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媽,都夠了,吃的飽,媽你放心吧?!?/br> 郝家的日子雖然過的不是太拔尖兒,可也不是太差。蓋因陳翠翠是個好強的,莊稼啥的那簡直就是一把好手,再加上郝貴貴的廚子手藝,也算是給家里能增添不少的進項呢。 “媽,快點說正事兒,說完了咱們也該回去了,要是太晚,就要走夜路了?!?/br> 郝柏平看著越發溫潤的兄長,眉眼間的嫉恨一閃而逝。不過郝柏言和自家老娘在說話,并沒有注意到而已。 “兒子,你下周回去一趟吧,家里有些事兒要和你商量呢??倸w你是長子,家里的事兒要擔待一些,你說是不是?” 他家老娘竟然會這么文雅地講話,這讓適應了陳翠翠粗俗的郝柏言有片刻的怔愣,不過他很快地就點頭應下了。殊不知,陳翠翠壓根兒就沒有這么文雅,還是在小兒子一再叮囑之下,再者,這里是學校,往來的都是知識分子,這樣想著,才收斂了往日的脾性。 “好?!?/br> 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家過了,郝柏言的心情也有些激蕩,滿口地就應了下來??粗L子似乎沒有一絲的推辭,陳翠翠難得地起了那么點子愧疚。 不過,也就只是那么一瞇瞇罷了,在對上郝柏平的幾分不耐煩之后,很快地就消散了。 “那行,我和你弟就先回去了,你自己花錢也省著點兒用,家里花錢讓你們兄弟倆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在你meimei今年輟學了,要不然,一大家子人只怕是要去上街討飯了?!?/br> 喋喋不休之言,郝柏言兄弟倆都已經習慣了,郝柏言的注意力在妹子郝柏雅退學的事兒上。 郝柏雅的成績說起來,還要比小弟好上那么幾分呢??上?,自家老娘是個重男輕女的,他們也拗不過陳翠翠,只好任由郝柏雅退學了。 想著妹子日后在土里刨食的艱辛,年紀輕輕地就勞累的一身的病,郝柏言的心里很不好受。 這都是窮惹的禍??! 好在自己回來了,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一定要好好兒地想個法子,總要讓meimei重新進入學校才好呢。 哪怕是不上高中,不念大學,去考個中專,去做個幼師護士會計啥的,也比當農民強上許多啊。 不過,郝柏言自己倒是忘記了,現在的中??杀雀咧猩€吃香呢。 誰家要是能出個中專生,那簡直就是闔族的榮耀了。 他的心緒亂飛,就連一旁,郝柏平的那么幾分鄙夷都沒看到。 陳翠翠覺得在學校渾身兒不得勁兒,局促的不行。正好兒地郝柏平催促了兩句,母子倆便離開了。 郝柏言一直將母親弟弟送到了鎮東頭,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這才慢悠悠地回來了。 郝家能供著兄妹仨念書,這日子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郝爺爺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郝爸郝貴貴是老二。因為他廚子的手藝,自然是積攢下了一大筆的家產。 雖然現在看起來并不多,可是在當時的社會,那簡直就是耀武村上少有的富戶。 郝爺爺年紀大了,這子女們都成家了,分家一事兒自然就提到日程上了。 長子要奉養父母,分了大頭,大家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可這事兒就出在郝柏言的小叔身上,他因為小時候害過小兒麻痹,所以,到了快三十歲了,還孑然一身。 郝爺爺郝奶奶自然是心疼幼子幾分,這長子不能委屈,幼子就更不能委屈了。 自然地,這只能對不起老二了。 不過老二繼承了郝爺爺的手藝,是十里八鄉的大廚子,有這么手藝,日子還能過的差了? 郝爺爺老兩口一商量,便做出了分家的章程。 那個時候,郝柏言已經是能記事兒的時候了,對于自家老娘成天在家里咒罵的事兒,他記得清清楚楚。 其他的糧食田地三兄弟基本上都是平分的。 可是這事兒出在了房子上。郝爺爺手上有兩處房產,可是有三個兒子啊。 最后,只好委屈郝貴貴一家五口分了兩間房,而郝柏言的小叔,那個瘸子,一個人獨占了大五間房。 老兩口想要小兒子有個保障的心思,郝貴貴兄弟倆自然是能理解的。 陳翠翠想要鬧騰,可是一向木訥的郝貴貴終于雄起了一回,死活地將自家婆娘摁在家里,要是想鬧騰,那就離婚! 這個大旗祭出,陳翠翠果然地就老實了。休妻啥的,本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陳翠翠兒女都有三個了,要是因為不孝被休,那她也只有死這一條路可走了。 不過,郝貴貴也就只強硬了這么一回。后面的事兒就是一團爛泥了。 陳翠翠是個要強的,既然這公婆是偏心到沒譜的,她偏生要過上好日子,讓人人都羨慕了才是。 郝貴貴的手藝不差,他做人又厚道,這自然就受歡迎的不行。 陳翠翠自己一個人,家里家外地一手抓,放她男人出去掙。 很快地,在郝柏平兩歲的時候,他們家便和村里打了招呼,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外加上舉債,建了漂亮的一磚到底地新屋。 敞亮的堂屋,水泥面兒的灶臺,無一不昭示著這是全村的頭一份兒。 