帶到了冰冷的牢房里。 但顏溫卿同前面的司徒遠和梁夫子不一樣,他并不是來探監的。獄卒帶著顏溫卿走近,然后打開了牢房的門,一把將顏溫卿推了進來。 顏溫卿被推得一個踉蹌,顏書語趕緊上前扶住他:“爹,你沒事吧!” 顏溫卿站直了身子,擺擺手,“我沒事?!?/br> 自從梁夫子來過之前,顏書語把自己陷進了那個叫做“自責”的死胡同里,看著顏溫卿被人推得踉蹌,看見他鬢邊突然多出來的幾縷白發,顏書語眼眶一紅:“爹……” 顏溫卿拍了拍她的手:“沒事的,爹不怪你?!蹦茉拐l呢?是他自己憐惜女兒從小沒娘,也不是一直長在自己身邊,于是事事寵著她。老丈人也是如此,那時候錢老爺子還說天塌下來有他頂著,顏溫卿暗道自己糊涂,怎么能真的信了這樣的話,老爺子勢力再大,遠在江北,始終是鞭長莫及…… 顏書語扶著顏溫卿在草堆上坐下,之前獄卒送進來的水還剩小半碗,她端給顏溫卿,卻被拂開了?!笆≈c喝吧?!辈恢浪麄儠诶卫镪P上多久,但往后的日子肯定不會輕松。顏溫卿清楚,現在的形式有多嚴峻,他看著女兒苦笑道:“這次,恐怕逃不過這一劫了。我的兒,你怨我嗎……” 顏書語眼眶里的淚水終于沒忍住落了下來,她一個勁兒地搖頭,在她看來,顏溫卿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爹了。 顏溫卿半闔上眼,黃泉路上,他還有何顏面去見書語她娘呢…… 【三】 “為什么?!”司徒遠紅著眼問洛辰。 洛辰現在的模樣比司徒遠好不了多少,眼里布滿了血絲,面容憔悴,這不是一個少年天子應該有的模樣。 司徒遠為顏書語的事cao碎了心,但這次,連司徒將軍都勸他,讓他別再管這件事了,司徒遠不聽。他去找洛辰,洛辰卻始終沉默。 “皇上三思,現在還不是救顏姑娘的時候?!闭f話的是常厲。 常厲和陳席也在御書房里,房間里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氛圍,常厲開口道:“現在滿朝的文武百官都盯著這件事,皇上您不能去救顏姑娘?!?/br> 陳席驚異地看了常厲一眼,老弟,我領你是條漢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顏公子對皇上來說有多重要,顏書語使洛辰變得不理智,常厲說的話即使是事實,是正確的,但卻無異于火上澆油。 首先燒著的是司徒遠:“為什么不能?難道要見死不救么!你們能狠下心來,我卻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他怒視著常厲說道。 眼看著洛辰還什么都沒有說,司徒遠和常厲就已經快要吵起來了,陳席忙把兩人拉開,他看向洛辰,“皇上,您決定好怎么做了嗎……” 司徒遠和常厲聞言也不約而同地看向洛辰。洛辰只覺得喉中干澀,頭一次覺得說出一句話也那么困難?!靶t王進宮?!?/br> 【三】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桌上放置著的香爐升起裊裊青煙,洛辰與洛弈坐在桌子的兩頭,上升的輕煙讓他們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皇上,與其枯坐著,不如下盤棋吧?!甭遛闹噶酥缸肋叺钠灞P。 洛辰笑了笑,沒有反對他的建議:“我聽說,賢王在這方面很有造詣,下得一手好棋?!?/br> 其實洛弈的棋藝算不得有多高超,若說有什么是其他人比不了的,那就是一個“忍”字。他擅長發現漏洞,然后用很長的時間去觀察去琢磨這個漏洞使之為他所用,一招致敵。 洛弈隱忍布局,洛辰步步謹慎,棋盤上局勢焦灼難解。洛弈始終不疾不徐,反倒是洛辰先沉不住氣,把棋子推到一邊。 “你輸了?!甭遛恼f道。 與人對弈,最忌諱的是自己先沉不住氣亂了陣腳。 “你想要什么?” 洛弈笑起來:“我想要什么你都給么?!?/br> “朕給得起,就怕你要不起?!?/br> 洛辰還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樣卻讓洛弈看得心頭火起,打定主意要將顏書語這個洛辰唯一的軟肋捏在手里,“原先我只想幫皇上肅清一下身邊的人而已,顏書語女扮男裝待在皇上身邊保不準是存了什么別的心思。沒成想顏姑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闭f起顏書語,洛弈漫不經心的態度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他嘆了口氣:“看來臣弟這次是好心辦了壞事啊,現在朝廷里滿是風言風語,皇上若是不拿出一個明確的態度來,大家是不會罷休的?!