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陸羨青看向秦思箏,后者被他看的緊張不已,暗自祈禱他可別說自己去過他家,不然又說不清了。 還好,陸羨青只是反問了句:“保護還有錯了?” 秦思箏松了口氣,周長江奇怪,“我說他,你松氣干什么?” 秦思箏忙擺手:“沒有,我就是緊張戲,您再多講講?!?/br> 周長江不疑有他,扔給陸羨青一句“看看人對戲的認真”又收回話題繼續講戲,“初敬撞見被夢魘纏繞的你,你掐住他的脖子要殺了他,但他抱住你的時候你像是忽然看到了一束光,然后稍微展露脆弱,收著點?!?/br> 周長江反復交代:“一定要收著點,把情緒壓到極致,你就當自己現在是個紙糊的,碰一碰就會壞那種?!?/br> 陸羨青:“……你聽見了?” “我事兒多,話也多,知道不訓你兩句對得起你的評價?”周長江橫了他一眼轉身走了,臉上寫滿了睚眥必報。 秦思箏昨晚在現場,拼命忍著笑等人走了才說:“周導是不是生氣了?我看他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一會不會為難你吧?” 陸羨青嗤了聲:“他能為難得了我?我還沒被導演為難過,新鮮?!?/br> 周長江回頭斥他:“驕傲起來了?” 陸羨青鎮定自若的仰起頭看風景,然后看向秦思箏,“過來,帶你再入入戲?!?/br> 周長江拿著劇本指指邢月跟陳秋,痛心疾首道:“你們都給我離他遠點,學不到一點兒好,欺上瞞下陽奉陰違道貌岸然衣冠禽獸?!?/br> 邢月用劇本擋著臉笑,“周導,您這成語用法任性到是語文老師聽了都要氣哭的程度?!?/br> 周長江補了個成語收尾:“罄竹難書?!?/br> 二十分鐘后準時開拍。 秦思箏再次蹲在墻頭上,確定好機位角度回頭和周長江比了個手勢。 初敬因為怕他賴賬,所以每打完一場比賽就要過來跟丁沉海說一聲。 “不會不在家吧?最近怎么老門窗緊閉的?”初敬嘟囔了句,從墻上穩穩跳下來,朝院子里的狗打了下招呼,“嘿,狗哥,我又來了?!?/br> 他來得次數多,狗都有點認識他了,所以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瘋狂吼叫,反而挺友好的沖他伸伸舌頭。 “你們比你主子脾氣好多了,他看起來你們還兇,真的,把他養在這兒比你們看門還強,要一開始就知道他,小宇也不能膽大包天來偷他東西?!背蹙蠢@過落地窗,雙手搭出陰影往里看,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什么也看不見。 “真沒人?” 他準備走,忽然聽見一聲細微的東西落地的聲音,遲疑片刻走回客廳門口伸手一碰,居然沒鎖? 初敬放輕腳步走進去,漆黑的房間里連點兒光都沒有,他睜眼閉眼稍微適應了下才能勉強看到一些東西的影子,不至于絆腳。 喘息聲低微,似乎有些痛苦,像是在遭受酷刑。 他循聲過去,看到了床上的人,雙手緊攥呼吸雜亂無章,仔細看隱約可見額頭上的冷汗,嘴里還在呢喃著什么他聽不清。 “丁先生,您還好嗎?” 床上的男人倏地睜開眼,幾乎是瞬間從床上起來一把掐住了初敬的脖子,力道大的想要把他掐死。 初敬被他眼底的赤紅嚇了一跳,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去掰他的手,等他感覺脖子上的手勁兒越來越重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會掐死自己才開始掙扎。 “丁先生是我啊,我是初敬?!?/br> 丁沉海性子冷還瞧不起窮人,初敬每次見面都想給他一拳,但從未見過他這樣脆弱的一面,就好像是一個患得患失的孩子。 秦思箏忽然想到了那天,陸羨青也是一臉慘白的過來給他上課,仿佛遭遇過什么打擊,叫醒他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陰郁閃過,但即刻回復溫柔說抱歉,自己居然睡著了。 