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我這才感覺下巴濕乎乎的,‘吸溜溜’抹了抹口水,發現他們都已經走了。師父在前,向風和老狐正站在十多米開外望著我們。 “冷大師,快走?!毕蝻L揮了揮手。 雨馨當先朝他們走去,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上去。向風說,師父施完法以后,我從一睜開眼睛就站在那里傻笑,他把手伸到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都沒反應,還以為我中邪了。師父翻開我眼皮看了看說,沒事。那死鬼已經指明了陶土盆子所在的方位,師父檢查完我的狀況以后,端著羅盤便走了… 我們跟上師父,很快便來到坳地邊緣,沿著斜坡登上高處。在羅盤的指引下,眾人一路向北,誰也不說話?;鸢训幕鸸馓鴦娱W爍,一時把我們的影子投射在樹上,一時投射在土丘上。沒用很長時間,我們便來到那條溝。那些狐貍一直都沒出現,站在溝邊,朝對岸遠處望去,我心說,不知道它們今晚還會不會聚合在昨晚那地方。又想,這死鬼會不會蒙我們,故意把我們指引進狐貍群里?按說應該不會,它已經被師父施法給控制了… 這樣想著,師父已經當先朝溝底走去,我們緊隨在后。來到溝底,我正準備一鼓作氣爬上對岸時,被師父給叫住了。 “等等…” 師父緊盯著羅盤,借著火光看去,只見指針正在擺動,先是緩緩由北方指向東方,然后顫動幾下,又指向東南…突然間,我發現羅盤底下吊著的那紙人也在隨著指針轉動,當指針指向東南停下來以后,它也跟著停了下來。從我這個角度看,那紙人剛好側對著我,給我感覺,它好像在側耳聆聽著什么… 我不禁捏了把冷汗,低聲問,“師父,這是怎么回事?!?/br> “它在感應?!睅煾刚f。 “感應?”向風眉頭一皺。 “嗯?!睅煾更c點頭,“感應那只盆子所在的方位?!?/br> 雨馨看起來頗有些緊張,如果換做以前,她會靠在我旁邊,抓住我的胳膊。 就這樣,停頓了大概兩三分鐘以后,那指針以及紙人再次轉動起來,由東南到正南,再到西南,最終指向正西…當指針指向正西以后,羅盤正中貼的那道符紙抖顫了幾下。 “走?!睅煾甘忠粨],“往西…” 我們順著溝往西,走了不到半里,溝道折往正北,羅盤的指針也跟著轉向,指往北方。越走溝道越窄,兩邊溝壁在近來雨水的沖刷下,裸露出顏色很新的黃土,以及一條條的樹根。就這樣,走了好長一段,師父停了下來,羅盤指針一蕩,指向西邊溝壁上的一條岔溝。這一帶除了有很多舊時黃河泛濫淤積形成的土丘以外,還有不少像這樣的縱橫交錯的土溝。 眼前這條岔溝很窄,兩個人并排的話,勉強可以通過。溝底淤積著很多泥土,一點也不平整,由于光照不到,又濕又軟,如果落腳力度大一點,鞋子就會陷進去。老狐走起來輕的像飄一樣,不會下陷,其余我們每個人都走的十分小心。 走著走著,師父突然道:“看?!?/br> 眾人看去,只見前方右側的溝壁上有很多爪印。那些爪印凌雜交疊在一起,順著溝壁而下,一直延伸到前面的溝道里… “師父,是狐貍…”我惴惴的說。 老狐趴下來嗅了嗅,然后又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聽,起身道,它們此刻不在這里。 師父點點頭,“走?!?/br> 再往前走,溝道被狐貍踩的硬邦邦的。那種凹凹凸凸的觸感從腳底傳上來,令人感覺極不舒服。走著走著,我突然聽到‘蹦蹦’兩聲響。師父停下來,我看過去,只見羅盤的指針正在跳動,跳著跳著,恢復了正常指向。 “就是這里了?!睅煾刚f。 我朝左右一望,只見左前方的溝壁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洞,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狐貍洞… 來到洞前,只見那洞口不大,勉強可以容一個人過身?;鸢颜者M去,黑幽幽的,看不到底。 “那只陶土盆子應該就在這洞里了?!睅煾刚f,“先等一下進去,冷兒,跟我來,把這紙人處理了?!?