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弄好這一切,我沉心靜氣,圍著棺材踏罡步斗,默念四方神咒,祈請四方天神。連念三遍以后,‘呼’地一聲響,墓室里平地刮起一股陰風。 陰風過后,我看向那棺材里,只見那紙人的頭已經不知去向。 “成功了!”我一陣心喜,沖那老頭兒道,“紙人的頭被剛才那陣風吹去了哪里,令先祖的頭就在哪里?!?/br> 老頭兒已經完全呆住了,傻傻的看著我。 我將紙人軀體以及四肢分別從尸骸上取下來,貼在了羅盤的正中以及四個角。雙手手心托著羅盤的底部正中,默念四方神咒,羅盤的指針便一圈一圈的轉了起來,越轉越慢,最終停了下來,指向一個方位。 “走,沿著羅盤所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那頭骨…” 我和老頭兒從墓里鉆出去以后,那些村民見我像托著一碗水一樣托著羅盤,一個個張口結舌,大眼瞪小眼。 老頭兒揮了揮手,一眾人便全部跟在了我后面。在羅盤的指引下,我帶著眾人穿過村子,一直走進那片蘆葦蕩。來到蘆葦蕩正中的一處位置,羅盤指針一蕩,恢復了正常指向。我蹲下身去看,看到了先前我用符紙做的那紙人的頭,安安靜靜的躺在一窩亂草上。 撥開亂草,一個黑黑的洞顯露了出來。那洞口跟一個小孩子的腰圍差不多大小,看著挺深,里面黑乎乎。 那老頭兒蹲下來看了看說,這是狐貍洞。然后,老頭兒命人砍去洞四周的蘆葦,點起嵩草,放在洞口焚燒,一股接一股的煙氣鉆進洞里。過了大約有五六分鐘,‘騰’一下子,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洞里飛了出來,不偏不倚,剛好撞在了拿嵩草的那壯漢的鼻子上,登時鼻血長流。那壯漢大怒之下,抓起那東西就要扔,老頭兒急忙叫道,千萬別扔!那人一看,砸中他鼻子的原來是顆骷髏頭。毫無疑問,這顆頭就是他們先祖的頭,原來是被狐貍拉進了洞里! 師父小時候給我講過一個關于狐貍的故事,說有些成精的老狐貍鉆進古墓里,偷走墓主人的頭骨以后,每到月圓之夜把頭骨套在自己頭上,對著月亮叩拜,久而久之就會幻化成人形… 可是,師父給我講的不過是聊齋里的一個故事而已,難道現實中真的有狐貍精不成?…不管這洞里住著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它一定具有一定的智商,村民用煙熏洞,它把骷髏頭扔出來,意思是說自己投降了。 ☆、第三十七章 狐貍 “這他媽的,這洞里住著一個狐貍精不成?”楊書軍驚訝的說。 我心說,難道趙陰陽那晚聽到的笑聲,以及看到的高家村祖墳那里發光的東西都是洞里的狐貍搞的鬼?… 小黑趴在洞邊嗅了嗅,前腿一伸就要往洞里鉆,被白小姐給叫住了。 我和白小姐對視了一眼,從小黑的反應來看,這洞里的東西應該很不一般。 村長老頭兒從那壯漢村民手里接過那骷髏頭,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撲通’一下跪了下去。老頭兒這一跪,那些村民也跟著跪,‘咯咯叭叭’壓倒一大片蘆葦。 我跟白小姐我們幾個急忙往一旁閃,免得受那些村民的跪拜。那趙陰陽反應慢,被趙村長踹了一腳,一把拽了過來。 村長老頭兒先是對著那骷髏頭‘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那些村民也跟著照做,一時間,蘆葦蕩里‘噼噼啪啪’聲此起彼伏。那是真抽,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外,每個人都對自己下狠手,抽完以后,臉都腫了。 我們幾個看著這一幕,都有點駭然,這些村民對他們祖宗的崇敬,超乎了我們每一個人的想象。 