陸羨青和丁沉海重疊,秦思箏有片刻的怔忪,本來劇本里他應該立刻抱住丁沉海,卻因為愣神慢了兩秒。 姚瑾微在周長江旁邊溫溫柔柔的說:“這里慢了吧?” 周長江都沒聽見她的話,攥著拳激動道,“太妙了這個遲疑!初敬這個性格,抱住他還是有悖自己內心的,停頓這兩秒絕了!小秦這孩子真有天分!以前沒人捧他真是可惜了?!?/br> 姚瑾微一臉疑惑,他明明是愣神了好吧?這簡直就是偏心!為什么不罵他? 初敬抱住丁沉海,遲疑著伸手拍拍他的背,“別怕,別怕?!?/br> 丁沉海在發抖,從聲音到身體,極致安靜的房間里他的呼吸聲沉重的可怕,從開拍到現在他一句話沒說,但表現力卻在細枝末節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秦思箏一開始還怕自己入不了戲,但這一刻他都忘了自己在演戲,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初敬,安慰這個脆弱又強大的男人。 “我在這兒,別怕?!?/br> 丁沉海的呼吸慢慢放平,從急促到綿長,他低下頭湊在初敬的頸窩里,輕輕嗅聞似的吸氣,再呼出去,攬著他腰的手也很緊,秦思箏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聲,從他的胸腔傳到自己的胸腔。 頸窩的呼吸很燙,他從來都沒有跟人這樣親密過,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感覺那處的汗毛都一根根站起來了,后背也被汗全部浸濕。 秦思箏心跳的很快,抱著他的手臂卻有點發軟,恍惚覺得這個人不是丁沉海,就是陸羨青,又似乎不是真正的陸羨青。 他有點恍神。 “你……是誰?”丁沉海說話,嘴唇在他的脖子上一張一合舔吻似的刷過,令秦思箏連呼吸的頻率都抓不穩了。 陸羨青又問了句,“你是誰?” 秦思箏依舊沒接上話,緊繃壓抑的氣氛斷了,周長江隨即喊停,姚瑾微在一邊看得非常清楚,嘴角翹起笑意,這下還不挨罵? 陸羨青昨天晚上雖然沒有罵她,但眼神已經足夠凍硬她了,要不然昨晚她也不能拍到那個時候。 周長江說:“小秦,你……” “我的失誤?!标懥w青打斷他說話的同時按住秦思箏的肩膀,制止了他將要出口的道歉。 姚瑾微一愣。 秦思箏低聲說:“你干嘛替我背鍋?” 陸羨青在黑暗中低下頭,因為看不見,一下子親到了耳垂,在秦思箏推開他之前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教不嚴,師之惰?!?/br> 秦思箏伸手摸摸耳垂,小聲說:“那要不要打手心?” 陸羨青還以為他會沮喪,一聽他還能皮就放心了,和剛認識的時候那個有點怕自己,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不一樣了。 他眼里的陽光終于也開始照一照他了。 周長江說:“老陸你把情緒再壓壓,小秦剛開始拍戲接不住你這么重的情緒,還有抱的時候盡量幅度再大一點。初敬是一個闖入者,也是你的救命稻草,小秦你回抱他的時候身體不要那么僵,帶點憐憫,再帶點疼惜?!?/br> 秦思箏體會了下他說的憐愛是什么意思,擰了幾圈兒脫口而出:“是要看兒子那種眼神嗎?” 陸羨青:“?” 秦思箏說完就反應過來了,急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初敬看丁沉海要那種看兒子一樣的眼神,不是,就是那種疼惜,我的意思是說……” “說得對?!敝荛L江直接把板上釘了根釘,將他這句話釘得死死地。 秦思箏放棄掙扎了,準備好挨訓,結果耳邊傳來一句略帶嘲諷的輕嗤,“本事大了,當我男朋友還不夠,還想當我爹?!?/br> 秦思箏著急擺手,“我真的不是?!?/br> 陸羨青反問他:“不是什么?” 