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孟：“……”

    季欽揚無所謂的解釋：“空出來的地方比較多，而且站的穩?！?/br>
    謝孟看了眼男生身后馬上被占了的位置便不再多說什么。

    山塘街是終點站，下的人也最多，兩人維持了一路抱著的姿勢倒也沒什么奇怪的。三月的傍晚倒春寒的厲害，長街窄巷，站臺上人多嘈雜而擁擠。

    “你住哪？”季欽揚隨口問了句。

    謝孟伸手指了指：“山塘街最里面那條巷子?！彼麊柤練J揚：“你呢？”

    季欽揚：“我不住這人，我來看外公?！?/br>
    這句不算假話，莫昭和的確住在山塘街附近，莫素媛偶爾從店里出來會去看他。

    “我陪你到巷子口?！奔練J揚抬了抬下巴：“走吧?！?/br>
    莫素媛接到兒子電話的時候剛從茶室出來，她有些驚訝：“你在外公那兒？怎么想到要去的？”

    “沒進門，就山塘附近兜一圈?！奔練J揚坐在拱橋上懶懶道，他等著一旁炸臭豆腐的小販，把手機移開了一點吩咐：“放點辣放點香菜……恩，多少錢？”

    莫素媛笑了起來：“那等著吧，mama來接你?！?/br>
    季欽揚掛了電話，托著塑料碗一個人坐在橋墩上，腳下是清波綠，烏篷船遠遠的舶來，船尾停了只鸕鶿，在夕陽下瞇著眼扇了扇翅膀，搖櫓的人扔了條魚，又長又重的木漿輕輕的磕了磕船舷，鸕鶿伸直了細長的脖頸，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寒冬未盡，蘇城卻已春意盎然。

    第7章

    謝孟晚上睡得不實，半夜醒來的時候隱隱有些頭疼，他起來倒水，響聲驚動了隔壁的張秀娟。

    老人穿著灰色的布麻袍子，披著大披肩站在房門口，微微皺眉：“幾點了？”她問謝孟。

    “3點多?！敝x孟有些歉疚：“您再睡會兒?！?/br>
    張秀娟嘆了口氣，她走到桌邊坐下：“你都睡不著，我個老太婆還睡什么?！?/br>
    謝孟沒說話，他燒了壺水，灌了只小湯，蹲下遞到了張秀娟的腳邊，站起來的時候對方握住了他的手。

    “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睆埿憔甏蛄恐O子的臉，有些心疼：“初中有陣子你也這樣，奶奶忍著不問，但心里還是不舒坦的?！?/br>
    謝孟張了張嘴又閉上，他露出點笑意，握了握張秀娟的手：“真沒什么，沒事的?！?/br>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卓小遠沒有來，謝孟一直等到體育課結束也沒看見對方的影子，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放學后再去堵人。

    “卓小遠他請假啦?！绷嗟陌嚅L是個女生：“請多久沒說……怎么？你找他有急事？”

    “……”謝孟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你有他地址嗎？”

    女班長說：“通訊錄都在老師那里，你去要要看？”

    謝孟有些躊躇，他去了辦公室，在門口站了半天最后還是放棄了，回過身準備下樓的時候碰上了正好跑上來的季欽揚。

    對方看到他的時候揚了揚眉：“你在這兒呢？找你找半天了?！?/br>
    謝孟：“？”

    季欽揚：“一起回去吧?！?/br>
    謝孟：“……你又要去你外公家嗎？”

    季欽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反應過來，順著話頭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外公家的貓生了，所以最近幾天都會去幫忙?！?/br>
    “……”謝孟動了動眉毛，他極少做出類似戲謔的表情，眼里流露出笑意：“小貓……？”

    季欽揚正兒八經的道：“是啊?！?/br>
    謝孟笑了起來，季欽揚看著他，突然伸手拂過對方的劉海。

    謝孟：“？”

    “粘東西了?！奔練J揚彈了彈指尖，他慣常的露出那種漫不經心的漂亮笑容：“我們走吧?！?/br>
    卓小遠一直沒來上學，謝孟發呆的時間開始變得很長，有時候眼底還會看見黑眼圈，明顯晚上沒有睡好的樣子，他本來就不胖，現在穿黑色衣服時會給人一種瘦的快沒了的錯覺。

    季欽揚仍是每天放學都會和他一起走，找的理由千奇百怪。

    “你剪頭發了？”季欽揚有次無意中問了一句，他將謝孟圍在雙臂中，兩人貼著車廂站著。

    男生的發尾剪短了些，薄薄的貼在頸間。

    “我自己剪了點?！敝x孟有些不好意思：“腦子不集中……好像剪壞了？”

    季欽揚笑了笑：“沒有?！彼咽中馁N在謝孟的脖子上：“還不錯?！?/br>
    掌心下的皮膚很細膩，因為暴露在空氣中的緣故有些涼，季欽揚的手很熱，謝孟并沒有反抗對方這種幾乎捏著他脖子的姿勢。

    季欽揚緊了緊手指，若無其事道：“你肌rou很僵硬?！?/br>
    謝孟：“大概是低頭時間久了吧?！?/br>
    季欽揚沒說什么，他用指關節一點一點的揉過謝孟的頸側，來回揉了三遍才停下，“感覺怎么樣？”他問。

    謝孟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的眼，他嘆了口氣：“很舒服，你會按摩？”

