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秦拂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把這么普通的動作做的這么好看。 這樣的人,想來長相應該也是好看的。 她剛想完,那人抬眼,露出了一張令人驚艷的面孔。 那一刻,秦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首她曾在凡間讀過的詩。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那時候她不知道這世上能有誰配得上這樣的形容,然而這一刻,她恍然見到了詩中的白石郎。 然而俊美如斯的男子,左手衣袖中卻斷斷續續的滴下鮮紅的血液,落在深色的土地上。 他來時的路上蜿蜒了一路血液,他卻恍若未覺。 秦拂只是看著那落下來的血液,丹田里的妖力就隱隱躁動。 自從那縷妖力被封印之后,秦拂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而且她從未在天衍宗的地界上見過這個人。 秦拂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卻并未說話,只穩穩地舉著手中的劍。 那人也并不說話,兩個人相對沉默無聲,如同在對峙一般。 片刻之后,那人看著她懷中的小貓,說:“我道這小家伙去哪兒了,原來是趁著我療傷跑到了這里?!?/br> 秦拂:“閣下是……” 那人突然抬起頭,說:“你丹田里有妖氣?!?/br> 秦拂抿了抿唇:“沒錯,但并不妨礙我用劍?!?/br> 那人笑了笑,說:“你不用緊張,我是谷焓真的客人,受他相邀來藥峰養傷,你不信的話可以回去問谷焓真?!?/br> 他這么一說秦拂就信了大半,因為他沒必要撒這種一問就能拆穿的謊言。 他又說:“而且,我現在不能用靈力,就算我們打起來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br> 秦拂:? 這人怎么回事兒?不能用靈力這種事情也能隨便說? 他看向秦拂手中的小貓,說:“那小貓身上蹭了我的血,你觸碰到那血時,丹田應該疼痛難忍吧?!?/br> 秦拂遲疑道:“是……” 那人毫不避諱的說:“因為我身染魔氣,不能動用靈力,血液里也浸了魔氣,那妖力想吞噬我這絲魔氣,自然暴躁非常?!彼f著,微微退了兩步,血液的氣息遠離,秦拂丹田里的妖力果然漸漸平復。 但這并不能讓秦拂放下警惕,莫名其妙的藥峰后山出現一個身染魔氣的陌生人不說,這人和她說話的態度也讓秦拂狐疑,他和秦拂說話的態度不像是對陌生人,可秦拂著實是第一次見他。 于是她想了想,問道:“閣下喜歡和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說這么多話嗎?” 那人面不改色的說:“不喜歡啊,和陌生人,我一般都懶得搭理他們?!?/br> 秦拂:“那閣下和我說這么多,我還真是受寵若驚?!?/br> 那人說:“你不用受寵若驚,因為我對你有所圖謀?!?/br> 秦拂:“……” 秦拂差點兒動手。 她深吸一口氣:“你有話不妨直說?!币膊徽f閣下了。 那人反而笑了出來,說:“天衍宗秦拂,我當然知道你,而且有求于你,正準備過兩天讓谷焓真幫我引薦一下你,沒想到今天倒是提前見到了?!?/br> 秦拂:“哦?我能幫你什么?” 那人說:“很簡單,我可以幫你剝離那縷妖力,但你需要幫我每三天幫我梳理一次經脈?!?/br> 秦拂聽的疑竇叢生,謹慎的問:“為什么?” 那人仿佛沒看到她的懷疑,漫不經心的說:“我魔氣入體,需要一個木靈根的人幫我梳理經脈配合我的治療祛除魔氣,等我恢復了靈力,便可以幫你拔出妖力。哦對了,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那以后我的安危也暫時要勞煩你來保護?!?/br> 那人坦坦蕩蕩的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需要人保護,絲毫不覺得這有什么。 秦拂還是不信:“你有辦法幫我拔出妖力?” 墨華渡劫修為都對那妖力毫無辦法,谷師叔更是束手無策,他這個秦拂聽都沒聽過的人說他有辦法? 那人不以為意:“我功法特殊,他們沒辦法,不代表我沒辦法?!?/br> 頓了頓,補充道:“不信你問谷焓真?!?/br> 秦拂試探道:“你是醫修?”能幫自己清楚魔氣,還說能幫她拔出妖力,是個醫修不成? 那人“嗯哼”了一聲。 