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這個名字念在口中都讓人留戀,可那個人卻永遠不會主動來到他面前。 仇無涯沒有說話,云鏡仙急道:“我現在給你不死果,你把妖種給我?!?/br> 他說著,向著不死樹伸出手,蒼老的手毫無阻礙的沒入樹干內部。 他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整個人rou眼可見的又蒼老了兩分。 他咬著牙拔出手,手上出現了一顆淡粉色的果實。 他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漓,顫抖著伸到了仇無涯面前,說:“給我妖種?!?/br> 仇無涯伸手接過了果實,眸色深了深。 他說:“果然是不死果?!?/br> 云鏡仙急促道:“快,妖種,我與你父皇立了誓的!” 仇無涯笑了笑,張嘴想說什么,卻突然之間神色驟變,轉身閃開了幾丈遠。 下一刻,一道凌厲的劍光劈在了他原來站著的地方,劈出一道深深地溝壑。 仇無涯抬起頭,黑色的夜里,一道紅衣身影悄然而至。 仇無涯張開嘴,吐出了那個名字:“拂兒?!?/br> …… 秦拂剛到飛仙門就察覺到了不對。 不死樹長在飛仙門最高的山峰之上,他們既然稱不死樹為神樹,那么這棵樹周圍理應有眾多弟子巡邏。 然而她遠遠看去,山峰之上空蕩蕩的,山下反而聚集著眾多弟子,仿佛在守著不讓人上去。 她心說不好,快速飛向那山峰之上,一眼就看到一個蒼老的修士手捧一顆粉色的果實遞給一個年輕的修士,然后焦急的說著什么。 她想也沒想,一劍劈了下去。 劍勢震動整個飛仙門,那蒼老的修士避無可避,勉勵逃開時還被傷了半邊肩膀,可出乎意料的,那個年輕修士卻格外輕松的避開了。 他手捧不死果,微微張開嘴,似乎是說了一句什么。 秦拂沒有聽清。 但她看懂了那個口型。 他說:“拂兒?!?/br> 秦拂從半空中落下,握著斷淵劍,皺眉看著他。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拂兒?!?/br> 這次她聽清了。 陌生的眉眼,陌生的聲音,她篤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可他叫她的時候,卻仿佛他們已經認識足夠久了,久到他可以稱呼她一句“拂兒”。 秦拂猛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熟悉的眼睛。 秦拂直接抬起劍,冷聲叫破他的身份:“仲少卿!” 面前眉眼陌生的仲少卿苦笑一聲,說:“拂兒,你這次見我,又是拿劍對著我?!?/br> 他說得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秦拂卻差點兒被她給氣笑了。 當日在天衍宗,既然是他用魅惑之術影響了蘇晴月,那他不可能不知道蘇晴月想對她做什么。 但他選擇聽之任之。 秦拂不知道他為什么臨走之前還要坑她一把,但既然選擇了站在她的對立面,此刻又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未免有些可笑了。 她自知自己留不住他,冷聲道:“仲少卿,留下不死果,我可以當此事未曾發生過,但你今天若是帶走了不死果,就是代表妖族向我們人族宣戰!” 仲少卿出現在這里,秦拂就知道飛仙門種不死樹的事情和妖族脫不了關系了。 想來也是,千年前正道全面銷毀不死樹,小小飛仙門從哪里弄來的不死樹? 但是妖族可以。 禁書中記載第一棵被移植到人族的不死樹百年才得一顆不死果,按照這個速度看,那最起碼在百年之前妖族和飛仙門就有了勾結。 百年之前,正魔大戰剛結束,妖族剛在北境十八城之約下離開人族北境。 如今看來,他們離開是離開了,卻還留了后手。 秦拂想著,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對妖族,更是對飛仙門。 百年之前,北境十八城被妖族占領之時,屠城的事情都屢見不鮮,好不容易妖族投降,竟然有人糊涂到能和妖族勾結! 以一個宗門去滋養一棵不死樹,妖族到底給了他們多少好處! 