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人這才露出些表情來,眉尾一挑,從席上站了起來。 他這么一站,整個大殿中的內侍們忽然齊齊跪了下去。 他仿佛對此司空見慣,悠悠然走近李先生,隨后伸手把花瓶拂在了地上。地上鋪著地毯,花瓶并未受損,但那一聲十分輕的“咚”,卻好像叫人心都緊了。 “本宮倒是不知,有人?;ㄕ卸妓5奖緦m面前了?!彼Z氣平淡,卻是叫滿殿的內侍頓時伏在了地上。 這一幕叫在場第一次入宮的學子們傻了眼?;实劭蛇€在上首坐著,這是何人能比天子還有威望?不……不對,全大胤這樣有權勢之人,當真有一個…… 下一刻,皇帝出了聲:“……太子,你待如何?” 這個稱呼一出,木禾和烏涂爾全都呆住了。 這人,竟然就是大胤舉世無雙的太子殿下,那位雖然坐著東府位子,實則卻如同天子的……太子殿下。 皇帝開了口,太子周身的威壓好像去了一些。 兩個人一上一下,卻是乾坤顛倒。 太子沉默片刻,忽然溫聲開了口:“哪里有人是真的不好學?本宮倒覺得另有隱情?!?/br> 他說著,居然走到了烏涂爾的旁邊。那些壓著烏涂爾的侍衛自然松了手。 烏涂爾愣愣的看著這位神仙般的人物,下一刻就聽見他問。 “你可愿入我門下?” 第5章 此話一出,最按捺不住的居然是木禾。他失聲道:“殿下!” 卻不想那位李先生腳步快得很,伸手就壓在木禾肩頭。木禾雖不是武者,卻也提弓上馬,這內侍按在他肩上的手又穩又狠,居然叫他掙脫不得。也正是這一刻,他的心涼了半截。 與此同時,烏涂爾急忙開口:“我……我愿入太子殿下門下!” 站著的太子聞言忽然一笑,竟比春花還要爛漫:“入本宮門下,自是本宮門生。等宴席畢,跟著李莊來東府吧?!?/br> 太子說著,還虛虛扶了烏涂爾一下。不過烏涂爾根本不懂,還是旁邊有眼色的內侍將他攙了起來。這內侍正是剛才稟報皇帝禮物有差的那個,此時卻看著烏涂爾滿面喜色,對著烏涂爾低聲道:“還請三殿下還席?!?/br> 木禾卻被李先生壓著起不了身,隨后他聽太子說道:“為人兄長,不護幼弟,往后多讀些書吧?!?/br> 太子話畢,李先生的手才松開了。木禾只覺自己腦中天旋地轉,一面想著為何烏涂爾能成為太子門生,一面想著為何自己當眾被斥責……一口牙差點沒被他咬碎了。 他準備許久的謀劃叫太子三言兩語化解,甚至還讓烏涂爾遠離了自己的視線……這到底是為什么?! 木禾雖然同樣被人引著還席,但心情已然不同,再聽那歌舞升平喧鬧之聲,只覺刺耳非常。他正心煩意亂著,一旁引他還席的小內侍卻突然壓了嗓子,對他道:“大王子,宴會之后還請留步,有人與您敘話?!?/br> 聞言,木禾皺眉:“是誰?” 小內侍卻三緘其口,不愿多說了。 萬壽節宴會中出了這樣的小插曲,最后散席的時候卻也無人議論,眾人只當是無事發生。木禾將這些一一看在眼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東府太子的壓迫。 大家心里或許都有顧忌,卻唯獨有一人暈暈乎乎。木禾瞧著烏涂爾散席之后當真被引到了后殿,心里更是起了怒意和嫉妒,若不是在上京,他能直接提著鞭子去把烏涂爾那張愚鈍的臉扇成八塊! “大王子,回神?!庇腥嗽谀竞坛隽寺?。 木禾回頭,看到了太子身邊的李姓內侍。剛剛被這人壓在肩頭的感覺至今沒有消退,木禾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強撐道:“原來是李公公,不知您有何事?莫非是太子殿下……” 李莊擺了擺手道:“我還不是太監,不過一少監爾。大王子折煞我了?!?/br> 他頓了頓,接著說:“大王子好學,也才思敏捷。太子殿下翻了您策論,覺得是幾位學子中最好。不過……您怎么在幼弟的事情上,就出了亂子?” 木禾不知他說得到底是好話還是壞話,心中一跳:“李少監這話——” 李莊打斷了他:“我勸三王子回去讀書,不想他卻被您打了出來。再說那花瓶,如此好看卻被暴殄天物?!闭f到這里,李莊的語氣忽然沉了下來:“我勸大王子收斂心神,回書院好生讀些圣賢書,莫要叫手下人出言不遜,還將腌臜東西犯到太子殿下面前!” 李莊說完,徑直冷漠走開。獨留下出了一身冷汗的木禾。 也是,誰能無緣無故就叫烏涂爾去上課,烏涂爾還以此人為仰仗,若他能小心謹慎,必然能知道那個“李先生”就是太子身邊的人。而花瓶一事……都是身邊信得過的人協助動手,怎么也被太子識破?這上京之中還有什么事能逃得過太子的耳目?! 想通了的木禾匆匆離宮。不過這也都是細枝末節。 烏涂爾自然不知道背后發生的一切,他只是被內侍們領著先去洗漱更衣,等完畢后,他才又見到李莊。 他對著相熟之人有些激動:“李先生,多謝李先生救我?!?/br> 李莊笑道:“李先生不過化名,我本名李莊,是侍奉殿下的少監。往后三王子喚我本名即可?!?/br> 烏涂爾不敢:“那我,那我叫您李少監?!?/br> 他畏畏縮縮,李莊倒也沒有反感,反而繼續說道:“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是誰,不會忘記了吧。那日我也是得了殿下之令,才前去勸你上課的。這回你王兄想害你,也是殿下出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