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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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紹不料竟是這樣一個消息,一時愣神:“你……你們,要離開洛都?” “是?!?/br> 蕭少卿道:“怕是明天你們還不能離開?!?/br> 沈伊與夭紹俱是不解,齊齊問道:“為什么?” 蕭少卿不答,只對沈伊道:“我帶你去見姑姑?!鞭D身將走,又囑咐夭紹道:“你留在這里吧,我們去去就回?!?/br> “好?!必步B點了點頭,獨自留于池畔。 時間飛逝,已過酉時三刻,先前于池畔欣賞夜色的賓客們都陸續踏上水上長橋,朝金壁輝煌的瑤光殿走去。 沈伊與蕭少卿去了許久還未回來,夭紹心起焦慮,正想著要去尋他二人,誰知瞥眸卻看到池畔玉階上靜立的黑袍男子。流波風浪間煙嵐彌漫,夭紹默默望著他,只覺他的身影比平日要模糊許多,仿佛非得等她近前一看,才可見其真容。 他何時來的? 夭紹微微困惑,又微微躊躇。 沈伊所言北上云中的話還回蕩在耳邊,她不由想,自己是不是也該上前與他道聲別。本是極簡單的事她卻不知為何開始猶豫,左手扶著欄桿來回摩娑,右手不自覺地纏繞起腰間絲絡,指尖不經意觸碰到衣袖里藏著的一處堅硬時,她終于記起一事。 一件本就要求助于他的事。 念及此處,她腳下終于移了移,待要上前,遠處卻依依裊裊飄來一縷華衣秀色。 夭紹靜靜望著裴縈靠近商之,望著他二人于湖畔低聲笑語,思了一瞬,轉身離開。 帝后還未至瑤光殿,夭紹唯恐遲了夜宴,便在梅林里尋了幽徑小道,急急趕赴紫辰殿。行到一半的路程,卻見小道旁的梅樹上懸著一盞燈籠,微弱的燈光下黑衣修俊,她吃驚抬目,視線所觸,正是那張冰涼的銀面、那雙孤長的鳳眸。 “你、你剛剛不是在池邊?”夭紹張口結舌。 “你也說了是剛剛?!鄙讨?,抬手摘了面具。 夭紹雖清楚望見了他的面容,卻似乎仍有迷惑。 “我不是鬼,是人,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商之微微一笑,“這個宮廷我走得總歸比你多,近路如何找,我大概比你熟悉些?!彼呓鼉刹降剿媲?,問道:“你方才可是有事找我?” “嗯,”夭紹無意識地點頭,卻又覺得哪里不對,盯著他道,“你怎么知道?” 商之輕輕抿住唇,笑意漫起的鳳眸煞是漂亮誘惑,低聲道:“找我何事?” 何事?夭紹在他的笑容下有些茫然。如此夜下,如此密林,他身上的幽寒香氣伴隨梅香入鼻,竟是這般濃郁逼人,他低低垂首時,那冷香便來得更近,似拂面貼近的深沉氣息,叫她心中惶亂,無所適從。 夭紹忍不住連連后退幾步,商之怔了怔,皺起眉。 “怎么了?” “沒什么,”夭紹努力保持自如的神態,自袖間取出一個玉瓶,遞給他,“這瓶里有粒藥丸,你看看是否由雪魂花所制?” 商之打開瓶塞,送至鼻下輕輕聞了聞,微笑:“果然?!?/br> “什么果然?” “當年東朝宮廷藏有的雪魂花雖只有一朵,但為你解毒卻不過用了其中一半,其余的看來都被制成了藥丸,”商之將瓶里僅有的一粒藥丸倒在掌心,問道,“這可是你趁東朝皇帝昏迷時得到的藥丸?” “是,”夭紹暗暗惱恨他的神機妙算,賭著氣道,“你什么都知道?” 商之不知她的心思,仍是微微笑道:“南下在鄴都時是我與阿彥一起診治的蕭禎,他亦是中雪魂之毒昏迷不醒的。想來沈太后是知道他所中何毒,這藥丸雖不比新鮮雪魂花朵的靈效,但也是讓他昏睡三月還能醒過來的緣故?!?/br> 夭紹喜道:“如此說來,這藥也可救阿彥?” “僅一顆?”商之搖頭,“不能?!?/br> 夭紹忙道:“東朝宮廷里還有?!?/br> “也不行,”商之輕輕嘆息,“蕭禎毒已痊愈,是因他中毒時間尚短,且一直服用解藥,不似阿彥八年之長。不過對阿彥如今的身體而言,有這藥總比沒藥的好。只是藥在東朝深宮,怕是難以取出?!?/br> “要偷嗎?”