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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蒼壁書在線閱讀 - 第139節

第139節

    沐宗忍不住道:“郡主,再不去洛都救援少主,太傅擔心局勢有變——”

    夭紹打斷他道:“宗叔不必多言,大哥我一定會救,我也明白這里面的布局。走到這一步,我遲早被請入甕。我只怕我已不夠那樣的分量,空負了多方籌謀。再者,就算是引蛇出洞也要等到那個引子,總有一方會按耐不住,宗叔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她抬頭望著深濃的夜色,微笑,“我看,也差不多該來了?!?/br>
    沐宗未料她將時局看得如此透徹,怔了一怔,只得應下:“是?!?/br>
    竹舍后深林繁盛,是夜下宿鳥所棲密集之地。這日中霄,夜涼如水,沐宗照常坐在竹舍外石巖上,正打坐調息時,忽聞厲鳥鳴驚,而后深林中群鳥聒噪,紛紛乍飛。沐宗心中一動,忙趕回竹舍,果然見外室燈燭已亮,夭紹寢衣外僅披一件深色大氅,望著窗下三只死鷹,面色如冰。

    “郡主?”沐宗皺眉上前,解下死鷹腿上系著的帛書與錦盒。

    錦盒打開,里間是一條斷臂,及一片破碎沾血的深紫衣袂。沐宗望之大驚,看向夭紹,見她雙目徹寒,瞳底鋒芒冷湛,卻是他前所未見的怒色。

    夭紹冷道:“帛書上寫了什么?”

    沐宗卷開帛書,在燈下念道:“令兄久居北方不歸,無孝侍親,今歸左臂為表其心,望笑納?!蹦畹雷詈?,忽聞窗外掠過一絲輕微的聲響,他正要出去細查,夭紹已揮飛紫玉鞭,鞭影如風,將外間行蹤隱秘的物事拖了進來,“啪”地甩落在地,入目竟是一只黑色羽翼的鳶鳥。

    “沒有想到,最等不及的竟然是柔然人,”夭紹輕輕冷笑,“看來洛都如今各方云集,都等著我去自投羅網,我倒是不能讓他們再失望?!?/br>
    沐宗仍對盒中之物驚疑未定:“這斷臂——”

    “柔然人就算要加害大哥,怕也進不了北朝的深宮密牢,既是他們送來的,那就不是大哥的,”夭紹略略平穩心緒,對沐宗道,“他們按耐不住了,說明北方戰場形勢有變,中原時局更不穩。收拾行李罷,我們即刻東行洛都?!?/br>
    “要不要通知彥公子?”

    “不必了,”夭紹緊抿紅唇,凝冰的眉眼間蕩出一抹細微的柔暖,“他早知道?!?/br>
    ·

    明知眼線已遍布四周,那就不必再故意隱藏行程。夭紹與沐宗夜下啟程,急行渭水。在渡口找了輕舟東進時,潼關一戰正如火如荼。一路在野湖分流輾轉飄蕩,至首陽山下,青兗水軍封鎖江面,輕舟前無去路,只得上岸換馬。

    再行陸路,已深入敵人陣心,夭紹的行程毫無掩飾地曝露在八方細作密報中??删褪撬@樣明目張膽地靠近洛都,竟無人在半途橫加阻攔。夭紹明白其間的敵友之分,各方力量互相牽制,沒到最后一刻,無人能夠擅動。既是如此,她便愈發隨意起來,硝煙亂世下,獨她出行如出游,一路觀賞風景,與沐宗說笑自如,讓后面盯梢的人都開始摸不著頭腦。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她這樣的逍遙自在,卻誰也沒有料到,這樣明顯的目標近在洛都郊外時竟能憑空消失,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蹤跡全無,留下所有沿途尾隨的細作惶惶失措。

