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她雙手猛然握緊,也忘記了自己抓的是什么,只緊緊抓住了手上的東西。 被她握于手間的東西也不掙扎,溫順的任由她用力握住。 好一會兒她才從那疼痛之中適應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她手上的哪里是其他東西,那分明是阿青的一雙手,此時此刻,已經被她握的青紫。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放開那雙手。 阿青卻反握住了她,她抬頭看時,阿青含笑的眉眼撞進了她的眼睛。 他用口型說,阿拂,別怕。 秦拂一愣。 下一刻,佛子的聲音自她身后響起:“秦施主,收心守意?!?/br> 秦拂猛然反應過來,趕緊收回心神,將全部意識沉入了丹田。 阿青始終握著她的手。 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佛子終于將那縷妖氣從她丹田靈脈中分離了出來,他在她丹田里結了一枚佛印,將那縷妖氣封印在了她丹田一角。 佛子精神高度集中,半個時辰里將畢生所學用到了極致,此刻塵埃落定,他居然難得的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而秦拂疼到最后整個人幾乎都疼到麻木了,她感覺不到疼痛,可也感覺不到其他東西,但回過神來之后她才發現,她握住阿青的那雙手已然被冷汗浸透了。 當佛印壓下時,兩個人齊齊松了口氣。 天無疾立刻將早已準備好的干凈衣服披在了秦拂身上,又從袖口中摸出一顆丹藥,喂到了秦拂嘴邊。 秦拂想也沒想一口吞下。 吞下之前她看了一眼,似乎是一顆雪白的丹藥,入口時有一股清香,不似平常丹藥一般苦澀。 丹藥入口即化,丹田內隨即升起一股暖意,緩緩的撫平了方才的疼痛。 秦拂覺得這丹藥她似乎吃過,在她剛遇見阿青不久,阿青也給她吃過這種丹藥,可是這次藥力似乎更大一些。 她有心想問一句這是什么丹藥,可話還沒問出口,一股困意就不可抑制的襲來,來勢洶洶。 真神奇,她想。 她入道之后幾乎都是以打坐代替睡眠,她已經有許久未曾體會過這么洶涌的困意了。 正在此時,佛子開口道:“秦施主早些休息,這位……天施主還請和我出來一些,有些事情還需要交代一下這位施主?!?/br> 天無疾從善如流的應下來,秦拂反應了兩秒才“嗯”了一聲。 她強打起精神,想起身送送佛子,可剛站起來就被天無疾扶住了手臂,不容拒絕的把她扶到了塌上。 他說:“阿拂,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有我?!?/br> 她看了他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張口想說話,話還沒說出口,整個人瞬間又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天無疾俯身看了她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微微搖了搖頭,給她蓋好了被子。 這再造丹哪怕是丹田碎了一半都能給重塑出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吃過之后困意極深,這丫頭都困成這樣了還強撐著不想睡,也不知道是該說她什么好。 他站起身,轉頭看向佛子,卻見那和尚早已非禮勿視一般轉過了頭,只給他一個后腦勺,眼觀鼻鼻觀心,死活不往這邊看。 他嘖了一聲,斂袖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過去,說:“出來吧?!?/br> 佛子低聲念了句佛號,從善如流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天無疾在院中站定,轉身問他:“佛子叫我出來何事?” 佛子卻反問道:“難道不是前輩有事要交代晚輩嗎?” 天無疾看了他片刻,輕笑一聲,說:“你和你那個師尊還真是大不相同?!?/br> 佛子榮枯的師尊,就是上一任佛子。天無疾和他見過幾面,若是他在此的話,除非天無疾把話說明白,否則他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天無疾在想什么。 佛子低下頭,緩緩道:“貧僧自是不敵師尊萬一?!?/br> 天無疾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反手從袖中掏出兩個東西,扔給了佛子。 佛子下意識的接住。 兩個東西,一個是一塊玉牌,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玉質也算不上多好。而另一個是塊黑漆漆的拳頭大的東西,入手冰涼,似玉非玉,似鐵非鐵,但卻異常沉重,沉重到以佛子渡劫期的修為都險些抬不起來。 佛子抬頭看向天無疾,疑惑道:“前輩,這是何意?” 天無疾徐徐道:“那玉牌之中有我全力一擊之下的一道劍氣,渡劫之時你戴在身上,足以幫你抵擋掉一道劫雷?!?