    季欽揚：“我mama一直泡茶做茶藝，肩膀會酸?！?/br>
    謝孟點了點頭，他說了一句：“真好啊?！币膊恢乐傅氖羌練J揚的按摩技術還是別的什么。

    兩人下了車后會去山塘街吃小吃，先開始并不清楚是誰開的頭，就漸漸養成了習慣，謝孟捧著豆腐花碗喝了一半，發現季欽揚還在往碗里加辣醬。

    天氣已經漸漸開始暖和起來，季欽揚吃到一半把外套脫了，里面只穿了一件長袖襯衫。

    謝孟還裹著大衣，傍晚的夕陽從側面曬在他臉上，輪廓清俊的勾勒了一圈，在下巴附近剛剛好的收進了衣領里。

    季欽揚盯得時間久了，才下意識收回目光，他指尖隱隱有些發熱，想了想把豆花碗擱在了桌上。

    謝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吃了？”

    季欽揚的皮膚白的幾乎透明，因為辣吃多了關系，襯得唇色鮮艷，他鼻尖冒了點汗，深棕色的頭發自然卷曲蓬松，略微長的繞在耳后。

    “有些熱?！奔練J揚松開衣領，他撐著腦袋沖謝孟笑了笑：“你吃你的?！?/br>
    “……”謝孟迅速的喝光了最后一點豆花。

    季欽揚翻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

    “走了?！彼昧藘扇说臅酒鹕恚骸拔宜湍愕铰房??！?/br>
    卓小遠的左腿上打著石膏，翹在茶幾上，一個人無聊的在客廳里看電視，meimei卓近近扎著羊角辮跑進來，在電視機前面擋來擋去。

    “有屁快放?！弊啃∵h不耐煩的扔了個靠墊過去：“剛吃了個冰激凌你又想干嘛?！?/br>
    卓近近剛滿10歲，因為身體原因不用上學，每天貪吃貪玩粘他老哥，卓小遠受了傷養在家里這么久，全家就她一個最開心。

    “有人來說是你同學?！弊拷鼟斓阶啃∵h脖子上，連說帶比劃：“很漂亮的大帥哥?！?/br>
    卓小遠受不了她：“帥就帥漂亮就漂亮，會不會說話?！?/br>
    卓近近嘟著嘴，不怎么情愿的從卓小遠身上下來，幫他哥哥去開門，結果看到季欽揚進來的時候卓小遠的臉色整個黑了下來。

    “你來干嘛?！弊啃∵h冷冷道，他頭發長長了一些，很硬的根根豎著。

    季欽揚將帶來的水果遞給卓近近，他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乖，自己去洗草莓吃？”

    卓近近對于跟她哥哥年齡相仿的所有同齡帥哥都沒有任何抵抗力，屁顛屁顛跑去了廚房間，也不管卓小遠了。

    “來看你長蘚沒?！奔練J揚懶洋洋的笑了笑，他打量了一番卓小遠打石膏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那就早點上學，別給人添麻煩?！?/br>
    卓小遠皺眉：“我給誰添麻煩了?！彼吡艘宦暎骸澳悴皇前筒坏每床坏轿覇??！?/br>
    “我不想看到你，不代表別人不想?！奔練J揚從包里掏出耳機線，繞到脖子后面：“打不過還硬來，你真當自己是英雄？”

    卓小遠的臉色難看，卻不想示弱，硬邦邦道：“那個人渣也好不到哪去，仗著人多又怎么樣，不還是一樣被老子揍進醫院去?！?/br>
    季欽揚嗤了一聲，卓小遠瞟了瞟他，忍不住問道：“那人渣沒去sao擾謝孟吧？”

    季欽揚淡淡道：“有我在?！?/br>
    卓小遠：“別以為那是你的功勞，韓冬只是不想謝孟再惹麻煩，真要打起來幾個人都不夠謝孟看的?！?/br>
    季欽揚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卓小遠懶得多說：“以后你就懂了?！?/br>
    季欽揚瞇著眼，他若有所思的甩著耳機線，問了句：“你倒對他挺了解?！?/br>
    “謝孟？”卓小遠吊著眼梢兒：“總歸比你知道的多，本來就是我們s中的事情，不知道你在瞎摻和什么?！?/br>
    季欽揚不屑的笑了笑：“現在是w高了，他是我們三班的人，你搞搞清楚，誰才是外人?！?/br>
    卓小遠氣樂了，哈了半天卻找不出詞來反駁。

    季欽揚塞上耳機，他站起身，兩手插在褲兜里：“我看你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記得來上學，要是上午看不到你，別怪我來拖人?！?/br>
    卓小遠：“……”

    謝孟和張杠杠差不多時間來的學校，兩人在三班門口碰到了早就等在那兒的卓小遠。

    “……”謝孟的目光落在對方還打著石膏的腿上。

    “那人渣一輩子都教不了書了?！弊啃∵h面無表情的道：“具體你問韓冬，我只是負責傳話的?！彼f完，便不再看謝孟一眼，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擦著對方的肩膀過去，準備下樓的時候謝孟喊住了他。

    “卓小遠?！?/br>
    被喊得人不耐煩的回頭：“干嘛？！”

    謝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謝謝你?！?/br>
    卓小遠瞪著他，嘟囔了一句：“神經??！”

    謝孟笑著擺了擺手，張杠杠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倆：“怎么了？怎么了？”

    “沒事?！敝x孟看見了正巧上樓的季欽揚，對方的脖子里掛著耳機線，看到他揚了揚眉。

    “早?！奔練J揚打招呼。

    “早?！敝x孟注意到他胸口，無意問了一句：“你在聽什么？”

    季欽揚遞了一只耳塞給他：“聽聽看？”

    “……”謝孟還沒反應過來耳朵里就被塞滿了，陌生的清越旋律敲打著耳膜，微小的共振像蛛網一樣纏住了聽覺，連著心臟都輕輕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