夭紹笑道,“伊哥哥會有辦法的?!?/br> “解藥可能在沈太后手中,沈伊立場艱難,”商之若有所思,“依靠他,還不如依靠少卿?!?/br> “少卿……”夭紹蹙眉,憂慮起來。 商之嘆了口氣,將藥丸放入瓶中,遞還給夭紹:“為何不將藥直接拿給阿彥?” 夭紹咬了咬唇:“我不想再給他失望?!?/br> 商之頷首:“原來如此?!?/br> 夭紹看了他一眼,猶豫半晌,終是忍不住輕聲詢問:“聽伊哥哥說,你明日要去云中?” “是,鮮卑出了些事?!?/br> “要緊么?” “目前還無大礙,我只是不放心?!?/br> 夭紹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你要一切小心?!?/br> 此話音落,梅林間一片沉寂,風吹雪蕊,幽香撲面,聞得夭紹腦間忽起暈眩,良久,她才聽見商之輕輕“嗯”了一聲。夭紹慢慢抬起頭,正見商之凝望過來的目光。言已至此,兩人竟是再無它話可說,對望著彼此的眼眸,默默無聲。 夜色于此處幽靜悄然,卻于不遠處的瑤光殿一派喜慶喧鬧。 “啪”一聲脆響當空破裂,妖嬈煙花于月華下絢爛綻放。 夜宴已開。 透過梅林間繁枝瓊蕊,模糊可見遠處明燈迤邐、華蓋雍容,正朝北苑而來。兩人不敢在林中多留,急步出了梅林,趕在帝后之前入了瑤光殿。 蕭少卿早已等在右側首席,見夭紹匆匆而來,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聽殿外內侍長呼通傳帝后駕至瑤光殿。滿座賓客離席起身,跪地恭迎,直到帝后在高處落座,眾人方才起身。 祝辭過后,帝后敬酒。三巡過后,禮儀漸松,一殿觥籌交錯,歌舞飄飛。 夭紹落下酒杯,無心殿中熱鬧,思緒仍停留在梅林中與商之的對話,不住琢磨著解藥的事。 “方才去哪里了?”身側靜靜飲酒的蕭少卿忽然啟唇,看了一眼對面與慕容子野坐在一處的商之,“我看你方才是和商之君一起入殿的?!?/br> 夭紹道:“你和伊哥哥許久不回,我本想去找你們的,路上遇到國卿,便說了幾句話?!彼D眸看著蕭少卿,問道:“伊哥哥見到姑姑了么?” “嗯?!?/br> “那他明日會北上云中么?” “不會,”蕭少卿慢慢飲了一口酒,眸色閃爍,“需得再等幾日?!?/br> 夭紹狐疑:“究竟是為何事?” 蕭少卿緊緊抿了唇,只細細把玩著指間酒杯,笑意透著古怪,似悲似喜,難以捉摸。盡管杯中是價值千金一滴的宮釀赤雪醇,他卻毫無珍惜地一飲而盡,透澈的目色在霸道的酒勁下迷蒙了片刻,才低聲一笑道:“五日后,云濛夫婦將至洛都?!?/br> “什么?云家伯父和伯母要來洛都?”夭紹吃驚,“我怎么不知道?阿彥也不知道。我以為你并不想……”她話語猛然一頓,神色愧疚道:“對不起?!?/br> 蕭少卿滿不在乎地一笑:“無礙?!?/br> 他裝得再好,卻還是掩飾不了眉眼間的落寞和迷茫。夭紹一心想著轉移話題,目光于殿中來回四顧,終于發現了異樣。他們對面,左側首席上唯有裴行一人端坐,而身側的太傅之位卻空落無人。 夭紹拉拉蕭少卿的衣袖,低聲問:“少卿,夜宴至此,怎么北朝的太傅姚融還未到?” “自是被煩惱纏身了?!笔捝偾鋼u晃酒盞,輕悠的聲音里逸出一絲模糊的笑意。 夭紹疑惑:“北朝陛下大婚,他能有什么煩惱,竟敢不赴夜宴?” 蕭少卿不答卻問:“還記得在雍州永寧城外飛虹橋斷的事么?” “記得,難道這事和姚融有關系嗎?”說起此事,夭紹突然想起在永寧城外見到的令狐淳,本能地看向八州刺史的坐席,豈料入目竟是連續幾張席案空蕩無人,八州刺史今日宴上獨剩下青、雍、兗三位,令狐淳為首而坐,垂頭頹然喝酒,臉色不見以往的英氣,甚是懨懨疲憊。 “先前聽說北疆有亂,是以幽、并、冀三州刺史離都北上,”夭紹道,“可是為何如今宴上只剩下這三位刺史,涼、梁二州的刺史大人呢?” 蕭少卿微笑道:“這便是姚融今夜遲遲未至的緣由了?!?/br> 夭紹搖頭道:“我不明白?!?/br> 蕭少卿望了眼端坐高處、聲色不動的司馬豫,這才慢慢道:“司馬豫初政立威之事,怕就是那條飛虹橋。