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人頓了頓，似有所感，他看向天空，漫天星辰落入他的眼中，他與冥冥之外的存在對視良久，耳邊是靡靡之音，他好似突然落入了一片空曠的世界，一瞬間忘了自己的名字與存在，隨后耳邊的聲音變成了風聲，淡淡的水汽撲面而來，他驀然回神，突然問姜林：“你喜歡這個人間嗎？”

    姜林皺著眉頭，不知道鏡中人怎么了：“我該喜歡嗎？我也不討厭啊?！?/br>
    鏡中人又問：“那你喜歡人類嗎？”

    姜林一頭霧水：“還是一樣的答案……你怎么了？我的胡言亂語讓你頓悟了不成？”

    “那你喜歡修士嗎？”

    姜林沉默了下來，他看向別處，入眼之人皆是修士，他談不上喜歡與否，但突然被這么一問，他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喜歡修士嗎？他就是修士，喜歡不喜歡有什么意義？但討厭嗎？好像也并沒有什么特別顯著的情緒讓他來分辨。

    “你為什么要問我這個？我反問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鏡中人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睛，本是平淡無波地眼里驟地刮起了颶風一般，他微瞇雙眸：“我討厭修士，姜林，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凡人就好了?！?/br>
    “……”姜林察覺到鏡中人不對勁起來了。

    鏡中人突然看向清靈山之外，他將封印落下，這片區域再不可進出，姜林一驚，不知鏡中人為何將計劃提前，現在的人可不夠啊，難道還要獻祭凡人不成？

    “姜靈，卡爾塔是爐鼎之體?！?/br>
    姜林身體微怔，卡爾塔是殷非為殷九淵準備的人器，但他卻是除殷非之外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他不明白鏡中人為什么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個，這讓他難以避免地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

    “他因為爐鼎之體而死?！?/br>
    姜林沉默。

    “楚寧也是爐鼎之體?！辩R中人語氣輕柔了很多：“他也因此而死?！?/br>
    “你是因為這個討厭修士的嗎？”姜林說：“那你應該恨我才對?！?/br>
    “還有我的族人，我的母親，哦對了，楚寧的父母……”他看向姜林，說道：“當初是誰告訴子虛爐鼎之體在那里的？”

    姜林聳肩：“誰知道？”

    “算了，這不重要了?！辩R中人嘆了一口氣，他說：“你剛剛不是問我，天道可不可以被殺死嗎？我肯定地告訴你?！?/br>
    “天道已經死了?！?/br>
    “……”

    第76章

    “需要我向你證明嗎？”鏡中人笑著說道。

    姜林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他一把抓住鏡中人的手腕，將他的手心攤開，果然在其中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黑色靈陣，他忍著怒氣：“九淵，你知道現在并不是好時候，若是提前開陣，不說其成功率，就是那些個人都沒到齊……”

    “沒關系?！辩R中人將手抽回來，他說道：“這陣我也不是第一次開了，你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我會不會失敗?！?/br>
    “……”姜林神色嚴肅：“那你是一點也不打算給自己留退路了啊?！?/br>
    “沒有退路?！辩R中人離開人群，它說道：“我答應你的請求，不過是想在最后發揮一點作用罷了?！?/br>
    金色靈力隨著他的步伐鉆進地面，他又看了看

    遠方，那道封印已經被突破，楚寧不知是否在來的路上，如果是他自己，或許是來不及趕到這里的，但幫助他沖破封印的存在絕對有能力及時抵達這里。

    姜林跟了過來，他對鏡中人的自作主張非常不滿：“這與我的計劃不符?！?/br>
    “時不待人?！辩R中人閉上眼睛，說道：“若是你的計劃不能隨機應變，那么只能說明你的計劃是失敗的?！?/br>
    “我可是為了你好，九淵?！苯瞩久?，他說：“我們是朋友，我可沒想要你徹底消失，作為朋友，我將你算進我計劃里，保你一次，你卻認為我的計劃是失敗的?！?/br>
    “你保不住的，說起來，這么多次天祈之陣的開啟，你總是在失敗呢?！辩R中人帶著他來到仙試大會給來賓住宿的山下，他說道：“所以你不會真正的明白這其中的代價是什么?！?/br>
    姜林不語，他總是失敗都是因為誰？

    鏡中人將最后一個靈陣布在山腳下，他長嘆一口氣，說道：“你只知道天祈之陣能夠逆天而行，但你不知道這天祈之陣為何有這般神通?！?/br>
    “我知道它是你們黎號先祖禺的rou身所化?！?/br>
    “禺再如何強大，他也是天道之下的生靈，活在天道制定的規則之內，禺以rou身化陣并不代表這是陣的由來，若是它能有這般強大，它就不必以命作為代價去庇佑自己的族人……”

    冥冥之中的存在越發的強烈了起來，幾乎已經到了難以忽視的地步，時間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快要走到盡頭了，天道這一次沒有阻止他開啟天祈之陣。他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偏頭去看黎號族的方向，他說道：“禺是天道之下的生靈，但他也是天道之前的生靈?！?/br>
    這個世界尚存的妖獸都是新天道之前的生靈。

    他等待著，突然難得的有些難過起來，這是最近唯一讓他感受到自己情緒的一次，他感覺自己在悄無聲息地時候丟失了一些感情，他察覺到自己魂魄殘缺的時候，也清楚的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地支付自己向天祈之陣索求的代價。

    或者說，他最近才開始發現自己早就已經失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