    邙山腳下樹木蒼茫,縱使戰亂,山頂的白馬寺依舊檀香縹緲,佛音圣潔。后山深谷外,沐宗飛縱老樹冠頂,四下顧望確認再無任何跟蹤的人影,方飄身落地,折往谷內。

    谷內由一位老者領著數十武士,在夭紹下首站著,望著她手上所持的令牌,神色俱是恭謹。老者白須皓眉,面容清癯,抱揖對著夭紹道:“在下段瑢,敢問姑娘是——”

    “原來是段族老,我聽尚提起過你,”夭紹將慕容虔給予的令牌收起,回以一禮,“在下晉陵謝明嘉?!?/br>
    “明嘉郡主?”段瑢略有動容,深揖道,“鮮卑族人老朽段氏,見過郗氏主母?!?/br>
    “段老不必多禮,”夭紹忙托起他的雙臂,微笑道,“方才你布下迷障為我們解圍,我還不曾致謝?!?/br>
    段瑢道:“郡主手執華相手令,老朽不過行該行之事?!?/br>
    夭紹瞥一眼他身后諸人,道:“自鮮卑舉幟后司馬朝廷對鮮卑族人的來去風聲鶴唳,未料還有這么多族中武士潛伏在此?!?/br>
    “這還只是一部分,”段瑢在夭紹訝異的神色下解釋,“他們皆是段氏族人,與老朽一樣,此生長居塞外,從未南下,是以北朝無人熟識。華相在戰亂前就已派我領他們密布洛都四處,探聽北朝君臣謀劃動向?!闭f到此,他頓了頓,又道:“恕老朽冒昧問一句,郡主此番執令前來,可是主公或華相有所吩咐?”

    夭紹搖頭道:“尚不知我南下。慕容伯父也不知我確切行蹤,他贈我此令時只說我若來洛都,執令必得援助。方才事情緊急,是以引出族老相助?!?/br>
    “原來如此,”段瑢點頭表示了然,又問,“敢問郡主來洛都所為何事?”

    夭紹如實道:“我來救我兄長?!?/br>
    “謝公子的事老朽聽說過一二,若有驅遣,但請吩咐?!?/br>
    “如此——”夭紹沉吟道,“入宮救人之事張揚顯眼,且是謝氏私事,不敢因此牽連段老,以免華伯父在洛都的苦心經營毀于一旦。只是眼下倒是有一事需勞煩段老?!?/br>
    “郡主請說?!?/br>
    “康王司馬堅就在邙山之頂的行宮明光清舍內,后日入夜,我想請康王行一趟洛都,屆時段老只需將人交至云閣便是?!?/br>
    “云閣?”默立一旁的沐宗聞言起疑,勸道,“郡主,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云閣怕是洛都最不安全的地方?!?/br>
    夭紹道:“無妨,我心中有數?!?/br>
    沐宗看她一眼,不再言語。段瑢點頭應下:“郡主放心?!?/br>
    傍晚城門關閉前,夭紹和沐宗憑借段瑢與城門守軍素日的交情,在他身后喬裝成遠方難民投奔都城親眷,安然進入洛都。沐宗入城后本要將謝氏玉令懸于腰側引出接應者,卻被夭紹所攔。兩人著襤褸衣裳穿行長街巷陌,宵禁前終走到一座門庭破敗不堪的府邸前。

    沐宗照舊留意四周動靜,卻不料整條長街蕭條空蕩,竟是人畜全無。孤月清光照著臺階上碎裂的匾額,黑木上的鎏金鑲字被人挖的四分五裂。沐宗從嵌入木內的字印依稀辨別出往日的榮耀,吃驚:“孤獨王府?”