老頭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對著那骷髏頭懺悔自己失職,讓先祖受辱怎樣怎樣。懺悔完以后,老頭兒身上就像裝了彈簧一樣,蹦起足有兩米高,歇斯底里指著那洞說,給我用煙熏,把這狐貍熏出來扒皮抽筋! 我們幾人暗暗咋舌,楊書軍低聲對身邊的趙陰陽說,看到沒,要是查出來不是狐貍偷的這死人頭,真是被你給扔的,被扒皮抽筋的就是你了… 幾個村民又拔來了一大抱嵩草,點著以后放在了那洞口。十幾個村民也不怕嗆,圍著那洞站了一圈。我們一邊捂著鼻子,一邊透過人縫朝那洞口看。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一只小孩兒般大的狐貍‘蹭’一下子從那洞口躥了出來。那些村民一擁而上,將那狐貍摁在了地上,小黑對著那狐貍‘汪汪’猛叫。 那狐貍嘴巴極尖,兩只耳朵很大,可能是因為恐懼,全身的毛都豎立著。被幾個村民按著,一邊嚎叫,一邊拚命掙扎,看起來很可憐。白小姐不忍心,將頭扭向了一邊。突然,那狐貍停止掙扎,眼淚汪汪的朝我看過來,似乎在向我求助。 和它目光對觸的一剎那,我的心就像被一記重拳給擊了一下一樣。小黑也不吼叫了,似乎它也對這只狐貍產生了憐憫之心,趴在地上,默默的看著它。 有村民拿來繩子,將那只狐貍綁了起來。老頭兒手一揮說,把它弄回去,明天嘞,給咱祖宗圓墳,把它殺了祭咱祖宗以后,摻和到酒席里吃!幾個村民將綁住腳的狐貍串在一根棍子上,大呼小叫抬起來出了蘆葦蕩,狐貍的嚎叫聲逐漸遠去,最終聽不到了。 “大爺,現在查出來是狐貍偷的你們先祖的頭骨,我之前所說的話,你相信了嗎?”不知道為什么,剛才老頭兒對那狐貍的態度,令我對他充滿了反感和厭惡。 “嗯,你確實有兩下子?!崩项^兒點點頭。 我指了指趙陰陽說,這人雖然刨開了你們祖墳,但他并沒有動你們先祖的骨頭,讓趙村長帶他去自首,刨墳掘墓的罪讓法律來制裁,你覺得怎樣? 老頭兒沉著一張臉看了看趙陰陽,哼了一聲說,行吧。 那只狐貍被關在了村支部里,像關要犯一樣,十幾個村民拿著鐵锨棍子在外面看守。老頭兒帶人將那頭骨放回墓室里回來以后,將扣押的東西通通還給了我們。 趙村長農用車里的那口棺材不見了,應該是被那高大上父子拉去葬了,老頭兒派了幾個村民跟趙村長和趙陰陽一起出村去了派出所。 “真他奶奶的,非法囚禁我們連個歉都不道,小冷費那么大勁幫他們找到他們先祖的頭,連頓飯都不管我們吃,這些人真不識抬舉…” 從村里出來,楊書軍坐在車里一邊吃著rou干,一邊罵罵咧咧。 我苦笑道,“還算不錯,我們帶來的吃的東西沒給我們私吞,都還給了我們?!?/br> “這些人真野蠻?!卑仔〗愫吡艘宦?,低聲說,“我覺得那狐貍好可憐,阿冷,我們要不要想辦法把那狐貍救出來?” 我笑了笑,“我也有這想法?!?/br> “嘿,這小兩口愛心泛濫啊?!睏顣娬f,“萬一那真要是個會害人的狐貍精怎么辦?” 白小姐嘴一撅,“那就先害楊叔你?!?/br> 楊書軍‘嘿嘿’一笑,“我是不怕,我是擔心小冷,救了那狐貍精,萬一那狐貍精感恩戴德以身相許纏住小冷,某人該怎么辦?…哎呦…” “哎呦好疼!” 白小姐瞪了我一眼,哼道,“又沒打你,你疼什么?” 我嘿嘿一笑,正色道,“好啦,不開玩笑,說正經的。狐貍精是聊齋里才有的,現實生活里怎么可能有狐貍精?那只狐貍靈性還是有的,不會是什么精怪。我覺得它之所以偷高家村先祖的頭一定是有原因的?!?/br> “怎么,你還想救出那狐貍以后讓它告訴你偷那顆頭的原因?”白小姐笑了笑。 “當然不是,我想查一查,我總感覺這村子里可能有什么古怪的東西,誰讓我是奇門術師…” 商議過后,我們決定晚上行動去救那狐貍。盡量不跟村里的人動手,免得打傷人。 