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除非……她在替誰做遮掩?!绷巫映械捻庖稽c點變得寒涼,“她認識那個人?!?/br> 能讓余老太君幫忙做遮掩的人……是誰?華珠凝了凝眸,看向臉色不怎么好的廖子承,說道:“你在馬車上等我,我去問娘親的病情,余二老爺大概不樂意看見你?!?/br> 廖子承沒反駁華珠的提議,握了握華珠的手,先走出襄陽侯府上了馬車。 然而,事實證明,華珠猜錯了,余二老爺似乎不僅不樂意見廖子承,也不大樂意見華珠。華珠亮出了鳳凰令,他才仿佛心不甘情不愿地立了一扇屏風,在屏風后與華珠對話。 華珠的眸光掃過屋子里的墨蘭,那是余詩詩從提督府偷走的,沒想到會進了余二老爺的臥房。這是否說明,余二老爺對染如煙余情未了呢? 華珠拿出小冊子與炭筆,問道:“二老爺,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染如煙的病情?!?/br> “???”屏風后,傳來男子富有磁性的嗓音,像一種以弦制作的樂器,在秋風里低低地嗚鳴。 “我聽說染如煙自玉湖出事后,便性情大變,朝著與你和離,否則上吊自盡?!?/br> 屏風后一片沉默。 華珠用筆尖點了點小冊子,表情嚴肅:“好吧,我們換個方式,染如煙離席那么久,你為何沒去尋她?” “我鬧肚子,去恭房了?!?/br> “你愛染如煙嗎?”華珠面色如常地追問。 “這個與案子有關嗎?無關的話,我拒絕回答?!庇喽蠣斦Z氣平靜地說道。 唔,不愧是訟師的二叔,這么懂律法。華珠挑了挑眉:“那就說說染如煙的病情吧。她是否經常做噩夢?偶爾發狂?對面具有一定的需求?!?/br> “噩夢是有的,自從玉湖回來,她就變得很焦躁、情緒很不穩定,有時會被噩夢驚醒,但沒有發狂也沒弄過面具,就是天天要吵著與我和離?!?/br> 看來,染如煙的情況與流風、赫連笙是不同的。華珠記下染如煙的特征,眸光一動,又問:“你覺得染如煙是自愿的還是被強迫的?” 余二老爺良久無言,華珠又問了一遍,他才輕聲一嘆:“我不知道?!?/br> 華珠又用筆敲了敲小冊子:“請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br>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她看起來不像那種會胡作非為的女人,可那晚她又的確喝了很多酒,所以我……我不知道,你別再逼我了。不管她是自愿也好,無奈也罷,我沒有嫌棄她。是她自己,不惜自盡也要跟我和離?!?/br> 余二老爺的語氣不大對勁了。 華珠不再逼他,起身準備告辭。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東南方傳來,華珠透過大敞的軒窗,看到一片空曠的草地,長樂公主騎在馬背上,一名身著藏青色華服的男子為她牽著馬,仰頭看著她,嘴里不知講了什么,逗得長樂公主哈哈大笑。自從駙馬去世,華珠已許久不見長樂公主笑得如此開心了。瞧他們熟絡的樣子,像是經常做著這種親密的事。 “我大哥?!庇喽蠣斦Z氣如常地說道。 “原來是余侯爺,他剛剛說很忙,沒想到是在陪長樂公主,長樂公主跟余侯爺很熟嗎?” “公主常來侯府,她的騎術與箭術都是我大哥教的?!?/br> 常來,余侯爺還叫她騎馬射箭,什么念頭慕地閃過腦海,華珠眉心一跳,暗笑自己瘋了,怎么會呢?長樂公主跟余侯爺怎么會是那種關系?但很快,華珠又皺眉,如果不是那種關系,顏婳陷害圣上與太子妃,作為夫家的襄陽侯府為何真的沒遭受波及?她可不信那套“圣上乃一代明君”的說辭,畢竟裁定這起案件的,是太后哇…… 華珠望著余侯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緊了唇角。 回到馬車上,華珠把與余二老爺的談話告訴了廖子承:“……聽余二老爺的描述,娘親只是受了刺激,與流風和太子的情況不同。還有哦,長樂公主跟襄陽侯很熟嗎?” 廖子承點了點頭:“嗯,還算比較熟。所以,她才會叫余斌去瑯琊給盧高打官司?!?/br> 華珠歪了歪腦袋:“我剛剛看襄陽侯給長樂公主牽馬的樣子……嘖,說不出什么感覺,就是……唉,算了,他們倆什么關系與案件本身沒什么聯系,不想了?!闭Z畢,靠在車板上,閉目養神。 