    “是,”夭紹眸眼淡淡無溫,“這里想必是今時洛都任人都避退三分地方,我們可安心逗留?!彼S上墻頭,滿目的斷壁殘桓,比想像中更為蒼涼,念及昔日住在此處的浮華鼎盛,心中不禁也是微微一悲。

    兩人在王府內庭找了安歇之所,沐宗點燃燭火,拿出干糧替作晚膳,與夭紹分吃。夭紹邊吃著干餅,邊在燈燭下對著慕容虔所留地圖仔細揣摩。沐宗望著她專注的神情,幾次欲言又止。

    夭紹抬頭時察覺到他臉上的為難,問道:“宗叔你有話要說?”

    “是,”沐宗道,“屬下心中有些疑問,想請郡主解惑?!?/br>
    “你說?!?/br>
    “郡主何以要段族老去拿康王?”

    “有司馬堅在手我們才能全身而退?!?/br>
    “無他在手我們也可全身而退,”沐宗低聲勸道,“太傅已鋪好所有后路,即便沒有康王,裴氏也不可能袖手旁觀?!?/br>
    “阿公的籌謀我明白,可是……”夭紹嘆息著搖搖頭,“讓裴氏主動,還是被動,這不一樣?!?/br>
    沐宗道:“這便是屬下的另一個疑惑??ぶ髅髦薪凡恍?,為何要這樣大費周折?”

    “是我大費周折么?還是裴行大費周折?”夭紹苦澀一笑,“我不能成為尚的阻礙,我也不再可能成為尚的阻礙,宗叔你應該明白。尚想做的,不想做的,我和阿彥比誰都清楚,我們不愿讓他為難。所以,我只能為難裴行和裴媛君?!?/br>
    沐宗至此有些了悟:“難道郡主是想趁機逼反裴行?”

    “他早存二心,不過是等著尚來求他,”夭紹道,“既然阿公也覺得尚奪北朝天下必要得裴氏相助,那我就以自己為餌,推裴行前行一步罷?!?/br>
    沐宗猶疑于她計劃的漏洞,問:“若裴氏兄妹不為康王死活所動呢?”

    “舜華姑姑曾說過裴行這人頗具情義,我只是賭這一把,”夭紹望著燭火的眸光略深,輕輕一笑,“無論如何,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至于成事與否,就在命不在我了?!彼砥鸢干系牡貓D,納入懷中,起身去內室換了一襲黑袍,長發以布帛緊束,對沐宗道:“我去一趟云閣?!?/br>
    沐宗覺得云閣現今實非安穩之地,正要勸行,夭紹卻在他開口前一笑道:“宗叔不必擔心,那里無人會傷我。再說宗叔你也要外走一趟不是么?阿公在北朝宮中的那個得力眼線,是時候請她現身援手了?!?/br>
    “是,”沐宗無奈點頭,“郡主小心?!?/br>
    ·

    時過亥時,清月被烏云遮攔,暗夜下北風凜冽,枯樹長枝亂舞如妖魔。夭紹攀越云閣高梁華甍間,落葉一般輕飄飄在風中疾蕩前行。這里的亭臺樓軒對她而言再熟悉不過,一路繞道梅林淺湖,徑往竹林后書房而去。

    書房明燈高照,通紅的燭火將里間二人修俊的身影清晰印上紗窗。她悄伏窗下,靠墻懶懶坐下來,聽著室內二人的言語。

    一人聲音不羈依舊,嬉笑著道:“前線敗傳頻頻而至,潼關已破,桑乾強攻數日數夜寸土未得,不過數千將士就阻得薊衡之毫無辦法,更不論其后的云中城了。你的計策,嘖嘖,看似威猛,實則不堪一擊。所謂的挾劍絕倫也只能對著殷桓和祖偃威風威風,在尚和阿彥面前,不過破綻百出,一招既敗?!?/br>
    另一人聞言只是冷笑,言詞驕傲如常:“在下自不比沈大人盛名冠世,垂長衣,談清言,浮華相扇,標榜為高?!?/br>
    被諷刺之人毫不以為然,坦然應承:“你不必激我,我是不懂戰場進退,因而袖手旁觀。說實話,你受湘東王之命來助司馬豫,如今這樣的作為,卻是來助他,還是來毀他?以你對尚和阿彥的了解,能想不到他們下一步的應變?能猜不到如今的戰果?”