秦思箏見有臺階,忙蹦了下去:“不想當您爹?!?/br> “哦,那是想當我男朋友了?!标懥w青說。 秦思箏一腳跳坑里,把自己摔懵了,他什么時候說想當他男朋友了? 剛剛聊的不是當爹的問題嗎?而且男朋友三個字跟烙鐵一樣點在他的心口上,猝不及防疼了一下。 他下意識捂住胸口,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總覺得在哪里聽見過一個似是而非的話,像是有人對他告白,但又好像不是當著他的面,而是在一個罕無人煙的地方告誡一般說出來的。 他胸腔一陣陣緊縮,那種感覺幾乎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覺得悲從中來。 陸羨青在黑夜里其他感官比較靈敏,發現他的異常,“怎么了?覺得我冒犯你生氣了?別生我氣,我以后不說這個了?!?/br> 秦思箏忙說:“不是,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心疼?!?/br> 陸羨青:“心疼什么?” 秦思箏說:“心疼……你?” 他也不確定,總覺得那個模糊的人影像極了陸羨青,是他曾經看過的原著記下了劇情,現在穿越來具象了畫面嗎? 他是在對蔣臻告白嗎? 突如其來的,秦思箏有點煩,還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糅雜在一起,陸羨青伸手按住他額頭,“心疼我什么?” 秦思箏激靈一般反應過來,抿抿唇將實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心疼丁沉海?!?/br> 陸羨青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像是他想多了,秦思箏將舌尖抵在牙齒上,阻止了那句:“四哥,你喜歡蔣臻嗎?” 他有點怕問出來之后,得到肯定的答案。 第48章 青云直上 周長江聽不見兩人的悄悄話,以為秦思箏是接不住戲難過,壓住了即將脫口的訓斥,改口道:“小秦不要緊張,現在你就當丁沉海是個做噩夢的小孩兒,抱抱他哄哄他?!?/br> 頓了頓,他又說:“剛才你說的對,把他當兒子看,你現在就當自己有了個兒子,就這么抱著哄他,實在不行我讓他喊你爹,給你找找靈感?” 秦思箏瘋狂擺手:“不不不用!我能找到感覺!” “給你三分鐘調整一下情緒,好了告訴我?!?/br> 他心里那點酸味瞬間消失無蹤,什么主角的男人,能過目前這關才是要緊,要是再拍不過,他都不用去跳天臺就可以直接被周長江和陸羨青混合雙罵給罵死了。 冷靜冷靜,趕緊入戲! 約莫三分鐘后,秦思箏沒等周長江喊就自己說:“周導,我好了?!?/br> 周長江問他:“確定?” “嗯?!?/br> “好,清場?!?/br> 陸羨青抱住秦思箏,他有些不適的側了下頭,避開guntang的呼吸侵擾,在他呢喃般問:“你……是誰?”的時候低聲說:“我是初敬?!?/br> “初敬……”他像是不記得這個名字一般,喃喃的重復了一遍,“初敬,我的……嗎?” 初敬沒有他高,抱著他的時候必須要抬起頭,頸側蹭到他的下巴讓他有些戰栗,但仍舊能夠保持冷靜,他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想像孩子一般低聲說:“不要怕,是夢?!?/br> “夢?”丁沉海迷茫反問,帶著一點沉悶的鼻音,像是丟了什么寶貝一般迫切想要抓住,卻只抓緊了初敬。 “是夢,噩夢已經醒了,不要害怕?!背蹙礈芈暫逅?,覺得這個掐住他脖子說別人命不值錢的人居然這么脆弱。 他那樣的性格會不會只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不信任任何人,也不相信有溫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