/br> 說著,師父躍上左側溝壁,一手拿著紙人,一手抓住樹根藤草往上攀爬。我也跟著往上爬,很快,和師父一先一后爬到了上面。師父看了看表,此刻已經是凌晨的兩點多鐘了,四野一片漆黑,水霧相比先前越發濃重了,不時有陰冷的風吹過,霧氣便漫來蕩去的。 師父掐指推算出死門的落宮,朝東南方向走去。來到一個小土坑邊,師父停了下來,把紙人放在坑邊。那坑里積有不少雨水,我打開手電往里一照,不禁嚇了一跳,水里除了我的倒影以外,還有一個‘人’,模模糊糊的站在我旁邊…其實就是這紙人,它倒映在水里的影像是一個模糊的‘人’…我急忙走到一旁,不敢再往水里看了。 師父圍著那紙人擺了一圈符紙,命我拿著七星劍捏訣站在與死門相對沖的生門位,鎮住生門。師父點燃一炷香,圍著那紙人念念有詞走了一圈,伸指往香頭上一彈,一點火星便朝那紙人飛去,落在紙人身上,‘轟’一下燃了起來…這時候,我就看到有一團‘黑霧’從紙人里冒出來,‘出溜’一下鉆進了那坑里…紙人燃盡以后,我和師父一起動手,將紙灰全部撥入坑中,返回溝底。 “師父,可以進去了嗎?”向風問。 “可以了?!睅煾刚f。 說完以后,當先鉆進了那洞里,然后是向風,再然后是老狐。剩下我跟雨馨兩個時,雨馨伸了伸手,意思是讓我先進去,我便讓她先進,均讓之下,結果兩個人同時往里進,‘砰’一下撞在了一起。黑暗中看不到雨馨臉色,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紅了。我也有些尷尬,急忙道,你先進吧,萬一那些狐貍回來往里鉆的話,我在最后面,要搖也是咬我的屁股… 雨馨輕輕的‘哼’了一聲,沒說什么,當先鉆了進去。我跟在她后面,一直鉆了五六十米,那洞突然霍然開朗,由于太黑,我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一種什么情況,只依稀覺得,似乎是一道敞開的門… 我直起身,摸索著跨進門里,腳下觸到堅硬的實地。隨著師父點燃火把,一間石室呈現在眼前。準確的說,這是一座位于地底下的石屋,屋頂是一塊巨大的青石。四壁也是用一塊塊的青石壘就的,嚴絲合縫,打磨的十分光滑… 所有人都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我發現這種格式的石室我好像在哪里見過,當我的目光落在墻壁上一個放油燈的壁甕上時,頓時恍然大悟,眼前這間石室,跟我和雨馨當初在石頭村后山里發現的那間石室格式一模一樣!我看向雨馨,只見她眼光中也透著驚奇。 石室的角落里散放著許多陶土做的鍋碗瓢盆,還有石制的刀具。 “師父,看!” 向風指著石刀旁邊的一只陶土盆子,其實,師父早就注意到了那只盆子。眾人全部圍上去,火光下,只見那盆子上刻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圖案。老狐激動的渾身發抖。 “河圖,這就是河圖嘞!” ☆、第九十三章 圈養室 眼前這只盆子,大小就跟我們平常洗臉用的臉盆大小差不多,做工挺粗糙,顏色灰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堅硬。向風用手彈了彈盆沿,發出‘錚錚’的響聲。盆子底部,以及盆壁上都刻有圖案,密密麻麻的。圖案由一根根線條所組成,有的像山,有的像河,縱橫交錯,還有些類似文字的東西,應該是古代象形文字的雛形。老狐虔誠的跪在盆子前,表情十分凝重,手伸進盆子里,撫摸著那些線條,仔細辨別著。沒看幾眼,就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于是便直起身晃了晃腦袋。 從這些陶制的鍋碗瓢盆以及石刀石具來看,這里應該是以前的古代人生活過的地方。借著火光打量整個石室,越看我心里越疑惑,這石室怎么會和當初我們在太行山里發現的那石室格式這么像?…師父和向風沒見過那石室,雖然也疑惑這地底下怎么會有間石室,但也沒往深處想,此刻注意力都被這只陶土盆子給吸引了… 忽然間,我想到了當初我和雨馨在那間石室里發現的暗門,心說,不知道眼前這間石室是否也有暗門。為了節約燃料,以防碰到那些狐貍,師父只點了一根火把,火光照不到石室角落的暗處。