    那人漠然答道:“我不過閑人一個,是以閑話一兩句,爾后北朝君臣如何調兵遣將、謀陣部署,與我何干?”

    “那倒是,若讓郡王殿下親上戰場,與尚和阿彥當面對陣,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不如明日我代你上疏司馬豫,讓他派遣你去前線接替司馬徽的位子?”

    “哦?”那人長笑道,“沈大人既是東朝使臣,又為柔然王儲出謀劃策,如今還要向北帝上疏,周轉三國毫無遺力,功蓋蒼生,何德至此啊?!?/br>
    再度被刺,且刺得體無完膚,直戳心底最薄弱的一處,沈伊終于忍耐不住,怒道:“蕭少卿!”

    蕭少卿卻并不理他,推開窗扇,望著外間面帶微笑靜靜傾聽的女子,淡然問道:“你還要聽多久,梁上君子?”

    夭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嘆息道:“不管怎么小心翼翼,總是瞞不住你的雙耳?!?/br>
    “若非你方才失聲一笑,我也不知有人在外偷聽,”蕭少卿打量著她,目中透澈,微微而笑,“恪成說午后在郊外失去了你的蹤跡,我還擔心是不是遭遇了不測。不過阿伊說你遲早來此,果不然?!?/br>
    夭紹聞言朝室內另一人望去,但見那人白衣飄灑,屈膝慵然靠在榻上,望著她揚眉而笑,仍是一臉玩世不恭的模樣。

    ·

    夭紹翻窗入室,在書案旁坐下。這些日子與各方勢力周旋了這么久,她也著實折騰累了,至此刻才有了一絲的放松,自盛了一杯茶湯慢飲。

    沈伊瞧著她靈活利落的翻窗倒梁,笑道:“你跟著阿彥別的沒學到,梁上君子不速之客的作風倒與日嫻熟?!?/br>
    夭紹一笑承之:“幸蒙沈大人夸獎。其實若非有人從中插手、有意將局面擾亂至此,我也不至于孤身犯險來洛都,更不至于偷偷摸摸地黑衣夜行。誰不想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呢?只是無奈別人不給我這樣的機會。沈大人,您說是不是?”

    她話里話外處處含沙射影,一口一個“沈大人”,分明要將關系與他撇得干干凈凈。沈伊心知肚明她對自己的怨懟所在,此刻聽著她的話只覺喉嚨發緊、老臉發紅,訕訕道:“這口齒伶俐字字如針的,是把我當成阿憬了么?要知道北上獻策大亂中原戰事,迫得阿彥離你而去,又迫得北帝惱羞成怒以謝澈要挾謝太傅,可不是我的主意?!?/br>
    “誰說是沈大人的主意了?”夭紹明眸似水,嫣然一笑,“且又何必抽身抽得這么急,還不到你長袖善舞的時候呢。歇著罷?!?/br>
    以前她的唇槍舌劍都用在蕭少卿身上,沈伊只知旁觀為樂,何曾有身處其中的待遇,更遑論感受其間煎熬。一時只被她擠兌得恨不能鉆地三尺,忍不住佯怒瞪眼:“你只知道句句針對我,怎么就不問問阿憬,他為何想得如此毒計上呈北帝,讓尚和阿彥在戰事上首尾難相顧?”

    “憬哥哥有他的緣由,你別轉移視線,”夭紹笑盈盈道,“再說,我今夜是有事來求他的,可不是來惹怒他的?!?/br>
    “親疏有別啊,”沈伊甩袖掩面,悲戚長嘆,“你豈知我沒有我的緣由?”

