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秦拂:“……” 所以,所謂的冊封魔妃不過就是一個幌子,這幾天里他們大張旗鼓準備的明面上是魔妃的冊封大典,實際上怕不是在準備剝奪氣運所需要的手段。 秦拂“嘶”了一聲,露出了一個牙疼似的表情,一言難盡道:“所以,現在其實是火潯和天道在勾心斗角?” 一直在幫助魔族的天道重傷之下想要一絲氣運恢復,火潯非但沒給,還馬不停蹄的準備什么“冊封大典”。 這叫什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是說養虎為患了? 秦拂的表情頓時就一言難盡了起來。 天無疾則愉悅的勾起了唇角,緩緩道:“天道被我殺了兩次,如今只有一息尚存茍延殘喘,火潯被我重傷,想要快速恢復只有剝奪氣運,可如今氣運只有蘇晴月身上的那么一絲,要救也只能救一個,我想看看他們怎么選擇,如今,這結果著實沒有讓我失望?!?/br> 千年以來,天道偏向魔族,對于人族的氣運之子,最喜歡做的便是試心。 將兩個幾乎同樣痛苦的選擇擺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猶豫不決看著他們痛苦掙扎看著他們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會痛苦的獨自承擔決定的后果。 天無疾曾親眼見過寒江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有兩個同樣出色的弟子被困秘境,在有限的時間內,他只能選擇救一個。 寒江選的是他的大弟子。 從秘境中出來之后,寒江曾有一段時間消失到他也找不到蹤影,但回來之后,他就再也沒收過徒弟,也很少去見自己的大弟子,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 親緣斷絕天煞孤星。寒江曾經這么說他自己。 將一個人不斷的放在這樣的選擇中煎熬著煎熬著,讓他們在源源不斷的痛苦中掙扎著。 煎熬到哪怕銅皮鐵骨刀槍不入的人都承受不住掙扎到蛛網中的蟲兒一般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就到了天道收尾的時候。 天道似乎很喜歡這樣。 玩弄一個人的人性挑戰一個人的極限看一個人在選擇中痛苦掙扎。 而如今,天無疾親手將他放在了這樣的選擇之中。 但不同的是,他只是被選擇的一方,而選擇權不在他手中。 天道沒有悲憫之心沒有愧疚之情,天無疾沒辦法讓他也體會體會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這樣的選擇是什么樣的感受,但他可以將他放在被選擇的位置,讓他嘗嘗無能為力是什么滋味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茍延殘喘是什么滋味。 而且…… 天無疾轉頭看向了秦拂。 如果他百年前沒有殺了天道一次讓天道從此虛弱百年,再也不敢肆無忌憚,那么,下一個寒江便是秦拂。 天無疾只是這么想著,眸色就冷了下來。 秦拂不知道天無疾在想什么,但看他的表情,總會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 能用半輩子的時間將天道逼入絕境的人,又哪里會有什么愉快的回憶。 秦拂猶豫了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天無疾一怔,回過神來,臉上就重新掛起了以往那種漫不經心的笑意。 秦拂看著他,突然伸手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 天無疾困惑的看過來的時候,她咳了一聲,說:“雖然我承認你笑起來很好看,但不想笑的話就不用笑了,難過的話我的肩膀就借給你,我又不會笑話你?!?/br> 天無疾一愣,嘴角緩緩揚起了兩分。 那笑容弧度淺淡,幾乎看不出來這是一個笑,但又和剛剛那刻意擺出來的漫不經心的笑截然不同。 就像秦拂所說的那樣,他笑起來很好看。 秦拂有些愣神。 然后,她就看見他微微垂下頭,那張好看到讓人失神的面容離她極近極近。 他開口,聲音低沉到讓人耳朵發癢,低聲問:“你覺得我笑起來很好看?” 秦拂“啊”了一聲。 他又問:“你剛剛說,我如果難過的話,肩膀就借給我?” 秦拂“嗯”了一聲。 天無疾就看了看她瘦弱的肩膀,輕笑道:“這倒是不用了,不過你如果能再多夸我兩句的話,我不介意給你笑一個更好看的?!?/br> 秦拂:“……” 她反應了片刻才發覺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似乎是被調戲了。 她頓時滿臉的無語,一把推開他,反駁道:“難道我自己不好看嗎?我為什么要看你!” 