我們把車開進距那村子不遠的一塊荒地停了下來,看看時間,還不到下午的一點鐘。那塊荒地距離黃河大堤不是很遠,我們決定去黃河大堤上走走。 這一段河道的堤壩不是很高,堤上長滿荒草。被風一吹,搖搖擺擺的,像輕柔的手一樣撫摸著我們。太陽從陰云里鉆了出來,照在河面上,遠遠望去,河面白光閃耀,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呼吸著透爽清涼的河風,三人的情緒立時高漲了起來。 “嘿,那里有船!”楊書軍指了指遠處,“走,過去看看,說不定是艘漁船,可能有魚賣!” 由于頭天剛下過雨,河灘松軟泥濘,我們沿著河灘來到那船前,只見果然是一艘漁船。船主夫婦正在吃飯,兩人cao著一口河南腔,說他們是從上游過來打魚的,吃完飯就要走。夫妻倆很熱情,我們跟他們買了條魚,在他們船上做了一鍋魚湯,雖然佐料簡單,但魚很鮮,而且是正宗黃河鯉魚,rou質細膩,滋味鮮美,三人吃的不亦樂乎。 吃飽喝足以后,楊書軍抹了抹嘴,問那兩夫婦的道,“你們是不是要去上游?” 二人點點頭。 楊書軍嘿嘿一笑,“太好了,載我們半里行不行?” 楊書軍真不客氣,那兩夫婦卻也挺樂意。漁船豁開水道,機器轟鳴,突突地朝上游駛去。船主告訴我們說,別看這水面平靜,下面有暗流,而且還有很多旋渦,人如果掉下去,很容易就被吸走。算算差不多到高家村位置了,我們讓船??吭诎哆?。白小姐要給錢,那兩夫婦說什么也不要。 “咦,怎么會有人住在這里?”剛從船上下來,楊書軍便道。 我看過去,只見遠處有一段河灘地勢很高,緊靠河堤的地方有一座房子。 “走,過去看看?!蔽覔]了揮手。 來到跟前,只見這是一座石頭房,十分簡陋。隱隱約約有食物的香氣從門縫里透出來。 “有人在家嗎?”我敲了敲門。 隨著木門吱吱呀呀被打開,我和開門的那人同時愣住了,因為,這人竟然是那高大上。 ☆、第三十八章 人嚇人 那高大上比我要矮一個頭,仰起脖子,小眼睛瞪的溜兒圓,緊張的看著我。 “這不是那誰,那高端大氣上檔次嗎?”楊書軍奇道,“你怎么住在這里?” 白小姐低聲嗔道,“楊叔你怎么說話呢?” 楊書軍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說,“剛好,先前那魚吃的咸了,大上兄弟,你家里有水沒?” 高大上緊張的看了看楊書軍,吞了口唾沫。 “放心,我們只是來借口水歇歇腳的,不是來找你索要趙村長給你們的那賠償金的?!睏顣娬f。 我這才明白高大上見到我們為什么會這么緊張,聽楊書軍這么一說,高大上抬起一只瘦手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強顏笑了笑說,有水嘞,進來吧。 屋子里黑乎乎的,非常簡陋,墻上貼著列寧,斯大林,以及毛主席的畫像,紙張已經發黃潮霉了,上面沾滿塵埃,墻角掛著一張破漁網。與屋里的簡陋樸拙極不相稱的是,一個老頭兒正坐在畫像底下的破石凳子上,啃撕一只皮酥rou嫩,油晃晃的燒雞。 老頭兒吃的很專注很投入,兩只腮幫子上滿是油,撐的鼓鼓的。老頭兒的腳邊放著一只癟癟的破鍋,鍋沿上還有一只啃了一半的燒雞,應該是高大上的??辞樾?,這燒雞應該是父子二人用趙村長給他們的錢買的。我不禁有些心酸。 見我們進來,高大上的爹一慌,燒雞‘啪嗒’一下從手里滑脫,掉在了地上。楊書軍急忙跟老頭兒解釋,說我們是來歇腳求水喝的。高大上的爹哆嗦著點了點頭,手慌腳亂的撿起燒雞往懷里一揣,然后將鍋沿上那半只燒雞抓在手里,端起那破鍋朝楊書軍遞去。我們這才注意到,鍋里盛著小半鍋水,水面上飄著一層油。我和白小姐相視苦笑,心說這能喝嗎?楊書軍盯著那鍋吞了口唾沫,‘嘿嘿’笑了笑說,我…我突然又不渴了。 