陳翠翠在暖屋的那日,逢人就說自己這兩年的凄苦,暗暗地指著公婆偏心,大家都是一個村里住著,誰家的情況不知道,對于陳翠翠的潑辣要強,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陳翠翠的表現郝爸爸當然也是知道的,于是,這位農村漢子便覺得愧疚了,對不住妻子兒女了。 這之后,這位大老爺比面團更軟了,家里的事兒都是陳翠翠說了算。 就是他老爹老娘的喪事兒,也是自己三兄弟平攤的。郝貴貴私底下別說是補貼自己兄弟了,就是一起說上兩句話,陳翠翠都要在家里鬧騰上一回。 是以,郝家二房就是獨的很,兄弟姐妹地概不往來。至于小一輩兒的,就更甭提了。 郝柏平和幾個堂兄弟們基本上話也沒有兩句的。到了現在,郝家才總算是將這些年借的外債陸陸續續地還清了。 可日子也是不好過,兩個兒子,一個高中,一個初中,實在都是出的多,進的少啊…… ☆、第6章 郝柏言雖然有些詫異,不過沒有多想,家里的情況他是知道的,上一世,郝柏言是在高三的上學期退學的,跟著郝貴貴,搭把手,學手藝。 郝柏言的手藝自然也就慢慢地磨練出來了,結婚以后,這算是自己為數不多的一個優點。 他家老婆基本上就沒下廚過,一雙手保養的很好。方秋白也最在意自己的手了,平日里涂涂抹抹地,郝柏言盡管不明白她到底在意啥,可很是明智地沒有開口過。 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莫名其妙的很,和她們將道理,簡直是作死。 周日早上,郝柏言起了個大早兒,鍛煉之后,手里捏了幾個雜面饅頭就去了外面的街市上。 他想著,自己找找有什么商機之類的,看是不是能掙點錢,緩解一下自己的窘境。 不過,這個時候,鄉鎮上極為地落后,做生意的寥寥無幾,而且大多數都是公家的! 郝柏言大概地逛了一圈兒,也沒發現有什么自己能干的。就是搬磚,似乎人家也不要他這種半大小子呢。 就在郝柏言有些灰心失望的時候,聽到了旁邊鋪子里的對話。 要說對話其實已經不大對了,應該是爭執。是修理鋪的老板和顧客在爭執。 周圍圍了幾個看熱鬧的閑漢,郝柏言略微地往里面擠擠,大家雖然覺得這人討厭的很,不過看著郝柏言的個頭,幾個閑漢也都明智地沒有開口。17歲的郝柏言已經快要一米八的個頭了。當然了,他的身子也不單薄,有些壯壯的。 “大叔,能不能讓我試試?” 雙方爭執的起因就是一臺收錄機,似乎是因為老板沒有修好,或者是修好了,癥狀又出現了。 那位頗為斯文的青年便又找上門來了,不過他的口才似乎沒有老板的好,被擠兌了。 可即便是被擠兌了,青年人也是一點兒不退,這修不好自己的收錄機,老板你還有理了? 老板自己也是有些惱怒的,這種收錄機自己只是見過那么兩回,正兒八經地沒往手里碰過,可是有生意上門了,自己還能往外推不成了? 老板自己在店里鼓搗了幾天,也不知道碰著哪兒了,唱歌匣子自己好了。老板很是高興,不過也有那么點子心虛。 6塊錢就這么到荷包里了,怎么可能吐出來? 雙方便爭執起來了。 郝柏言雖然不知道這個收錄機的問題,不過他也不怕,這種東西,萬變不離其宗的。 爭執的雙方聽到郝柏言插嘴,都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郝柏言, “怎么著?你是技工?” 店老板最先開口發問,看著他油膩膩的袖子,郝柏言這個略微有些潔癖的,便輕輕地皺了皺眉。 “不是,我是高中生而已?!?/br> 聽了這話,店老板自己就先失望了,盡管郝柏言是讀書人,可是要論起實際上的cao作能力,老板還真是有些不放心的。 “讓他試試吧?!?/br> 斯文青年卻是發話了,總歸就是這樣了,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呢。 既然主人同意了,店老板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當然了,郝柏言的沉穩也起了一部分作用就是了。 郝柏言走上前去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了,手心微微地有些濕意。 “老板,改錐,有嗎?” “嗯,這呢?!?/br> 店老板從自己的亂糟糟的cao作臺上準確地找出了郝柏言需要的改錐,然后讓出了空間。 大家目現好奇,都想知道這位小哥兒是不是能變出個花兒來。 收錄機的殼子很新,郝柏言很是容易地就打開了后殼子。不過里面的情況卻是一團污糟。 顯然地,這是個二手貨而已,里面的東西都是二手貨,就不知道物主知不知道了。 郝柏言的手邊兒就多出了一塊兒滿是油污的抹布。這位店老板還真是個有眼色的。 郝柏言雖然有那么點子潔癖,可是現在他還真是沒有挑剔的余地了。 好半天地,才將內里清除的差不多了。 其實癥狀很簡單,幾個觸頭松了而已??粗掳匮暂p松沉穩的樣子,店老板和那斯文青年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只要能修,那就好。 郝柏言三下兩下地鼓搗了一番,然后又重新地裝上了后殼子,用改錐將后殼子的幾個螺絲擰緊,裝上了兩個1號電池,摁了下開關。 “聽眾朋友們大家好,這里是中國中央廣播電臺,這里是……” 總之,有了聲音,這就成了! 店老板和斯文青年都露出了歡欣之色。既然沒有自己的事兒了,那他就要走了。