天無疾從善如流的離開,點頭道:“我們阿拂當然最好看?!?/br> 秦拂不聽他的花言巧語,抽出斷淵劍謹慎的靠近中間那“印天鑒”,隨口道:“正事還沒干完呢,火潯他們估計沒多久就到了,你還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天無疾跟了上去,一把揮開“印天鑒”不死心般沖秦拂而來的光芒,問:“那如果是正事做完了,我就能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嗎?” 秦拂:“……” 她站在“印天鑒”前,直接不理他了。 她看著那塊和命峰中的印天鑒上下完全相反的“印天鑒”,又看著它中間鑲嵌著的那座棺槨,沉聲道:“這又是什么玩意?” 天衍宗中那塊印天鑒的來歷秦拂耳熟能詳。 天衍宗的印天鑒來源于上古,據說是這世間第一個以算入道的修士窮盡畢生心血所制,在這塊印天鑒上,天道曾二十三次降下意志,從此,印天鑒就成為了修真界中唯一能召請天道的法器。 但秦拂還從來沒聽說過印天鑒還有兩塊。 還有中間那棺槨,通體漆黑,詭異莫名,秦拂總能從中察覺一股不詳之氣。 天無疾的手觸及到那塊印天鑒,淡淡道:“仿制的冒牌貨罷了?!?/br> 秦拂不解:“仿制的東西也能召請天道?又或許說只是因為天道偏向魔族,所以無論這東西是不是仿制的,天道都會被召請到?” 天無疾卻搖了搖頭,那雙手順著潔白如玉的印天鑒撫摸過去,一路觸及到了那漆黑的棺槨。 秦拂頭皮一麻,本能的覺得這個東西碰不得,立刻厲聲道:“小心!” 同時伸手要去拉開他的手。 那漆黑的棺槨發出了沉沉的嗡鳴聲,一股漆黑的魔氣從棺槨表面溢出,蛇一般的纏繞上天無疾的雙手。 秦拂本能的覺得這黑色的魔氣極其危險,那其中蘊含的威壓和力量,危險到讓秦拂的本能叫囂著快逃,而且她本能的覺得,這東西天無疾不一定能應付得了。 她咬著牙握住天無疾的手腕,就要把他的手拉開。 然而下一刻,天無疾的五指張開,那黑色的魔氣無法反抗又不可抑制般的被他吸收入了掌心。 然后,整塊棺槨風平浪靜,方才那些讓秦拂感覺到不詳的氣息立刻消失。 秦拂愣了片刻,立刻拉過了天無疾的手,嚴肅著臉,上上下下的檢查著他的手掌。 他的掌心多了一塊黑色的印記,秦拂擦了擦,沒有擦掉。 她立刻去探他的脈搏。 天無疾試圖叫她的名字:“阿拂……” 秦拂立刻打斷他,抬頭問道:“你感覺怎么樣?” 天無疾翻轉了一下手掌,應道:“還不錯?!?/br> 秦拂還是眉頭緊皺,沉聲道:“我總覺得這東西你應付不了,阿青,你真的沒事兒嗎?” 天無疾為她的敏銳愣了片刻。 這黑色的魔氣,是天道在全盛之時留給自己的最后的屏障。 按理說,天無疾如果想破這層屏障,必然要付出些代價。 但他沒想到,秦拂居然能察覺出來。 但是現在的話…… 天無疾輕笑了一聲,說:“本來我是應付不了的,但天道作繭自縛,百年前他將當時魔尊的一身魔氣灌輸到我體內,可當時他在魔尊體內,魔尊的魔氣便受他侵染,與他同源,所以如今我的魔氣,如天道留下來保護自己的魔氣,同根同源?!?/br> 如果是其他的天無疾或許還要廢些功夫付出些代價,但若是同根同源的話,他自然有辦法避免這些代價,甚至把它吸收入自己體內。 秦拂還是皺著眉,點了點他手心黑?。骸斑@個沒有影響嗎?” 天無疾笑道:“等我把那些魔氣吸收了,這東西就消失了?!?/br> 然后他垂下頭,看向那沒有一身不詳之氣后變得格外普通的棺槨,說:“阿拂,魔族能召請天道的不是這假的印天鑒,而是這棺槨?!?/br> 他說著,突然掀開了棺槨。 而與此同時,大殿的大門猛然被推開。 秦拂立刻抬頭看去。 火潯蒼白著臉色,眸色沉沉的站在殿外。 他身后是十大魔將,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的萬千魔兵。 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山雨欲來。 秦拂卻奇異的沒有什么緊張感。 火潯帶著萬千魔兵,秦拂他們只有兩個人,秦拂卻莫名覺得他們才是強勢的那一方,是支配的那一方。 這感覺甚至無關武力。 天無疾頭都沒有抬,垂眸在棺槨中摸索著什么。 秦拂就抬起了頭,和火潯視線相接。 火潯眼眸之中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秦拂的眼眸卻平靜無波。 她沒有絲毫退讓。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第一次見到火潯時,上古秘境之中,火潯于她而言是不可逾越的屏障是更甚于秘境的危險來源,秦拂在完全弱勢的情況下心神緊繃的度過了幾個月。 她第二次見到火潯時,魔淵之上,她敢當著萬千修士的面和魔尊賭輸贏。 而現在,只不過是第三次見他。 秦拂卻覺得,自己處在完完全全的優勢地位,甚至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