廖子承抬眸看向她,眸光微微一動,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還要冷落我多久?”見華珠不理睬,松開她的手,嘆了一句,“小騙子?!?/br> 馬車行進到半路,廖子承讓七寶停在一家私房菜館旁,這家私房菜在京城享受盛名,許多達官貴人都把應酬地點選在此處。 “嗯,下館子啊,不想做飯了?!比A珠似笑非笑地跳下馬車,避開廖子承伸過來的手,跨入了菜館。 這間菜館的擺設新穎別致,一進門,不像入了菜館,倒似回了家。正對面,一個小小的魚池,錦鯉嬉戲,魚池背面,一塊大山石優雅而立,山石旁,種了幾株頂好的竹子。店里的伙計與丫鬟穿得也很得體,男才女貌,像大戶人家的公子與小姐。 二人被迎入一間廂房。 一位瘦高公子麻利地報了菜名兒,溫和地笑道:“二人要點哪幾樣菜呢?” 廖子承就著華珠的喜好點了一份紅燒鯽魚、一盤手撕大盤雞、一碗海鮮杏鮑菇并幾樣家常素菜。 公子就笑道:“這位爺可真會點,太子也愛點這些菜式呢?!?/br> “太子……經常來嗎?”華珠略微驚訝。 “是啊,沒什么意外,天天來,最近兩日不知怎的沒有來了?!惫雍皖亹偵鼗卮?。 華珠記起赫連笙說過他常常逛這條大街,會來這兒吃飯似乎不是不可能:“太子都是一個人嗎?” 公子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啊,他從不帶隨從?!?/br> “那你們怎么確定他是太子?”華珠疑惑地問。 公子笑了笑:“不是我自吹自擂,不過來咱們這兒吃飯的貴人真不是一般的多,比方您們二位,我敢保證,最少是一等公侯之家?!?/br> “眼力不錯?!比A珠微微一笑。 “有一回,一名貴人碰到太子,給他下跪行禮,我們就知道太子的身份了?!惫友a充了一番,又道,“二位沒什么吩咐的話,我先叫廚房下單了?!?/br> 華珠頷首,公子退下。華珠倒了兩杯清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廖子承,客套地說道:“侯爺慢用?!?/br> 廖子承看了她一眼,不動。 華珠知他不喝外頭的茶杯,除非是嶄新的,便沒再勸喝,只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幾口。 誰料,他突然伸出手,搶過她茶杯,含住她喝過的地方,將剩下的茶水一點一點喝盡。杯沿上的口脂,全部沾到了他唇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華珠的大腦一陣充血,臉“唰”的一下紅了。 廖子承放下杯子,眉梢一挑:“動了你的東西,是該還給你的?!闭f著,把茶杯放到了華珠面前。 華珠以為他指的就是杯子,殊不知,他忽然起身,壓下來,掐住她下顎,將沾了口脂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題外話------ 前面有一更,大家別忘了看喲,有重要線索的。 “編輯大大,今兒我這么勤奮,哎喲,好愛我自己怎么辦?” 編輯:“恭喜你,被赫連笙附體了。拍飛?!?/br> ☆、【26】真相大白,子承身世 溫軟的觸感,淡雅的蘭香,猝不及防,令華珠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住,血液凍住,連呼吸也凝住。 廖子承似是很滿意華珠的呆愣,大掌一摟,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華珠一驚,想著二人正在冷戰,她可不能叫他占了便宜,便拿手推他。 這一招,在廖子承面前從來不管用,廖子承只輕輕一握,就將她雙手扣住,為了懲罰她的不聽話,又含住她嬌嫩的唇瓣咬了一口。 “唔……”華珠吃痛,忿忿地瞪著他,水光閃耀的眸子,比山澗的清泉更清亮動人,“說了不許‘吃rou’!你還在觀察期!” “只是喝點rou湯?!绷巫映泻苜嚻さ靥袅颂裘?。 “你……無賴!” “侯爺,夫人?!笔缭仆崎T而入,打斷了廖子承與華珠的夫妻情趣,二人的臉色俱是一變,華珠推開廖子承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淑云忙垂下眸子,“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華珠心中冷笑,這種半路制造偶遇的戲碼簡直太小兒科了,話本上的小白花兒都是這么勾搭男主的,虧她看起來清麗高雅,做的事卻那么俗不可耐。 