边@是在逼洛辰做決定。 洛弈說完把棋盤上錯亂擺放的棋子都歸回原位:“我想皇上應該也沒什么心情同我對弈了,臣弟告退?!?/br> 洛弈離開后,辰席探頭探腦地走進屋,試探著問道:“皇上,賢王他……”看著洛辰黑的能滴出墨來的臉色,陳席就知道賢王死不松口的態度了,“賢王這是要把顏姑娘往死路上逼啊……” 洛辰又開始折磨手下的棋子了,剛被洛弈收拾好的黑白棋子現在又撒了一地。 “皇上,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您確定非顏書語不可?” 洛辰語氣篤定,“非她不可?!?/br> 陳席見狀,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賢王想要將顏姑娘置于死地,可皇上,還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br> “顏溫卿及其女顏書語,置景國律例于不顧,欺上瞞下,此乃欺君大罪,其罪當……” 陳席是自告奮勇來當為洛辰擬旨的,洛辰口述,陳席執筆,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洛辰接下來的話,直到墨汁順著筆尖滴落在絹布上洇開一朵墨色的花,陳席嘆了口氣,這道圣旨又白寫了。他放下筆,“皇上,事不宜遲,我們也好快些將顏姑娘從牢里救出來?!?/br> 洛辰合上眼,復又睜開,恢復了點冷靜,輕點了一下頭,接著說道:“此乃欺君大罪,其罪當誅?!?/br> 這話聽得司徒遠心驚rou跳的,他不由得擔憂地問道:“這事,能成嗎,中間如果出了什么差錯……”司徒遠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陳席吹干了絹帛上的墨跡,作為這個計劃的提出者,他信心滿滿地說道:“只要將大理寺行刑的人,全換成我的手下,決不會有半點差池?!本褪菦_著顏書語在洛辰心中有那樣重要的位置,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陳席的主意是頒下宣布顏書語和顏溫卿死罪的圣旨,行刑當日,提前他二人從里面救出來,另找兩個人頂替他們上刑場。這主意膽大包天,也只有陳席敢想出這種主意。 “成了,”陳席把圣旨交給小祝子,“去大理寺宣讀圣旨吧?!?/br> “是?!毙∽W优踔ブ嫉氖侄秱€不停。這癥狀,一直持續到他到達大理寺都,沒有好轉。 大理寺丞親自將小祝子迎到大堂,笑臉相對:“祝公公,可是皇上的圣旨頒下來了?” 小祝子點點頭,想起圣旨里的內容,他的手又抖起來,讓他宣讀顏姑娘的死罪,就像是在逼他拿刀害死一個無辜的人一樣,而且,顏姑娘是個好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理寺的人在小祝子面前跪了一地,小祝子的手抖得幾乎要握不住卷軸,突然“咚”得一聲巨響,嚇得小祝子手一松,圣旨終于從他手中滑下去。跪在他面前的大理寺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圣旨,仍舊心有余悸,這可是圣旨啊,見圣旨如見皇上??!把皇上摔地上了那可怎么辦!大理寺丞正要斥責手下,卻見守門的衙役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大人!”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 “門口、門口有人擊鼓鳴冤?!?/br> 大理寺丞不耐地揮揮手:“有什么事待會再說,沒見公公正在頒圣旨嗎!”他向小祝子賠笑道:“祝公公,您繼續?!?/br> “可是,那人、那人手上有免死金牌!” **** “吾皇萬歲萬萬歲!” 大理寺府衙里又跪倒了一片,這次跪的不是小祝子手里的圣旨,而是錢老爺子手里金光閃閃的免死金牌。錢金看向小祝子,說道:“這位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吧,還請公公帶老夫進宮面圣?!?/br> 小祝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好說好說?!本褪菦_著您老手上的那枚金牌,也沒有人攔著啊。 小祝子帶著錢金二人上了回宮的馬車,一路上錢金沒什么話,可顏柳卻沉不住氣向小祝子打聽起消息來:“祝公公,我想您打聽個事,我家公子,哦不,小姐和老爺現在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