雖然屋子里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夾雜著燒雞的香味兒令人有些反胃,但我心說,可以通過這父子二人得知一些關于高家村的事,所以沒急著走。給老頭兒讓了支煙,跟他聊了一會兒,老頭兒漸漸沒那么緊張了。 我話題一轉,“大爺,你們為什么住在這河灘上不住到村里去?黃河汛期的時候水淹上來怎么辦?” “淹上來就到堤上搭窩棚住唄?!崩项^兒嘆了口氣。 這老頭兒看起來似乎吸不慣卷煙,拿煙的手很不自然,使勁吸了一口,說道,村里人不讓俺們去住。 “為什么?”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高大上告訴我們說,他爺爺是倒插門,他爹隨他奶奶姓高。他奶奶死后,他們一家人在高家村里就沒了地位,開始時處處受排斥和欺負,到了后面,高家村的人干脆將他們趕出了村子。高大上的爺爺只好在這河灘上壘了座石頭房,一家人住在了這里,靠在黃河里下網捕魚為生。 “他媽的,高家村的人都還以為自己多金貴是吧,就那破地方還排外?!睏顣娬f,“我覺得住這河灘上也比住他們村子里強?!?/br> “那你媳婦兒呢,怎么死的?”我問道。 “俺媳婦…” 高大上的爹咳嗽了一聲,高大上便閉口不言了。 “唉…”老頭兒嘆了口氣,“在河里洗衣裳,不小心被旋渦卷進去啦,沖到下邊(下游)好幾里遠,撈上來早沒氣了…” 毫無疑問,這老頭兒沒說實話,我們也沒揭穿他。我又向老頭兒詢問了一些關于高家村的習俗,老頭兒說,高家村每隔兩個月就會舉行一次祭祖儀式,殺豬宰羊。祭祖的時候,他們可以作為高家后人參加,并且蹭一頓酒席吃。 “你們覺得,這高大上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從高大上家出來,我低聲問道。 白小姐搖了搖頭,“你一個奇門術師都不知道,我們怎么可能知道?” “奇門術師不是萬能的呀?!蔽椅⑽⒁恍?,“再說也不是驗尸官?!?/br> “唉,這家人也怪可憐的?!睏顣妵@道。 這天下午后面的時間,我們在河灘找了處干靜的地方,拔些草一鋪睡了一覺。傍晚醒來時,只見晚霞鋪滿西天,紅彤彤一輪大太陽垂掛在遠處的河面上。白小姐雙手抱胸站在河邊,似乎融進了霞光里,我不由看癡了。隨著白小姐一聲‘小黑,回來’,我回過神,只見那黑狗竟然在河里鳧水,一拱一拱的,一個猛子扎進水里,片刻后,叼著條又肥又大的鯉魚鉆了出來。 “嘿,這狗還會抓魚啊,太厲害了!”楊書軍也醒了。 那鯉魚足有五六斤重,我們把魚頭給了小黑,可憐的小黑被那魚掙扎把嘴巴都給打腫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感覺時間差不多時,我們決定出發去村里救那狐貍。楊書軍說他就不去了,他跟著去不知道是救狐貍還是我們救他。我們便讓小黑留下跟他做伴,保護他的安全。 拿了裝法器的包,我和白小姐翻過河堤。月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野,四處空蕩蕩的。不一會兒便來到那片蘆葦蕩,夜晚的蘆葦蕩看起來十分神秘,里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細微的聲響。 繞過蘆葦蕩,我們來到村里。村子里非常幽靜,一座座土房聳立在月光下,給人感覺好像回到了解放前。來到村支部,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朝院子看。只見關狐貍的那間房黑乎乎的,聽不見任何響動,房門口鋪著兩張草席,七八個村民坐在席子上正一邊抽旱煙一邊聊天,火光忽明忽暗的。 “怎么辦?”白小姐悄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