我的手電先前‘送走’那高復生以后,順著土溝壁往下滑時磕碰壞了。我辨別方位,摸索著朝我們當初在太行山那間石室里發現暗門的那個方向走去。眼前這間石室里有很多狐貍拉的屎,臭烘烘的,腳踩上去粘粘膩膩,很不舒服。正走著,就聽身后傳來師父的聲音,先不急著研究這盆子里是否刻有對付河神的方法,我們先帶上它抓緊離開這里再說,不然如果那些狐貍回來,在這里不容易對付…然后便是幾人起身,衣服發出的窸窸萃萃聲響。 “嗯?冷兒呢?”師父說。 “在那里?!庇贶暗?。 “冷兒,走了?!?/br> “嗯嗯…” 我嘴上答應著,卻已經來到了石室角落,順著墻壁往下一摸,果然有一道門!不禁‘啊’的一聲。 “怎么了?” 師父關切的急聲問,隨后‘呼’地一下躍了過來。 “門,這里有門!” 這時候,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鸸鈸u曳下,只見墻壁下方有一道微微凸起的暗門,大小就跟當初我們發現的那間石室的暗門大小差不多。我再無懷疑,建造眼前這間石屋的,跟修造太行山里那間石室的,一定是同一批人…聯想到太行山山腹里原本囚禁的那東西身上具有邪煞的氣場,此刻從那地下廟祭臺里出來的那鬼東西身上也有邪煞的氣場,莫非它兩個是同一種東西?… 我把心里的疑惑告訴師父,師父凝神想了想,蹲下身,摳住暗門的邊緣往外拉,連拉好幾下都沒拉動。于是便停下來,用腳踢,連踢四五下,那暗門終于松動了,一點點往石墻里陷去,又踢四五下,‘轟隆’一下子,那門脫飛出去,火光下,只見對面是一個黑乎乎的未知空間。 “我先過去看看?!?/br> 向風說著,一弓身就要往里鉆,被師父給攔下了。 “怎么了師父?”向風問。 師父直起身,朝前后左右看了看,沉聲說道,“你們都先離開這里,我自己進去,不然萬一那些狐貍回來,所有人都被堵在了這里?!?/br> 師父說的在理,我們出去以后,把守在洞口,即便狐貍來了也別想進來,如果所有人都留在這里,狐貍一旦回來就全部給堵在這里了。但我怕眼前這個‘黑暗空間’里存在未知的危險,擔心師父的安危,于是便道,師父,我跟你一起留下吧。 師父想了想說,“也好?!?/br> 目送向風,雨馨,老狐三人走后,師父當先擎著火把鉆了過去,我緊隨在后。起身借著師父手中火把的光亮朝四處一看,石室隔壁這里竟然是一間土室,就和先前我們發現的那地下廟土室看起來差不多,只是面積要小很多,墻壁上到處都是夯砸的痕跡,用手敲了敲,十分結實。土室正中是一個長方形的坑,面積大約兩個浴缸加起來大小。那坑里有很多黑乎乎的東西,一塊一塊的,我探身下去用手敲了敲,比石頭還硬,想摳一塊看看,然而,這些塊狀物就像被焊在了一起似的,根本摳不下來。 距這坑不遠處是一個陶土做的盆子,跟刻有‘河圖’的那只盆子相比,無論大小,形狀,色澤,都相差無幾,應該是一個窯里面燒出來的,所不同的就是,眼前這只盆子里沒刻有圖案,而是放有兩塊骨頭,也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用手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米分… 總之,土室里的一切都讓我感覺無比新奇。 “這間屋子,應該是古人建造來圈養牲畜的?!睅煾刚f。 “圈養牲畜?”我不禁一愣。 “嗯?!睅煾钢钢嗄桥枳硬贿h的,墻壁上的兩個洞,“如果我料的不錯,這兩個洞應該是原本釘住拴綁牲畜的繩鏈所留下來的?!?/br> 我看向那盆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盆子是給牲畜喂食用的?” “應該是的?!?/br> “那…那刻有河圖的那個盆子原本也是用來喂食的?!” 師父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心里的念頭接連電閃,照這么說的話,地下廟祭臺里出來的那東西,原本是被圈養在這里的一只‘牲畜’?圈養它的人會是誰?大禹?簡直匪夷所思… 我再次看向那坑,突然明白坑里那一塊塊黑乎乎,像化石一樣的東西是什么了,是‘牲畜’拉的屎…從墻壁上的兩個洞,以及兩只一模一樣的陶土盆子來看,原本被圈養在這里的東西有兩只。