令狐淳的刺史之位將難保,眾輔臣爭先恐后,幾日幾夜暗地里動作不斷,角逐兇險怕是真正的戰場亦拂愧不如,一著下錯,整盤皆輸?!?/br> 夭紹道:“依你這么說,姚融是下錯了棋子?” “也不盡然,”蕭少卿顧盼殿間諸人各異的神色,含笑愜意,耐心對夭紹解釋道,“傍晚時魏叔自宮外遞來密報,說涼、梁二州刺史所帶親衛幾日前在京畿之地犯下了殺人之罪。你想想,如今舉國同慶之時,這般殺戮的發生無疑罪加三等,二州刺史難逃其咎。慕容子野身兼衛尉,裴倫是中尉,兩人共掌都城護衛,此等兇案豈能讓肇事者逃脫?只不過他們也懂時機,直到今日才將兇案提審,輕輕松松查出兇手來歷,上報尚書省。苻景略手段雷霆,阿姐的冊封大典后,二州刺史便被御史臺的人捉去問責,而涼、梁二州為姚氏世代經營,姚融自要在其中周旋。兩相比較,宴上遲到之罪倒不甚要緊了?!?/br> 夭紹聽罷不由感慨:“里面竟有這么多玄機?!?/br> “何止?”蕭少卿輕笑,“這僅不過其中一二而已。你以為北疆之亂是無故而生的么?那令狐淳的罪名如此難逃也當真是國法不容的緣故么?所有一切,自是輔臣們明爭暗斗的功勞,當然其中也不乏高人攛掇?!?/br> “高人?”夭紹困惑,“指誰?” “自然是在北帝身邊出謀劃策的人,”蕭少卿含笑道,“眼下局勢愈復雜,便對北帝愈有利,輔臣們皆有其短,明日朝上只能將新任雍州刺史人選的抉擇大權交給北帝,不管輔臣們愿還是不愿、有意還是無意,北帝如今倒當真行了還權第一步?!?/br> 夭紹默默頷首,想了一會兒,忽然一笑:“這其中可有一二是豫章郡王所為?” 蕭少卿一口酒嗆在喉中,瞬間吞咽不得,任憑烈酒的熱度沿著脖頸燒至臉頰。 “為何這么說?”他好不容易喘平氣息。 “既對北帝有利,便是對阿姐有利,何況你竟這般清楚其中內情,必是時時關注,非身在局中無須如此,”夭紹微笑道,“而且我聽舜華姑姑說魏叔曾到過曹陽驛站,可后來路上我并不曾見到他。如今卻又為何突然出現在洛都?” 蕭少卿看了她許久,點頭長嘆:“所察不錯?!?/br> “你讓魏叔去做什么了?” “天機不可泄漏?!笔捝偾涔首魃衩氐?。 他二人在此竊竊私語評論北朝君臣,卻不知高階金鑾上,司馬豫正指著他們對明妤笑道:“看起來郡王和郡主的感情果然極好,不愧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br> 昔日的冤家如今這般親密,明妤亦是驚訝,輕笑道:“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罷了?!?/br> “聽說郡主和郡王在東朝已有婚約,這番他們送親北上也是辛苦,”司馬豫想起一事,向一旁的裴媛君請示,“母后,朕想將宮中珍藏的那對血蒼玉贈給郡王和郡主,如何?” “血蒼玉?”裴媛君眸色一動,不置可否。 坐在她身旁的晉陽聞言眨了眨眼,依偎到裴媛君身側,問道:“可是母后昨日許諾給縈jiejie的那對血蒼玉?” 裴媛君笑了笑,司馬豫微微皺眉:“阿縈?” 晉陽笑顏間一派天真明媚,說道:“皇兄,母后昨日和縈jiejie說起她的婚事。那對血蒼玉母后想送給縈jiejie為賀禮的?!?/br> “是么?”司馬豫放下酒盞,聲色不動道,“不知母后想將阿縈許給哪家公子?” 裴媛君望著階下商之與慕容子野那席,含笑道:“我看國卿大人甚好,與縈兒亦相熟相知。這些年縈兒的病多虧國卿維系著,兩人感情非同一般。如今賜婚也該是水到渠成之事。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司馬豫靜默片刻,方道:“母后問過商之君了?” “還未,總覺得如果陛下開口,該比哀家要適合?!?/br> “朕會詢問商之君的意思?!?nbsp;司馬豫順從接過話。 裴媛君淡淡一笑:“那就有勞陛下了。宮中還有一對上古璃玉佩,陛下何不將此物贈給郡王和郡主?” 司馬豫笑道:“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