與華珠的嘲諷之色相比,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里卻是掠過一絲意味難辨的暗涌,仿若一塊黑云幽幽地壓下,入波濤深處,激起浪漩無數。 這種強勢而犀利的眸光令淑云倍感壓力,不自覺地低下頭,含了一絲委屈地道:“我不知道你們在里面?!?/br> 華珠被這副故作羸弱的樣子給惡心得快要吃不下飯了,廖子承不在的時候她多囂張啊,恨不得比她更像個女主人,現在……蔫了?華珠就笑道:“喲,你不是說我沒資格做侯府主母嗎?還說侯爺把我玩膩了就會甩了我,跟當初甩了你一樣?!?/br> 淑云慕地變了臉色,矢口否認道:“我……我沒有……” 華珠懶得理她了,廖子承信,無需她多辯,廖子承不信,她強調再多也毫無意義。 “子承,我怎么會跟夫人講那些話呢?”淑云難過地看了廖子承一眼,又看向華珠,“夫人,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叫流風破壞你們洞房實屬無奈,我不希望你遭受血淚詛咒,你可以不理解我的苦心,但不能污蔑我的良心啊?!?/br> “啰嗦?!比A珠冷冷地撇過了臉。 “子承,你相信我!” 廖子承目光沉沉地看著淑云:“你是未婚女子,在帝師府居住多有不便,我在城南有一座府邸,你收拾好東西,明后兩天我叫七寶送你過去?!?/br> 淑云一驚,淚水掉了下來:“子承,你……你要趕我走嗎?你新婚燕爾,終日陪著你的夫人,你知不知道流風有多寂寞?他每天一個人蹲在院子里數螞蟻,數一下望一下門口,看得我的心都痛了……我要是再不陪著他,他會崩潰的……” “不想吃這里得菜了?!比A珠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我回去給你做?!绷巫映懈鹕?,牽了華珠小手,不待一絲拖沓地離開了房間。 淑云望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面色陰冷地握緊了拳頭。 …… 翌日,天大亮,華珠起床,入宮給赫連笙診病,順便查探染如煙的案子和宮妃的窒息案。 昨晚回府后,她與廖子承就目前掌握的線索探討了一番,得出一個疑點:強。暴染如煙的人與殺害宮妃的人會否是同一人?弄清這個疑點,將能給兩起案件帶來突破性的緊張??上У氖?,他們倆推理來推理去,也沒能破除疑團。 但廖子承告訴她,殺害宮妃的人一定是宮里的人,且位高權重、人緣極好,至少能將宮妃們引到相應的地點而不引起懷疑。 位高權重、人緣極好,汪公公?符合條件,但汪公公堅決不承認啊。 午門外,華珠下了馬車。 遠遠地,聽到一陣喧嘩,華珠循聲望去,就見金鑾殿外,大臣們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全都捧著笏板,哀天嚎地。 “圣上——圣上——太子無德,殘殺忠良,實非百姓之福,非北齊之福,爾等要求,嚴厲徹查此事,還徐大人一個公道哇!圣上——” “圣上——” …… 徐大人?赫連笙?發生了什么事? 疑惑間,溫女官神色匆忙地走了過來,若非宮規嚴明,她都要跑起來了。 “廖夫人!廖夫人!你快跟我來!太子殿下不好了!” 華珠被溫女官抓住手,跟著溫女官朝東宮走去,邊走,邊不忘問她:“出了什么事?太子闖禍了?” 溫女官驚恐地點頭:“太子殿下上朝的時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發起狂來,打死了一名御史大夫,就是他們喊的徐大人?!?/br> 這名徐大人華珠略有耳聞,兩朝元老,性格古板,為人清高,卻也清廉,任官期間,不曾貪污過朝廷一分餉銀,也從不與人拉幫結派,堪稱文官楷模了。在民間也有非常之高的威望,他若真是被赫連笙打死的,那么赫連笙危險了。 這就是燕王的目的吧,在瑯琊時就沒打算置赫連笙于死地,因為如果他真的弄死赫連笙,朝廷必會徹查,一查之下,能否瞞得住還得兩說。但他想法子讓赫連笙染了怪病,使赫連笙變得精神失常,頻頻出錯,甚至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那么赫連笙,極有可能被文武百官聯名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