/br> 佛子表情微微變了一下。 “另一個……”天無疾看向那黑漆漆的東西,說:“聽聞禪宗正在嘗試修繕佛塔,這塊質石,就當是給禪宗的禮物了?!?/br> 天無疾語氣淡淡,可聽見“質石”那兩個字,向來波瀾不驚的佛子卻面色大變。 禪宗的佛塔早已損壞在了百年前的正魔之戰中,這是修真界都知道的事情。 現在的佛塔似乎只能用來祭拜,可在百年之前,佛塔是禪宗一個攻守兼備的大型機關陣、是能自動御敵的一個移動武器、更是禪宗護山大陣的陣眼所在。 可它早已損毀于百年之前,為佛塔提供靈力的東西被毀于一旦,如今的佛塔只是個象征性的東西。 而為佛塔提供靈力的東西,正是質石。 質石是高階靈脈中偶然產出的一種特殊靈石,往往千條高階靈脈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塊質石,而一塊質石中所蘊含的靈力便足夠一個像天衍宗一樣的大宗門用上千年。 質石為佛塔提供靈力,已經足足萬年。 萬年之中,修真界所產出的質石越來越少,近千年幾乎于無,這也是為什么一直到現在將近百年,禪宗也沒有找到一塊質石修繕佛塔。 面前這位前輩如此輕描淡寫的拿出了一塊質石。 佛子臉色變了一瞬,隨即卻又沉默了下來。 沉默半晌,他突然長長的出了口氣,沉聲說:“前輩,無功不受祿,這塊質石,禪宗不能要?!闭f著,他把質石和玉牌都推向了天無疾。 天無疾毫不意外。 可他只是輕輕一揮手,兩樣東西又回到了佛子懷里。 他不緊不慢的說:“那玉牌是送你,謝你幫阿拂壓制妖氣?!?/br> 佛子想說什么,天無疾卻擺了擺手,說:“你莫要推辭,我知道你覺得阿拂對你禪宗有恩,你理應幫她,可這個恩情我還想留著,所以這塊玉牌你必須收著?!?/br> 雖然這么做似乎對不起佛子,可佛子欠阿拂的越多,日后萬一有何異變,阿拂也就越安全。 佛子不再多說什么,沉聲念了句佛號。 天無疾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另一個,是給禪宗的?!?/br> “我想用這塊質石,換禪宗一樣東西和一個承諾?!?/br> 佛子:“前輩請講?!?/br> “我要你禪宗千年一顆的菩提果,還要你禪宗承諾,日后無論發生什么,你禪宗須不計代價的為阿拂鏟除一個敵人?!?/br> 佛子:“秦施主的敵人是……” 天無疾想了想:“多半是魔族吧?!?/br> 佛子疑惑道:“可是貧僧既然已經承諾庇護秦施主……” “不,”天無疾打斷他:“你是你,而禪宗是禪宗,我要的也不是庇護,阿拂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到被人庇護才能活的地步,我要的是,你們為阿拂鏟除一個未來有可能出現的敵人?!?/br> 佛子:“那敵人是誰?” 天無疾輕笑一聲:“到時候自然有人告訴你?!?/br> 佛子沉默半晌,雙手合十道:“前輩,請容我與禪宗其他長老商議一二?!?/br> 天無疾淡淡的點了點頭。 佛子想將東西暫且還回去,卻被天無疾直接推了回來:“你們談不妥了再還我不遲,我還怕你們眛我的東西不成?” 佛子失笑:“晚輩不敢?!?/br> 佛子從這院中離去,天無疾在院子里坐了良久。 后半夜,秦拂迷迷瞪瞪醒了一次,可也沒清醒透,她覺得自己似乎整個靈魂都是困倦的。 她迷迷糊糊的從塌上坐起身,一眼看到了斷淵劍,就直愣愣的看了它半盞茶。 然后她一把抓過斷淵劍,語氣含糊的說:“斷淵劍,你原來的主人是寒江劍尊,對吧?” 斷淵劍自然不會回答他。 她含含糊糊的繼續道:“那你告訴我,天無疾他是不是……” 一句話沒說完,她倒頭又睡了。 室內一片安靜。 被秦拂一段沒說完的話嚇得不輕的寒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斷淵劍里掙扎了出來,心有余悸的跑出去找天無疾。 天無疾仍坐在院中。 寒江在他面前上躥下跳,他不理會。 寒江沒辦法,明明知道沒有別人能聽到,他還是做賊心虛一般壓低聲音在天無疾耳邊說:“青厭,不對勁啊,你知道秦拂那丫頭剛剛醒了一次說什么了嗎?哦對,你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那你說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作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是不是知道你身份了!” 他自覺驚悚的說完,天無疾波瀾不驚。 寒江恍然:“對了!你就沒打算瞞著!” 天無疾緩緩道:“我就算瞞著,她早晚也會猜到?!?/br> 寒江氣的“你你你”了半天,眼看著天無疾油鹽不進,甩袖就要回去。 這次天無疾卻主動叫住了他。 他說:“寒江,你應當聽到我與佛子的對話,日后要出了什么變故,我暫且不在阿拂身邊,那就由你來告訴禪宗阿拂的敵人是誰?!?/br> 寒江:“可我一個半靈體……” 天無疾:“那就讓劍靈出來?!?/br> 寒江沉默片刻,應道:“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