百年之前還是妖皇掌權,仲少卿只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妖族這么做也是妖皇授意。 如此看來,傳說中那位對待人族態度軟弱,為了人族殺了自己兩個親兒子的妖皇也未必軟弱。 秦拂越想越怒,越怒就越冷靜。 她穩穩的拿著劍,冷聲道:“仲少卿,我想,妖族現在還不想與人族開戰吧?!?/br> 仲少卿看著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癡迷。 他答非所問道:“拂兒,你為何不肯和我走呢?” 秦拂快被氣笑了,反問他:“那你為什么不拋棄妖族和你那少主之位為了我到人族來?” 仲少卿閉了閉眼睛:“拂兒,我想過啊?!?/br>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想活下去,只有抓著現在的一切,我一旦有一絲一毫放手,都將萬劫不復?!?/br> “所以,”秦拂漠然道:“你為什么還要問我呢?你明明都明白?!?/br> 可能是她天生欠缺情愛那根弦,她搞不懂仲少卿,就像她搞不懂夏知秋和墨華。 既然天生是敵人,為何還要糾結于情愛? 既然已經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情,為何還能理直氣壯的說愛慕? 愛慕便是傷害嗎? 她搞不懂他們口中的愛慕,就像她搞不懂他們為何能將愛慕與傷害合二為一。 她搞不懂他們復雜的情感。 但如果這就是愛的話,她寧愿一輩子孤家寡人。 仲少卿沒有還不死果的意思,她也不再多說什么。 凌厲的劍光刺向仲少卿。 秦拂冷冷的說:“讓我試試妖族少主這個分體有多少斤兩?!?/br> 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第46章 剛一交手,秦拂就知道自己今天留不住他了。 和仲少卿在天衍宗留的那個分體不一樣,他現在的這個分體的實力要強得多。 而且,他沒有想要和秦拂周旋的意思。 和秦拂纏斗幾招之后,他突然揮了揮手,整個人往后退了幾丈遠。 秦拂心說不好,立刻要追,但一個法器突然出現在秦拂頭頂,透明的光暈將秦拂連帶著半個山峰罩的嚴嚴實實。 秦拂抿了抿嘴唇,抬起劍用力砍向光暈。 一擊不成,再來一擊。 仲少卿站在外面看著秦拂,他知道這樣的法器攔不了秦拂多久。 但對他而言足夠了。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紅衣少女,看了片刻之后,他突然說:“拂兒,我們還會再見面的?!?/br>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變淡,逐漸消失在原地。 “仲少卿!”秦拂怒極,最后一劍終于劈開的光暈,法器失去光輝,掉落在地上。 但仲少卿已經消失在原地。 連同不死果。 秦拂握著劍,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突然轉身,一臉砍斷了不死樹。 巨樹轟然倒下。 下一刻,一個聲音慘叫一聲,那個一直當背景板似的蒼老修士不顧肩上的傷,徑直撲向了斷樹。 不死樹,不死樹。 哪怕是不死樹,當它被連根砍下的時候,還是得回歸死亡。 巨樹倒在地上,粉色的花瓣迅速發黑枯萎,不過一個呼吸間,腐敗成了一陣風都能吹走的飛灰。粗壯的樹干立時干癟萎縮,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干枯成了幾乎可以當柴火用的枯木。 那年老的修士整個人撲在不死樹上,手上靈力凝聚,徒勞無功的想救回那棵樹。 秦拂冷眼看著。 不死樹在他面前迅速枯萎,他猛然轉過了頭,死死的看著秦拂,聲音陰冷道:“你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秦拂淡淡道:“我只不過是處理了一個不應出現在人族的東西?!?/br> 那修士喃喃道:“你都干了什么?我的長生,我的妖種……” 他猛然抬起頭,手中出現一把劍,紅著眼朝秦拂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