    夭紹見他裝模作樣的舉止,不免想起往日相處的歡笑無忌,心中既悲且悵。她不再與他逞口舌之能,望著端坐對面、揚唇淺笑的蕭少卿,問道:“憬哥哥,今日云閣的這些人,還都可信么?”

    蕭少卿道:“北朝所有云閣的細作阿彥早已清除徹底,洛都云閣留下的更是云族親信,當然可信。只不過外間監視的眼線仍密,我雖在此,也不能消除北帝的半分疑慮?!?/br>
    “如此……”夭紹垂首略思,自懷中取出一卷地圖,鋪于案上。

    蕭少卿望了幾眼,目色微動:“北朝宮闕圖?”

    “是,”夭紹道,“這圖繪制詳盡,從前朝到后宮,從高達百丈的登云塔到挖地十層的地宮深牢,路線機關無不涵括?!?/br>
    天下能繪出此圖的只有一人,蕭少卿心中了然:“我師父給的?”

    夭紹微笑頷首:“除華伯父外,世上尚無人從地宮囚牢中被活著救出?!彼捳Z頓了頓,望著蕭少卿神色慎重,緩緩道:“我這次來洛都的緣由你們應當都知曉。后日我入宮救大哥,還請憬哥哥助我?!?/br>
    蕭少卿并沒有絲毫的遲疑,點頭道:“你說?!?/br>
    “我已托鮮卑段族老去邙山行宮挾持康王司馬堅,還請云閣的人予以接應,后夜子時送往景風門?!?/br>
    “好,此事不難?!?/br>
    “后夜我入宮救人時,請憬哥哥務必拖住北帝與苻景略,若驚動他們,我與大哥則死無全尸?!?/br>
    夭紹這句話說到最后時面色極為清冷決絕,蕭少卿的目光在她眉眼深深一顧,薄唇輕啟:“一定?!?/br>
    “至于伊哥哥——”夭紹瞥一眼榻上看似慵懶閉眸、實則豎著耳朵傾聽的人,微笑,“你隨我入宮去救人?!?/br>
    沈伊聞言長眉橫飛,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目光精湛地盯著她,咬牙切齒道:“你們夫婦就沒有一次好事能想到我,非得逼我在兩難的時候身犯險境。你可知我也有我的前途要打算?”

    “你的前途?”夭紹淡然道,“你的前途不就是殺人放火,興風作浪?除此之外還有什么?”

    沈伊無可奈何地望著她,唇動了又動,難以辯解。

    夭紹并不顧他神色間的為難與糾結,低頭抿了一口茶湯,慢慢道:“況且這次既是你種的因,便該由你去了結這果?!?/br>
    沈伊聽出她話外之意,不由怔了怔:“什么意思?”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這次來洛都其實是為此信所激?!必步B從袖中摸出一卷帛書,丟到沈伊身上。

    沈伊打開帛書,目觸字跡,面色微微一變。

    “這字跡伊哥哥想必不陌生?”夭紹索然一笑,“與此帛書一同送給我的,還有一條斷臂。我想,即便連她一個圍觀之客也如此等不及,想必我大哥在牢中著實是水深火熱。局勢既如此,我怎能不來洛都?”她清楚地看著沈伊握著帛卷的手指狠狠攥緊,用力到指骨森白而凸,也不禁苦笑,輕輕嘆息道:“伊哥哥,請問這是不是你種的因?”

    “的確是我的失誤?!鄙蛞翝谎缘?。他鐵青著臉色,從未有任何時候像此刻這般徹底失去了往日浮夸浪蕩的神采。爾后再看了看帛書上的字,冷冷一笑,長袖輕揮,掌力催發,將帛書震得粉碎。

    “后日救人,我任你差遣?!鄙蛞猎俪雎晻r是故作漫不經心的灑脫。他想要恢復先前的不羈,卻又在那二人透澈的目光下笑得勉強?!傲T了?!彼y以自持地喟然一嘆,白衣如驚鴻,自大開的窗扇狼狽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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