我心里面浮想聯翩…當年住在這里的,是一對神仙一般的眷侶,男主人名叫大禹,女主人…女主人叫無名氏,他們養了兩只‘寵物’,后面不知什么原因,大禹將其中一只寵物鎮在了那座地下廟的祭臺里,并且把它吃飯的盆子也帶了過去,將河圖跟對付河神的方法刻在了里面…寵物被抱走的那一天,女主人百般不舍,哭的稀里嘩啦… 我正胡思亂想著,師父推了推我,冷兒,走了。 “就這么走了?”我左右看了看。 “嗯?!睅煾更c點頭。 從暗門爬回石室,我們順著來時那條洞,很快就來到了外面。起身朝四下里一望,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如果不是師父讓向風他們先出來,我們就別想出來了。眼下,我們被狐貍給包圍了,溝道兩邊以及溝壁上,到處都是狐貍,閃動著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想到昨夜驚心動魄的一幕,我感覺后腦勺涼颼颼的,這些狐貍可比高家村那些村民要難纏多了。向風跟雨馨一人舉著一根火把,老狐‘嗚嗚哩哩’,也不知正在跟那些狐貍說些什么。見我們出來,老狐停止叫嚷。 “怎么樣?”師父沉聲問。 老狐指了指手里的盆子,“它們的意思,窩(我)們如果不留下這盆子,就別想離開這里…” 我朝四下里看去,沒看到昨晚被我用陰符打的那東西。 “做夢!” 我哼了一聲,從向風手里接過火把,朝外圍的狐貍揮舞,當前幾只狐貍想往后退縮,被后面的狐貍給擠住了,根本退不動??催@情形,我們除非會飛,或者將這些狐貍全部殺死,才能離開這里。 “這些鬼東西干嘛這么看重這只盆子?”我嘟囔道,“怎么辦師父?要不就殺出去吧?!?/br> “不行?!睅煾刚f。 “那怎么辦?” 師父想了想,目光如電一般掃了一圈那些狐貍,低聲說,這只盆子對我們來說沒用,留給它們。 “可是…” 我話沒出口,師父便道,我們需要的只是盆子上所刻的圖案跟文字,想辦法把它們給拓印下來。 聽師父這么一說,我不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心說,師父就是比我們冷靜,我們都只發愁怎么對付狐貍,誰也沒想到這一點。狐貍智商再高,也不會明白人類的‘印刷術’。師父從老狐手里接過盆子,往地上一放,我從包里抽出一大張黃紙遞給他。老狐,向風,雨馨三人各擎一支火把,擋護著我們。 師父展開黃紙,鋪進盆子里,用手按壓,使黃紙緊貼盆壁。這張黃紙挺大,全部覆蓋盆壁以后,四邊還有多余。我取出裝朱砂的小盒子,打開遞給師父,師父挖了一大塊朱砂在掌心,攤平以后,朝黃紙上抹去。朱砂抹過的地方,黃紙上呈現出十分清晰的‘影像’。一遍抹完,師父揭起黃紙,我拎起盆子正準備朝狐群扔過去時,師父突然道,等等,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哪里還有圖案。 我看向盆子外圍,光禿禿的,沒有圖案,于是便底朝天翻了過來。這一翻之下,只見盆子底下還有圖案!… 盆底的圖案跟盆子里面的看起來有很大的不同,之前在石室里,所有人都被盆子里面的圖案給吸引住了,根本沒來得及仔細檢查,誰也沒想到盆子底下還有圖案… 此刻也來不及仔細看,用同樣的方法將盆底的圖案拓印在另一張黃紙上以后,師父拎起盆子,深吸一口氣,用力朝溝道遠處扔進。那些狐貍齊吼一聲,全部繞過我們,朝那盆子跌落的地方沖去。 我“走!”師父沉喝一聲,眾人使出全力沿著溝道跑去。 那些狐貍沒有追過來,如果不是老狐跟狐貍溝通,令它們知道我們并沒有惡意,估計今晚很難脫身… “師父,沒找到祭臺里出來的那東西,要怎么救那兩個女人?”回到車里以后,我問。 “到時候再說?!?/br> 師父對著車廂頂燈,打開那兩張黃紙。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除了雨馨開車以外,我們三個全部盯著師父的臉色。 “怎么樣?”我忍不住問,“有沒有對付河神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