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太子只問他可有消瘦,卻不說自己在上京中又是什么模樣。好像不過是在某個風平浪靜的夜晚,看到明月,然后想到了自己。 烏涂爾忍不住鼻子一酸,差點要掉下淚來。他微微一怔,隨即抬手抹掉了那點水漬。然后他珍而重之的將那封信貼在了自己的內懷,仿佛這樣就和太子更近了一步。 忽然此時,大巫神秘莫測的出現在他身后,輕聲叫他:“王?!?/br> 烏涂爾閉了閉眼睛,轉過頭看他,直言:“我要去上京,越國交給你,應當沒問題的吧?!?/br> 大巫一愣,像是有些不太明白,但也沒說什么,沉默一會兒才道:“屬國國主,向來不入皇都?!?/br> “誰能攔我?”烏涂爾不跟他爭辯,反而是反問他。 大巫聽了這話,搖了搖頭,誠懇道:“沒人能攔?!?/br> “所以我問你,越國交給你,應當沒事吧?!睘跬繝栒f道。 大巫看他如此堅持,也不再多言:“既然如此,王是否要即刻起身?用不用遮掩一二?” “不必遮掩?!睘跬繝柕溃骸霸絿C已解,若是你有什么難處,去問木禾,我也不會責怪你。我會先行一步,鄭小將軍就托你照顧了?!?/br> 大巫神色變換,又是沉默一會兒:“王有容人之量,的確是天命所歸?!?/br> 烏涂爾知道大巫說的是木禾,可他只是簡單扯了扯嘴角:“特殊時期,他也不是完全沒用。囚著他,不如讓他多為越國奉獻一些……不過你可別忘了,他曾傷害過殿下一事,我仍記在心中。替我轉告,就說讓他別起了歪心思?!?/br> 說罷,烏涂爾轉身離去。 對,他要去上京。就像是太子隱姓埋名來東南找他一般,他也要去見太子!胸口中仿佛火在燒,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已經分別四年,再能相逢,如何能熬得住苦楚? 那封來自太子的信,把烏涂爾這么多日藏在心中對太子的思念完完全全激發了出來。他甚至不想帶著一兵一卒,而是一個人跨上馬,沖著那朝思暮想的東府而去。 上京,皇宮。 勤政殿中一片寂靜,只有西洋時鐘發出的滴答滴答的響聲。今兒是大朝會,本應該是各部官員積極上奏,表明大胤全域情況的時候,可這會兒卻是安靜到這種地步。 排在后面的是官位較低的官員,已經忍不住汗流浹背,卻也不敢動手拭去自己頭上的汗。因為他們都不想引起上首那人的注意,生怕自己成了被泄憤的對象。 為上者正是太子。 雖然太子仍舊坐在皇位之下,但他現在就是代皇帝,是能完全掌控他們身家性命的人。 太子坐在上首一言不發,他的大太監李莊也微微低著頭,根本不接收任何官員遞給他的眼色,是一副根本不想打破這寂靜的態度。而在階下大殿中,正跪著兩個人。這兩個人跪著,其中一人腰背尚且挺直,另一個人則是佝僂下去,像是十分緊張。 這般詭異的氣氛已然持續了一會兒,皆是因為這出列的兩個人,他們竟然在勤政殿大朝會上,當眾責問太子!而責問的內容,自然和陛下脫不開關系。 或許是沉寂的時間太長,連那個能挺直腰背的,都開始有些忐忑。 忽然,太子開了口:“嗯?兩位大人說什么?本宮適才未能聽清?!?/br> 這根本就是不想搭茬,更想讓這倆人找個臺階下去,算是給了他們一步活棋。 此話一出,大殿中眾人心思雜亂起來。 跪在殿中的這兩個人看起來也有些不合心,一個冷汗津津,一個卻搶先開口。說出的話照舊是給眾人一記重擊:“殿下。殿下貴為太子,更應明白孝道之重,下官等憂心陛下,還望殿下請陛下面見臣等,以平臣心!” 此言一出,殿中嘩然。 周念率先道:“梁大人,注意言辭!” 另一位官員也跟著道:“天家私事,你管這些作甚?” “陛下病重,不宜見人,你這是安的什么心思?!” “如何是私事,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龍體是否康健,難道做臣屬的還不能關懷一下嗎?!” 這姓梁的官員扯出來“孝道”一詞,隨即就和滿朝文武爭執起來,一點也沒看見太子那張忽然不愉的面容。 李莊卻是注意到,心中“咯噔”一聲,知道今兒是不能善了。果不其然,在他們還爭執不下的時候,太子猛地將手中捻著的玉珠砸在地上,那玉珠瞬間碎的四分五裂。 “你與本宮談孝道?”太子一字一頓的道,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發怒,卻見他反而冷笑出來:“梁大人,你知道妄議本宮什么罪名嗎?” 姓梁的原以為太子不敢動他,畢竟他身后可是氏族。但聽了太子這話,心底仍舊發慌??芍钡饺缃?,難道還能退嗎?他硬著頭皮道:“先祖有言,大胤文人氣節風骨,絕不容辱?!?/br> 太子盯著他看,仍舊是笑著的:“先祖的確這么說過,卻不見你有什么風骨?!?/br> 他說完,仿佛勞神勞心。而他身邊的李莊卻道:“來人,把此人帶下去!” 說罷,也不等著那姓梁的如何爭辯哭喊,直接宣了散朝。 這場大朝會不僅讓有些人難掩焦慮,對太子本人來說,更是煩上加煩。李莊眼瞅著他的面色,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李莊不禁犯愁,就是殺了那個姓梁的,恐怕也不能撫慰殿下,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