秦拂就以為他默認了。 是個醫修……還和谷師叔認識…… 秦拂沉默一下,問道:“木靈根的人這么多,為什么選我?” 那人說:“因為你最能打?!?/br> 她恍然想起他剛剛說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 秦拂:“好的我明白了?!?/br> 她緩了緩,說:“我還需要考慮一下?!?/br> 那人點了點頭:“你考慮好了來找我,我就住在這里?!?/br> 秦拂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猶豫了一下,問:“我能把這只小貓帶走嗎?” 那人不在意的說:“你帶吧?!?/br> 秦拂心滿意足。 那人突然又說:“對了,我叫……天無疾?!?/br> 秦拂揮了揮手:“記住了!” 天無疾?手無縛雞之力還這么理直氣壯,不如就叫他小白臉好了。 天無疾目送秦拂離開的背影,伸出了一直掩在寬袖中的左手。 左手滿手鮮血,他卻仿佛沒有感覺,冷眼看著一條黑色的蛇沿著他的手臂爬出衣袖,對著那鮮血貪婪的吮吸著。 天無極眼睛也不眨一下,漫不經心的捏住那蛇的頸子。 那蛇仿佛感受到了危險,掙扎著要逃跑。 一股精純的魔力從他手中逸散而出,黑蛇瞬間化為飛灰。 他現在,確實沒法使用靈力。 …… 秦拂回到了藥峰,沒去找谷師叔,而是先找到了蘭棠師妹。 蘭棠師妹整幫忙搬藥材,見秦拂來了,整個藥材包直接扔到了師兄身上,壓的身嬌體弱的師兄一聲哀嚎。 秦拂強行把自己的視線從那位師兄身上挪開,看向蘭棠。 蘭棠笑得可可愛愛,開開心心的問:“師姐找我何事?” 秦拂捧出那只小奶貓,說:“我撿到一只小貓,受了傷,勞煩師妹幫忙看看?!?/br> 蘭棠瞬間就萌了:“哎呀好可愛!” 蘭棠幫小奶貓治傷的時候,秦拂順便打聽,問:“我想向你打聽一下,近幾年,咱們天衍宗除了新入門的弟子之外,有什么外人在這里常住嗎?” 蘭棠想了想,說:“長住……我倒是知道十年前一直游歷在外的青厭師祖回來了,但他一直深居龍吟崖,誰也沒見過……不對,青厭師祖也不是外人?!?/br> 秦拂眼皮一跳,問:“青厭師祖就叫青厭嗎?” 蘭棠開始給一心修煉的師姐科普:“青厭是師祖佩劍的名字,師祖孤兒出身,無名無姓,得了青厭劍之后就以劍為名?!?/br> 還沒等秦拂想什么,蘭棠突然一拍腦袋,說:“對!我差點兒忘了,三年前師尊領了一個人回藥峰,說是要常住藥峰養傷,就住在藥峰后山,還讓我們不要打擾他,他也從來沒出來過,沒人見過他,我就給忘了?!?/br> 秦拂緊抿的唇緩緩松開。 看來那個小白臉確實沒騙她。 小奶貓的傷勢好了之后,她道別了蘭棠師妹,把小貓交給持墨先看著,又跑去找谷焓真確認。 谷焓真頗有閑情雅致的泡茶喝,看起來悠然自得。 秦拂上來就問:“師叔,您知道天無疾嗎?他……” 她話沒說完,谷焓真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風范盡失。 秦拂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他顧不得秦拂,粗魯的拿袖子隨便擦了擦嘴,抬頭看向秦拂,小心翼翼地問:“阿拂啊,你是怎么知道天無疾的?” 秦拂:“我在后山碰見了他?!?/br> 谷焓真提高了嗓門:“你去后山了?!” 他過激的嗓門惹得秦拂一陣懷疑。 谷焓真趕緊平復下來,咳了一聲,說:“我是說,你在后山碰到……天無疾了?” 秦拂看著他一臉狐疑,問:“師叔你怎么反應這么大?” 谷焓真一頓,又端起茶杯,仙風道骨的說:“哦,他、他不是魔氣入體正在療傷嘛,我怕他傷到你?!?/br> 秦拂笑道:“師叔,您過慮了,他靈力都用不出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怎么能傷到我?!?/br> 谷焓真藏在袖子下的手一抖,隨即滿臉麻木的說:“對、對,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br> 秦拂又打聽道:“對了師叔,他是你什么人???為什么住在哪里?” 谷焓真深吸了一口氣,用平穩的聲音說:“他是我好友的……兒子,不幸魔氣入體,我帶他回藥峰療傷?!?/br> 秦拂點了點頭,用佯裝不在意的聲音問他:“師叔還能治療魔氣入體啊,我都未曾聽說過?!?/br> 谷焓真趕緊搖頭:“不,我是治不了的,是天無疾他自己有辦法治,他功法特殊?!?/br> 看來他說自己功法特殊能拔除魔氣的事情也沒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